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风渐暖,花吐蕊,草渐新。
??这一天,有一辆马车打稻坊镇经过。
??拉车的是一辆白马,车厢是由暗红色的缎布围成的,驾车的是一个梳着道姑头,穿着粉衣的年轻女子。
??车厢里坐着一位气质绝尘的妙龄女子,头梳飞天髻,穿着深红色的锦缎长衫,外罩黑色纱衣,面容也以黑纱遮掩。
??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驴车,车身上堆满了物品,以同色缎布覆盖着。
??一群人,有男有女,跟在驴车两侧走着。
??“驭——”驾车的女子停下马车,询问着车里的女子,“主,可容奴去此镇上买些吃食来?”
??婉转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传出,只一个字:“可。”
??粉衣女子拿上少许银两,进入了稻坊镇。
??蒲苇倚坐在巷子口,阳光从巷子上方斜射下来,照射在他身上,把他笼罩在光芒里。他把头靠在墙上,眯着眼,嘴里轻哼着他母亲曾经给他唱过的歌谣。
??粉衣女子经过这条巷子口时,听到了蒲苇哼的歌,停下了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走到蒲苇的跟前,见到原来是个小叫花子,便掏出一粒小碎银,放到了他面前的土陶碗里。
??蒲苇缓缓睁开眼,待适应了光线后,看到了粉衣女子。然后他双膝跪地,磕头,“谢谢姐姐。”
???粉衣女子蹲下身,微笑着,“快起来,你唱得挺好听的,不该就这样当个乞丐呀。”
??他何尝不明白,可是,他一个小孩,不当乞丐又能如何呢?
??粉衣女子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接着说:“我家主子是帝城有名的乐伎,你若跟了她,那将来可不得了。”
??乐伎?
??蒲苇对于他母亲的出身多少有所耳闻,他并没有瞧不起他母亲那类人,可他只想清清白白地活着。
??“多谢姐姐的好意,我……不想去帝城。”
??蒲苇的拒绝如此没有说服力,没有人不想去帝城。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在帝城安家落户,这样不比衣锦还乡去翊州来得痛快?
??粉衣女子并不恼,反而笑嘻嘻地说:“小弟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主子只是担任你的先生,没人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的吗?”蒲苇的心动摇了。
??“当然是真的,我也是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如果主子不好,我会是这个样子吗?”
??说的也是。
??蒲苇站起身,把碗和钱收了起来,“姐姐,你等等,我去把我的朋友也叫来。”
??他们四个小乞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范围。
??粉衣女子并不想要这个意外之喜,一个小孩不会引起那人的警觉,可要是多了……
??她收起笑脸,认真地告诫:“主子这次只收一个徒弟,如果你和你的朋友分不开,那就只能遗憾了。”
??蒲苇犹豫了。和他们分不开吗?他们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人间的温暖,说说笑笑,日子也没那么苦。可是,要他当一辈子的乞丐他又十分不甘心,他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攒够买宅子的钱,再说,小八现在那样分钱让他觉得这里越来越没意思。
??他也不怕对方骗他,他一个小乞丐,有什么值得骗的?
??他心中有了主意,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姐姐,我回去拿点东西就跟你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蒲苇回茅屋把瓮里的钱都取了出来,粉衣女子也买好了吃食,在巷子口等到他之后一起往镇子外走去。
??马车里的黑纱女子听到了由远及近的两个人的脚步声,有些不悦:“碧桃,你迟了。”
??粉衣女子名叫碧桃。
??她微躬着身子,抬手垂头,恭敬地回应:“主,您需要的人,奴找来了。”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一双眼梢含情的凤眸望向蒲苇,波澜无惊,“就他?”
??碧桃回道:“是,他的歌声,奴一听便知晓,会让主您满意的。”
??“好啊,那就让他唱几句。”说罢便放下车帘。
??蒲苇唱起了刚才在巷子口唱的那首。
??车厢里毫无动静。
??就在碧桃快速思索对策的时候,那清冷的嗓音多了一丝激动,“让他上马车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碧桃听闻这话,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知道这事她办得漂亮极了。
??马车悠悠地驶离了稻坊镇。
??马车里。
??黑纱女子问蒲苇:“杜雪蓉是你什么人?”
