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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案的抽屉里放了很多香,第五君经过的时候摸了一握安神香出来,藏在袖子里。

大刚瞅着第五君不疾不徐走进来,激动地迅速蹦上床躺下,一双眼睛睁得雪亮。

第五君笑着叹气,说:“你最想知道的,先问吧。”

大刚兴奋地眨着眼睛,“那我就问了哈!”

刚刚洗澡的时候就想好了一串的问题呢!机会太难得了!

刘大刚没想到他师父竟然如此坦诚。

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师父统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知道了他师父是从药王谷出来的孤儿,被玄陵门收养;知道了他师父是怎样被师祖救下,一路死里逃生回的灸我崖;知道了他师父为什么会被毁了灵脉,放血折磨。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也会观察,会思考,他知道的并不少。只需要第五君说几个点,他就能将点全连成线。

因此他恨极了齐释青。

尽管第五君没有提起过齐释青一次。

到后来,大刚哭得呜呜的,心疼他师父,什么都不问了,第五君还在说。

第五君说了很多。

大刚攥着他的手,眼泪汪汪地把头蒙进被子里。第五君轻轻叹了口气,哄道:“都过去了,老来谈资而已。”

第五君把大刚的脑袋扒出来,弹了一下他脑门,笑着说:“为师只讲这一回,过了这村没这店。不听我就走了。”

于是大刚抹了一把眼睛,在被子里瞪着第五君,说要听。

他感觉屋里好暖和,被窝里好舒服,师父的声音也好催眠,光线暗暗的,还有什么香香的味道。

第五君面容柔和而平静,嘴巴轻轻开合。

大刚的眼皮一耷一耷的。

困顿的视线里,第五君继续温声讲着他的睡前故事,像是专门为让他安眠而下凡的神仙。

师父的嗓音真好听,即使是白发的师父也好看……

大刚眼前渐渐变得模糊,睁眼越来越难。他隐隐约约还听见一连串巨大的惊雷,雷声那么近,他却没有被吓到,反而心里无比踏实。

大刚越来越迷糊,在陷入沉睡前,他听见师父说:“守好灸我崖,不要去报仇。”

他连嗯一声的力气都没有,手脚都软得像陷入了棉花。

然后他感到有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好孩子。”

第247章 谶语(八)

床头的安神香静静燃着,第五君站在大刚的榻边,凝视着小徒弟的睡颜。

窗外是愈来愈近的滚滚惊雷,榻上是少年安睡的小小鼾声。

窒息感卷土重来,第五君眼睛慢慢爬上血丝。

他看了大刚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又一道雷劈下,整座吊脚楼都抖了一抖,楼梯扶手都有些摇晃。

第五君一步步下到一楼,随手抽了一张宣纸放在案上,给大刚留了字条。

他看着自己写下的字笑了一声,轻轻撂下毛笔。

香炉里传来的焚香味道在潮湿的空气里闻着有些重。

第五君深吸一口气,盯着司少康的牌位,给灵堂作揖。

末了,他艰难地直起身子,撑着一口气拔开门闩。

雨轰的一声涌了进来。

门板哐地拍在墙上,涌进的狂风把沉重的诊床往后扑地推了一尺,蜡烛一瞬间全灭了,整间屋子陷入黑暗,唯一的照明来自于屋外的闪电。

门框里,第五君周身湿透,银发狂舞,那身青衣紧裹着他苍白的身躯,在雷电交加之下像是裹尸布。

第五君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把门重新关好,将门从外面插上。

他靠着门喘息了很久。

在他看不见的诊室内,一片漆黑的灵堂上,一个牌位闪烁了两下金光。给先祖祭祀的香终于灭了,余烟消散,好似一缕仙气离开了灸我崖。

第五君没有打伞,仰头看着头顶广袤无垠的黑暗天空,他在灸我崖的这些日子,没有踏出去过一步。

冰凉的无根水把他脸上的易容冲刷得干干净净,好像是在给他赤条条的尸体敛容,祭品正在受洗。

第五君走进雨水汇成的水流中。灸我崖地势较高,街道上的水却已经到了脚背。

邪阵已起,生灵涂炭。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折毁的树木、破损的房屋,闪电像是蜘蛛的触角,随机而飞速地移动,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劈在哪里。

