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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连续几日,贺清笳都没有看见李纯简,反而时不时回忆起那露珠的味道,清甜、温热、解渴。
“娘子,您说,康王殿下能够接管得下来大理寺吗?”绿筠百无聊赖之际,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贺清笳听后,摇头失笑。
“娘子这么看扁康王殿下。”绿筠调笑道。
绿筠是个感情热烈的,虽然平日里对李纯简喊打喊杀,但是在外人面前又比较维护李纯简,这归功于李纯简死皮赖脸地待在怨歌行。
“阿筠,康王殿下要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接管了大理寺,岂不是让有心人没了笑话可看。”贺清笳打趣道。
“娘子,我有些听不懂。”绿筠蹙起眉头。
行吧,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贺清笳懒得费唇舌。
三天后,绿筠出了一趟怨歌行,回来的时候捎带一包瓜子,是西市昭行坊回香楼出品的瓜子,个大饱满,棱角分明,香酥入味。
“娘子,您真的是算无遗策呀。康王殿下将大理寺折腾得快要运行不下去了,许多紧急案件只能转交给刑部,连御史台也承担了一小部分。”绿筠磕着瓜子,笑得幸灾乐祸。
“哦,说来听听。”贺清笳淡淡地道。
“娘子,您就不能换个语气,很是敷衍。”绿筠娇嗔道。
当然,贺清笳不是一个合适的听众,绿筠却是一个认真的说客。绿筠告诉贺清笳,李纯简记仇,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大理寺一天,就那位寒门出身的大理寺少卿开刀,责问大理寺少卿为什么没有抓到杀死甘娘子的凶手而导致又发生了三件类似的惨案。大理寺少卿不服气,将李纯简在长安的混账行径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出来,言外之意便是李纯简不配指责大理寺少卿。李纯简听后,气得跳脚,扬言要辞退大理寺少卿,无需经过吏部。大理寺少卿也不是孬种,脱了官服,直接出了大理寺。接着,平时与大理寺少卿交好的几个官员也提出辞官,闹得沸沸扬扬。长安有好事者,将这新鲜出炉的八卦改编为说书段子,在各大茶楼唱响。
“什么职位?几人?”贺清笳语气淡然。
大理寺,置大理寺卿一人,大理寺少卿两人,大理寺正两人,推丞四人,断丞六人,司直六人,评事十二人,主簿两人。
贺清笳认为,如果辞官的是大理寺正、推丞,不足以影响大理寺的运作。三省六部九寺五监,无论哪一个朝廷机构,干实事的皆是最底层官员。也就是说,大理寺缺不得断丞、司直、评事、主簿。
“好像是大理寺正一人、推丞两人、断丞三人。”绿筠答道。
“康王殿下又整出什么烂摊子。”贺清笳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绿筠听后,使劲点头,目光晶亮。
原来,李纯简觉得,连环命案不着急破解,关键是稳定连环命案带来的负面影响。他就腾出已经辞官的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正、推丞、断丞的办公场所,专门留给平康坊怀孕的娘子吃住。那些娘子,被连环命案吓得排队堕胎,哪里胆敢养胎。因此,李纯简给断丞、司直、评事、主簿下达一个死命令,每个人都必须劝说十个平康坊怀孕的娘子回头,否则今年的吏部考核不达标。大部分的断丞、司直很有骨气,也学着大理寺少卿,扔掉官服。评事、主簿则是一边叫苦连天地执行李纯简的死命令,一边在背后破口大骂李纯简。
“康王殿下是不是提拔了某个评事?”贺清笳表情淡漠。
“娘子,这世上就没有您猜不透的人物!”绿筠露出崇拜之情。
