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惜,一个时辰后,绿筠唉声叹气地回来。
“娘子,这书生是傻子吗?七岁的小娘子,胆敢独自留在飞鸟船,以为对方乖乖不动,就不会发生意外。他折返取荷包而已,就不能带着女儿一块儿离开飞鸟船吗?”绿筠恼道。
显然,绿筠将整个兴庆湖搜罗了一遍,毫无收获。
贺清笳听后,轻拍了一下绿筠的肩膀,表示安抚。
她说什么都是废话,而且她也不想说什么。
这样的阿耶,天底下不止是书生这一款。
贺清笳记得,她九岁生辰,阿耶阿娘说是为她庆祝生日,牵着她出宫玩耍,却比从小就正正经经的她还要兴奋。一路上,阿耶问她烟花好不好看,阿娘问她冰糖葫芦好不好吃,她总是可以答出两个敷衍的字,好看或者好吃,阿耶阿娘顿时没了兴致。后来,她看着一只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发呆,阿耶阿娘便叮嘱她乖乖不动,要去凑凑旁边的幻戏。
阿耶阿娘永远不知道,两人前脚刚走,她就被拐子佬盯上。拐子佬最初用一碗杏仁豆腐哄她,她瞟了一眼,毫无兴趣。虽然她偏爱各种甜食,但是独独不喜欢杏仁豆腐。拐子佬然后又用小女孩都喜欢的木偶诱惑她,她只觉得幼稚,她会说话的时候,就看不上木偶了。拐子佬实在没办法,又舍不得她这种美人胚子,便打算强行将她带走。她察觉出来拐子佬的想法,并不惊慌,而是仔细环顾四周,逮到一个不良人,亮明了身份。最后,拐子佬被京兆府收押,经过严刑拷打,供出不少遭到拐卖的孩子,被她要求,判了五马分尸。
后来,她接手过几桩拐卖大案子,多少个幸福家庭被毁灭,心情沉重。
五马分尸,还是便宜了当年那个拐子佬。
“阿筠,要不你再翻找一遍兴庆湖,天下无不是父母。”李纯简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握着贺清笳的手,轻声道。
“若是遇上拐子佬,至少还可以活着。况且,不良人大部分是有良心的,努力搜索一下,也许就找到了。怕就怕,飞鸟船下沉,那个小女孩被湖水淹死……”绿筠撇了撇嘴,有些说不下去,便第三次施展轻功蜻蜓点水,踏上湖面。
篮羽收到李纯简的眼色,立即跟随过去。
“清笳,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李纯简从背后揽住贺清笳,附在贺清笳的耳畔,呼出温热气息,是那般轻柔,唯恐伤害到贺清笳。
“纯简,过不去呀……”贺清笳轻叹道。
李纯简听后,惊喜万分,却要努力压抑着,情不自禁地亲吻了贺清笳的侧脸。
黄昏时分,不良人搜救无果,只能安排少部分人继续搜寻,方不会耽误日常运作。书生的妻子得知这个消息,伤心得晕倒过去,而书生不放弃,依旧跟着不良人,在兴庆湖畔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小女孩的名字。
第254章 过失
离开兴庆湖,宝马香车里头,李纯简正在绞尽脑汁,想要说服贺清笳,去康王府过夜。可惜,眼见就要到了岔路口,李纯简毫无办法,只能琢磨着,待会儿使唤篮羽,去楼外楼叫一桌子美酒佳肴,送到怨歌行。
“康王殿下,今晚不回怨歌行了。”贺清笳淡淡地道。
“清笳,那就去玉兰堂吧,一直都有打扫干净,只等着你随时入住。另外,你不必做饭,我们吃楼外楼的菜肴即可。”李纯简一边欣喜若狂一边喋喋不休。
“娘子,我今夜可不可以去大理寺?”绿筠轻声问道。
语罢,贺清笳轻微点头。
“娘子,我想找公明探讨今天的桃红色飞鸟船失踪案。小女孩太可怜了,一阵强劲的西北风就可以摧毁她。可是,我希望她活着,哪怕真的是遇见拐子佬,那也是希望。”绿筠临走前,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贺清笳见状,拥抱了一下绿筠。