??蒲苇心中大骇,他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是我娘亲,您认识她?”
??黑纱女子轻轻点头,“曾经的一个故人。”
??蒙着面纱的脸看不出悲喜,翻滚的情绪被她隐藏得极好。
??“你唤我雅姨,而你,不管你以前叫什么,从现在开始,你叫雪湖。”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蒲苇很想知道为什么,可他在完全陌生的雅姨面前不敢轻举妄动,怕问了会招来一顿斥责。他只好应下:“是,雅姨,雪湖记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离开了一阵过后,一队戴着银质半脸面具,骑着马的人到了镇子外。为首的是个披着玄色大麾的男子。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衣衫的人抱拳向为首的男子禀报:“主,雅尊使从镇子里带了个小乞丐走。”
??“哼,她真是疯了。”男子语气不善,冷言道,“你还打探到了什么?”
??“回主子,那个小乞丐还有三个同伴。”
??男子勾唇一笑,“哦?真是有趣,你去把他们都找来。”
??“是。”
??当小八、东东和小花回到屋里后,并没看到蒲苇,以为他还在外面,决定出去找他。他们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朝他们走来。
??小八把他们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来人,“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那人不答反问:“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小乞丐?”
??“你知道他?他在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跟我来。”那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八他们一直跟着他,直到出了镇子,跟骑马的队伍汇合。
??“主,就是他们。”
??为首的男子打量着三个平平无奇的小乞儿,冰冷的语气说出的话更让人遍体生寒:“你们的那个朋友,现在正在去帝城的路上,他离弃了你们。”
??“不可能!蒲苇哥哥不会离开我们的!”小花大喊道,满眼不可置信。
??小八和东东也不相信,想着这会儿蒲苇大概回去了。
??“信不信由你们,本尊使也要去帝城,如果你们想见他,就跟上。”男子没有太多耐心跟他们周旋。
??他们三人快速地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去帝城看看。
??小八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可不可以等我们一下?我们还要回去拿钱。”
??“还拿什么钱?你们愿意的话,会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不再犹豫,坐上了堆放杂物的板车。
??马车里,蒲苇,不,雪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正靠在车厢壁上休息。
??忽然听得车厢外传来衣物破空声,然后一个清柔的女子声音响起:“主,他们追来了。”
??雅姨睁开凤眸,下令道:“想办法,拦住他们。”
??“是。”随后声音远去了。
??雪湖有些害怕,谁?谁追来了?
??雅姨看了他一眼,“不用担心,风尊使不会比我们先到帝城的。”
??风尊使?是和雅姨一样的人吗?他们是敌还是友?雅姨为什么非要比他先到帝城?
??疑问太多,雪湖这一路心里比路面还忐忑。
??经过几天的跋涉,终于抵达了帝城郊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雅姨拉开车帘,声音不大,穿透力不小:“青杏,他们到哪了?”
??一个穿着暖黄色衣衫,同样梳着道姑头的女子回道:“主,风尊使他们离这还有大概五六里。”
??“嗯,进城。”雅姨放下车帘,又对着前方命令道,“碧桃,纤云阁。”
??雪湖发现这几天相处下来,雅姨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冷,大概是因为她要管理那么多手下才摆出尊使的架子,对他却是很照顾的。
??所以他请求道:“雅姨,我想下车走走,我从来没有看过帝城。”
??雅姨允了:“好,跟紧了。”
??下了车,往前走了一小段路,雪湖眼前的便是庄严肃穆的城门。城门上的旗帜烈烈飞舞,守城将士恪尽职守地在城楼上站岗、巡逻,保卫这座皇城。
??进了城门后,这里的繁华喧嚣是稻坊镇无法比拟的。行人往来如梭,商铺林立,尽显大城风范。
??雪湖看着周围的环境,心里默默地记着日常生活需要去的店铺、场所。长期走街串巷的乞讨生涯使得他养成了记路的习惯,回不到住处可没人给他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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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湖抬眼看到了一座艳丽奢华的建筑,在周围古朴的风格中独树一帜。
??“青杏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纤云阁,主子会带你去见我们阁主。”
??雅姨已经由碧桃扶着下了马车。她一出现,立刻引起了路人的围观。
??“快看,雅尊使回帝城了。”
??“真想有生之年一睹雅尊使的芳容啊!”
