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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脸疲惫地将下巴搁在欢儿的肩头,喃喃自语道:“终于走到最后一步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欢儿打小就跟着孔靖瑶,自是知道其中所有的内情,听到她这么说后,又默默算了算日子,心中大喜,“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即将如愿。”
孔靖瑶苦笑着点点头,“是啊,这本就是该高兴之事。”
可她现在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无力地趴在桌上,望着眼前这一摞对得高高的卷宗,心中暗叹:这任务可真是身和心的双重考验,难怪王爷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来受这番罪。
只要她完成了这个任务,届时便能功成身退,将真郡主换回来,她也如愿找回自己的姓名,寻到自己家人的真相,那时候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
这应是一件皆大欢喜之事……
*
自那日送孔靖瑶回府之后,齐楚昭又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她了。
眼瞧着她十六岁的生辰即将临近,齐楚昭这些日子都在为和亲的遗诏心烦,为此他翻看了许多过去的卷宗,想要参考一下历朝历代,过往那些逃过和亲的公主都是用的何种法子。
但是他看来看去,历史上逃过和亲的公主都离不开一个“死”字。
要不是公主死了。
要不就是和亲的对象提早去世了。
让孔靖瑶死,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现在孔靖瑶突发意外,和亲的事情也会落在别的公主郡主身上,他定然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连累别人。
如若让北境王去世呢?
这事,他倒是能从长计议。
可是,现在有一个难题是,就算是北境王去世了,很难不保证北境会要求孔靖瑶与新王和亲。
哎,这可真是急坏了齐楚昭。
左右都不行,这事也不知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心中实在郁结,恰逢陈泽晋在满庭轩宴请手下,派人去询问齐楚昭要不要去一醉方休。
齐楚昭本不愿借酒逃避现实之人,可这事已经缠得他多日不能入眠。
得知此事后,陈泽晋劝慰他,如若在这样继续下去,办法没想到,他人倒是先去了。
熬不过陈泽晋多次派人上门来请,齐楚昭终是起身刮去自己脸上蓄了多日的胡茬,换上一件熨烫笔挺的衣袍,出门赴宴。
齐楚昭的马车刚刚行至东市街口,就听见满庭轩方向十分吵嚷。
他打帘询问车夫,“前方出了何事?”
车夫探了探脖子,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五彩小楼,楼上招展的红绸已然停歇。
车夫跳下车向一旁的嗑瓜子的妇人打听一番后,回到车上,拱手回话,“大人,听前人议论,好像是满庭轩有人在闹事。”
想到如今陈泽晋就在满庭轩,莫不是他们喝多了闹事?
齐楚昭纵身跃下马车,大步流星朝前走。
走近后,果然看到陈泽晋携着大理寺众人立在门前,远远陈泽晋就朝着齐楚昭挥手,用口型叫他“快来”。
以为是陈泽晋出事了,齐楚昭快步奔上台阶,这才发现,并不是陈泽晋与人发生了争端,而是满庭轩的老鸨子跟一个身形高大的客人发生了争执。
那客人浑身上下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一言不发地拽着一个嗞哇乱叫的姑娘的手臂,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而他的身旁,是一个又蹦又跳的小个子,唧唧喳喳地跟老鸨子争论不休。
陈泽晋冷哼一声,“是不是很眼熟?”
齐楚昭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这两人太过于扎眼,他又不瞎,自然也是瞧出来了,这不就是那日在琳琅阁找他们不痛快的那对主仆吗?
陈泽晋挑挑眉,撞了撞齐楚昭的手肘,跟他手下大理寺一众使了个眼色,假惺惺地感叹道:“算是他们流年不利,今日栽到了小爷的手里,就让小爷来教教他们大临国的规矩!”
第39章 第 39 章
◎恭迎圣旨◎
大理寺一众在陈泽晋的带领下, 从满庭轩中走出来乌泱泱一队。
见官爷都出来撑腰,老鸨气焰更甚,指着那小个子破口大骂, “老婆子在这京城做了三十几年的生意,还从未见过像你们这般的蛮夷竖子!恐不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畜生!”
小个子身后长鞭一甩, “啪”的一声脆响砸在地上。
小个子手中的长鞭还未来得及朝那口无遮拦的老鸨身上甩,就看到那个先前手中还握着姑娘的黑衣人,长臂一挥,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击响动。
一个鲜红的五掌印烙在老鸨沟壑纵横的脸颊上。
在场的众人先是一愣,随着老鸨“哇”的呼喊, 围观的群众才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对着高大的黑衣人指指点点。
“这人生得人高马大, 怎么可以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呢?!”
“天哪, 朗朗乾坤,这两人不仅在京城强抢民女, 还打人, 如若这样都不得治, 那大临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少卿,抓他!定他罪!”
“对, 抓他!”
在万众期待之中,陈泽晋终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他沉浸在大家瞩目,一人当前, 挺直了身板, 一步一步从长阶上走了下来。
他握拳抵在唇边, 轻咳两声, 厉声呵斥道:“大胆狂徒, 你们可知这是何人地界,竟然胆敢在此处撒野?!”
小个子一眼就认出了陈泽晋就是那日琳琅阁与自己起争执之人,一步越上前去。
谁知还未待他近身,就被从旁冲出了的大理寺衙役给按住,他们下手很重,直接将小个子压在地上双膝着地,丁点儿不能动弹。
陈泽晋心下愉悦的勾勾唇,一脚踩上那人肩头,手肘搭在腿上,俯身直勾勾地盯了他片刻,而后头也不回,手臂一伸,朝着身后的大理寺众人挥了挥手,“这俩,一起带回。”
虽然被人踩在脚下,小个子气焰却半点未熄,他拗这脖颈,怒视着陈泽晋,“你这无知小儿,知道我们是何人吗?!胆敢招惹,还不速速退下!”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位小哥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了,今日就让本少卿大人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有何胆——”
“其一,当众骂人者,按照大临律例,当笞一十。”
“其二,当众辱骂朝廷命官,按照大临律例,当杖一百。”
“其三,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按照大临律例,当判绞刑。”
“仅凭如上三条,条条都能治你罪!你问我有何胆,作为大临之民,为欺压之事,鸣不平;作为大临官员,为京城安定,出份力,这普天之下,大临的繁荣昌盛就是我最大的胆。既如此,换我问你,如今我到底有没有权利带你们回去?!”
陈泽晋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民众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小个子登时偃旗息鼓,一时失了神,表情慌张地回头望向立在一旁丝毫不受影响的黑衣人。
一道银白的寒光闪过。
陈泽晋还陷入自己先前的豪言壮语之中,全然没有发现危险已然临近。
一阵瘆人的冷风略过,就在长刀快要落在陈泽晋颈项之际,齐楚昭的长剑及时赶到,稳稳接住了锋利的刀刃。
黑衣人被这一击挡退,向后猛然滑了半步。
见状,先前还欢呼雀跃的民众一哄而散,就连满庭轩刚刚被拽住的舞女和老鸨都早已逃跑不见。
原本还人满为患的闹市街区,霎时腾空,如今就剩下大理寺众人在陈泽晋的带领下,正在扑抓四处乱窜的小个子。
而另一边,满庭轩大门外,齐楚昭正手持长剑正在与黑衣人殊死搏斗。
那人所习之武艺,路数怪异,一招一式毫无破绽,并且也毫无规矩可言,齐楚昭与他对战百招之后,依旧无法预判出他下一刀到底会砍向何处。
就在双方胶着不下之时,身后混乱的追捕声忽然停住。
“煜恒,救我!”
就是这么一声,令齐楚昭分了神,不慎被那黑衣人长刀擦过左手小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