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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劣又糟糕,可偏偏披着一副温和无害的皮,总是能扰乱部分人的判断——最起码,从前的他也曾是其中之一。
少年目光思索盯着纸上的墨痕发呆,这张纸并不同地上那些宣纸般干净,而是布满墨痕和诡异得宛若报复般肆意的涂鸦。
纸张凌乱不堪,向南熹白色的睡衣却整洁如初。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他手中捏着纸张,随即将其放置在他手边的空隙,至少平日里对方都是这般整齐有序的放置他写完的每一幅字。
向南熹闻言眼神似乎变得清明,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屋内极其安静,除却客厅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向南嘉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喉头滚动时的口水声。
他的心底莫名升起一阵不安。
没由来想起方才的梦。
梦里除却陆渊和一些尘封久远的往事,他还梦到了向南熹。
灯光折射在向南熹的瞳孔之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这份静谧之中,他倏然笑了。
他的笑声像是发泄带着浓重的愤怒与悲戚,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怪渗人的。
“大半夜你发什么疯?”这话虽是指责,他却没几分底气。
向南嘉将视线投向少年的影子:“这都凌晨三点了,快去睡觉吧,想要练字也得挑个好时候吧。”
夺下少年手中的笔,他将向南熹按回身后的轮椅。
“你有什么事情明天跟我说,你今天先休息。”他熟练的从电视桌下的抽屉里拿出涂黑素,又倒了杯水送至少年身前:“吃了。”
向南熹并不动作,只是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你不觉得我不该吃这个吗”捏起向南嘉手心的药丸,向南熹眼神冰冷无波:“你应该给我找些安眠药,最好是能让我一睡不醒的剂量。”
他的语气颓然极了,这令向南嘉听着有些不爽:“你做什么说这种丧气话?”
“你现在休学,不用早起上课,晚上也不用上晚自习,天天在家里面待着,无聊就看看书练练字,多好。”
“你懂什么?!”不知他那句话触怒了对方,向南熹宛若被点燃的火药嘶吼出声,桌上的东西带着他的怒气被掀翻,带着墨水的砚台轱辘着滚出几米远,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一向情绪稳定的向南熹忽然这么大声的说话,向南嘉一时间竟忘了该作何反应。
换做平时的话,他只会觉得烦躁,甚至会和他大吵一架,可今日的向南熹绝非寻常。即使是为了顾虑对方的感受,他也会压抑住心底个人的感受。
“你怎么了?”他蹲下身子,尽量和对方平视。
“是觉得在家里待得闷了还是怎么……”
向南熹在他蹲下的下一秒垂下眼睫,不再言语。
实在放心不下沉默寡言的弟弟,向南嘉第二天请了假。
十一月的汉江边阵阵寒风,向南嘉站在江边,余光瞥向坐在轮椅上神色淡然的向南熹。
手机在此刻传来震动。
是胡悦。
【你小子啥情况,今天怎么没来?】
向南嘉回复消息的时候特意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点是大课间。
【家里有点事情。】
【少唬我了,你家里面就你和你弟弟,能有什么事啊,老实说是不是不想来学校?】
向南嘉无奈叹息。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今日分明不是周末,江边却有人放风筝。
向南嘉顺着南熹的视线看向天空上飘着的燕子图案的风筝,试探性的询问:“你想玩吗?”
后者摇摇头,语气嘲讽:“你当我是小孩儿吗?”
“十六岁不是小孩儿吗?”向南嘉做思考状:“走哥哥带你买。”
“你有病吧向南嘉?!”
不多时,向南嘉看着自家弟弟手里握着的手柄线轴满意的点头:“看我们买的这个,比他们的大!”
回应他的是向南熹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过没关系,向南嘉也没指望对方能说些什么,最起码现在他的状态不像昨夜那般颓然,还会开口同他斗嘴。
向南嘉不免感慨自己的脾气好像是越来越好了。
江面被寒风吹得皱巴巴的,向南嘉裹紧衣衫侧目看了眼分明乐在其中的向南熹。
“为什么不开心?”
闻言,向南熹怔愣一瞬:“我有什么,不过是待在这沉闷的环境下有些不适。”
“总是机械重复这些有些烦躁。”
向南嘉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一丝破绽。听着他轻描淡写的陈述,他开始思考这番话的可信度。
“只是这样?”
“不然怎样?”向南熹手上的线越松越远,向南嘉抬首,看着风筝消失在阴翳的云层之中。
“下辈子,我想做一阵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