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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柳下惠子的语气沉重了些,“斧福府并不想参与对小齐公子的处置。”

几个斧福府弟子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来,脸上都是惊讶,有一个弟子甚至还小声说道:“不是掌门说的,全力搜捕齐归,尽量抓活的吗?”

另一个弟子拍了一掌过去,“少主既然发话,就别多嘴!”

玄廿终于抬头,声音嘶哑至极。

“为何?”

齐归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肝颤了颤。他从未想过玄廿师兄的声音能哑成这个样子,他根本无法想象在过去的半个月里,玄廿师兄得疲惫奔波成什么样。

柳下惠子开了口,字斟句酌道:“若只是寻人,倒是无可指摘。只是贵派所说的‘无论死活,务必身首异处’,恕我派难以……接受。”

这句话如同惊雷,将齐归生生劈死在树上。

他原本以为有人来找自己,印证一半司少康所言之事便罢了,总归不至于传来如此残忍的消息。可原封不动的一句话,在茫茫水泽上乘风入耳,让他的心脏蓦地停跳。

在这一刹那,他放弃了抵抗司少康的禁制,像一片挂在树上的枯叶,也许下一秒就断了。

司少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揽住他的肩头。

一个玄陵门弟子这时出声,齐归认出他是跟随大长老的一个外姓弟子,名叫寸心。

寸心掷地有声道:“斧福府能否接受,于玄陵门并不相干,只要贵派不加阻拦即可。”

柳下惠子直视寸心,缓缓道:“贵派的悲痛愤怒,我们感同身受。但对小齐公子的处置,未免有些武断了。‘身首异处’是处决堕仙的手段,贵派难道已经确定他是堕仙了吗?”

“并未。”

玄廿开口,声音却愈加嘶哑,好像嗓子里吞过烙铁似的。

“然而齐归若活着,除了堕仙别无可能。若死了……”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肉身不过是一具躯壳。既已死,身首异处又如何呢?”

玄廿的话音很快消散在水面的波纹里。齐归嘴唇分开,却无法吐气,眼睛大大地睁着,却没有看向地上那群人,而是盯着天尽头的落日。

太阳最后一点轮廓消失了。

水泽大地蒙上一层黯淡的昏黄,坐在树上的齐归忽然觉得自己那么虚无。

他并不是堕仙,没有犯下欺师灭祖的罪,可已经被养大自己的门派判了死刑。

少主……

司少康在他肩膀上的手使了点劲,齐归转动眼珠,对上那对深邃的眸子。

他仍然被施着定身咒,嘴角无法提起,然而他心中却苦笑起来。

他瞧着司少康,心里想:“真让你说对了。”

玄陵门再回不去。

齐归的脸从此要藏起来。

不想死,就要逃命。

司少康久久地凝望他,齐归却别开视线,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跟司少康打了个赌,最后只能服输。

第55章 葬昔冢(七)

他们在夜幕降临的水泽边,一动不动地躲藏着。齐归听见那群人来来去去,有几回都走到了他们所在的树下,却又走开了。

等所有的声音渐弱消失的时候,齐归知道他们已经走远了。

他仍然闭着眼睛,听见司少康轻轻对他说:“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齐归没有反应。

司少康给他一样一样解开禁制,等把定身咒也解开的时候,齐归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难以保持平衡地从高高的树杈中间跌落下去,但他却眼睛都不睁,手也不抬,就那样头朝下地往下栽。

司少康吓了一跳,赶忙飞身下去接住他。

齐归被司少康扶好站直的时候,像个木头人一样,四肢僵硬极了,五官像是刻在脸上的,没有活气、不会动弹。

他脑海里仍然回响着刚刚那群人所说的话。

“既已死,身首异处又如何呢?”

玄廿说完之后,柳下惠子霎时变得冷怒。她对着无情沉默的玄陵门众弟子,一句话脱口而出:“他可是玄陵掌门视若亲子的人!你们少主的手足!”

寸心当即怒喝:“正因如此,才更不可饶恕!!”

“倘若齐归真死了,他的尸首应当在玳崆山一带,然而无数人搜寻数遍,竟连一块骸骨都没找到!他若真死了,也是跟掌门长老同一日死的,就算野兽分食,也不至于一丝痕迹都没有!”

寸心的眼睛喷着怒火,对柳下惠子斩钉截铁道:“堕仙诡诈,若非斩首,再残败的躯体也能苟活,断断不能心慈手软!”

柳下惠子嘴唇都在颤抖,一双手紧紧攥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见玄陵门的人每一个都带着冰冷的杀气,心道恐怕这些苦主绝不会改变主意了,便一振火红的衣袖,说:“既如此,玄陵门自家的事,斧福府就不多嘴了。”

“我们走。”

斧福府的红衣一走,剩下的就全是黑白两色的道袍,在冷寂的水边愈发显得肃杀。

等这些丧色也离去,齐归被司少康扶着靠树站好的时候,他垂头看着自己和司少康的衣服,竟然也是一黑一白,终于说了话。

“我想换一个颜色……”

随便什么颜色都好。

司少康连连点头,“好,一会儿我就去买。青色的好不好?”

齐归很慢地点了点头。

他摸着司少康给他戴上的人皮面具,裹着司少康递来的一件灰扑扑的外袍,说:

“……前辈。”

“嗯?”

“见剑监那个叫时迈的弟子,说的……是真的吗?”

司少康给齐归又扣上了一顶草帽,这下不管是什么人都绝对认不出来齐归的模样了。

他并未回答齐归的问题,而是在齐归跟前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累了吧?我背你。”

齐归沉默地看着司少康的后背,一动不动。

司少康低低地叹了口气,对着空气一弹指就打中了齐归的膝弯。齐归立刻朝前扑去,司少康便将人背了起来,顺势又给背上的人施了个定身咒。

飞速前进中,齐归用帽檐抵着白色的布料,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却黯淡无光。

在柳下惠子带领斧福府众弟子离开后,这个叫时迈的见剑监弟子轻叹一声。

“斧福府的少主果真还是女儿家,容易感情用事。”

“此话怎讲?”另一个见剑监弟子问道。

时迈谨慎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玄陵门弟子,压低了声音说:“她也不想想,玄陵门的掌门、长老全部身陨,能主事下令的,除了齐释青还能是谁?”

“就连昔日兄弟都不念旧情,要斩草除根了,她一个外人还在这里操什么心……”

……

齐归跟司少康进了一家旅店。

从掌柜的那里拿钥匙的时候,他听见店里的客人也好、小二也好,都在讨论玳崆山的惨案,还有齐归的失踪。

“齐归果真是叛徒啊!”一个喝高了的客人喊道。

在一旁添酒的小二说:“玄陵门都说了,找到齐归者重重有赏!若是带着头颅前去,则加倍有赏!”

“齐归真是害惨了整个蓬莱岛西,不光玄陵门遭此大难,玳崆山一带的百姓不也一样?万幸那里只有几个茶农,不然得死多少人……”

“当初玄陵掌门就不该发那善心,领齐归这个白眼狼回去!”

“齐归竟然真是隐藏这么久的堕仙哪!你说咱们小老百姓该怎么办啊!万一他来了咱这儿,咱不都得死路一条?!”

……

齐归不停地听见人们叫他的名字,每叫一次他都有回头的冲动。每听一次,他的心脏就停跳一次,牙关颤动不止。

他缩在司少康身后,“齐归”这个名字像是烧火棍,每向他挥来一次,他就不住地颤抖。

——就像一条被毒打惯了的,见到棍棒就瑟缩的流浪狗。

店里经过的人见他抖若筛糠,关切地问道:“这位是身体不适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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