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桓道:“玉兰山摧楼主驭兽吗?”
“只有驭兽拿得出手,又如何在仙门中站稳脚跟。”陆云琛说。
纪桓指向一旁的沈知书道:“那他刚才说的,该不会都是骗我的吧?”
陆云琛浅笑:“也不算,早些年海市是人、魔、妖三族与朱涯海那些鲛人交易的地方,他们在海市中换到了朱涯海中的奇珍异宝,便不满足于交易,想要依靠屠戮把宝物占为己有,渐渐地海市就没落了,什么杂鱼都会跑到哪里摆摊骗一些不懂行的道友。”
说到这里陆云琛端起茶水,将遮住脸的轻纱拉开一个角,品了一口热茶,偏远地方的茶水大多都是泡出来无味的茶渣,陆云琛紧了紧眉心,将茶杯搁置在一旁,便再也没动过。
纪桓观察着陆云琛的举动,手杵着下巴,细细品了品茶水,两人结伴走了一路,除去在万圣灯会喝的茶是上品,其他店家也拿不出什么太好的茶叶,陆云琛虽因辟谷经常会拒绝与他们一同吃喝的邀约,可纪桓从未见过陆云琛嘴有那么刁的时候。
之前从陆云琛口中知道,他在玉衡仙宗这样的大仙门长大,吃穿住行都尤为娇惯,依这些日子来看,他虽不会将不满说出口,可行为举止上还是能看出几分大家世族里那些公子哥的娇贵劲。
陆云琛见纪桓看着自己发愣,轻咳了两声道:“相信他说的话,不相信我说的?”
纪桓回过神来,还没听清陆云琛说了些什么,疑惑道:“啊?”
“知道海市蜃楼出来一日后就忘了,对谁有好处吗?”陆云琛问完,看着纪桓呆愣愣地摇了摇头,抬手轻敲了一下额心,“像你这样的冤大头,等反应过来买了假货,连那奸商的样子都记不住了。”
两人离得近,透过薄纱已经能看清陆云琛五官轮廓,那人说这番话时脸上带着笑意,那双眼眸除了温柔还有着少年人的朝气与张扬。
这样一个人,会因为不服气怒瞪着纪桓不说话,也会因为不服输与纪桓一次又一次交手,又能坦然承认纪桓的能力,哪怕在仙山洞府闭关修炼了许久,仍没有把陆云琛的少年气给磨平,可虽在别拘在魔族的数月里失去了眼底的光芒。
想到这些纪桓忍不住抓挠着头发,惋惜小仙尊现在的模样,又找不到小仙尊变成那样的理由。
耀眼的太阳坠入污水中怎么可能连挣扎都没有就熄灭。
陆云琛打趣道:“还没被骗他就开始苦恼了,沈知书你呀,造孽。”
“不是让你待在楼上别下来吗?”沈知书问。
陆云琛也不知为何,想到他自己的年岁可能不止二十,却在纪桓面前被沈知书制得死死地,越想越觉得丢人,这反骨一上来,就觉得当初沈知书都制不住自己,而今换了一副躯壳就被其止住,这面子还要不要。
“无非就是担心我这张脸不能见人,现在脸都蒙上了,难道还不能出来透透气。”
沈知书被陆云琛的话一哽,又想起陆云琛现在灵力尽失,唇角微弯,用法术禁了陆云琛的言,又迫使着他不得不往楼上走。
看着陆云琛眼神从惊愕转到不快,却又没办法解开咒术的样子,沈知书满意地笑了笑,那些日子被陆云琛一次次拿话堵住的气也消了大半。
沈知书听见关门上,手指摩擦着杯壁感叹道:“他要是一直这样,就能安分些了。”
纪桓的思绪被这一幕打散了,从见到陆云琛起,他就没见过陆云琛吃瘪,难得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他都忍不住站起身,伸长脖子目送着陆云琛回到了房间。
“刚当上宗主的时候性格还挺可爱的,怎么到了廉贞长老这反倒像个小刺猬了。”纪桓想到陆云琛那种被强迫的眼神,都忍不住想笑。
沈知书答非所问:“只是因为知道那些事情,所以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吗?”
