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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珹见他说的如此痛快,有些好奇的等着他的下文,梁蔚也转头看他。
“臣今日晨起见公主殿下的宫装还是旧样式,殿下节俭,宁可身着旧衣也不愿铺张,臣看在眼里,痛在心中,殿下是皇家贵女怎能这般委屈,臣斗胆求皇上着人为殿下再制几件新衣。”
李尘徽话说的诚恳,情动的真挚,让在场的众人都相信了这番鬼话。
“哈哈哈,朕前日听人说了几句闲话,还以为是谣言,如今才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小蔚,你这夫君还真是眼里心里都是你啊。”梁珹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他笑着对梁蔚说道。
“臣妹还没注意到这些,不想夫君竟这般细心。”梁蔚适时的低下头,露出女儿家羞怯的表情。
“朕准了,不过你就不为自己求个心愿吗?”
“臣此生能与殿下结为夫妻,就已经是皇上天大的恩赐了,余生所愿不过是与殿下白头偕老,相伴一生罢了,再无别的念想。”李尘徽答的很快,梁蔚觉得他绝对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立在一旁的皇后此刻眼里竟闪着泪光,她以帕拭泪,轻轻的开了口:“皇上,小蔚此前在宫外漂泊良久,无依无靠,如今终于找到了疼她爱她之人,臣妾真为她感到高兴。”
梁珹起身拉住了皇后的手,也动情的说道:“是啊,看到他们俩朕就想到了当初与你成婚的场景。”
李尘徽瞧着这一出,觉得梁蔚那戏精的天分原来是有出处的,这一家子都挺能演的。
就在帝后执手相看泪眼的时候,梁蔚脸上娇羞的神色消失了一瞬间,公主殿下清醒的看着李尘徽,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就变了回去。
他二人在皇帝宫里又说了会话,眼看着梁珹有些精力不济,便起身告辞了。
李尘徽在殿中周旋了半天,早已心累无比,但他不敢放松半分,因为一会儿还是一场硬仗要打。
在前去慈宁宫的途中,他隐在衣袖里的手攥紧了泛着热意的符玉。
梁蔚见他神色凝重的仿佛要上断头台,有些好笑的贴在他耳边说道:“你死了我得替你守孝三年,就入不了朝堂了,为着这个,今日也得让你活着出去。别垮着死人脸了,快拿出你方才的本事,让我继续另眼相看。”
她这话半是安慰半是调笑,李尘徽被她的气息烫红了耳朵,心却在刹那间定了下来。
梁蔚声音很低,除了李尘徽没人能听见,在身后跟着的众人的眼里他俩不过是在亲昵的调情。
“端阳公主携驸马拜见太后!”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候在宫门口,见梁蔚他们到了便开口告知里面。
太后身边的玉兰姑姑便掀帘走了出来,见到梁蔚便笑道:“殿下和驸马快里面请,太后娘娘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梁蔚神色淡淡,道了一句“劳烦姑姑亲自来请。”便带着李尘徽进去了。
崔太后一袭紫色华服端坐于首座之上,见人来了,便露出浅笑来,“端阳来了,快坐吧。”
只一句话,李尘徽就听出了差异,方才皇上与皇后都唤梁蔚“小蔚”,而到了太后这里便只是冷冰冰的叫着梁蔚的封号,皇家还真是亲疏有别,泾渭分明啊。
“多谢母后。”梁蔚与李尘徽行礼入座。
“你回京半月,除了成婚哀家就没见你几面,今日等了许久才见到你,倒是恍然如梦啊。”崔太后的语气温柔,但话里却是在责怪梁蔚。
“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大婚的事,而后因着刺杀案在刑部耽搁了几天时间,是儿臣疏忽了。”梁蔚面无表情的回了话。
崔太后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梁蔚这是在拿话刺她。
“罢了,女大不由娘啊,你皇兄给你赐了门好婚事,我瞧着驸马相貌堂堂,是个踏实的孩子。”太后话锋一转对准了李尘徽。
“多谢太后娘娘抬爱。”李尘徽起身行礼,他明白真正的好戏开始了。
果然,崔太后又接着说道:“哀家见时候不早了,端阳啊,你去别处转转,我与驸马说些体己话。”她开始赶人了。
梁蔚迤迤然行了礼,临走前又对李尘徽说道:“夫君,我去皇嫂宫里坐坐,你待会记得去未央宫寻我,我们一起出宫。”
“臣遵命,殿下您去吧。”李尘徽面带微笑,端的是温良体贴的贤夫样。
梁蔚这话一语双关,一则是告诉李尘徽待会的去处,二则是在警告太后若李尘徽到时候不去她会来要人。
“驸马和端阳新婚燕尔,感情甚笃,哀家实感欣慰。端阳性子执拗,有时候做事思量不全,你身为她的夫君当时常规劝着。”待梁蔚走远,太后才又开了口。
“臣谨遵太后教诲,日后对殿下会更加上心 ,太后有何吩咐,臣也定会全然转达给殿下。 ”李尘徽佯装听不懂她的话,与她打起了太极。
崔太后对梁蔚有什么好吩咐的,她难道要跟李尘徽说,她想让梁蔚早点死,别赖在世上碍她的眼吗?