??“咦这个小郎君好面生,第一次来帝城吧?”
??“他是谁啊?雅尊使为什么带他来?”
??……
??雅姨对路人的言语充耳不闻,领着雪湖和一众手下进了纤云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日的纤云阁冷冷清清,也许是他们到得早,大堂里并没什么人。阁内修饰与外观别无二致,雕梁画栋,空气中弥漫着酒味和脂粉味。
??这地方……他打心里排斥,可是看到雅姨优雅自若的姿态,他选择相信她。
??碧桃和青杏带着其他手下穿过大堂去别的地方了,雅姨带着雪湖上了三楼。
??他们到了角落的一扇大门前,雅姨抬手,“笃——笃——”两声缓慢的敲门声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屋里有些热,房间并不大,但是挂满了浅橘色的纱幔,上边绣有姿态各异的曼珠沙华,房间正中最宽的一片纱幔后放有一张卧榻,一名女子半躺在卧榻之上。
??“阁主,属下不辱使命。”雅姨双手交叠横在胸前,恭敬地复命后让雪湖进屋,自己却站在门外。雪湖不解地回头,雅姨只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雪湖走到纱幔前,榻上的女子分明没有动身,却如是说:“雅尊使,你以为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等这个小郎君长大?”柔媚的声音中带有迫人的气势。
??雅姨自信从容地回道:“阁主不必担心,属下可以拖住他们。”
??“你能拖多久?”
??“十年。”
??短暂的沉默之后,阁主便下令:“你去办吧。”交待完,又问雪湖,“你叫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湖。”到了这里后,雪湖明白这个阁主是他最应该听从的人。他从未想过要过这样的日子,但是既来之则安之,而且雅姨对他很好,起码不用再挨饿受冻。
??“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我乏了,你们下去吧。”阁主不再理会他们。
??从阁主那儿折返时,他们在楼道里遇到了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袍的男子。他未束发冠,仅以同色发带扎住发梢,衣袍松垮着,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锁骨。明明是很温和的颜色却愣是被他穿出了风流不羁的韵味。
??他一双桃花眼打量着雅姨,语带轻佻:“几日不见,雅尊使是越发动人了。”说着还勾指挑起了雅姨的一缕青丝,在鼻下嗅着。
??雅姨见怪不怪,回讽道:“几日不见,颂尊使倒是一点没变。”接着话锋一转,低声问,“我需要的东西,你可查到了?”
??“有本尊使出马,岂有失手之理?”颂尊使浅笑着放下她的头发,这才看到雪湖,“这小孩对我胃口,不如跟了我……”
??雅姨冷冷地打断他:“他不是你能肖想的。”
??“哦?是吗?这么护着他,难道他是你在外边和哪个男人的野种?”颂尊使挑眉看着俩人,口无遮拦。
??雅姨十分不悦,隐忍着怒火,“你们暗夜堂太闲了是吗?”
??颂尊使见好就收,再继续下去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本尊使还有事找阁主,恕不奉陪了。”
??错身而过后,雅姨带着雪湖进了三楼另一间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上门,雪湖四处打量着。屋子里陈设的配色也是以深红色为主,?空中飘散着迷迭香的香薰味。
??雅姨走到床边,从床板一侧抽出一个机关,摆弄几下之后,?壁柜转开了。
??她先走了进去,雪湖跟着。
??这是一个密室。四周没有窗户,但并不会感到气闷。墙上有很多琉璃灯,足够照明了。室内还放着各种乐器,看上去都不是凡品。
??雅姨郑重其事地嘱咐道:“这里,就是你今后让自己变得出色的地方。你要知道,我能教给你的,比所谓最出色的宫廷乐师都还多得多。记住,你只有十年的时间。”
??雪湖也听到了方才在阁主那,雅姨说了会争取到十年,那么十年后呢?他们有什么计划?如果自己要参与的话,能否胜任?
