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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我尚且还应付的来,只是以后……”话至此处,朱仪看着舒良的脸色隐隐有些变化,连忙解释道。“公公明鉴,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前一次我劝这些勋贵多为自己着想,能不和陛下作对,便不和陛下作对,便已然有人对我颇有微词。”“如今,因为我舅父被提拔,张家二爷那边,恐怕也心生不满,这么下去,我怕是要将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和他们相互争斗之上,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恐耽搁了陛下的吩咐,所以,我今日才贸然对公公说了这些话。”这番话,朱仪说的十分诚恳,因为这的确是他的真心话。事实上,朱仪曾经认真的考虑过,天子到底为什么要让他打入到太上皇一党的内部。按理来说,天子如今在朝中威望正隆,一切尽在掌握当中,相反的,太上皇退居南宫,想要插手朝政,难上加难。这种情况下,天子占据大势,完全没有必要搞这些私底下的小手段,就算是太上皇的身份不好轻动,可是,英国公府这帮人,想要收拾他们容易的很,都不需要刻意找什么理由,直接将这帮人打发回家养老,便足够了。可是,天子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让他们在朝堂上一直蹦跶着,长久以来,朱仪都对此十分不解。直到近段时间一件件的大事发生,他按照舒良传来的天子的吩咐,暗中影响着朝堂局势的发展,朱仪才慢慢咂摸出一点味道来。以太子备府为例,正常情况下,最积极的应该是那帮恪守礼制的文臣,就拿朱鉴来说,他之所以那么卖力,其实最开始也是看中了帝师的位置。虽然说天家关系恶劣,但是,这是仅在重臣的范围内心知肚明的秘密,对于大多数的朝臣来说,都还是信任天子的品行的,所以,东宫设立,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进身之阶。但是,这件事情由太上皇这边来推动,性质就有点变了,原本是礼制的问题,现在就掺杂了天家争斗,那么,在表达态度的时候,很多大臣,就很难纯粹的从政务的角度来考虑了。如此一来,天子能够利用备府所做的文章,就大得多了。再比如说整饬军屯,如果说太子备府,本身就和天家关系紧密相连的话,那么,整饬军屯就是纯粹的朝堂政务。正常情况下,想要推动军屯一事,会遇到的阻力是难以想象的,毕竟,牵涉到各家府邸,乃至是各地藩王,将领,甚至是很多文臣的利益,这些人团结在一起,足以将这道政令掐死在摇篮里,即便是天子也要避其锋芒。但是,这件事情的反对意见,由太上皇一党来提,就又回到了老问题上,牵涉到天家关系的立场问题,至少,很多文臣在这件事情上,就不方便那么明目张胆的反对了。而这个时候,为了‘帮’成国公府复爵,太上皇一党的很多勋贵,尤其是英国公府,不得不做出让步,甚至于,还要帮忙说服其他的勋贵,这从客观上来说,反而促进了大政的顺利推行。试想一下,要是打从一开始,天子就将这帮人旁置起来,甚至用各种手段打压,那么,这个时候面对整个勋贵集团压力的,就是天子自己了。所以说,这帮人的存在,一方面是帮天子吸引火力,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天子借他们的手,完成某些事情。想清楚这一点之后,朱仪对于自己做事的方向,也就慢慢有了思路。说白了,他的存在,一方面是帮助天子掌握太上皇一党的密谋,另一方面,也是侧面的引导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天子在某些政事上的助力。这并不容易,但是,掌握诀窍之后,朱仪做的一向很好。就拿这次边境之事来说,朱仪并不知道天子具体的打算,只从杨洪出兵,户部筹备银两等事上看出了一丝丝的端倪。于是,他便大胆出手,引导张輗等人,在朝堂上闭口不言,帮助天子造势。这件事情,他冒了一次险,并没有提前给天子打招呼,应该说,如果要是猜错了,很有可能打乱天子的布置。但是,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经历了这一次之后,他也更清楚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但是,问题就在于,他做的这些事情,不可能没有任何的破绽。所以,想要掩藏这些破绽,就必须要得到太上皇,或者是英国公府的信任,如果这种信任崩塌,那么,他再想发挥作用,也就难上加难了……第998章 谜语人去死成国公府的书房当中,听了朱仪的解释,舒良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笑道。“国公爷多虑了。”“如今成国公府和英国公府,虽是姻亲,同气连枝,但是,到底做不到亲如一家,壮大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说着话,舒良口气略停了停,谨慎道。“说句不当说的,便是外朝部院内阁的那些个老大人们,在许多朝务上,也各有利益,这是常事。”“如今国公爷和张二爷之间的矛盾,说到底是因为成国公府愈强,所以威胁到了对方的地位而已。”“但这是没法子的事,就像张二爷这回想亲掌权柄一样,国公爷若是一直隐在幕后,也会有诸多事情难以把控。”“所以,国公爷心里握着分寸,别把英国公府惹急就是了。”朱仪听了这番话,先是点了点头,但是很快,他的脸上又现出一丝为难之色。舒良身为内宦,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见此状况,立刻便知道,自己没说到点子上。脸上笑意微收,舒良问道。“怎么,国公爷还有疑虑?”见此状况,朱仪稍一犹豫,也没有否认,开口道。“公公所言,我当然也明白,但是,如今成国公府明则助太上皇,实则为陛下所谋,以往时候未曾复爵,且有张家二爷在前头顶着,自然不易被人怀疑。”“但是,如公公所说,如今成国公府也算重新介入了朝堂当中,行事之上,难免会和英国公府及其他勋贵利益有所冲突,如此一来,张輗难免会对我有所防备。”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严肃,朱仪自嘲一笑,方继续道。“当然,现在成国公府爵位已复,自是不惧对方,但是公公也知道,论底蕴,我成国公府,总归是比不上英国公府的。”“所以,在只是怕那张輗为了抓住我的把柄,私下乱查问什么,我知道,这或许是杞人忧天,但是,总归小心为上,公公觉得呢?”这番话说完,舒良倒是没急着开口,相反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朱仪,认认真真的想了想,随后忽然笑着开口道。“原来国公爷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是这个意思……”朱仪没有说话,但是,显然他知道舒良说的是什么。见此状况,舒良道。“咱家就是担心,这么大的事,单是清风来传话,国公爷会心有所疑,所以今儿才特意跑了一趟,看来,咱家确实没有来错。”眼瞧着舒良把话挑明了,朱仪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问道。“不瞒公公,这桩事情若办成,自然是再也不怕英国公府乱查,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和陛下往常的行事太过相悖,所以……请公公见谅!”说着话,朱仪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表达歉意。对方说话客气,舒良自然也并不倨傲,连忙起身回了个礼,然后重新和朱仪坐下,方正色道。“这桩事,国公爷即便不提,咱家也是要说的。”“就如国公爷所言,正是因为此事和皇爷往常作风不同,所以,若办成了,才更能让国公爷的地位稳固,再不会令人生疑,即便是偶尔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有此事在,也可消弭一切。”闻听此言,朱仪的脸上一惊,下意识的问道。“公公的意思是,陛下此举,是为成国公府所虑?”但是说完之后,他便觉得失言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