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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躺着的人消瘦了些许,他见来人,无神的双眼赫然露出几分狠厉,他戴着氧气管,苍白的手指无力地蜷起,十分倔犟。
穿西装的男人拎了张凳子放在床边一米处,另一边的男人则双手揣兜肃然站立,他口罩上方的双眼耷拉着,凝视着病床上的人。
男人一时没动,率先稳不住的自然是床上无能为力的人:“你…你等着……”
男人无所谓地瞥看向别处,他落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声音低缓:“想必前几日,我让人给你的东西你都看了。”
病床上的人气得貌似有些发抖,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滚出去!”
“做什么生气,我让老眼昏花的你看清你所随意托付的人是什么样的、让你真切感受一下如今被你挥霍的江家变成了什么样的,你不对我感恩戴德反而恶语相向,是不是有些太执迷不悟了。”
江銮气得咳嗽,他颤抖着手嚷道:“我要告你!”
“告我什么,江老先生,您现在的医疗费用一直是我拿禚家的钱替您支付着的,你怎么还对你的恩人胡乱泼脏水。”
江銮咬牙切齿:“卑鄙小子!无耻之极——”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不过看着你的企业、曾经和我有过不菲的交易往来的江氏一步步在你手中深陷泥潭,我很是可惜。辈分上我敬您是长辈,但您的业务能力,我说句实话,现如今确实是有些欠火候。现在的江氏和我接手家业那一年的禚氏如出一辙都像是腿上绑了线的蚱蜢。我是翻过来了,但你这一身老骨头,想怎么把它折腾起来呢。”
“江氏如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去年我便了解过,你公司里的老顽固不少,一人抵千百蛀虫,就算你现在不把时间花在医院里,江氏也迟早会在你手中一步步走向破产,说不定你不去碰它,它还能再在海面上飘一阵,江氏成也在你,败也在你,你本能笑到最后,就是江寓白白在你这里受了罪,如今你得了报应,我也只能拍手叫快。不得不承认以前你把江氏经营得风生水起名声大噪,是一代风流人物,可人的脑子随着时间的变化一点一点笨拙起来,你也就犯了蠢,不知道是该说色迷了心窍还是财迷了老眼,蠢就对了。我确实没见过亲手把后路斩断自焚的人,你算是蠢到极致了。”
讥讽的话平静地说出来,伤害依旧不亚于声情并茂的站在演讲台上示众,江銮呼吸急促,他恨不得立马起身挥舞起拳头来泄愤才好,但坐在他身边的男人纹丝不动地轻飘提醒他道:“医生说,你的呼吸衰竭就是因为信息素压迫所导致的,可别再气急了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举动啊,江老。”
“……你对得起我的念念吗!你叫她看着你在这颠倒黑白,对着她的亲生父亲妄加议论!你让她死后都不好过!你个狼……狼……!”
“狼心狗肺。江銮,这词用在你身上才是名正言顺的。”禚邺话中寒意森然:“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辜负她的Omega爸爸、在她出事以后立马将她的亲弟弟接回来走本该她淌的刀山火海。你真的是爱江谨吗,你爱的是孩子所能给你的荣誉,你爱的是外人们口口声声说江闫和江谨才子佳人人中龙凤,你爱的是江闫和江谨从小到大给你带来的优越感。你爱子女?江闫死后怎么没听你说过爱啊,你为什么爱江谨,因为江寓的回来让你清楚地感受到了天壤地别的差距,因为没有人再提你曾经的光辉事迹,你丢了一对能让你脸上有光的孩子,所以你看着江寓无比痛心地想念江谨。真虚伪啊江銮,未曾施肥过的树苗长成以后你竟然嫌弃他没有心目中那样高大,扪心自问你真的有资格挑剔吗。你爱的不是血肉,你爱的是利益。该让她痛心的不是与她曾有一段时间共事、谈情的我,也不是因为你而让她未曾见过一面的亲弟弟,而是你这个她敬畏敬爱了二十多年的亲生父亲。”
江銮气急了,他咳嗽得就快要晕厥过去一般,他抓着被褥,胸膛一阵起伏。
禚邺起身道:“才好起来些没几天,别咳出问题来了。”
“咳!咳!你!你等等,蔡泽霖怎么样了?”
禚邺悠悠道:“这是你该有的语气么。放心吧,跟你比起来,他是要好些,能在你有能力爬起来之前拎包逃跑。你也要好好养身体才是啊,不然人跑了你都不知道去哪儿抓。”
“你…咳,咳……”
“趁着还有时间,享受享受现在在医院还算无忧无虑的生活吧,还有,虽说你职位和资格都要被罢免了,但争取在公司垮掉之前爬起来挽救一下你毕生的心血也是一个重要的事不是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