??不管如何,雅姨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觉得该以自己所学回报她,无论她对自己是利用还是别的什么。
??“嗯。雅姨,我明白。”
??雅姨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彩色小琉璃瓶,打开了盖子,“闻一闻。”
??雪湖依言深嗅了一口,闻到一阵异香过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与此同时,那队戴面具的人马也进了纤云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八一见这阁里的陈设和环境,感觉好像不是他们小孩子该来的地方,拉着东东和小花,神情很是为难。
??为首的男子看他们那样,心里告诫自己,忍耐,都是自己带回来的。
??“怕什么?又不会要你们的小命。”
??阁里忙着打扫、整理的下人们听到后都恭敬地行礼道:“恭迎风尊使回阁。”
??“忙你们的。”风尊使带领着小八他们上楼了。
??小八小声又小心地问:“尊使,蒲苇会在这里吗?”
??风尊使侧过头,拿眼瞪着下方的小八:“再多言,本尊使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他!”
??他们来到阁主的房门前,风尊使以掌力带起的强风推开了门。
??阁主坐直了身子,一条浅粉色的纱绫从纱幔后忽的伸出,须臾间就到了风尊使面前。
??风尊使一手攒住纱绫,使力拽着,却不动分毫。接着另一条纱绫袭来,风尊使手一挥,两条纱绫“呲喇——”地四分五裂了。
??“我这绫,是由南海天香丝制成的。”慵懒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都知道,天香丝,一尺便要一金。
??“那属下赔给阁主便是。”风尊者漫不经心地答话,并带领着小孩们进了屋子。
??阁主不悦道:“我这纤云阁什么时候成慈幼堂了?”
??小八三人见阁主似乎不欢迎他们,就躲在风尊使身后,不敢吱声。
??“阁主勿怪,他们是来找伙伴的。”
??“哦?叫什么名字?”
??风尊使移开身,让小八直面阁主。
??小八带着怯懦地答:“叫蒲苇。”
??“很抱歉,阁里并无此人。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阁主都下逐客令了,几人不好再强留。
??待出去到了大堂,小八大着胆子质问道:“尊使,你不是说蒲苇来了这里吗?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尊使正在气头上,没想到被两个女人摆了一道,找人事小,丢面事大。
??他转念一想,或许可以……
??“本尊使还不屑于哄骗小毛孩,但我凭什么帮你们在偌大个纤云阁里找人?”
??三个小孩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可他们三个乞丐出身,一没财物二没技艺,拿什么来当筹码?
??小八为难地说:“可我们没钱……”
??风尊使继续说着:“以后你们替我做事,听我号令,我自会帮你们寻人。”
??他们还是不太明白。
??“加入纤云阁,成为我金风堂的人。”
??要加入吗?听起来是很不错,可是纤云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他们一无所知,并且,这意味着要跟过去自由自在的日子告别了。
??“小八哥哥,我要加入。”小花明亮的眼眸看着他。
??“八哥,我也要加入。”东东也表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如此——
??“好,我们都加入。那加入了有钱吗?”
??风尊使鄙夷地睇了他一眼,带他们去了后院。另有几名金风堂的手下候在一边。
??“你们名字都要改了。”风尊使强硬地吩咐,并让一名手下登记。
??“你。”他面对着小八,“张口闭口都是钱,不如姓钱好了。记,钱小八。”
??然后他又问东东:“你叫什么?”
??“我叫东东。”
??“东——东——”他呢喃着,“东飞伯劳西飞燕,燕西东吧。”
??“你呢?”最后是小花。
??“我叫小花。”
??“年龄在你们中排第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八替她回答:“她是最小的。”
??“那就——记,花四娘。”
??登记完名册之后,金风堂的管事就带他们去安排住处了。
??他们心里有不安,有困惑,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花四娘!”
??“燕西东!”