纪桓在对方突然砸向自己的疑问下愣住了。
“若是做那些事情的是我,你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纪桓哽住了,如果做这些事的是沈知书,又或者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生气。
所以现在就连纪桓自己都不知道要从恢复记忆的陆云琛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沈知书起身指尖点在纪桓的心口:“你有没有想过,他在你的心中是不同的。”
纪桓往后退了半步:“能有什么不同的。”
“你看他的眼神,和看我们不一样。”沈知书看着纪桓笑了笑,“我回去了,晗褚会带你们去朱涯海,我在云雾窟上等你们回来。”
待沈知书走后,纪桓先是让晗褚照顾着陆云琛,他独自又回了一趟那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偷偷见了妮子一面,妮子才开始表现出了一些敌意,可提起陆云琛还是放下了芥蒂。
纪桓告诉妮子陆云琛真正的名字时,妮子低声念了好几遍,眼中是遮掩不去的欢喜,少女的心思最易明了,只不过从相遇开始,妮子便不可能和陆云琛相交,不再打扰,让这个村子藏在天涯深处,这才是对这个救命恩人最好的报答。
从妮子口中,纪桓知道妮子是一个月前把陆云琛捡回来的,那时村里的赤脚大夫看过直说治不好了,可妮子在床边收了一夜后,陆云琛醒过后,除了眼睛看不见外,脉搏都平稳了。
没多久,陆云琛的身体每况愈下,就在纪桓来之前还发了一场高烧,在床上躺了两下刚刚能下地没多久,就因为修真者的身份被赶出了村子。
纪桓把这些得到的消息告知了沈知书,沈知书那边给出的答案,让纪桓更觉不安。
处理完这一切,纪桓是翌日中午赶回去的,城里下起了大雪,一刻都耽误不得的时间,让纪桓不得不回来后便退房,买了辆马车前往海市。
眼下陆云琛灵力尽失,三人无法御剑飞行,只得驾马车先赶往南丰城,再由南丰城转水路进入海市。
“师尊,这垫子软和些,你身体还未恢复,你把这个垫在身后会舒服一点。”晗褚说着跪下身将软垫塞到了陆云琛腰下,之后那双眼波动人的淡蓝色眸子看向陆云琛又道:“师尊这个垫子垫的舒服吗?需不需晗褚在为师尊调整一下位置。”
陆云琛轻叹了一口气,握住了晗褚的手腕:工种/号梦白推/文台“你我是师徒关系,你不需要这样。”
“师尊救过晗褚的命,晗褚对师尊是感激的,请师尊准许晗褚在身边照顾。”说罢,那瘦小的身躯匍匐在陆云琛跟前,抬起头来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向陆云琛,“师尊嫌弃晗褚吗?”
纪桓坐在陆云琛身边,看着这娇娇弱弱的男蛟,头皮都快麻了。
这时间加起来他也才出去了一日半,怎么一回来,这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
事情的当事人从未见过这种场面。陆云琛尴尬地说道:“我…你先起来。”
晗褚坐起身来看着陆云琛乖巧地点了点头。
正在纪桓以为这样的场景快要结束的时候,晗褚来到两人中间,那双看着眨眨眼都能掉下泪的眸子望向纪桓扑闪了两下:“劳烦副洞主往旁边挤挤,晗褚得坐在师尊近旁照顾。”
纪桓哽了一下,一时只恨来的人为何不是玉楹,而是这只小绿茶。
看见纪桓坚硬地往边上挪,刚挪开一条缝,晗褚就像是拔地而起的山峰把陆云琛和纪桓给隔开了。
纪桓深吸了一口气,一瞥眼便看见晗褚对自己得意地挑了挑眉,他火气蹭的往上冒,却又不能把这小子从马车上丢下去,只得不断安慰自己要冷静下来。
车外还在下着雪,马车在雪地里艰难地前行,哪怕两边窗子已经封上了,仍有寒气时不时从厚重的帘布里灌进来,纪桓担忧地看了一眼陆云琛,这一看,才看见晗褚那小子裹着厚衣服紧紧地贴在陆云琛身边。
纪桓道:“马车里那么宽的位置,还不够你坐的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