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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是外界传言的情诗,虽然都是为她写的,但只是些雕琢和玩弄文字、做阅读快感的美丽句子,我还抄写过。陆伯伯的文章很漂亮,适合作为培养孩子对中文产生兴趣的读物。”
“你爸不介意吗?再怎么说,也该考虑丈夫的感受吧。”
“这就是关键了,我爸是知情的,他也赞同我妈妈有独特的教育理念。我妈说我是男孩,更该早点了解性是什么,男孩的基因性质决定了,我早晚有一天会因为流言蜚语而怀疑她身为妻子的忠贞和母亲的纯洁性。
“人类社会里母亲这个角色太特殊了,但凡是男孩,都会憎恨不独属于父亲和自己的母亲,她改变不了这种基因性,只有先通过教育我,来杜绝这些家庭隐患。多亏了她的智慧和先见之明,我懂事后从来不会因为外人编排她和陆伯伯的事而生气动怒。她和陆伯伯能有那样一段美好纯真的初恋,我还蛮羡慕他们的。”
裴令宣唏嘘不已,“你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才能投胎到这样的家庭。”
宁则远说:“你没听出我的意思吗?我是在暗示,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来到这个家庭。我的父母是全世界最好的父母,你不用抱有一丝一毫的压力和顾虑。”
裴令宣没能在第一时间说出“你做梦”。对方抛出的这条件实实在在令人心动,尤其是对他这种缺乏父母关爱的孤儿。他装得洒脱随性,本质上也是在用一生治愈童年,被压抑的天性——对自由和控制权的渴望,无时无刻不在支配他。
他的母亲不能说不好,毕竟谁都不能否认她对他的付出和成就,没有母亲,他不可能做演员。但要他自己来选,他是宁肯没有母亲的,十个陆真鸿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妈妈给他造成的伤害大。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骗人?等我见了你的父母,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裴令宣强装镇定道。
宁则远思忖着,搜罗到了恰当的形容词,“你有点傲娇。”
裴令宣的手指根发痒,动粗的心蠢蠢欲动。
“没关系,我没骗你,我家是爸爸做饭。”宁则远及时挽住他的手说。
宁则远在杭州的家离他上次来探望陆真鸿的地址很近,两家人能把房子买在同一片区,可见宁勤确实是心胸宽广的大度之人,这两位大导演私底下也是真心交好。
裴令宣见过宁导和施女士,还和前者有过交谈,但宁导和他最初认识的明伽很相像,对不熟的人话少,见不着笑脸,比陆真鸿更有清高文人相,他一度对此犯怵,只敢敬而远之。
居家的宁导穿着灰色运动装,刚结束了6公里的长跑,拿毛巾擦掉额头的汗水,和他握手道:“几年没见啊小裴,总听明伽提起你。”说着吩咐亲儿子,“你去厨房看看阿姨把菜洗好没有,待会儿我来切。”
“好。”宁则远乖乖去了。
裴令宣不愿让话题围绕着自身延展下去,说:“他也常跟我提起您。”
“那他说了我什么?”
“说您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
“哈哈哈,在为人父母方面,我自认为我是合格的。”
“宁导谦虚了,您无论做什么都是人中豪杰。”
“别宁导宁导的,叫叔叔吧。”
裴令宣笑笑不说话。
宁勤道:“你是和传闻中一样倔啊,不过男孩子脾气硬是对的。那随你吧,让明伽先带你逛逛,我上楼冲个澡,这一身汗不洗我怕感冒了,老骨头不中用啦。”
“哪里的话,您是宝刀不老、壮心不已。”
宁导上楼,小宁从厨房出来,攥着两颗红绿相间的荔枝,剥了一半皮往他嘴里塞,等他含住珠圆玉润的果肉,把剩下的皮捏在手里,自己吃另一颗。
裴令宣咽下荔枝肉,舌头裹着果核想吐掉,却没发现垃圾桶,小宁把手伸到他嘴边,他只好把圆滑黑亮的像小鹿眼珠的果核吐到对方掌中。宁则远回厨房丢了垃圾,洗过手,再带他坐电梯去了四楼。
他参观的第一个地方是宁则远的房间,除了书房,卧室还连通着一间小型放映室,屏幕是专门定制的尺寸,齐全的配置不输高端电影院,并收藏了整整三面墙的原盘。
“这只是一部分。”小宁说起这些,眼里流露出对心爱之物怀有热枕和迷恋的年轻人特有的神情,自豪、骄傲,以及适量的腼腆。
裴令宣随手抽出其中的一套铁盒,看封皮的年份和上面手写的字迹,说:“你从小就看这么深沉的电影了?”
“我出生在一个充满影像、画册和音乐的家庭,别的小孩子嬉戏玩耍的时候,我在没日没夜地看我爸书房里的碟片。他为了钻研世界各国电影大师的技法,看过很多很多的电影,我也跟着看了。老电影并不都很有趣,我常常看睡着,但醒来时我爸爸还在看,所以我从他身上学会了忍受学习的枯燥和寂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