??“哈哈哈哈——”他们为自己的新名字感到开心。
??只有小八闷闷不乐,“怎么还叫我‘小八’啊?”他又跟其他两人说,“你们得叫我‘钱八爷’,这样我才有大哥的架子。”
??东东不认同地说:“可是你又不老,还是叫‘八哥’好了。”
??“行吧行吧,哥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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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间的刺痛感使他清醒了不少,他伸手摸去,并没什么异样。
??他爬下床,来到妆台前,从类似琉璃质地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稚嫩的脸庞,额间多了一点冰蓝色水滴形的刺青。
??以前在蒲家别院时,他从他母亲的铜镜里照过自己,他属于清秀的长相。时隔一年再看,越发像他母亲那如画的眉眼了。
??他不知道这个水滴形的刺青到底意味着什么,不管是雅姨还是她的手下,脸上并无任何刺青。
??为什么偏偏要给他刺这个?
??正当他愣神之际,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并有一个女子声音唤道:“公子,是我,碧桃。”
??他打开了门,碧桃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厮。
??他让他们进了屋。小厮们提着水桶去房间一侧的浴桶里倒入热水,碧桃把一套崭新的灰蓝色衣裳挂在浴桶旁的架子上。
??待碧桃回过身后,雪湖问她:“碧桃姐姐,我额头上这个是什么?”
??碧桃时刻谨记雅尊使的嘱咐,斟酌着答:“你是主子很重要的人,这个是你尊贵身份的象征,别的奴也不知晓了。不过,你可以使唤妙音堂的任何一个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可以告诉我,纤云阁是什么地方吗?”
??“这个可以告诉你。”
??纤云阁有三堂,风尊使掌管的金风堂,雅尊使掌管的妙音堂,还有最神秘的颂尊使掌管的暗夜堂。这三堂互不干涉,互不影响,但如果需要借调人手,可向阁主请示。世人所知的纤云阁是帝城规模最大的花楼,叶阁主从前便是纤云阁的头牌,隐退后就用毕生积蓄买下了纤云阁。后来纤云阁又受朝廷所托,培养顶尖的音律人才。
??这三位尊使,风尊使常年戴面具,雅尊使常年戴面纱,反而是颂尊使什么都不戴。
??颂尊使他已经见过了,还有个风尊使估计也快了。
??“好了,公子,水温已经合适了,你先沐浴吧,但是要小心额间的刺青不可浸水。”碧桃交待完之后,领着小厮出去了,并关上了门。
??雪湖来到浴桶前,看到水面上漂浮着许多梅花,热气氤氲中,清幽的香气散发出来。
??这个时节梅花不是都已经谢了吗?怎么还这么鲜嫩?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用热水沐浴了。
??天边云霞渐隐,纤云阁即将迎来一天中最繁盛的时段。在这之前,雪湖已经到了雅姨的密室里。
??这密室,完全隔绝了外边的嘈杂之音,倒是个教习的好场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歌者,嗓音重要,听声辨音同样重要。在你学唱之前,先学会听。”雅姨说完,便给雪湖蒙上了黑布绫遮眼。
??接着,雅姨便奏起各种乐器,每演奏一样,就告诉他乐器名,并要求他记下。一旬之内完成。
??风尊使是知道蒲苇被雅尊使带走了的,也从下人们口中得知雅尊使亲自教导改名为雪湖的蒲苇。他心里有了个主意。
??钱小八他们到了纤云阁之后,什么也不做,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有新奇的玩具,这日子怕是神仙过的吧。
??每当花四娘问起什么时候找蒲苇时,金风堂上下统一的口径就四个字——稍安勿躁。
??钱小八倒是觉得,找什么蒲苇啊,这样的舒心日子有什么不好?蒲苇来了还要把东西分给他,小八才不干呢。
??一旬之后,当每种乐器响起的第一声雪湖便能准确说出乐器名称的时候,雅姨让他自己挑选一种乐器。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一早就看中的白玉笛。细腻温润的笛身,清灵婉转的笛音不似竹笛那般嘹亮,但更加给人抚慰心灵之感。
??雅姨赞许地微笑,“说说你为什么选择它。”
??“它好拿,而且,好看。”
???“但是不好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怕难。”坚定的眼神熠熠生辉。
??雪湖还年幼,雅姨并没对他在练唱方面有过多要求,只教他些技巧,他也不需要过多的指点便能自行回房间练习了。更多的时候,玉笛才是他要掌握的。夜晚,雅姨在密室里教习雪湖,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但并没有规定他练习的时间,只说早些掌握,早些进行下一步。雪湖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总是比预想的完成得更早,也更好。
??又过了一段时日,钱小八正在后院里撸猫逗鸟时,风尊使走到了他面前。虽然看不到他脸上表情,但浑身散发的寒意令人生畏。
??他语气僵冷道:“过来,本尊使带你们去找你们朋友。”还特意在“朋友”二字上咬重了。
??能见到许久未见的伙伴,花四娘和燕西东是十分欣喜的,钱小八隐隐有感觉,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风尊使带他们上楼了,并嘱咐道:“待会儿别出声,否则……”话未说完,却用眼神威胁他们。
??到了三楼后,一阵悠扬的笛声飘忽而来,旋律不疾不徐,曲调不复杂,一听就是初学者所练。
??“这……”钱小八想要询问,猛然想起风尊使的话,便收了声。
??风尊使点点头。
??天啊,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干啥?自己在那吃喝玩乐,而蒲苇却在悄悄努力,已经都会吹笛子了。
??他心里不忿,为什么蒲苇要超越他?他是老大,绝不允许其他三人比他更优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后院,风尊使转身欲走,钱小八叫住了他:“尊使,我们……”
??“还有何事?”