“清笳,阿筠如此热心肠,大半是你纵容出来的。因为她相信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便每次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完全不害怕头破血流。”李纯简低声道,眼神幽怨如萤火,透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贺清笳只瞅了一眼,就立即低头,心跳明显加速。
然而,李纯简是一个不亚于贺清笳的聪明人,立即捕捉到贺清笳的异样,便单手勾住贺清笳的下巴,触碰贺清笳的唇瓣,尔后轻啄轻舔轻咬,拉长、温热了时间,气氛逐渐变得暧昧。
“清笳,我不知道如何将你永远地留在长安。毒药?锁链?残废?每一种方法都非常残忍,我不愿意这么对你。可是,人都是会改变的,真有那么一天,我只盼着我会输给你。”李纯简依依不舍地松开贺清笳,低声道,带着缱绻情意。
半炷香后,直接抵达玉兰堂,摆设照旧,连那只被绿筠不慎摔了缺口的越窑青釉龙纹瓷碗都保存下来,就像贺清笳从未离开过。
于是,吃晚膳、玩双陆,如同在怨歌行一样,李纯简想尽一切办法,保证贺清笳不会无聊,当然他自个儿也乐此不疲,他从来不做讨好别人而委屈自己的破事。
第二天清晨,绿筠买了古楼子,陪贺清笳吃早餐。
“娘子,你知道那个书生的妻子做了什么,简直太不可思议。”绿筠恼道,简直当古楼子是发泄情绪的工具,恶狠狠地咬着,嚼得咯吱响。
“洛阳近来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竹马节,由洛阳首富为刚满百岁的孙子出资赞助,场面非常热闹,许多长安人都拖家带口地挤入长安玩耍。像书生一家子,在这个时候,游兴庆湖的,少之又少。”贺清笳淡淡地道。
从书生向她询问桃红色飞鸟船那一刻,贺清笳已经隐约猜到了真相。
她感到万分悲凉,却无可奈何,因为她早就不是天下之主。
“我家娘子,果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绿筠笑语盈盈,露出崇拜之情。
正如贺清笳所猜测,绿筠眼尖,一大清早就发现,书生的妻子带着小儿子,偷偷摸摸地出了长安,经过打听,竟是前往洛阳参加竹马节,就因为小儿子哭闹个不停。而小儿子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姐姐下落不明。
“娘子,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自从科举对女子开放了,女子的地位、思想都有所提高。长安娘子能够占据舆论的高点,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个书生的妻子也住在长安,怎么还是那种落后思想。”绿筠恼道。
“阿筠,进步不代表理想化。你听说过,富甲一方的商贾,有多少个娘子,屈指可数。你见识过,被人称颂的好官,又有多少个娘子,寥寥无几。我们所处的年代,始终都是男权社会,或许过去几千年,仍然不会改变。”贺清笳轻声道,语气淡然。
“娘子,我明白,我就是不服气。”绿筠撇了撇嘴。
当日晌午,不必绿筠举报,帮忙书生寻找小女孩的长安人,都知晓了书生的妻子带着小儿子去洛阳参加竹马节这事,开始了各种各样的吃瓜。
有认识书生的人说,这对夫妻年初做生意亏本,需要卖房子才能够还债,因此养两个孩子会比较艰难。也有了解书生的妻子的人说,书生的妻子来自岭南,虽然高中过举人,但是骨子里还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对于小女孩的失踪没有多少伤感情绪。
反正,众说纷纭,形成一种比较可怕的推测。
大部分长安人认为,书生和书生的妻子是故意设计了一场游湖,以过失行为,让小女孩失踪。因为按照大夏律法,父母对孩子的过失,不必负担任何责任。而且,在比较偏僻的地方,父母肆无忌惮地决定孩子的生死。
第三天下午,书生的妻子带着小儿子回来,一边替三天两夜没有休息的书生哭诉,书生平时是如何疼爱大女儿的,一边为小儿子解释,小儿子多次询问书生的妻子,阿姐去哪里了,书生的妻子不想吓到小儿子,没有说过真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