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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摸着下巴,“也对,顾晌生前只有一遗腹子,后来他夫人在逃亡途中不知所踪,多半是母子一起死了。”
“你待在漱川,我要去前线。”
“什么?老大你……”
“我已经决定了,”洛半深说,“我要去见见这个顾诀。”
“可是后方没老大坐镇,我怕压不住啊。”吉恩有些为难地说。
“放心,阿弥尔也在,有什么事就急报通知我。对了,子午道的火炮都运去前线了吗?”
“第一批已经快到了,第二排也装上了,正准备上路。”
“好,我亲自去。”
“是。”
洛半深转头看向窗外,目光辽旷如一片荒原。
他有很强的预感,他既不希望这种预感是真的,又无法不认同自己的心。
陆存予啊陆存予,如果你真的是顾诀,我该拿你怎么办?
――
“陛下找我何事?”柳观然走入殿内,轻声问。
“柳姑娘,果然如你所言,”傅霄眉梢带着喜色,递给柳观然一份折子,“这蛊毒确实威力强大,我大齐要出战神了。”
柳观然接过折子,打开看,是顾诀带兵突破漱川包围的事。柳观然快速扫了几眼,淡淡道,“恭喜陛下,蛊人炼制得十分成功。”
傅霄笑道,“都是柳姑娘的功劳,柳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尽管提出来。”
柳观然摇了摇头,“陛下于观然有救命之恩,观然所为,不够偿还半分,怎敢厚着脸皮讨赏。”
“这话便生疏了,无论如何,你都是大齐的功臣。我素来赏罚分明,柳姑娘不必客气的。”
柳观然似乎笑了一下,傅霄看见她双眼微微弯起,像两道清亮的月牙,含了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
傅霄一下子便看得入了神,说实话,他还真是很少见柳观然笑过。他觉得这女子像冰,从来都是淡漠的眉眼,似乎世上就没什么真能让她开怀大笑的事情。
“陛下怎么了?”柳观然看他出神的模样,问道。
“没、没什么,”傅霄连忙回应,“就是,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柳观然轻轻抬手咳嗽了一声,两人沉默着没讲话,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那个,这是岭南进贡的第一批早春茶,你尝尝,喜欢的话我命人给你送一些过去。”傅霄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柳观然半揭开面纱,浅尝一口,点了点头,“确实是好茶。”
“你喜欢就好。”
柳观然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随便寒暄了两句,便找理由离开了。
柳观然回到自己屋内,她的屋子素来清净,傅霄说过给她配侍女,被回绝了。
柳观然从来不是受人服侍的命。
倒是上一次去西北时,带回来一个青年,说有学医的慧根,想收为学徒。禀报了傅霄,傅霄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于是这青年就留了下来,成为了柳观然的徒弟,跟着在太医署打杂。平日里无事,就常常过来学习请教。柳观然便让他住在了偏院。
“闵乐。”
“哎,师父。”闵乐放下手里的石捣,跑了过来。
柳观然把手里的木盒递过去,“陛下御赐的茶叶,拿回屋里收好。”
“明白。”闵乐笑着接过来。
柳观然点点头,往里屋走去。
闵乐把茶叶放好,余光瞟了瞟柳观然,犹豫了片刻,“师父,我总觉得吧……”
“有话便说。”
“我总觉得,大齐皇帝对师父有些过分上心了。”
柳观然看他一眼,“嗯?”
“就是,师父你看啊,每次宫里进贡了些什么稀罕玩意儿,大齐皇帝第一份先给太后,其次便准是送到师父这里,他后宫里那些个贵妃的,可是谁都没这种待遇。”闵乐的表情怪怪的。
“不该你想的事,少操心。”
“皇上是不是真的对师父……”
“闭嘴。”柳观然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闵乐揉揉脑袋,“对了师父,我听说顾小公子在前线被传成了战神。”
“你也知道了?”
