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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宣躺到人腿上,望着上方的脸,“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我的阅读量和阅片量同等丰富,我不只看名著和类型文学,也看过大量的通俗读物;对中文网络小说的涉猎是从认识你开始的,因为你演的卓昀,我去看了《晴雨燕歌》,然后我就很好奇,大陆的主流观众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他兴味盎然地追问:“你还有这份闲心啊。那结论呢?你觉得观众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无聊庸俗的故事吧。”
裴令宣笑得捶床,“难道没有一本是你喜欢的?”
“有,我看了几篇创作于九十年代末期的文章,那时中文网络论坛才刚崛起,他们自称是地下文学,百无禁忌,内容放在今天看也很惊世骇俗;但我很喜欢,我看到了他们身为创作者的野心。而你看到的,在微博广为流传的骇人听闻的都市传说、黑暗故事,大多是根据那些小说瞎编的,不足为信。”宁则远补充道,“我的电影也是瞎编的。包括把人拐卖去东欧拍虐杀电影,那都是美国人瞎编的。”
“我又没有真情实感地相信……”裴令宣悻然,“你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怎么叫有幽默感?”
“算了算了,你坐过去干活儿吧,我看见你头疼。”
“不是你先极力吸引我过来的吗?”宁则远摸着他的额头。
“我后悔了!”
裴令宣翻身藏进被子,空调吹出的冷气混合着洗衣液的香味,催人欲睡。
宁则远掰着他的肩膀,说:“其实我有个情节想不通,你替我参考参考。”
“什么情节?”他露出眼睛问。
“但乐是一个老毒贩,他手下不缺为他卖命的人才,而叶慈是警察,他执着于让一名警察归降于他的理由是什么?”
“成就感啊。”
“除此之外呢?”
裴令宣坐起来,“如果要按现实情况,这情节是说不通的,没有毒贩会试图策反一个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警察为自己打工,风险太高了;叶慈被识破身份的那一刻起,等待他的结局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但你这是电影,所以逻辑通顺即可。但乐为什么要让叶慈臣服于他,因为叶慈和莫允都是他的战利品,就像古代的将军会把敌人的头骨做成酒盏或装饰品,戴在身上炫耀功勋;但乐和他们的差别只是在于,他更倾向于让敌人活着饱受摧残。”
“但是——”他卖了卖关子道,“你不是问我什么是幽默感吗?毒贩但乐在穷山恶水的金三角开设了一间学校,专为自己培养士兵和接班人,可学校里的英语老师在得知妻子出轨的当天上吊自杀了,从此学校再也没有英语老师。而叶慈恰好英语过了专八,又是警队的格斗术冠军,枪法也一流,所以但乐想他留在学校里给孩子们教英语——这就叫幽默感。”
宁则远笑道:“你是天才,好,就这么改。”
“啊?”裴令宣愕然,“真听我的?”
“就听你的。不过我会弱化原来的英语老师自杀的原因。”
“不再斟酌斟酌?”
宁则远:“不用斟酌了,你很有想象力,试试当编剧吧。”
裴令宣突然很开心,捧着对方的脸蛋亲了又亲,“你是头一个懂得欣赏我的脑洞的人!”
“希望我不是最后一个。”宁则远自带的幽默感来得恰不逢时。
他恨恨地瞪了一会儿,随后软绵绵地靠上去,“明天再改,今天先欺负我,我想被你欺负。”
第42章 菲涅尔灯15
宁则远说话算话, 第三天就带上他和两位摄影师去了缅甸勘选实景场地。他们在区政府派遣的华裔公务员阿款的陪同下,辗转了两座小镇和几间村寨,旅途条件简陋, 一路坎坷暂不赘述;奔走半个月下来, 裴令宣是一目了然的晒黑了。
深度游玩既能祛魅, 也能消除恐惧。当他身临其境,看到集市上远道而来的小商贩们摆着摊,售卖新鲜采摘的蔬菜和热带水果、不知真假的翡翠原石和茶叶、装在铁笼子里的动物幼崽,锅碗瓢盆、草帽布衫……无论贫穷或富裕, 大家都在好好过日子,网络上那些耸人听闻的江湖传说也就不攻自破了。
宁则远会站在街头, 在手中的速写本上画下分镜草稿, 和摄影师商量自己在这一场景中想要的视觉表达。
偏远的边陲小镇,潮湿闷热的南方,却令裴令宣不由得想起了遥远而寒冷的北国,他果然喜欢冬天多过夏天。
晚上吃当地菜,酸辣爽口的食物极具东南亚风味,配一扎冰镇啤酒。
两个摄影师喝多了, 搂着中国话说得不标准的阿款胡言乱语, 在哼哼哧哧的笑骂声里,他问宁则远:“你在大兴安岭拍的短片呢?最终剪出来没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