雨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三丈以外就难以辨别是人是畜,只要是静止的都不知是死是活。

第五君凭着记忆往未名山上走去。蓬莱岛的尽东就是这座不算高的未名山,他的身体反应已经告诉了他,邪阵中心就在那里。

往山上走着,隐约有嘈杂的人声顺风飘到了第五君的耳朵里。好像有百姓遇险。

他扶着树艰难喘息,拿手挡在眼前,意外地看见了几个玄陵弟子。

他们在灸我街的另一头正在从一处倒塌的房屋里往外救人。

第五君并不认识他们——在这样的雨里他根本看不清人脸、也看不清衣料——但闪电之下,那些人腰间的金属物事反射的金光实在是太过于熟悉。

雨水潲进了第五君的鼻腔,他不得不低下头来大口呼吸。喉咙收窄,大脑已经不转了。第五君没有去想玄陵门的人为什么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而是扯了一下嘴角,脑海里飘过一个念头:玄陵门总算做了一件好事,是救人,而不是害人。

第五君的手指死死抠进树皮,为了站直,每一节脊骨的活动都无比痛苦,他这辈子从没想过,只是爬到山顶而已,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未名山并不是蓬莱岛东的景点,向来爬山的只有砍柴的樵夫,走的都是踩出来的土路。

暴雨之下,这条上山的小路无比泥泞,异常难走。纵使第五君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摔了数次,浑身都是泥,只有那一头银发仍无比刺眼。

乌云沉降在未名山,从山脚到山腰都被雨云裹住,云层里的闪电像是棉花里插着的银针。

往山顶走,就要穿过这片云,越往上越是无法呼吸。第五君的鼻子已经彻底失去了进气的功能,嘴巴一张开雨就往里灌,明明是走路却像是凫水。

第五君撑着树枝做的拐杖,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站在尽东的山顶时,已经在晕厥的边缘。他狼狈至极,浑身淌着泥汤,本能地、机械地呼吸着。

他忽然笑着想,如果那些玄陵弟子看见他,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个地葬魇,他就把白发弄到脸前开口说话吓死他们。

这么想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呼吸顺畅了一点,浑身血流的压力也减小了,头脑也清明了些。

第五君喘息了片刻,撑着树枝站在了最东的山石上。

这是整个蓬莱仙岛的最东端。

第五君低头向下看——

百年来未散的雾气消失了,再没有什么屏障能够遮挡人的视线,给人以被兜住的错觉,黑夜澄澈。

未名山东侧的悬崖下,只有一片黑暗。

斜风细雨吹在脸上,万丈深渊像是巨兽之口,第五君低头与它对视,那黑暗就渐渐翻起了波澜,肉眼可见的风起云涌像是镶着白边的海啸,酝酿准备着啸叫而起。

白色的云絮在悬崖下旋转聚集,中间留了黑色的空洞,像是一只眼睛。

邪气从那只眼睛里散发,有恶鬼要地狱里爬上来,从未名山登陆,征服整个蓬莱仙岛。

“邪神君,祝祚。”

第五君喃喃低语。盗以此四三次

好像听见有人叫他的名讳似的,那只用风云做成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再度睁开的那一瞬——

漆黑的瞳仁紧锁住第五君,然后眼角似乎微弯了片刻,紧接着就瞪圆了,向四面八方极速膨胀!

第五君一面被冲面而来的邪气掀得往后仰去,下一刻就感到极强的吸力捆住了他,要把他向深渊里拖。

第五君很平静。

他空白的心绪里浮起一段回忆。这块山石他曾经踩过,和司少康一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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