??“您教我们吧。”钱小八言辞恳切。
??“教你们?”风尊使语带讥讽,“我金风堂又不缺人,再说,帝城里的少年英俊数不胜数,就凭你们?”
??“尊使,我们什么都听您的!东东,小花,你们说是不是?”钱小八急切地表态。
??“对,对,尊使,我们一定会认真学。”
??“那好,我会派人教你们。学成什么样,就看你们自己了。”风尊使说完就离开了。
??教导他们的是一个叫柳摇光的先生。年约四十,鬓边偶见几缕白发,但精神矍铄。
??直到听了柳先生的讲解,钱小八才知道金风堂是负责整个纤云阁收支的。柳先生懂得好多啊,如何开源,如何节流,如何以有限的本钱去获得更多的利钱。
??他们目前都是稚童,这些复杂的学问他们还学不来,所以他们得从看账本、算账开始学起。
??这四人,是彻底跟过去告别了。不用再抛弃尊严,不用再仰人鼻息,在纤云阁这方天地里丰富自己,施展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湖一直以为小八他们三人还留在稻坊镇,有时会想起,不知他们是否会怪自己的不告而别?是否还在过着乞讨为生的日子?但是他知道,他和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那就与过去作别吧,连缅怀都是多余的。
??那被雪湖打算从心底抹除的三人呢?他们有时会悄悄地去三楼,听雪湖吹笛或者唱曲。雪湖的天赋极高,或激昂慷慨、或缠绵悱恻的乐曲都信手拈来,听着是一种享受。
??花四娘和燕西东折服于雪湖的才能,或许有朝一日,他能成为最出色的乐师。只是,只有花四娘自己知道,她心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可钱小八一直对雪湖有所不满,每当他取得成就的时候,他都要去三楼听一听,想要获取心理的平衡,但总是事与愿违,雪湖的成长是他望尘莫及的。所以,这个不满随着年月流逝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积越大,最终成了嫉恨。
??由于风尊使明令禁止他们与雪湖相认,钱小八一直在等,等着能够和他一较高下的时候。
??随着在纤云阁的日子越来越久,他们也了解到了除了雅尊使的妙音堂,还有颂尊使的暗夜堂。暗夜堂位于纤云阁的地下,他们主要掌管的是情报的收集与贩卖。暗夜堂的人分散在江湖各处,每个人都直接听命于颂尊使。
??架势和技巧都会了,雅姨便开始教雪湖练气。先深吸气,再以脸浸入水盆,缓缓呼出,并以沙漏计时。开始时,雪湖一半的时间都坚持不下去,后来渐渐的,他能坚持到全部沙子漏完。雪湖发现,他的气息更稳更足了。
??再后来,没有人知道,在那间密室里,雅姨究竟还教了雪湖些什么。
??更没人知道,雅尊使为何对一个捡来的小乞儿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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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钱八一身烟青色锦衣华服,半束的头发插着一根晕染着水墨样花纹的白玉发簪。眉眼间已无少年的稚气,多了三分不羁、三分沉稳及四分精明。?
