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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续舀了一勺野菜汤,怕汤有些烫便吹了吹热气,然后俯身将勺子递到了辜烟面前:“姑娘尝尝味道如何。”
他的本意是想把勺子递给她,因此将勺子抬到了与她肩同高的位置,却不曾想对方忽然低头凑上来喝了一口汤,侧脸轻轻蹭过他右手食指关节。
裴续怔愣一瞬,下意识蜷缩了一下食指,回神后便顺了她的意,将勺子抬高了些,是她不会吃力地高度,轻声道:“……姑娘当心烫。”
等辜烟回过神后知后觉方才是被人喂了,觉得十分羞耻,脸开始有些发烫,颇为尴尬的眼睛盯着别处,不敢抬头看他。
她正出神,忽然喝汤时喉咙不小心呛到了,紧接着咳了起来。
裴续当即放下了汤勺,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背,一直到她没有再咳嗽。
辜烟缓了一会儿喉咙,只觉得更尴尬了,正想着怎么化解,倏然头顶清晰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姑娘并不排斥在下对吧?”
裴续垂眸看着眼前沉默的人,顿了几秒,将手松了回来,又道:“……姑娘一个人住在这山里,难免会有些孤独,有个人陪在身边总归是——”
声音倏然戛然而止,裴续整个人怔愣住,呼吸一滞,瞳孔地震,双手还僵在半空中。
只见她毫无征兆地伸开手,一下子,抱住了他。
第17章 拾柒
一股清香从她身上袭来,柔顺乌黑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脖颈,挠得他有些痒。
裴续回过神来耳根有些泛红,身体僵了一些,喉结按捺不住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原先还垂眸看她,此时有些难为情扭着头移开了眼,脖颈处侧线紧绷着。
他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些令他心跳徒然加快的情绪,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下意识地舍不得将她推开。
房间里安静的约莫持续了十几秒,他极其难耐的将心中暗涌的情绪强制压着,见对方许久没有反应,耳根上的燥热快要攀上脸颊时,终于忍不住重新低下头。
他温顺的垂着乌黑的长睫,试探性的嗓音暗哑叫了她一声:“姑……”
裴续话还没有说出口,只见对方忽然一下子又松开了他。
跟刚才一样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她微微低着头,肩上垂下来发丝遮住了侧脸,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变得涣散无神,身体微微颤抖着,极低的声音轻声道:“裴续……我好冷……”
“我好冷……”辜烟低着头无助的又低声呢喃一声。
裴续错愣了一瞬,想到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还愣着神,只见她忽然与他擦过身,麻木的直直往炉火的方向走去。
柴火的火势很大,锅里的汤已经煮得沸腾“咕噜”的响着,此时辜烟已经蹲在了火边,长裙托在地上,感受着柴火传递过来极为温暖的温度。
裴续墨色的眸子沉了沉,站在她身后不为所动,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大约观察了十几秒,才缓缓卸下柔和的伪装,表情沉冷下来。
应当是起药效了。
烤了一会儿的火,辜烟才缓和了一些,忽然又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气袭来,身体打了一个冷颤,极其迫切的想要得到更多的温暖,刚抬手伸向火堆里想要将火抓住,下一秒便被人擒住了手腕。
裴续俯下身碰到她冰凉的手错愣一瞬,随即沉声耐心地安抚起怀中的人,嗓音还没缓过来,依旧是哑的:“乖,别碰。”
“我好冷……”辜烟眼神依旧空洞,手任他抓着没有一丝反应,嘴里轻声的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
“……我知道。”裴续垂眸直直看着她无神麻木的模样,良久无声地叹了口气败下阵来,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弯下腰将人又轻又稳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即使知道她听不进去,却也还是轻声说了一句:“失礼了……”
怀中的人忽然下意识的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浅浅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让他又是一愣,裴续脚步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原本就烧着的耳根此时“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
—
裴续将人抱回了房间,弯腰放到床上,然后抬手将还挂在他脖颈上的手拿下来,给她盖上被子:“躺一会儿就不冷了。”
辜烟裹紧了被子身子颤抖地蜷缩在床角,虽眼神仍是无神呆滞,但却比方才安分了不少,没有再乱动。
裴续见状迟疑了几秒,随后合上门离开了房间。
走到了院子里,只见一个黑衣人已经站在那了,看到他出来以后,单膝跪下行礼:“将军!”
裴续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越过他向围栏外走去,道:“走吧。”
“是!”那人当即起身跟在他身后。
裴续走了没几步,脚步忽然一顿,微微侧过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嗓音沉冷道:“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那人立即弯腰垂头,果断道:“属下什么都看见了!”
“…………”
裴续还没做声,只见对方毫无间隙的又说了一句:“原来将军喜欢这样的,不过这样娇弱的小娘子在景国什么地方找不到?而且景国的女子个个都是女中豪杰,不比她好?”
裴续闻言脸色顿时差到了极致,声音沉冷到了骨子里:“……再多嘴就把你舌头割了。”
她很好,不需要跟任何人比,是他不好。
他利用过数不清像她这般心善的人,卑劣而遭人诅咒谩骂的活了到现在,整日浑噩麻木的像一潭死水,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他这种人配不上她。
更确切一点是,他配不上任何人,也不配得到任何跟美好沾边的事情,能够看一眼都是奢侈。
那人见状心中一惊,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认错道:“属下知错!不过说真的,将军放心把一个中了致幻药的人就这么扔在这里吗?”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在不远处的悬崖上停顿几秒,又道:“这可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从悬崖边上跳下去了。”
裴续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道:“……这药能维持多久?”
“不确定,应当是三个时辰左右。”他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忽然开口道:“……要不派人守着如何?”
裴续蹙起眉,果断拒绝,认真道:“……不行,若是她提前清醒定会被吓到。”
“……”
这是被吓到的问题吗?
“……实在不行的话。”那人说着从胸口掏出来一个白瓶子,然后恭敬地递给他。
“这是什么?”裴续接过瓶子,垂眸看了看,不解道。
“昏迷药,如果说不想姑娘受伤,这是最为妥当的方法了,或者……”对方解释着忽然声音一停,抬手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将人打晕的手势。
裴续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了,拿着瓶子走到了房间门口,扭头对着身后的人道:“你在门外守着。”
“遵命。”对方闻言走到门口便听住,转过了身。
裴续走进了房间,见到她的那一刻倏然有些手足无措。
床上的人仍是乖巧的坐着,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虚弱的攥紧着被子,似是很不舒服。
虽然说致幻药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但是这过程中的难受确实真实的。
裴续心中揪紧了几分,从桌旁倒了一杯热水,刚想给她递过去,忽然看见了什么动作一顿。
只见对方慢慢地拉动了一下素净的床褥,刚刚被手抓过的被褥上留下了一道不是很明显的血印。
他怔愣一瞬,当即放下了茶杯,单手撑在床上俯身
拉进两人的距离,软塌随着他掌心的力度一点一点塌陷下去。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三寸,他垂着乌黑的长睫看她,越是靠近,神经越是紧绷,紧张的心跳加快,不由得抿紧了唇,身子僵了僵。
即使心中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他的表情却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