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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殿下,是不是对新城公主有什么误会。”杨少监深思许久,字斟句酌。
“误会?杨少监,长安娘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李纯简忽然邪魅一笑。
这句话,不是李纯简第一个认为的,也不会是李纯简最后一个以为的。杨少监听后,似懂非懂,觉得疑惑,无从辩驳。
“杨少监,辛苦你再查探一下。如果四姐摆脱了嫌疑,那么剩下的嫌疑只有六妹。本王或许与六妹关系更好一点,可是六妹和三哥才是亲兄妹,本王犯不着为了六妹剖心剖肺。”李纯简站起身子,轻拍了杨少监的肩膀。
李纯简的言外之意是,杨少监得罪了新城公主,也只是一个新城公主,李纯简既然不站宜城公主这边,自然也不会支持新城公主。可是,杨少监得罪了宜城公主,就相当于得罪了瑞王,杨少监日后想要混少府监,就必须牢牢抱住新城公主的大腿。然而,新城公主已经有了驸马即白鹿书院院长杨行策,杨少监即便甘愿当新城公主的秘密情人,也不一定有出人头地的时候。况且,杨少监有自己的傲气,不愿意牺牲身体。
这些深层次的东西,杨少监未必咂摸得出来,只要有所疑虑即可。
于是,杨少监连续数日都在外奔波,不再打扰李纯简。
李纯简乐得自在,又开始陪着贺清笳经营怨歌行。那团扇图样,画得活泼生动。这契约拟定,写得龙飞凤舞,还有闲情逸致地替贺清笳端茶送水、揉肩捶腿,看得绿筠暗自翻白眼。
李家皇室,为了追求心爱之人,可以不要脸到什么程度呢。
当后院那盆被李纯简嫌弃的蝴蝶花含苞欲放之际,杨行监再度拜访,凑巧贺清笳煮了桃夭茶,做了桂花糕,可以分给杨行监一点,倒是教李纯简心底暗自不大爽快。
“杨少监,这么快又找到证据了。”李纯简摆出嬉皮笑脸的模样。
“找到丁邺的日志。丁邺提及过,他有一次重阳节,在长安与那位持着朱柄绢面画牡丹团扇的公主短暂会面一次,公主还赠给他一匣子菊花糕,据说用的是菊花名贵品种,分别有雪珠红梅、凤凰振羽、西湖柳月、鬃掸佛尘。我追查过当日两位公主的行踪。新城公主一大清早就听说高贵妃生病了,匆匆进入大明宫,就没有出来过。高贵妃的病,也有御医为证。而宜城公主,陪着陛下和方贵妃吃了一顿午膳,就回到公主府里,采买一批菊花名贵品种,大办菊花宴,笙歌曼舞、美酒佳肴,一直玩乐到深夜。”杨少监拱手作揖,不卑不亢。
杨少监自认为,这次不是他向着新城公主,而是证据倾向于新城公主。
他虽然有些畏惧瑞王的实力,可是他有铮铮铁骨,相信大夏盛世的世道。
“杨少监,日志一定是真的吗?”李纯简揉了揉额头。
李纯简此刻挂念起管公明的好。管公明办案,就从来不必他多动脑子,扫一眼结果即可。至于杨少监,时时刻刻被所谓的证据牵着鼻子走,难怪也只能在少府监混日子。
“字迹是丁邺,应当不会有错。”杨少监脱口而出。
“杨少监,再查查吧。”李纯简摆摆手,露出不耐烦之色。
丁邺的字迹,很难模仿吗?李纯简非常自信,只要他研究一两天,就可以临摹出来,保证外行人看不出来门道。当然,若是碰上书法大家,总能从一个人的字迹挖掘出灵魂,他就忽悠不下去了。
不过,李纯简懒得纠结丁邺的字迹。新城公主李纯筝若是早有预谋,丁邺留下一本日志,必定是千真万确的。
“康王殿下,这个案子,是不是拖得太久了?”杨少监犹犹豫豫地道。
“涉及两位公主,必须谨慎,本王还想过快活日子呢。”李纯简慵懒一笑。
杨少监知晓,李纯简说得在理,只能退下。
哎,到底还需要多少证据,才可以证明其中一位公主是无辜的。出了怨歌行的一瞬间,杨少监对于岭南香山铜矿案子好像没有了兴趣。
“康王殿下,我有一个想法,是近来形成的,也不一定对,说出来给你听听。其实,宜城公主被岭南香山铜矿案子盯上了,也不会非常凄惨。夏太宗为了暂时保全瑞王和方贵妃,可以寻个错处,先将宜城公主贬为庶民,再惩治宜城公主府上下。而且,按照夏太宗如此疼爱宜城公主的性子,一招偷龙转凤,安排宜城公主假死,再将宜城公主送出大夏避风头。或许,宜城公主在西域,锦衣玉食地供养着,没有御史台时不时发疯般的弹劾,更加逍遥自在。那么,这样的结局,新城公主是绝对不想看到的。新城公主是盼着,宜城公主一旦被贬为庶民,就永无翻身之日。”贺清笳说了一大通话,顿感口干舌燥,被李纯简投喂了一碗桃夭茶,眸光忽闪,神情恍惚一下。
李纯简此刻没有心情欣赏贺清笳的生动画面,被庶民二字搅乱了思绪。
第214章 身世
宜城公主李纯簌怎么会是庶民呢?
