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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身边还有很多值得重视的人和事不是嘛,你又何必固执与那血缘关系呢,你看看我和老张我们俩老光棍儿了,无儿无女倒也是落得个清闲自在。说点别的,你就真的舍得陆渊那小子?我看他那样闷着,你要是这样走了他可不会轻易原谅你。有些事情,可别等到以后后悔呀。”
“看你学成的样子倒也看得过去,我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他还记得,关于吴老师的最后记忆。是上次来集训机构之前,那时候吴诺的情况就已经很糟糕了。同他说话也总得不到回应,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在他离开的前夜他还摔了一跤,被街坊邻居赶忙送进了医院,从那之后,吴诺的一只腿就已经不能控制了。
他亲眼看着人上车,看着他一动不能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唯有一双眼睛尚且清明,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同他讲。
向南嘉在那时隔着车窗看着他,忽然想哭。
为什么呢?
一生潇洒自在,善良无私的人到老年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有时候他真是觉得上天不公,像吴诺这样的人,一生都是正直磊落的,他会帮素不相识的人修车,会载学生回家,待人大多都是温和有礼的,人人提到他,都是持有尊敬的态度,可偏偏要这样的病痛缠上他,偏偏是癌症将人折磨的不成样子才放人离开。
明明最后一面的时候自己还是有预感的,他还回头看了好几眼。
为什么明明知道一个人要离世,身边人却不能辞去所有琐事留在那即将离世之人身边,可仔细想想,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连他自己也是,各种身不由己,不是吗?这个年纪一无所依,吃穿住行全都要依靠父母的给予,又哪里来的金钱财力去帮助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的人呢?
他渴望自己能早日长大,经济独立,自力更生。
可是实际上,尚未成年的他宛如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他无法逃离这片苦海,不断挣扎,哪怕遍体鳞伤,也不愿成为傀儡。
估计,向森根本就不知晓在自己生命中还有这么一号重要人物吧。
几个小时后向南嘉到达火车站,他失神的穿梭在人流中,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这副躯壳并不属于自己。
搭上回家的客车,这时已经天色渐黑,腰腹间传来阵阵隐痛。他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肠胃的毛病又开始作怪。
抵达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绕过黑压压的人群,向南嘉艰难的向前移动着,朝着灵堂走去。
“哎,你看这是......南嘉?”围绕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来。
他忽然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在那个盖着几束花朵的冰棺前止步跪下,只要他抬起头就能看见那张黑白照片上熟悉而又温暖的面容,可他却忽然没了勇气,鼻尖不受控制的泛起酸涩,眼底涌出一股温热,那股温热在淌过双颊的时候又开始发冷。
这一切,都是再真切不过的事实。
“南嘉,过来。”不知是谁将他身上的背包取了下来,而张大川拉着他的胳膊往门口走:“来给你吴老师烧点纸钱。”
已经临近十月,九月的夜晚已经偏冷,周围的气流冷的他全身僵硬。直到这个纸钱堆旁他才感觉到一丝温暖。
温暖到他想要融化在这片火光之中。
“你吴老师可最喜欢打牌,后来咱们要过日子,我就逼着他不让他打。”
“这样也好,也好啊,你可是不知道这个病把他折磨的.......他那么难受还得忍受我的唠叨,估计走了舒舒服服的,他那个性子说不定根本也不会想起我们来。”
向南嘉迷茫的将视线转向张大川的脸上,暖色的火光映照在张大川的脸上,他也愈发觉得他鬓边发白的发丝衬得他弱小无力,分明看到他在笑,可自己心底却感受到止不住的悲凉。
“不会的,吴老师他只是嘴上这样,他肯定也放心不下您。”
听到他的话对面之人沉默了许久,直到向南嘉的膝盖发麻。
张大川起身,随意的抹了一把眼泪:“南嘉你饿了的话就去屋里吃点东西,你肠胃不好,还是早些吃点东西垫一垫,屋里还有几件厚衣服,先穿上别感冒了。”
“老师......”
这个让他有归属感的地方温暖的一如既往,可是熟悉的另外一个人就这样永远的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了。
张大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话,吃完饭就回去吧,去和陆渊一块儿,明天再过来。”
向南嘉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不远的地方。
陆渊一家就在那里,张晴的眼角红红的,看向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而陆成则是轻轻揽着张晴的肩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带着悲悯的眼神投向他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