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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观然的马车走在管道上,闵乐坐在车夫的位置,悠哉悠哉随着车晃。大概是走进景色好的地界,不时哼两声小调。
车里的人却没这种心情,本在翻看医书,半晌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闵乐。”
“师父有何吩咐?”闵乐侧脸看向车帘子里。
“前面找家客栈歇会儿。”
“好的师父。”
不远处就有个酒家,闵乐跳下车,牵着马走。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呀?”还没到门口,小二就热情地迎上前来。
“两间房,要安静的。”闵乐说。
“没问题,马让小的去拴。”小二笑道。“客官快些进去歇着。”
“等等,”柳观然走下马车,“一间就够了,准备些饭菜。”
“好嘞,客官里边请。”
闵乐丢了一锭银子过去,提着药箱,跟在柳观然身后,两人一道上楼。
这客栈不大,但位置在路口,生意应该是不错的。大堂里人不少,见了他们进来,纷纷侧目。
小二本是要帮忙接行李,被闵乐瞪了一眼,便讪笑道,“二位好生歇着,饭菜马上给您送上去。”
柳观然和闵乐到了走廊尽头处,推门进去,里面看起来还算干净。
柳观然刚坐下,闵乐就给她倒了茶水。
“师父,那些人跟了一路了。”
柳观然点点头,“把衣服脱了。”
“好……啊?”闵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穿我的衣服,替我去陇州。”
“那师父你?”
柳观然微微侧眸,问,“顾诀到哪里了?”
“不出偏差的话,大概是越州。”
“好。”柳观然抬眼看他,交代道,“到了陇州,就如常义诊,除却看病,不要与人交流。等我消息。”
“师父你要亲自去找顾诀?”
柳观然点点头。
“可他们若是发现少了人……”
敲门声忽然想响起。
“客官,您的饭菜。”
“进来。”柳观然说。
小二推开门,端着食盘走进屋里,放到桌上。
柳观然看着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把这些衣服拿下去换上,明早跟着走。”
小二身体一僵,竟真的走近闵乐,拿起他换下来的衣裳,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闵乐一惊,“师父何时下的蛊?”
“刚才。”柳观然说。
闵乐抿了抿嘴,“好吧,师父万事小心。”
“你也是。”柳观然抬手,摸了摸闵乐的脑袋,眼底似乎含着淡淡的笑意。“等我回来。”
――
越州山高水远,处在中原与西北的交界处,像个中转站。以往水草不丰茂时候,外族总要来榷场烧杀抢掠一阵。百姓逃命,就常常会途径越州,或者在此避难。
顾诀百无聊赖,靠在马车上一动不动。车轮碾过几颗大石子,马车一颠,他身上的锁链就哗啦响一下。
要解开也不是难事,只是顾诀懒得管。押送他的都是暗卫,算本家,不少人都认识他。
“停!”一个男子的声音,“诸位辛苦了,在此休息一晚。”
车便停下了,没一会儿,帘子被掀开。一个少年探出头来,递给他一张饼。
“顾将军,吃点东西吧。”
顾诀还未回应,便听外面一声嗤笑,“将军?你看看他这副落水狗的模样,算哪门子的将军?”
那少年咽了咽口水,回头对那人道,“你、你别这么说,誉王说了,顾将军他……”
“誉王?誉王在哪呢?你不会真以为誉王还护着他吧?誉王素来最看不惯滥杀之人。这顾将军,手上可是有几座城的百姓的!”
那人说得愈发放肆,走到顾诀前面。顾诀看见他的脸,长脸狭眼,多少不算什么善面。
顾诀不想搭理,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闭眼假寐。
那少年却先替他急了,跑到那人跟前理论,“不是的!那都是假的,顾将军是大齐的功臣!”
“是吗?”那人冷笑,“你怎么知道是假的?莫非你和顾诀很熟?你看看人家搭没搭理你!跟你娘一样是个倒贴货!”
那少年似是被刺了一下,刷地红了眼圈,把饼塞到顾诀手上,便不发一言地跑走了。
顾诀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手里的饼,上面还带着淡淡的余温。
他忽然想到,当年在大漠里度夜,他也给南遇分过饼。
“喂,那个长脸,”顾诀看着方才奚落别人的男子,冷声道,“我说你有事吗?骂我也算了,连人家爹娘都不放过,你是有多缺德,啊?”
那男子本在笑,瞬时翻了脸,“你说什么?”
“说你有病,该治。”顾诀淡淡道。
那人走过来,“你不记得我?”
顾诀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张脸,“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那人咬了咬牙,“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同窗这么久,顾将军竟都不知道还有我这号人。也是,顾将军天之骄子,凡夫俗子哪能入眼?”
顾诀眨眨眼睛,诚恳地点了点头。
“你!”那人气得目瞪如铜铃,一把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甩了过来,带起一阵风。
众人皆一惊,未料下一刻,那带着怒气的鞭子便被顾诀啪一下抓在手中。
四周寂了寂。
顾诀脸色冷若冰霜,薄唇开合,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找死。”
第77章
后来几日,来给顾诀送饭的都是原先那个小少年。粥递到顾诀面前就转身要跑。
“站住。”顾诀睁开眼。
少年动作一滞,讪讪回过头来,“顾、顾将军。”
“怕我?”
“不、不是,”少年连忙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那你跑什么?”
少年低着头不说话,脸红扑扑的,像个小姑娘。
顾诀叹口气,“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生,胜字拆开。”
“月生。”顾诀重复一遍,觉得这名字和这唯唯诺诺的小子实在是不搭。
“他们为什么欺你?”
月生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不怪他们,我、我什么也做不好,是暗卫里排名最低的一个……不像顾将军,顾将军以前在暗卫营,从来都是第一名。”
“你怎么知道?”顾诀自己都记不得这些。
“不止我,整个暗卫营都、都知道的!”月生忽然有些激动,“顾将军是第一个暗卫出身的将军,我、我好希望能有顾将军一半厉害,不,三分之一就行了。但是,但是我太笨了。”
月生越说越沮丧,声音低了下去。
顾诀噗嗤地轻笑了一声。
“就这个啊?”顾诀端起碗喝了一口粥,“这粥你煮的?”
月生连忙点点头。
“味道不错。”
月生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是吧,我、我娘教我的。”
“你娘呢?”顾诀问。
“我娘得了天花,会、会传染,大娘就把我们赶了出去。我身上没钱,多亏了林首领,我们才有了地方住,还给了我们钱去找大夫。”
“那你爹呢?”
月生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顾诀没再说话,低头喝粥。
暗卫营里基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被家里卖进来的,也有自愿加入的。干的是最脏最累最险的活,命却从来就不值钱。做到林江渠那样的位置,才算多少有些份量。
正规的军队行伍里,对他们暗卫自然都是看不上眼的。所以顾诀一开始被封为将军时,不少人有反对的声音,被傅霄压下了。
而今恐怕那群人都在等着看戏了。
“那个人叫什么?”
“啊?”
“昨天欺负你那个。”
“他、他叫纪真。”
顾诀再次想了想,虽然昨天教训了那人一顿,但还是记不起来。他看向月生,“要学会反抗,否则他们会永远欺负你。”
“可是我、我打不过他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