宋清河脑中仿佛炸起烟花,整个人都傻了。
又有些脸红, 觉得睡沈洺的床是不该的。
别多想, 你晕倒了, 我瞧着这屋近,就把你弄进来了。沈洺瞧宋清河脸红,挑了下眉,多解释了两句。
啊,哦,原来是这样。宋清河愣愣的,没去细想,只点头答应。
宋清河见沈洺没再说,低着头拿出食盒中的饭菜来,埋头吃着。
好似这样不说话,不抬头,就可以忘记身旁坐着一个沈洺。
而沈洺就在一旁看着,不吃,也不说话,只看着宋清河。
他的目光如同有了实质,更像一个钩子,紧紧勾着宋清河不放,叫她如坐针毡。
这样的目光实在难以忽视,宋清河吃饭也吃得不痛快,速度因此渐渐变慢几分。
沈洺一直盯着宋清河瞧,如何看不出这一点。
他倒也没有沈允信那般折腾人的癖好,便移开目光,好叫宋清河清净吃顿饭。
没了那紧盯着人的目光,宋清河暗自松了口气。
压力小了不少,吃起饭来都香了许多。
这样的变化,沈洺看在眼里。
虽说知晓是自己的原因,但他还是忍不住想
宋清河就那样怕他吗?
南宫只他二人,虽说他什么都没告诉宋清河,但她为何就不能对他稍稍的,不那么恐惧呢?
沈洺胡思乱想中,宋清河已然吃完了晚膳,正端起药碗犹豫不决。
这是怕苦?
沈洺心中对宋清河的了解又多了几分,但又暗暗想,这是意料之中。
宋清河虽家中不算富裕,但不知怎的养了这副娇气模样。
怕苦,怕疼,又漂亮。
活脱脱是个富贵人家养尊处优出来的娇气小美人。
沈洺思绪如麻,面上不显。
宋清河却也没看他,只一心盯着那碗黑不溜秋的药,愁眉苦脸的。
这瞧着就很苦。
从前宋清河很害怕喝药,每回都要姐姐哄着,才肯将那黑乎乎的药喝下。
因这难喝的药,宋清河从前特别害怕生病,生怕一病起来,便要喝这难喝的东西。
至如今已是许久没喝,忽然叫她乖乖喝下,怕是怎么都做不到。
一旁的沈洺注意到她的犹豫,问:怕苦?
这声音,宋清河听着尾音有些上扬,竟不像沈洺会说的话。
但无论是不是沈洺会说的话,此时的宋清河可没心思去管这些。
她如今只关心这碗药能不能不喝。
若是能不喝那就太好了。
宋清河心中暗暗想。
不喝,不会死在这里。沈洺见她仍是犹豫,冷冷出声。
不不会。宋清河梗着脖子,大着胆子反驳。
不会?这大冷天的,你又身子虚弱,不吃药除了死,可没什么别的结果。沈洺又说。
不会的宋清河仍是倔强地说。
怎么不会呢。我可劝你别死,若死在南宫,你只配被草席卷了扔进乱葬岗,死了被野狗啃食尸体,连口坟都没有。沈洺再说得严重些,说话间还看着宋清河,打量着她是如何反应。
只见宋清河哆嗦了一下,抬眸看来时,能明晃晃瞧见那眸中带了几分害怕。
而她手中的药,也在又一阵犹豫之后,仰头灌下去。
咳咳咳!
灌得猛了,宋清河许是被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
沈洺下意识伸手,想帮她顺顺背,却在抬手之时猛然察觉不对。
他怎么会想帮宋清河,还这般的自然。
奴婢喝完了。
宋清河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沈洺的注意力转移到那药碗上。
沈洺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点头,站起身拿来一身斗篷,递给她,穿着,免得冻死了。
宋清河放下药碗,接过那斗篷,抖了抖,哎!这料子好的,主子哪里找来的?
沈洺别过头,太医人好,瞧你快死了,赶紧送个斗篷来给你出入穿着。
宋清河心中闪过怀疑,可沈洺就算出去,也不好三天两头总寻来这样好的东西,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沈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半个字吐不出来,只冷冷道:既都好了,那回去吧。
宋清河也不愿多留,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披上斗篷便往外跑。
沈洺看着宋清河的背影,明明人走了是好事,可却又有些不高兴了。
这宋清河,怎么对他避如蛇蝎的
沈洺心里忍不住嘀咕,察觉不对后,又强压下心底这念头,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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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锦衣卫指挥使司内。
顾西洲一身绯红飞鱼服,手上按着绣春刀,大步进了指挥使司内,坐下来便看公文。
可跟着进来千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可底下这些个千户,时常知道什么后,又不知该不该禀报时,总是会这样的。
顾西洲也不急,先处理手头的事情,并不催促那千户。
那千户等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开口,顾指挥,昨夜您不当值,有个事儿,属下不知该不该禀报。
顾西洲挑眉,心中奇怪昨夜发生了什么,竟叫这千户欲言又止成这样。
他也有些好奇,便没有阻止,只看着那千户。
千户见顾西洲没说不成,便只当是可以说,小声道:昨儿南宫的宋清河被人下毒了。
顾西洲猛地站起身,盯着眼前的千户,眉头皱成了麻花,中毒?怎么回事?怎的没人来报!
千户作出为难的模样,苦笑着,指挥,是您上回说不许属下禀报南宫之事的。
顾西洲被他一说,也想起这回事。
成国公夫人与他闹成那般,他也不愿叫宋清河因自己遭了难,便远离了她。
为免自己忍不住靠近,顾西洲不许手下将宋清河之事告诉自己,已是有些日子了。
难怪方才那千户欲言又止的,原是因为这个。
锦衣卫本就忙碌,时日久了,顾西洲一心扑在公务上,也是忘了这茬。
如今被这千户提起,他才想起来。
不仅想起来,脑中更不受控地浮现宋清河的身影。
顾西洲用力闭了闭眼,许久才问:怎么回事?谁下的毒?
千户见顾西洲没怪罪自己,松了口气,忙答道:明面上说是谢贵妃,可瞧着皇上未曾发落她,想该是有隐情的。
顾西洲抬眼,心中登时有了计较,又问:还拿了谁?
千户说:一中毒便拿了福泉宫的小刘子,之后还拿了谢贵妃身边的福慧。至于谢贵妃本人,留在福宁宫的刑房内,不经锦衣卫的手。
办案这事儿,锦衣卫是行家。
阴险龌龊的事,锦衣卫也是行家。
昨夜这下毒的事儿,顾西洲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若真是谢玄姝下的毒,那如今她便是没死,也该在锦衣卫诏狱。
虽说这锦衣卫诏狱一般是关大臣的,但沈允信一向爱好将人都往诏狱扔,倒是不分什么内宫外宫的。
拿了这二人如何了?顾西洲又问。
小刘子就剩半口气,属下正要进宫问问,到底留还是不留。至于那福慧,自昨夜送来还未动过,也需得等皇上的意思。千户答道。
如此听来,这幕后黑手,该是那叫福慧的宫女了。
顾西洲眸色一沉,冷笑,我去瞧瞧。
说完,顾西洲站起身,往诏狱方向走去。
千户跟在身后,刚要说什么,便听不远处传来动静,又隐约听见人说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