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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笳,绿竺先生现在说书,越来越离谱了。”李纯简叹道,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要依靠一下贺清笳的肩膀,却收到绿筠的眼刀子,只能作罢。
“康王殿下,有你们男人离谱么。”绿筠恼道。
贺清笳见绿筠与李纯简又要吵架的阵仗,便立即转移了话题:“公主殿下,绿竺先生今日讲了什么故事?”
“五嫂,绿竺先生说,她搜刮了许多奇闻,收录在《孔雀记》里边,今天有两个故事。第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位长得像孔雀一样好颜色的穷书生,一朝高中举人,娶了当地的富户小姐后,不思进取,染上赌博,负债累累。富户小姐要同他和离,他自然是不同意的,死缠乱打,跪地求饶,发了一遍又一遍毒誓,导致富户小姐心软的后果是找娘家人填平了他一笔又一笔债务。到了后来,富户小姐忍无可忍,再次提出和离,穷书生竟是将富户小姐活活勒死,然后藏在冰窖里,开始大肆挥霍富户小姐的嫁妆。”李纯簌说到最后,有些毛骨悚然。
“娘子,您不知道,绿竺先生那绘声绘色的本事,几个胆小的娘子当场都被吓哭了。”绿筠摸了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
“本宫觉得今年夏天不能吃冷饮了,看见冰的就犯怵。”李纯簌吩咐侍女倒了一盏热茶。
“清笳,都是个案,不要害怕。”李纯简闷闷地道。
贺清笳听后,轻微点头,从来没有在意。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一位长得像孔雀一样好颜色的铁匠,被当地县令千金瞧上。县令夫妇出身书香门第,自然看不上一个铁匠。县令千金却哭着闹着要嫁,否则剃度出家。最后,县令夫妇被折腾得没办法了,给县令千金置办了微薄的嫁妆,等着两人和离。谁能想到,铁匠一直宠爱县令千金,宁可自己受苦受累也不让县令千金出来营生。久而久之,铁匠和县令千金生了一对儿女,十分可爱,打动了县令夫妇。县令夫妇为了改善县令千金的生活条件,盘下一个铺头,赠给铁匠,扩大生意。当地人见县令夫妇对铁匠的态度缓和,连忙找铁匠做活,铁匠的生意越来越好,县令千金也过上了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可是,谁能想到,一场大火烧死了县令千金及其儿女,县令夫妇悲痛欲绝,打算辞官回老家。铁匠表现得要生要死,一会儿上吊,一会儿撞柱子,县令夫妇感念铁匠对县令千金的深爱,临走前赠送了一笔银钱。然而,第二年,铁匠再娶,还是一个继室两个贵妾,那个继室一进门就大肚子了,月份算起来不对。与县令千金成亲之前交好的几个娘子,总觉得不对劲,便明察暗访,发现一个惊天秘密。放火烧死县令千金及其儿女的罪人,是铁匠的继室的同乡。那个罪人早就搭线,让铁匠和继室暗通款曲,只是县令千金比较单纯,并不知晓罢了。”李纯簌握起拳头,露出些许怨恨情绪,显然是陷入了故事当中。
“两个故事的结局呢?”贺清笳淡淡地问道。
“清笳,两个故事没有结局!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因为两个故事都没有结局,大家误以为孔雀男在逍遥法外,所以才会更加心寒,从而对未来的婚姻产生悲观的想法。这种想法是潜移默化的,无法避免。”李纯简皱起眉头。
第31章 发酵
“或许本来就没有结局呢!”李纯簌恼道,见李纯简愣住片刻,更是伸出纤纤玉指,直戳李纯简的胸膛,继续道:“本宫跟蔡笛赋那个贱人和离之后,蔡笛赋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娶妻纳妾生子,没一样落下的。他这样的人品,官途虽然毁掉,但是可以从商,依旧是富贵闲人。况且,本宫听说了,他前些日子资助大哥顺利完成几个利国利民的公务,阿耶大喜,当众嘉奖了大哥,大哥回到东宫就将他奉为幕僚。”
“六妹妹,对不起,我没有能耐教训蔡笛赋。你要是心头不顺,我们就套个麻袋,胖揍蔡笛赋一顿。”李纯简弱弱地道。
