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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诀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神色有些诧异。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这样说。
“你在漱川那么久,是不是很危险啊?”
“还好。”
其实顾诀要是把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讲出来,徐怜可能会惊掉下巴。
“怎么可能不危险,”徐怜说,“当年誉王也去漱川做过卧底,都不小心落到了洛半深手里,关了几个月才逃出来呢。那一身伤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我听爷爷说,差点都没救回来。”
顾诀转头看他,“你能多说点吗?”
“什么?”
“关于誉王的事。”
“你不知道?”
“他从来,不主动和我说这些。”
顾诀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落寞,徐怜仿佛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一片深不见底的荒野。
第66章
“有陆存予的消息了吗?”
本该在漱川前线坐阵的洛半深,此刻却坐在摄政王府的书房里,大捷的战报也没让他看起来高兴几分,眉间仍微微皱着。
吉恩摇了摇头,“他太过谨慎,之前派去跟的人在半路上就被他全甩掉了,回来说陆存予原本要杀他们灭口,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他们走了。但是……”吉恩有些犹豫地顿了一下。
“有话就说。”洛半深淡淡道。
“有人说在大齐军营里看见了和陆存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模一样?”洛半深转头看他。
“对,但是也没法确定,那里面并没有叫陆存予的人。”
“去好好查一查。”
“明白。”吉恩点点头,“那老大我先走了。”
“等等。”洛半深叫住他,“如果真的是陆存予,就把他带来我面前,残了废了都好,我只要活的。”
“是。”吉恩转身推门出去。
洛半深沉沉叹了一口气,当初就不该相信陆存予的话。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真的准他离开漱川。
明明刚答应完就后悔了。
洛半深扶着额头,这几日脑海里总浮现出陆存予在监牢里哭喊的模样,惹人不忍,又令他无比烦躁。
此次开战,原本是打算再缓缓,但是子无道被人闯入之后,洛半深就觉得不能再等了。如果齐国在此期间派人捣毁军火库,洛半深这么多年的筹备,就会功亏一篑。
但是陆存予把一切都打乱了。
一想到陆存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装的,洛半深就气得咬牙。
如果再见面,一定要问个明白。
而另一边,漱川的军队已经与齐国展开了第二次正面对峙。战火未开始之前,傅珩就已经命人把边境几座城的百姓都疏散开。虽然也有人不愿走,但毕竟是少数。
“大帅!”通传都来不及申报,就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帅帐。
傅珩放下手里的笔,“什么事?慢慢说。”
通传跪在地上,递过来一封信,“漱川军人数过多,赵将军那边快支持不住了,请求支援。”
傅珩拿过信拆开看了一眼,“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赵语,援军两日内立道。”
“是。”通传点点头,立即麻溜地小跑着出去了。
没过多久,又来一位通传。
“报大帅!漱川昨夜向漠北出兵了。”
傅珩一皱眉,“战况如何?”
“徐将军和顾将军兵分两路,暂时压制住了敌军。但是暗卫那边来消息,说洛半深正在往那边调集兵力,似乎是想强攻破琉璃镇,好打开漠北的关口。”
“洛半深的兵力几时能到?”
“不出三日。”
“明日,我会亲自前往漠北。”
“是,属下告退。”
通传一拱手,离开了帅帐。傅珩即刻命人备马,交待完必要的事情,独自前往琉璃镇,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午后,傅珩已经到了琉璃镇的军营。一进去,却只见徐怜在里面,面前摆着一个沙盘,似乎是正在和副官商量对策。
“誉王殿下!”徐怜看见他来,连忙迎上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顾诀呢?”傅珩问。
徐怜轻叹了口气,“他们被漱川拦在了关隘处,但是传了信来,让我们先稍安勿躁,日落前还回不来再行动。”
徐怜脸上被划了道血痕,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傅珩看着他,指指自己的脸,“你没事吧?”
徐怜摇摇头,笑了一下,“没事,伤我的人已经做了我刀下亡魂。”
傅珩也笑了一下,“和顾诀相处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他也没你说的那么生人勿近啊,挺好说话的。”
“那就好,我一直担心你们不和。”
“不会啦,”徐怜摆摆手,“不过这都快酉时了,他还没回来。”
傅珩抿了抿嘴,“顾诀传来的信呢?给我看看。”
徐怜哦了一声,把桌上的信封递过去。傅珩拆开一看,那字迹颇为陌生,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了?”徐怜问。
“传信的人呢?”
“就在外面,”徐怜吩咐旁边的副官道,“去把那人叫来。”
副官点点头,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来报说那人早已不见了。
“什么?”徐怜瞪大眼睛,“糟了,顾诀有危险。”
“我去吧。”傅珩拦住他,“你留在这里守。”
“可是……”
“这边我比你熟,”傅珩指了指那个沙盘,“是这个关隘对吧?”
“是。”徐怜点头。
“放心吧。”傅珩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带着一队兵马,离开了琉璃镇。
傅珩虽然嘴上那么说,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地担心。顾诀毕竟是头一回带兵,很多情况不知道他能不能处理。尤其是在这种被围堵还没有援军的境况下。
思及此,傅珩一扬缰绳,催快了速度。一行人很快到了顾诀他们被困住的山口。
彼时已将要日落,橘色的光辉洒遍山林荒丘,竟平添一份吊诡的静谧。傅珩示意众人放轻脚步,下马来,点了几个人跟着自己,先进去探路。
一路都通畅无阻,一个漱川兵也没看见。傅珩愈发觉得不对劲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而且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重。
”大帅,那边好像有动静。“
“过去看看。”
傅珩走过去,枯草掩映之间,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傅珩他们连忙伏低,躲在一个山丘背后。
傅珩看见一个人缓缓走出来,身后跟着一队人马,那些人身上穿的是大齐将士的衣服。为首的那一位,逆着光,看不清神情。衣裳却仿佛是潮的,不停在淌往下水。
“顾诀。”
那人听见声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傅珩也走过去。
近一些才发现,顾诀身上萦绕着极深的血气,脸上沾满血污。整件衣裳都是湿漉漉的,虽然在渐渐凝干,却还是看得出血迹。
傅珩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顾诀摇摇头,没说话。
傅珩拿袖子擦了擦他脏兮兮的脸,看着他有些失神的眼睛,“怎么回事?你怎么了?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顾诀神色冷淡,忽然伸手抓住傅珩的手臂,张了张嘴。
“你说什么?”傅珩正要凑近听,对面的人却猛地跪倒下去,傅珩一把揽上顾诀的腰,把人稳稳接住。
“大帅!”旁边人纷纷想凑过来。
"先回去再说!"傅珩把自己的外衣解下来,盖住顾诀身上厚重的血腥气,然后弯腰背起顾诀,往山下走去。
第67章
顾诀醒不过来,灵魂像是被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水塘里,一直下坠,没有尽头。他试着要开口说话,但是嗓子里仿佛塞了棉花,发不出声音。
“誉王殿下,顾将军不肯喝药。”
军医把药碗放在旁边,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下去吧。”傅珩说。
军医点点头,退出了帐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