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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冠又瞅了瞅那小孩,一派无忧无虑,此时此刻正在开心地掰齐释青的手指头玩。
见齐释青仍然盯着自己,齐冠松了口。
“也罢,你自己拿主意吧,请小道友来拜访玩耍是可以的。”
齐释青脸上立刻绽出一个笑来,他朗声道:“谢谢爹!”
齐冠稀罕地瞪圆眼睛,瞧着齐释青紧紧抓住那小孩的小手,跟抢了一个奇好无比的玩具似的,嗖地蹿上了他的马车。
在场的玄陵弟子们也看见了这一幕,都心中纳罕:少主已经是玄陵门最小的孩子了,这是从哪里又领来了一个小不点?
齐冠示意弟子们准备出发,撩起帘子也上了马车。他喜欢孩子,但他夫人生齐释青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他又再未续弦。他很慈爱地望着这个被儿子拐来的小朋友。
“先叫你小归好不好?”他问道。
“小归?”白团子还拉着齐释青的手,不明白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齐冠摸了摸他的头,“你要去我们家里,回家,就是‘归’。”
小家伙扭头看了看齐释青,见他很高兴的样子,就咧开嘴,笑着说:
“好呀。”
“小归是少主十二岁那年,从药王谷带回来的。”玄十说,“当时大师兄你正随相违长老在蓬莱岛中祓恶,我跟着掌门还有少主一起去的。”
玄一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我管他从哪来的,谁带来的!我只道若是没有他,玄陵门就不会四年前遭此大难!”
“大师兄……”
第五君坐在榻上入定。
一整天,大刚时不时就在耳朵里给他哔哔两句,大概是把符纸随身携带了。第五君无奈地听大刚又说了一句:“师父那我准备睡啦!师父晚安!记得给我写信嗷!”
然后终于没动静了。
第五君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耳朵。他心里想:“这也就是刚分开不适应,等过一阵肯定就不这样了。”
孩子就是孩子,大刚现在也才不过十一岁。
第五君盘算了一会儿,得晾小徒弟几天,一周写一封信回去,不能再多了。想着想着,第五君就在榻上躺了下来,脑子里都是刘大刚拜师那会儿的样子,十岁的一个小不点,皮实得跟个猴儿似的。
“十岁啊……”第五君轻轻说道。齐叔叔说过,他被带回玄陵门的时候,最多也就十岁。
但其实第五君并不知道自己的年岁和生辰。他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似的,一睁眼就在药王谷了,什么过去都没有。
他还记得跟齐释青初遇的那个日子。日期是四月初一。
那天,他正在拨弄一丛一心香叶,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他从来没在药王谷里见过任何人,也从来没从药王谷出去过。
第五君站了起来,向那脚步声的方向走去,就看见了齐释青。
齐释青看见他,小脸上写满了惊讶,跟吓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等他走近了,齐释青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问:“你自己在这儿吗?”
第五君抓着一朵花,小声“嗯”了一下。
齐释青好长时间没说话,光顾着看他去了。等他再开口的时候,说的竟然是: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若是当时有玄陵门的弟子在,一定会震惊不已——
一向稳重成熟的少主,竟然会像个见到心爱宝贝的孩子似的,紧张又结巴地讲话。
第五君歪着脑袋看齐释青,懵懵懂懂的。
但是他看着那双灼灼的眼睛,觉得很漂亮,就笑了一下。
齐释青见他笑了,如释重负一般勾起嘴角,朝第五君伸出手来——
然后,他就握住了。
作者有话说:
齐冠:啧,这小子头一回展现出抢玩具一样的热情,我那时候才意识到,啊,原来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齐释青:是么,那很好(紧紧攥着老婆的小手,带上马车,坐在一起)
第19章 掩真(三)
第二日一大早,客栈刚刚开始供应早点的时候,第五君就扮作莲花格格下楼了。
他走下楼梯,就见玄一跟个怒面金刚似的,正对着楼梯圆眼大睁。他的身影一出现,玄一的眼珠就警惕地随着他转。
第五君提着衣摆,捏着甜美的嗓子:“玄一师兄,早呀。”
玄一当然是没有给第五君问好的。他审视地盯着第五君,见对方轻飘飘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然后满面笑容地要了一碗甜豆花、一只荷叶鸡、一屉小笼包。
“哪里有半点修仙之人的样子!”玄一鼻孔出气,在心里斥责道。
等早点上来的功夫,第五君跟店小二聊了起来,玄一支起了耳朵仔细听,听见中心思想竟然是打听去哪里买马。
“老李头的马最好啊,贵么?”
“对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当然贵啦!但对姑娘你们这种贵客,肯定是不算什么的!”
“唔,那你刚说的孙太太家的呢?”
“我不怎么懂马,这也是听我们掌柜的说的,孙太太家的比不上老李头的!”
“这样啊,那还有哪家?”
“哎哟,我想想啊,郊外还有一家马舍,但恐怕有点远……”
……
第五君跟小二聊得差不多,早点也端了上来。他把小盘子小碗拉到自己跟前,低头深吸一口食物的香气,抬起了筷子。
“哦,对了!”第五君在端起碗准备吸入第一口甜豆花之前,扭头叫住店小二,“早饭钱记在齐少主账上!”
“得嘞!”
玄一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
第五君美美地干掉最后一个小包子,又把醋碟喝掉,然后把筷子一放,转圈揉着自己的肚子,帮助消化。
“怎么我听大刚说,你一直辟谷来着?”齐释青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第五君一下仰头,齐释青就站在他背后,正低头看着他桌上的空盘子空碗。
他保持着仰脖子的动作,抿了一下嘴,唇上还反着细腻的油光。
“啊?原来……少主哥哥不许人家吃饭啊……”第五君娇柔的嗓音一下染上了惊慌失措。
店小二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来,看向齐释青的目光里充满谴责。
第五君委屈巴巴,大眼睛忽闪忽闪,又来了一句:
“可是,女孩子不好好吃饭……将来不好生养的!”
话音刚落,就听“咚”的一声,玄一的胳膊肘没能撑住桌子,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第五君的话语无比娇嗔,表情也含羞带怯的,然而看向齐释青的眼里却明明白白写了四个大字“你奈我何”,颇有点小人得志的意思——原先辟谷是因为穷,攒的钱要修房子;现在一路西行,美食众多,齐释青又是个移动的荷包,为啥不吃!
但这幅情形落在店小二眼里,活脱脱就是一个快过门的小媳妇受了委屈,怎么都没想到夫家竟然如此抠门——就为了吃一口饭,还得用生孩子这种借口来搪塞!
店小二难以置信地瞪着齐释青,摇了摇头,拿起抹布进了厨房。
玄一装作无事发生,爬起来坐好。
齐释青垂头看了一会儿第五君的表演,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他的脑袋扶正。
吃饱了的第五君笑得格外甜美,嘻嘻笑着拿出手帕来擦了擦嘴。
齐释青的手在第五君脑袋上多停了片刻,见后者又矫揉造作地要撩头发才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玄一遥遥冷哼一声。
一个时辰后,玄陵门弟子都已准备完毕,纷纷下楼集合。他们整整齐齐坐在大堂,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少主。
玄十问疑惑地问:“大师兄,少主和……莲花格格呢?”
玄一抱着胳膊,没好气道:“去买马了。”
“啊?”玄十不解道,“为什么要买马?少主本来不就有自己的马吗?昨天让小黑跟在后面跑的不是?”
玄一气得紧紧闭起眼睛。
第五君正在齐释青的陪同下逛早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