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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尔点点头,轻功腾起,再度翻窗而入,进入第五君的房间,关好窗户。
“齐释青”注视着恕尔的身影消失在屋内,不再仰头望着上方,目光沉沉走出了阴影。
玄陵弟子在旅店四周都有值守,他却没有刻意绕过他们,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旅店正前方,暴露在玄陵弟子的视线里。
黑色道袍刹那间向此集结,金色的长戟抽了出来直冲此人——玄十早就吩咐过,此处旅店早已被玄陵门包下,在他们下榻后,任何接近的生人都有堕仙的嫌疑。
然而这人却神色不变,在旅店大门口站好,就跟等着他们来似的。
肩宽腿长,面如冠玉,发如泼墨,玄陵少主穿着这套他们在银珠村都见过的绛紫色衣袍,冷脸看向他们。
“……少主?”
一个玄陵弟子惊诧地叫出声。
“齐释青”轻哼一声,语气却听着颇为愉悦,“反应挺快。”
这几个弟子被少主不动声色地夸奖,心中的紧张一扫而光,紧跟在“齐释青”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入旅店内。
“少主,您怎么来了?”一名弟子问道。
“齐释青”没有回答,而是在大厅内坐下,“叫玄十过来。”
“是。”
不过须臾,玄十就出现在楼梯口,眉心微皱,神色不解。他几步就走到“齐释青”跟前,略一抱手,紧接着问:“少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释青”审视地看了玄十片刻,说:“惠子已经在玄陵门安顿好了,我过来接齐归。”
玄十愣了一瞬,“可不是之前说好……”
“齐释青”站了起来,打断他的话:“你可以带人回去了。我今晚住这儿,明天亲自带齐归回去。”
玄十跟“齐释青”对视半晌,点头说“好”。
“齐释青”又问:“他睡下了么?”
玄十:“这个点应该是睡下了。”
“齐释青”点点头,“带我去看他。”
直到“齐释青”站起来的时候,玄十好像才终于意识到今天少主穿的并不是象征着身份的镶金黑道袍,而是当时在银珠村做的跟齐归一套的衣服。
他不觉放松下来,小声说:“少主这是来跟小归讲和的?是得说点软话,他这几天是不太开心的。”
“齐释青”静了一瞬,然后轻哼一声,算作答复。
“就在这里。”玄十将“齐释青”带到一扇门前。
“齐释青”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与玄十对视一眼,冷着脸推了下门。
门没有锁。
房间内的软塌上躺着一个人,被子遮住了整张脸,只有青丝散落在外面。
“齐释青”松了口气,转头对玄十说:“你带人回去吧,大师兄那边缺人手。”
玄十也瞧见了屋里的情况,点了点头。
“齐释青”注视着玄十去楼下召集玄陵弟子,预备连夜返回玄陵门,便闪身进了屋内,反手锁上门。
门关上的那一瞬,被子里那个人一骨碌爬了起来,从榻上落地,紧接着抓起第五君的包袱行李。
“齐释青”抬手之间就换了一张脸,身上的绛紫色衣袍眨眼的功夫就褪了下来,扔在地上,穿上了一身夜行衣。
“走。”第五君对恕尔说,神色戒备。
两人奔向窗口,跳窗而出。
“这边。”第五君施展轻功,带着恕尔在蓬莱岛西的荒郊野外一路潜行,向西北而去,能看见他们的只有月光。
一炷香后。
列队整齐、全部上马的玄陵门众人等着玄十发号施令,准备启程回玄陵门。
然而玄十却盯着马厩里仅剩下的那匹少主的黑马,迟迟不归队,陷入沉思。
正当一个玄陵弟子来问玄十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时候,玄十突然惊惧地猛然抬头看向旅店,大叫道:“不好!”
十余名玄陵弟子浩浩荡荡往楼上狂奔。
玄十冲在最前面,他来不及给师弟们解释更多,只喝了一声:“少主是假的!”