李纯簌即使被贬为庶民,在夏太宗眼底心里也是公主。那么,别说大夏,放到长安,依然无人胆敢招惹李纯簌,这是新城公主李纯筝绝对不能忍受的。
“清笳,糟糕,我们被岭南香山铜矿案子糊弄了!岭南香山铜矿案子根本不是关键,因此查不查得出来也不重要。岭南香山铜矿案子最终会牵扯出六妹的身世,六妹或许不是公主……”康王李纯简狠拍了一下八仙桌,猛然站起,眸光先是纯净尔后深邃。
这个推断,不管多么难以置信,将会是定局。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贺清笳淡淡地道。
“清笳,你是不是一早就有猜想了?”李纯简忽然问道。
“有过这样的直觉,被否决了,不太想得通畅。”贺清笳低声道。
李纯简不知,贺清笳不喜欢她这样努力解释,她本来可以只是轻微点头的,可是她大概害怕被李纯简误会了。
“确实不可思议。”李纯简缓缓坐下来,无奈叹道。
“康王殿下,有两个法子。一个顺其自然,最坏的结果是宜城公主被迫离开长安,留下来的新城公主自认为赢了,其实输得一塌糊涂,遭到夏太宗、瑞王、方贵妃的厌恶。新城公主大概忘了,宜城公主之所以如此受宠,是因为方贵妃比高贵妃更得夏太宗的宠爱。另一个主动出击……”贺清笳说着说着,顿感疲惫,揉了揉额角。
“清笳,顺其自然吧。”李纯简突然打断贺清笳的话语。
方贵妃出生于富贵人家,双亲死在战乱。她非常懂得分寸,将夏太宗当作唯一的依靠,不附和任何世家。
谢皇后瞧不上她的做派,高贵妃以为她痴傻。
李纯简却认为,斗到最后,无论是什么结果,方贵妃都可以拿到一份体面,来自夏太宗的遗诏。
所谓遗诏,就是要父慈子孝,这是新帝登基必须完成的。
“康王殿下,不听一听吗?”贺清笳漫不经心地问道。
“第二个,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六妹,但是存在风险。二哥稳坐太子之位,三哥则是养精蓄锐,有四姐这个众矢之的,我没必要过早暴露自己。”李纯简沉声道,一瞬不瞬地盯着贺清笳。
他要争取帝位,就不可能是良善之辈。
可是,他此刻极其想要了解贺清笳的态度。
贺清笳若是对此露出半点鄙夷之色,他或许会动摇,毕竟贺清笳极少情绪化,而李纯簌是绿筠的好友,贺清笳抑或为李纯簌考虑。
可惜,贺清笳冷情冷性,眸光如秋水般明净。
不知为何,李纯简又十分矛盾地感到一丁点失望。贺清笳永远都这样冷静、自信、理智么。
“康王殿下,那就等杨少监的新消息。丁邺这个人物,新城公主估计找得很辛苦,不知这其中是否有杨行策的功劳。”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