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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劫变期修为的修真者,体内灵力非但不能使陆云琛的身体有所好转,反倒是越发衰颓。
之前纪桓也替陆云琛诊过几次脉,脉象虽然怪异,也能感觉到两股无法融合的气息在体内相互对撞,却并未像现在这般显露出油尽灯枯之象。
门外传来脚步声,纪桓起身开门,就见屋外站着不少手中举着火把的村民。
妮子小步跑到院子里推开院门,看着地上的血迹和陆云琛面如死灰的脸不由心惊,瘦小的身子急忙挡在了门口:“我就说这个外乡人不怀好意!你是琛哥哥的仇人是吧,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要了琛哥哥的性命,那不能够!”
纪桓刚探完陆云琛的脉象,脸色本就不好,眼下又被密密麻麻的火把晃得眼睛疼,他阴沉的神色看得在场的人心发慌。
哪怕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握着木棍铁锹等工具,仍不敢上前半步。
“三舅舅,二姨婶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我们一起把这个外乡人赶出去。”妮子见村子里的人不进反退,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那个被妮子唤三舅舅的男人,伸长了脖子说道:“妮子过来!隔壁院的张大姐说了,这人眼瞅着就是认识你捡来的男人,别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害了全村的性命。”
妮子回头看着地上的血迹,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眼见村里人怕了,又不忍陆云琛受委屈,顺手举起倚在墙边的犁耙就往纪桓的身上打。
正在这时,落在地上的火把燃起了放在屋门前晒好的干草木柴,火舌飞快地燃起,很快就被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妮子见到大火起来,也乱了阵脚,站在大火中茫然无措,又想去浓烟里接陆云琛出来。
还没等决定好该做什么,一个身影揽住妮子的腰,将她从火光中带了出来,又用术法引来附近河渠里的水将院中的火浇灭。
火光褪去,浓烟散开,立在院中的身影牢牢将纪桓护在身边,手臂被刚才的烈火撩上了一大片,红得触目惊心。
“是会术法的怪物!”
“早说不能把村外的人带进来了。”
“躲到这里,这些混账玩意还要跑来害我们。”
人群中胆大的,甚至捡起石头往陆云琛受伤的手臂上砸,气得纪桓扒开陆云琛正欲上前去跟那些壮年男子比比拳脚,却被陆云琛一把拉住了手腕。
这双眼与平日在纪桓面前伪装出来的良善温柔不同。
淡漠疏离却也最为平和。
“近些时日叨扰村子,多谢诸位在陆某身陷囹圄之时出手相助,今夜我便会离开村内。”
妮子哭着想要上前,被几个村民拦了下来。
不难看出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对村外神仙打架的反感与厌恶,普通的人只想过世间最平常的日子,想来哪怕是世外那些被仙门照付的村民,若有一日没有了妖魔来侵扰,他们谁又想在仙门手底下讨生活。
那些天赋异禀的人,在普通人眼中,又何尝不是非我族类。
纪桓想要上前去搀陆云琛,却被其不着痕迹地躲开,他双眼虽看不见,却依靠着手中的竹棍走得稳健。
……
两人离开村子外到现在,足足走了三里地,那跟着他们身后的村民才放心地选了另一条道离开。
眼见陆云琛继续朝前走,纪桓深吸了一口气,急忙挡在了陆云琛前面:“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再赶路了。”
陆云琛道:“走远一些,他们今夜才能安心睡个好觉。”
想到不久前陆云琛吐血昏厥,却还在大火中强撑着操控法术来引水灭火,纪桓又急又恼,却又拿陆云琛一点办法都没有。
已是入了冬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寒风刺骨,陆云琛手臂上的伤势由红至青,伤口的正中央还冒出几个指腹大小的水泡,让纪桓越看越不是滋味,只得脱下外袍披在陆云琛的肩头。
一直往前走的人,因为他这一举动停了下来,抬手摸了摸身上的衣物,轻叹了一口气,从肩头扒开衣服递到纪桓跟前:“穿好。”
“啧,给你披着你就披着,怎么那么多事。”纪桓没好气地说道,看着这张脸,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口气憋在心里,说话的态度变得有些恶劣。
“再晚些天会更冷。”
纪桓皱着眉心,一把夺过陆云琛手中的衣服,又重新把衣服披回到陆云琛肩头。
陆云琛道:“璇玑长老在门中难道没有跟你交代过不可忤逆师长吗?”
