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那时开始,自己就很难对人全身心的信任,除了死去的父皇,再没有任何人了。这世间的所有感情的都是假的,只有他与父皇之间的父子之情——最真......
他现如今能留下辰安不过是他还有用罢了,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真是如此吗?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心里的恨与怒气,不是因着时间的久远就会消散的。以至于自己想要靠近那人,却又不得不对他冷言冷语,如此这般,折磨的何止那人,也有自己......
......
永安城东南角的宁定巷里有一处特别的宅邸,曾今的丞相府,如今的李宅,住的一直是那为万民谋福祉的李丞相李先生李怀。
李府的园子一如既往的静谧,六月的阳光有了些热度,躺椅没再摆在池塘边,而是摆在了树荫下。李怀眯着眼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的仿若一位寻常的老人,享受着这般悠闲的时光。
只是如此安详的时刻,总会被打扰,这不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响起,须臾就到了。
“贵客来了,快上茶。”脚步声还未停,就听李怀吩咐了一声。整个园子看不到仆役,却不过片刻就有人抬了桌椅,端了茶水点心朝两人走来。待一切安置就绪后,仆役退却,园子又恢复了方才的静谧,只剩两人一坐一站。
南宫明赫对着李怀拱了拱手,本想着唤李怀一声李大人,却在想到他如今的境地后,说道:“李先生,别来无恙。”
李怀“哼”了两声,睁开眼,偏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南宫明赫,出声道:“殿下来了,快坐罢。”说着坐起了身。
想来也是有趣,上一次在李宅见面时,两人一人是万人之上的相爷,一人是尊贵无比的皇子。如今倒是人老赋闲,假死之人连身份都没有。
“昨日听说辰安回了宫,想着你也该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你动作如此之快,这便找到了老夫。”李怀说道。
南宫明赫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没有立刻搭话。天气炎热,李府下人备了凉茶,南宫明赫喝了一碗后又喝了一碗,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辰安,若他在此是万万不会让自己灌上两碗凉茶的。
李怀也不催他,见他如此又躺回了躺椅中,摇晃着好似在于南宫明赫聊家常。殊不知,两人说的每一句话被有心人听去,可都是杀头之罪。
“还要多谢您帮我稳住诸国,若非如此,这边乱起来,可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南宫明赫说道。
李怀道:“不过殊途同归罢了,再说,你能拿下雍国也算成功了一半。”又问,“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第六十九章 荒院
“当然是擒贼先擒王......宫里不是还有辰安这步棋么?”南宫明赫似笑非笑的说道。
李怀第一次在南宫明赫脸上看到这般——狰狞的表情,他记忆中的明赫殿下温和疏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的矜贵,想来那场变故于他而言是毁灭性的......李怀在心内无声的叹了口气,“辰安,你可还信他?”李怀垂下落在南宫明赫身上的视线,摩挲着杯盏。
按说辰安曾经背叛过南宫明赫,他怎么也不可能再相信他了罢?!
南宫明赫轻笑,道:“先生既让他来寻我,想来他已悔悟......我虽不相信辰安,却是相信先生的。”
李怀抬眼上下打量南宫明赫,不可置否。
当时让辰安去寻他,左不过......试探罢了,这事这些话当着南宫明赫的面李怀自然不会照实说。且南宫明赫对辰安如今到底是何想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怀道:“殿下想得不错,只需除了南宫楚河。他这位置本就来路不正,况且朝中对他不满的大臣近来是愈发的多了。南宫楚河手里没有玉玺更没有传位诏书,想来在这上面殿下你也许比他更有优势?此事若成,需天时地利人和,而殿下您都有。宫外殿下无需担心老夫已为你安排好,至于宫内还需殿下再绸缪一二。”
“那,老夫就先祝殿下成功了。”
南宫明赫笑道:“借先生吉言。”
南宫明赫从李怀府里出来后,径直去了长公主府邸。皇城里的暗道,没有人比洛宁长公主更熟悉了。
永安城里繁华依旧,世人却不知这人声鼎沸下的暗流涌动。
......
