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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发腾又把目光看向任嚣城,“少先生死于妫赵,冢虎徐无鬼先生只会比任先生更急于复仇。我们就再观望三年吧。”
任嚣城苦笑,并不回答。
丁零部贺兰疾风说道:“我们已经在凉州等了五年,无疾单于等了四十年,难道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
秃发腾说道:“是的,还要等。”
“以任先生的天下最强木甲术,飞星派术士的法术,还有匈奴六部数十万铁骑,”丁零部贺兰疾风懊恼地说,“为什么我们还要继续忍隐,不去与他们轰轰烈烈地大战中原?”
其余四部首领也附和说道:“我们一生都征战于沙场,活在刀口之下,到了凉州,这五年来,天天饮酒打猎,闷都闷死,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派到战场上,与敌人好好厮杀一场?再等下去,我们老都老死了。我们大漠上出生的男儿,一定要战死在刀剑之下,怎么能老死在羊皮毡上?”
秃发腾向四部首领说:“各位叔叔宽心,我们匈奴,不战则已,战则必胜。当我们出兵之时,就是横扫天下,一统中原之日。”
混周部呼延熊在五部首领中年龄最幼,与秃发腾同辈,笑着说道:“各位叔叔都正值壮年,如今先享享清福,养精蓄锐,到时候我们还要在沙场上比试,谁杀敌更多。”
四部首领知道这番言语是呼延熊受了秃发腾的私下嘱咐,借他的口说出,也就无话可说。
贺兰疾风抬头说道:“既然大单于决意继续蓄力,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当然听命就是。只是这日子,过得实在苦闷,不如我们南下蜀地边境,去抢掠成汉一番,也不算是破坏匈奴与妫赵的盟约。”
秃发腾看了看崔焕,崔焕拱手说道:“南下试探一下成汉的虚实,也无不可。也能借此敲打一下妫赵,让他们知道,我们并不是永远坐守旁观。”
秃发腾欣然点头:“既然舅父也这么认为,那就这么定了。”
五部首领,同时击掌相庆。
就在此时,王帐上方突然掉落下一个金刚圈,滴溜溜地在地上滚动,绕着五部首领脚下滚了一圈,最后左摇右摆,落定在地面。
五部首领的眼睛一齐盯向滚动的金刚圈,神情无不诧然。
金刚圈已然落定,清脆的声音仍旧在王帐内回绕不绝。
良久之后,贺兰疾风哭丧着脸说道:“这个魔星,连王帐内,都不肯放过我们。”
呼延熊轻轻地笑了一声。
一个身着红绫的小孩,突然从王帐上方跳了进来,一把揪住贺兰疾风的胡须。贺兰疾风身体魁梧,动作迟缓,无法躲避,被红绫小孩揪住胡须,连忙伸手去抓红绫小孩的发髻,可是红绫小孩的身体瘦小灵活,松开胡须,转眼钻过贺兰疾风的胯下,爬到了贺兰疾风的后背上。红绫小孩两腿骑上贺兰疾风的后颈,伸手又把贺兰疾风胸前的胡须抓住,口中不停地吆喝:“骑大马,骑大马!”
其余各部首领,纷纷后退几步,看着红绫小孩戏弄贺兰疾风。众人都满脸愁容,无可奈何。
贺兰疾风仰头大喊:“祖宗,你下来吧,我给你四匹骏马,你爱怎么骑,就怎么骑。”
秃发腾和呼延熊相互对视,忍不住笑着看向任嚣城。
任嚣城大声喝道:“努扎尔!王帐之内,你还目无尊长,如此的顽劣!快给我下来!”
红绫小孩朝着任嚣城吐了吐舌头,从贺兰疾风的后背跳下,站立在地上,跺跺脚,伸直手臂,地面上的金刚圈自行弹起,箍在红绫小孩的胳膊上。
这就是任嚣城在凉州抚养了五年的金莲子,俗名努扎尔。
坎殿城的努扎尔跟随任嚣城在匈奴凉州五年,他无父无母,只把任嚣城当作父亲。金莲子莲花化身,迎风而长,半岁就能行走言语,一岁时候就不吃羊乳,顿顿都要牛羊肉,两岁开始饮酒,性格顽劣暴躁。却偏偏被秃发腾以下所有匈奴各部首领喜爱。
任嚣城对着努扎尔厉声斥道:“这是御前商议大事的地方,你也敢来顽皮!”