李纯简提拔了一位叫作管公明的评事,据说骂李纯简最狠,却被直接任命为大理寺少卿。吏部起初不同意,李纯简就天天跑过去闹腾。吏部尚书见状,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即不承认也不拒绝了。这荒唐事情传出去,彻底激怒了另一位大理寺少卿,带着剩下的大理寺正、推丞、断丞也辞官不干。大理寺,除了那位想要退休又被夏太宗强压着不让退休的大理寺卿,还有管公明,就只有司直六人,评事十二人,主簿两人。
“管公明是不是已经成功地劝说十个平康坊怀孕的娘子回头?”贺清笳浅淡一笑,犹如霜华,清淡雅致。
“娘子觉得管公明可以破案?”绿筠感到疑惑不解。
贺清笳磕了几颗瓜子,并不接话。
第47章 查案
数日以后,李纯简仍然没有出现在怨歌行。
贺清笳已经做好要给李纯简收拾烂摊子的准备,怨歌行却来了一位教人意外的熟人。
月色一般的姿容,雪色一样的温度,令贺清笳心头颤动。
“阿籍,最近来长安很频繁。”贺清笳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一边转身煮了桃夭茶。
取三月初三的桃夭,取九月初三的白露,铜铸风炉、杨柳木炭、熟铁火钳、小青竹夹、槐木水方、越州玉碗等茶具,错落有致地摆开,静待一沸鱼目小泡,二沸涌泉连珠,三沸波浪翻腾。
顾籍隔着素白水雾看向贺清笳,不禁思绪翩飞。
如果贺清笳不是大燕的安泰公主,如果贺清笳不是惊艳绝伦的天才,他或许会喜欢上这样的娘子。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阿籍会在长安待多久?”贺清笳的调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推给顾籍那盏桃夭茶却是温热的。
“尚未确定。”顾籍的嗓音依旧清润。
贺清笳听后,执着越州玉碗的手腕一顿。
“清笳,以后想出门了,不妨去大理寺逛一逛。”顾籍浅笑道,搁下越州玉碗,翩然离去。
“阿籍居然看得上大理寺卿?”贺清笳喃喃道。
她略微思索,进入后院,抬头仰望天空。
白日的天空,看不到顾籍所说的紫微星。
又过去数日,李纯简提着红木五彩点螺花鸟瑞兽食盒,嬉皮笑脸地蹭到贺清笳的身旁。打开食盒一看,桂花糕、荷花酥、贵妃饼,皆是甜得发腻的吃食,没有娘子会抗拒。
“康王殿下,您是不是有求于我家娘子。”绿筠拈起一只荷花酥,吧唧几口,笑语盈盈,眉眼弯弯,显然心情不错。
语罢,贺清笳不咸不淡地望了绿筠一眼,令绿筠感到心虚。
“清笳,你这回要帮帮我。我好不容易每天十封书信寄到益州,哀求小表舅出山帮忙,又在阿耶面前说了小表舅一车赞美言辞,才为小表舅求来大理寺卿的职位。哪里想得到,小表舅刚踏入大理寺的门槛,就被六妹妹纠缠,只能躲藏。”李纯简哭丧着脸,无奈叹道。
话音刚落,绿筠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堂堂的益州顾氏家主,犹如过街老鼠般在长安乱窜,你说可笑不可笑。不过,李纯簌若不是大夏的宜城公主,就不会对顾籍穷追不舍,因为没那个过于膨胀的勇气。
“康王殿下,管公明不好使吗?”贺清笳语气淡然。
“清笳,管公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在老子背后乱吠的怂狗。我提拔他当大理寺少卿,就是为了将他架在火架上。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评事,哪里有本事做大理寺少卿,时间久了,会被底下人嘲讽、排挤、架空。”李纯简恼道。
“康王殿下这手好阴毒。”绿筠打趣道。
“清笳,我最温柔了,一点也不阴毒。”李纯简撒娇道。
话音刚落,绿筠赏赐李纯简一顿爆栗子,尔后甩了甩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清笳,阿筠下手好重。”李纯简捂着额头,竟然当着绿筠的面,扑入贺清笳的怀里,教绿筠怒不可遏。
贺清笳知晓,她再不答应下来,李纯简就要放出篮羽同绿筠打架,到时候怨歌行更加吵闹。
她只能清清冷冷地道:“康王殿下,走吧,去平康坊。”
“娘子,您总是让步!”绿筠气得直跺脚。
“阿筠,带你去见识一下平康坊的红牌娘子。”贺清笳轻拍绿筠的肩膀,塞给绿筠一只桂花糕,揶揄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