七月初一,近乎寻常的一天。
东宫偏院的古树上,一直倦鸟在栖息,它轻轻的扑打着翅膀,掉落一片洁白的羽毛。古树下稀稀落落散着几片红叶,一只夏蝉缓缓的爬动着。草丛里,一群蚂蚁搬动着它们来之不易的食物......
极微小的脚步声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院里响起,及至古树下才停步,“阿好,可听清了真是酉时初刻?”晏灵兮抿了抿唇,四处扫了一眼,“他怎的还未来?”
阿好也面露焦急的道:“那日传话的小侍就说是‘七月初一酉时初刻,不见不散’,奴婢听得真真的。”
晏灵兮看着地上的红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院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起初两人皆是一脸期盼的望向院门,却在听出那脚步声不止一人时,两人齐齐变了脸色。不待二人反应过来,视线里已经看到了为首男人的一身黄袍,晏灵兮眸色闪了闪停止了脊背迎接着南宫楚河的怒容。而阿好瞬时脸色煞白,呆愣在那一处一步也不敢挪动。
晏灵兮扯了扯唇角,先南宫楚河一步镇定的开口问道:“陛下怎的来了?”
南宫楚河在晏灵兮身前站定,扫了这荒院一眼,冷哼道:“就你们二人?”
晏灵兮闻言身体小幅度的晃了晃,而后定神道:“那陛下以为还有谁?”
“不是朕以为......而是要问皇后你,如何会出现在这荒院,可是与人有约?”南宫楚河负手看着晏灵兮,冷眸在她身上逡巡,观察着她的反应。
晏灵兮藏在袖袍里的指尖早已将掌心掐破,以此来让自己清醒,不敢在南宫楚河面前露出半分的破绽。她今日自然是来见夏润之的,但这话可不敢说。至少这荒院里如今只有她与阿好,她不知道南宫楚河知晓了多少,但只要夏润之不出现,南宫楚河也拿自己没办法。
晏灵兮暗自舒了口气,抬眸浅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走走罢了,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这里。殿下可有要事?若无事臣妾这便告退了。”晏灵兮说着朝南宫楚河福了福身,欲抬步离去,却被南宫楚河攥住了手臂,“皇后不如同朕再逛逛。”晏灵兮心知南宫楚河这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反驳不得。
她言笑晏晏的偏头看着南宫楚河道:“既然陛下今日这么有兴致,臣妾又怎会扫了陛下的兴呢。”
南宫楚河闻言,意味不明的看了晏灵兮一眼,而后放开了拽着晏灵兮手臂的手。
南宫楚河负手走在前面,晏灵兮扫了一眼南宫楚河身后除了随行的宫人的另外两人,眸光闪了闪,而后抬步跟上了南宫楚河。今日南宫楚河来得这样巧,要么是她与夏润之的事走漏了风声,要么必是有人告密了。前一项不太可能,那必是......今日随行的除了宫人就是寒介和辰安,会是这两人中的谁?
南宫楚河会出现在这样一个他从未踏足过且不起眼的偏院,自然不是偶然。他竟不知他这透明人一般的皇后竟有这样的胆子,竟敢在宫闱里私会外男。“红叶传情”,倒真是浪漫至极......南宫楚河不爱晏灵兮,但并不表示晏灵兮就可以如此不守妇德。他今日被怒火冲得失去了理智,贸然的就跑来了这出偏院,非但没人赃俱获,反而还让晏灵兮警惕了起来,还真是得不偿失。
不过,不等南宫楚河懊恼完,院门处就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夏润之。
南宫楚河似笑非笑的停下了脚步,而晏灵兮仅是一瞬就变了脸色。
“倒是怪了。”南宫楚河看了眼身侧的晏灵兮又看向夏润之道:“朕竟不知这东宫里不起眼的小院子如何是特别到,一个二个都爱往这里来。你说呢?夏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