“胖揍哪里解心头之恨。”李纯簌冷笑道。
“公主殿下,绿竺先生说的《孔雀记》,您都会听完吗?若是一直有兴趣,麻烦带上阿筠。”贺清笳作揖道。
“公主殿下,放我在一楼大堂即可,银子我自己出。”绿筠笑道。
“五嫂,小事一桩。”李纯簌十分豪气地摆摆手。
“清笳,绿筠娘子若是出去了,我就帮你打下手。”李纯简笑嘻嘻,蹭到贺清笳的身旁,机灵地躲过绿筠的爆栗子。
于是,李纯簌带着绿筠,场场不落下绿竺先生的《孔雀记》。
当然,绿筠才不会给李纯简制造与贺清笳独处的机会,每次出门都拽上李纯简,任凭李纯简鬼哭狼嚎都不撒手。
“娘子,绿竺先生如今每天只说一个《孔雀记》的故事,以致于大家茶余饭后都在惦念着下一个故事。”绿筠轻叹道。
其实,她也有些惦记,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可怜的娘子。
“今天的故事呢?”贺清笳随口问道。
“今天讲述的故事是,一个长得像孔雀一样好颜色的世家大族出来的庶子,费尽心思娶了知府千金,也算门当户对。但是,那位庶子,因为生母犯错,分家之后没有拿到多少银子,却喜欢去平康坊挥霍。知府千金看不惯,要同庶子和离,争吵之下,被庶子杀害,投入护城河里。接着,庶子到处寻找知府千金,表现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绿筠咬牙切齿道。
“还是没有结局吗?”贺清笳语气淡然。
“娘子,没有结局岂不是更好。这样的人渣,即使被判了死刑也不解恨。倒不如没有结局,大家可以将人渣的结局想得更加糟糕。”绿筠有点激动,狠拍了一下八仙桌。
贺清笳听后,摇头失笑。
第二日,绿筠照旧跟随李纯簌去听绿竺先生的说书,回来便义愤填膺地将《孔雀记》的故事说给贺清笳听。
“娘子,我觉得我这辈子还是别嫁人了,太可怕。今天讲述的故事,是根据长安城曾经发生的案例所改编,许多闺阁少女都经历过,直接哭出来了。一个长得像孔雀一样好颜色的花匠,和调香师的女儿青梅竹马,成亲之后过了一段琴瑟和谐的日子。后来,调香师的女儿也学习种花,培育出许多名贵品种,名声大噪,便与花匠丈夫渐行渐远,和平分手。调香师的女儿后来再嫁,是礼部侍郎夫人,仍然喜欢养花,还常常给花匠带来生意。花匠不满足,看上了调香师的女儿在平康坊周边买的一套宅子,便动了杀心。那调香师的女儿,死得凄惨,化作花泥,整日被花匠践踏……”绿筠忽然哽咽起来。
“阿筠,《孔雀记》后边的故事不听了,这几日你平复一下心绪,再出门打探八卦。”贺清笳轻轻拥抱了绿筠,嗓音变得柔和。
绿筠的确情绪不好了,总是想起《孔雀记》的故事。
贺清笳闲来无事,给绿筠准备了清淡饮食。另外,吩咐了篮羽,每日采买瓜果,放置在新买的小几上,任由清香盈室。
“康王殿下,绿竺先生说书的时候,有没有伴奏或者点香?”贺清笳低声问道,表情淡漠。
“绿竺先生没有点香的习惯,上次有茶楼的跑堂点香了,还被她掐断。说是点香,容易影响到客人的心情。但是,伴奏是有的,就是最普通的伴奏,每一个说书先生都用差不多的曲调。”李纯简笑嘻嘻。
“这么谨慎?”贺清笳轻笑道,恰似霜花凝结。
五天后,绿筠照常出门,回来的时候还捎带了一包瓜子。
“娘子,近来好多小娘子恐婚,要求延迟婚期,有些甚至还明确表示要退婚,理由都是她现在看着男方,总是对应上《孔雀记》的男主角,感到害怕。偏偏,这激起男方的好胜心,加大彩礼不说,还塞给媒婆大红包,帮忙说好话。女方家属见男方如此诚意,本就理亏,便劝说小娘子改主意。碰上性子软弱的小娘子,半推半就,便同意了。可是,总有小娘子,比较刚烈,拿剪刀架在脖子上,扬言若是逼婚,立刻死去。女方家属心疼小娘子,只能妥协。这样,男方的名声受损,再要结亲,难上加难,男方家属气不过,打算找绿竺先生算账。邻里之间嘀咕嘀咕,发现像他们这样的受害者不少,便专门去砸绿竺先生的场子。也就是说,绿竺先生在哪家茶楼说书,总有一群男方的家属闹事,而一些热血少女帮着绿竺先生对骂,长安城天天产生这般吵架打架,不良人快忙疯了。许多商家觉得有利可图,不是卖给热血少女鸡蛋用来投掷,就是卖给男方的家属冰雪冷元子解渴,就蹲在绿竺先生准备说书的茶楼门口。还有开赌局的,看今日是男方的家属还是热血少女赢了对战。照这么下去,长安城动荡,朝廷肯定要出手了。”绿筠磕着瓜子,笑语盈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