努扎尔仰着脑袋看向任嚣城,说道:“贺兰老爷子许诺给我一匹汗血宝马,说好了今日兑现,马呢?”说完把头转向贺兰疾风。
贺兰疾风苦笑着说道:“还在路上,此时应该到了平阳关。”
任嚣城骂道:“西域汗血宝马,价逾千金,你向贺兰老爷讨要,他答应给去收罗,已经是千难万难,哪里能够说来就来?”
努扎尔说:“到了平阳关?那我现在就去瞧瞧。”
“瞧什么!”任嚣城又骂道:“你又要去吃了作数吗?”
王庭里,秃发腾以下所有匈奴贵族和高官贵人,努扎尔只敬畏父亲任嚣城。被任嚣城呵斥后,嘴角撇了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在王庭内每人身上看了一遍。
目光所及,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不知努扎尔这个魔星,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折腾。努扎尔眼光不敢跟任嚣城对视,身体焦躁,似乎后背发痒,于是手里拈着一根白色羽毛,挠向后背。
楼烦部须卜烈两眼盯着努扎尔手中,片刻后,忽然招呼身边的随从近前,挥起马鞭用力抽打。
随从抱头跪下。
众人不知道须卜烈为什么突然要责罚随从。呼延熊劝阻道:“须卜烈老爷,你无端地打下人做什么?”
须卜烈胸中的怒气才散发出来,对着随从怒问:“我的两头白雕,让你好生照顾,你做的好事!”
呼延熊这才把目光看向努扎尔的手中,顿时忍俊不禁。
须卜烈嚎叫起来:“我在雪山悬崖之巅,折损了几个勇士,才抱回来两头白雕,花了四个月才好不容易驯服,昨晚还抓死了几头野狼……”
呼延熊谨慎地问努扎尔:“你手上的这根羽毛……”
“就是须卜烈老爷的两个扁毛畜生,你们都没看错。”努扎尔笑嘻嘻地说,“两个鸟儿挺好看的,羽毛跟白雪一样。”
“这两头白雕是须卜烈老爷的心头之肉,”呼延熊捂着嘴说,“你怎么就把它们的羽毛给拔了?”
须卜烈踢开随从,蹒跚走到努扎尔身前,看着努扎尔手里的羽毛,羽毛雪白,反射着银光,必定出自自己饲养的雪雕身上无疑。
“老祖宗,”须卜烈轻声问道,“我的白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拔下它们的羽毛?”
“我拖了连鞮用老爷的大猫出来玩耍,到草原上抓兔子,”努扎尔清脆的声音,每一个字在须卜烈听来都如同雷击,“这两个畜生从天上飞下来跟我抢野兔,我气愤不过,就给它们一点教训。”
“连鞮用老爷的大猫?”呼延熊看向屠何部连鞮用。
屠何部连鞮用脸色苍白,强自镇定地用手抚摸颌下的胡须,可是众人都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须卜烈对努扎尔说:“两个畜生得罪了祖宗,拔它们一根羽毛也是应该。”
“哪里,”努扎尔说,“我把它们的羽毛全给拔了。”
须卜烈身体晃动,就要向后跌倒,站定之后,手抚额头又问:“拔光了羽毛,那两只白雕不就给痛死了吗?”
“我先捏死了它们,才拔的毛,”努扎尔天真地对须卜烈说道,“老爷你放心,我把它们和野兔子一起炖了好大一锅,可惜白雕看着挺大,却没什么肉。”
须卜烈又问:“肉呢?”
“吃啦。”努扎尔说,“不好吃,肉硬得很,下次老爷你抓几只野鸡养着,我馋了来吃。”
须卜烈已经无法言语,心痛到了极点,一口气在胸口中转不过来,只能慢慢地坐下。
连鞮用这才恭敬地问努扎尔:“祖宗,我的飞狻,你也玩够了,可以还给我了吗?”
“那只大猫叫飞狻吗?”努扎尔问。
所有人听“飞狻”二字,都看着连鞮用,知道连鞮用为什么如此的惊恐。努扎尔口中所说的大猫,哪里真的是什么猫了,而是连鞮用重金向西域购买的雄狮。连鞮用出行,都要带着那头狮子跟随,威严无比。听说连鞮用每隔数日,就要用一个奴隶饲养狮子。因此草原上的牧民,无人敢接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