“对呀,这宫里有的是消息灵通的,花点银子的事儿。”
“顾诀的药应该快吃完了,我已经炼制好了一个月的用量,你过阵子找人给他送去。”
“明白,师父放心。说来也好笑,顾小公子服了师父的药,杀了这么几个人,这些齐国人还高兴成这样,他们对蛊毒的力量简直一无所知。舅舅说,当年顾国主……”
“行了,”柳观然示意他闭嘴,“隔墙有耳,祸从口出。还有,以后叫陛下。”
闵乐抿了抿嘴,“好吧。”
“那些药,顾诀一颗都没吃。”
“什么?”闵乐瞪大眼睛,“那他怎么会……”
“顾诀心里的东西,比顾晌更深更复杂。”柳观然沉重地说,“他一直在压制蛊虫的力量,再这样对抗下去,肯定会被反噬的。”
“那可如何是好啊?”
柳观然叹了口气,“罢了,你顺便给他送一封信过去吧。”
第69章
三月初,洛半深调精兵五万,火炮百具,在大将吴钩的带领下,强攻漠北防线,占据整个琉璃镇。齐军损失惨重。顾诀当时被调去赵语处,得到消息便带着兵赶了回来。远水不救近火,齐军已经退守到陇州。
不久后,顾诀和徐怜带兵反击,一路杀得顺利,直接攻到了琉璃镇前,漱川军高立在城墙上,伏着身子与他们对峙。
“来者可是顾诀顾将军?”城门上的将士大声问道。
顾诀听出来是吴钩的声音,他抿了抿嘴,脊背挺直地骑在马上,也没应声。
“顾将军与我等素有交情,既是旧友,何必兵刃相向?”
“一派胡言!”徐怜勒紧缰绳上前道,“顾将军乃我大齐之战神,怎会与漱川人相熟!”
“是吗?”吴钩笑道,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有没有交情,还要顾将军说了才算。”
他一挥手,埋伏在墙跺后的弓弩手纷纷放箭,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齐军猝不及防,哗啦倒了一大片。
顾诀这才忽然想起,漱川的弓弩是改良过的,射程比普通弓弩远一倍。而他带的军队,虽然有意站在安全距离,却是按普通弓箭的攻击范围算的。
“退后!”顾诀大吼一声,一夹马腹,往后退了几十米。
“来不及了呀。”吴钩微微一笑。
顾诀回头,发现背后已经围满了漱川的军队。
该死,中计了。
“杀啊――”
琉璃镇城门大开,漱川的将士大吼着冲过来,像黑压压的阴云一样,与齐军厮杀在一起。
吴钩提着长戟,策马朝顾诀奔过来,重重挥下一棒。
“我去对付那个叫吴钩的,你守住后方,找机会突围。”顾诀说完,握紧手里的刀柄,挡住吴钩的攻击。冷铁相接,溅出一道火花,发出滋啦的刺耳声响。
顾诀本想速战速决,吴钩却一直追着他不放,两人缠斗半晌。
顾诀抿了抿嘴,正在思索如何脱身,鼻息间却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苦味。
渐渐地,眼前仿佛出现了重影,看不清吴钩的脸,周遭的景色也变得模糊。
吴钩轻笑了一声,贴着顾诀的耳侧。
天旋地转间,顾诀感觉自己猛地向前倒去。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陷入一片死寂。
――
顾诀闭着眼睛,神志逐渐清醒回来,隐约听到有人讲话。
“他怎么还没醒?”
“还不是老大你出的主意,薛先生都说了,那药半包就够放倒一头牛了,你让我加了四五倍,不过他也真是厉害,吸了那么多药粉,居然还和我打了两轮。”
那人叹了口气,“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可是他若醒了……”
“无事,我能应付。”
“好吧,属下就在外面,老大有事随时叫我。”
“行。”
顾诀感觉有人靠近自己,坐到了他旁边。一双目光在身上流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