太后脸上的端庄差点维持不住,她在心里想:“牙尖嘴利的蠢货。”但旋即又笑着说道:“驸马说笑了,端阳既已出嫁,哀家就不好再管她的事了,以后还是要把她托付给你。”
“臣定会照顾好殿下,不辜负太后的信任。”李尘徽躬身行礼。
“驸马快坐下,昨日黔州新下的春茶到了,哀家还没来得及喝,今日便与你一同尝尝吧,来人,给驸马上茶。”
太后慈爱的看着李尘徽,那弯起的眼角与梁蔚杀人时如出一辙。
李尘徽心道:“来了。”
太后话音刚落,两位宫女就端着托盘走入,立在太后边上的玉兰姑姑上前接过了其中一位宫女的托盘,呈递给了太后。
另外一位宫女端着茶盏向李尘徽走去,李尘徽袖中的符玉愈发滚烫,提醒着他茶水有问题,他心中划过万千念头,每一个都能完美避过这杯茶。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刻,只听“哗啦”一声,那送茶的宫女不知怎的跌坐在地,青瓷茶盏摔的粉碎,李尘徽的袍摆也被散落的茶水打湿。
幸好李尘徽反应及时,在那一瞬间起身躲开,不然他就要成为本朝第一位毁容的驸马了。
“大胆贱婢!来人,把她拖出去!”玉兰姑姑厉声向外喊道。
那宫女被此变故吓的哭了出来,她拼命磕头求饶,但还是被赶来的侍卫无情的拖走了。
“驸马的衣裳脏了,重喜,你带驸马去偏殿换件衣服吧。”太后端起茶盏撇了撇里面的浮沫,淡定的开了口。
名叫重喜的内宦随之入门,就要带着李尘徽走,就在这时太后又说道:“驸马换好衣服便退下吧,不必再来说话了。”
李尘徽看了一眼太后高深莫测的神色,俯首告了退。
重喜带着李尘徽往偏殿走去,李尘徽看着那无人值守的回廊,觉得这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他绷着心弦走了一路,袖中的符玉却毫无动静,仿佛太后真的只是想让他换件衣裳。
一路上重喜没跟他讲过话,到了地方才开口道:“驸马,您先进去,奴婢去叫人给您拿衣服,随后就到。”
李尘徽颔首,他抬脚就要往里面去,却突然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脂粉香,他随即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面色阴郁的重喜,缓缓露出一个浅笑。
“公公,我突然想起宫规有言,外男不可私入后宫内殿,我还是在此处等公公吧。”
“驸马不必拘礼,还是快些进去吧。”他语气阴森,让人听了心里发凉。
李尘徽巍然不动,他的衣袖里不只有符玉,还有一把梁蔚在前来慈宁宫路上偷偷塞给他的匕首,以及他在进宫前自己磨出来的薄刃。
重喜见他不动,便疾声朝门里喊道:“你们还不出来把他拖进去!”
“你们慈宁宫的人就只会拖人这一招吗?”李尘徽拿出匕首虚晃一招,趁重喜躲避的空隙,立刻往外间跑去,他余光扫见殿中跑出两位女子和重喜一起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