第五君的房门上了锁。
玄十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直接一掌上去将门拍碎,冲了进去。
屋里哪还有什么人?攻中好道文笔四
那套绛紫色的衣袍被丢在地上,而第五君连同他的行李一起不知所踪。
玄十气险些没提上来。他抓过一个玄陵弟子,命令道:“你带人赶紧去告诉少主!!”
他紧接着又安排了几个弟子留守在这个旅店,说若有可疑人路过直接扣下带回来审。
玄十盯着那扇打开的窗户,只感觉热血上头横冲直撞,又惊又怕。
“你们三个跟我去追!”
玄十带人从窗户翻了出去,然而落脚处土地踩得很实,没有留下什么脚印。
“这可好了……”玄十本能地摸上他的罗盘,想要推演第五君的所在,下一瞬却意识到齐归并没有生辰八字。
“师兄,齐归是轻功跑的,没有留下痕迹。”一个玄陵弟子说。
玄十紧紧攥着拳头,压着怒火望天。
“回去,所有人连夜赶回玄陵门。”
第202章 掌门大典(一)
“师兄,你是怎么发觉不对的?!”
月朗星稀,十余道马蹄声在蓬莱岛西的郊野响起,如同战鼓。这些身着黑色道袍的仙门弟子跑得极快,以至于睡梦中的群鸟都在静夜中被惊起,尖叫着簌簌飞起,拍叶穿林。
玄十听到师弟的问题,眉心拧得死紧,宛如被大师兄玄一夺舍。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为何没早些发现端倪,等猛然意识到的时候就为时已晚!
看见马厩里剩下的那匹第五君骑的小黑时,玄十才蓦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从此地到玄陵门还有一日的路程,少主深夜孤身前来,不可能没有骑马,可整间旅店都没有新来的马匹痕迹,说明这个“少主”根本就不是远道而来,而是易容后现身。
会换颜易嗓之术的人整个蓬莱仙岛都罕有,而第五君偏偏是其中翘楚,他若是想改头换面变成齐释青,实在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
玄十咬牙切齿地想,他早就该想到那套绛紫色衣裳有问题!
第五君搞不到少主的行头,只有这套跟少主一样的衣服可以拿出来利用!
“你们有谁看见刚刚那位‘少主’,有佩罗盘没有?”玄十在马背上狠戾地问。
玄陵弟子们都陷入沉默,只有马蹄声格外喧嚣。
第五君的演技实在是过于精湛,一见那神态动作、一听那熟悉的嗓音,就与见到少主本人如出一辙!玄十恨恨地攥紧缰绳,唾骂自己,甚至连他都未曾留意过第五君假扮的少主腰间是否有罗盘!
玄十猛夹马肚子,让马匹又往前窜了一大截,“驾——!”
玄十在脑海中把第五君易容一事从头到尾复盘了好几遍。
看见那个假少主的第一眼,他其实并没有起疑,因为气度神态实在是太像了。若说什么时候他开始隐隐觉得有不对……
电光火石间,一句话在玄十脑海里响起,让他恍然大悟——
“惠子已经在玄陵门安顿好了,我过来接齐归。”
真正的少主从来不会称柳下惠子为“惠子”,叫“惠子”的只有玄十自己!
玄十整口牙都快咬碎,恨得脊髓战栗——少主要是早点听他的,把这事告诉小归,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田地!
本来明晚所有人就平安回到玄陵门了,少主和小归见上,一切都能说开,然后掌门大典和婚礼就能按部就班地照计划实行,这可好了……
玄十越想越急,马匹越赶越快,一行人都万分紧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释青几天前把计划告诉他的时候,玄十曾经说:“少主,这是个好计策,但最好是你先跟小归说开带他走,我后脚带着惠子走。”
结果齐释青轻飘飘地拒绝了:“我不带他。他不是一直听你的话么,你带他。正好分开几天,让他冷静一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