哟,纪桓还从没见过小仙尊摆起玉衡仙宗宗主的款来。
一时他怀抱着双臂道:“怎么?宗主还得招出剑阵威胁我不成。”
本以为陆云琛会生气,却只听他轻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璇玑长老一向御下极严,她座下的弟子平日在她跟前大气都不敢出,没承想竟会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平日定然没少挨她责罚吧。”
陆云琛说着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衣服,“我的内门弟子也如你这般,决定了的事,我怎么说都不会听,也不知我出事后,师姐有没有太过苛责他。”
“宗主说的是祁师兄吗?”
提起祁南枭,陆云琛弯起唇角,手中竹棍踏上干枯的落叶,发出一声脆响:“你见过了?”
纪桓轻叹了一口气,从他认识陆云琛开始,只要提起祁南枭,陆云琛眼中的恨意就从未消弭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陆云琛在说起那个名字时,无神的双眸里仍带着柔柔的笑意。
纪桓道:“见过,我与祁师兄合不来。”
“那孩子性格是孤僻了点,也怪我,自他知事起一直把他带在山上。”陆云琛提起祁南枭的事,神色语调都有一种谈起自家孩子时的欣喜,“待我伤好一些,回到门中让你们多接触接触,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纪桓快步上前,与陆云琛并肩而行。
不记得魔族过往的小仙尊,很温柔,像水一般,所行的每一件事想做就做了,不会有太多的算计。
如果是从魔族出来的小仙尊,会在明知道村里的人厌恶修仙者的情况下出手救下那个女孩吗?
还是一味地保全自身,隐忍不发。
陆云琛柔声道:“怎么不说话了?”
一句话将纪桓的思绪打断:“宗主,已经离那村子很远了,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脚吧。”
“你累了?”陆云琛问。
“恩,我赶了一天路,都没来得及闭上眼睛歇歇,就被村子里的人赶出来了。”
“好。”陆云琛握着手中的竹棍换了一条小路向前。
纪桓凑到陆云琛身边,抬手在陆云琛眼前晃了晃。
陆云琛似有所察觉,轻笑道:“这眼睛真看不见了,只是五感比常人更敏锐一点,能够通过风向,周围的声音来判断四周的环境,往后你修为再精进些,我可以教你。”
“那宗主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陆云琛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想起之前陆云琛厉色地问起他是不是垣珩天的人,纪桓不由将事情顺着另一个方向延伸:“是垣珩天派人来围剿宗主,才会让宗主受那么重的伤对吗?”
话音落,纪桓眼见陆云琛的神色有变化,知道自己猜出了一些书里没有提起的缘由。
以前陆云琛提过一些曾经的往事,说过他年少张狂恣意,闯下不少祸事。
可看而今的陆云琛性情温和,虽言行中总有一种淡漠疏离之感,可被年月打磨下来的性子骗不了人。
要是纪桓没有猜错的话,陆云琛师姐已是璇玑长老,那陆云琛应当已经在宗主的位置待了一段时日,又联系上陆云琛登上宗主之位时,岁数不大,后又退居为廉贞长老,想来发生了不少事。
而垣珩天为了宗主的位置,对陆云琛下死手应当不是第一次。
正当纪桓还在思考着玉衡仙宗的事情,陆云琛微曲着手指轻敲了一下他的眉心:“要叫师叔,他师父好歹和你师祖是师兄弟,怎可没大没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