??他坐在案桌前,挺直的背脊蕴含着浓厚的不屑。桌上是一张预支清单——关于雪湖公子首次登台演出的备品明细表。
??这十年来,他一直秉承着有朝一日比蒲苇更强的信念,逼着自己成为出色的人,连柳摇光都说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刻苦的徒弟。因着他优异的教习成果,他成为了风尊使最倚重之人,已经在着手处理一些堂里的核心事务。
??这日,雪湖要首次站上纤云阁的戏台,并与其他歌姬争夺头牌之名。
??“蒲苇,噢不,雪湖公子,到头来你还是成了一个取悦他人之人。”钱八的语气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惋惜。
??“小八哥哥!”人未到,声先至,花四娘欢笑着蹦进了后院。她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出落得亭亭玉立,梳着垂鬟分肖髻,插着金黄的蝴蝶发钗,一身浅橘色的衣衫及水绿色的马面裙把少女的娇憨完整地展现了出来。
??“收租可收完了?”钱八抬起眼,换上了微笑的神色问。
??“没,还有……半条街。”
??钱八屈指轻轻在她额上敲了一下:“你呀!任务没完成就想回来?”
??她怯怯地耸了耸肩,“今天蒲苇哥哥要登台嘛,而且燕哥哥都回来了。”
??“他是去采购,你能像他一样地跟商户议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个,花四娘就蔫了。她主动把收租的活揽了下来,因为这个既不用费心算账,又不用跟商户费心压价,只需要根据册子上的金额挨家挨户收就可以了。可是谁知道她负责的这个片区有那么多户啊!
??“小八哥哥,你不说,我不说,我明天再去收也没问题的。”
??话音未落,花四娘的后脑又被敲了一下。接着,一个威严中带有宠溺的声音响起:“臭丫头,又在偷懒了是吗?”
??花四娘转过身,委屈兮兮地看着那个年过半百的恩师:“柳先生,您就通融通融嘛,就今天一天,好不好?”
??柳摇光实在对这个从小看大的丫头狠心不起来,只好说:“我可以放你一马,但要是风尊使怪罪下来……”
??她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无比真诚地说:“先生,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赖到你头上的。”还煞有介事地举起右手三根手指。
??见目的达到,她也去帮忙布置场地了。一定要让蒲苇哥哥漂漂亮亮地出场。
??天色已晚,纤云阁里客似云来,人群来往如织。觥筹交错间,酒使人沉醉,美人更使人沉湎于温柔乡。酒香、脂粉香混在一起,莺歌燕舞,好一个销魂窟。
??戌时一到,忽的一阵锣鼓声响起,所有乐曲声戛然而止。
??一声悠远的笛音传来,锣鼓声此时也停了,人们的目光立时被从偏厅里缓步走出的身影吸引了。
??他身形颀长,一袭白衣,不染纤尘。腰间以冰蓝色的腰带束着,双手持一根玉笛,靠在白纱绫遮掩下的唇边吹着,似阳春白雪,又似天淡云闲。他双眼低垂,纤长的睫毛微动,仿佛与周围淫靡的环境格格不入。而他额间那一抹刺青,清冷得盈满疏离感却又惑人心魄。
??就是这么一个谪仙般的人,使得躲在通往后院的过道上观看的花四娘心里某处塌陷了。十年不见,蒲苇哥哥已是如此俊秀,他还认得自己吗?他……是什么心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正看得出神,想得愣神,旁边两个年纪稍长的小厮的议论声被她听了一耳朵。
??“哎,你看那个雪湖公子,跟当年的天权公子比起来是不是……”
??“你不要命啦?!”另一名小厮急促地低声打断他,“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那名小厮意识到了危机,担惊受怕地往二楼主观台看去。
??主观台是个长两丈,宽一丈五的贵宾观看台,放有几套桌椅,吃食、新鲜瓜果摆了满桌。
??风尊使与雅尊使分别在看台两端入座,钱八和燕西东则是立在风尊使身后侧。
??钱八以轻蔑的眼神看着戏台上那姹紫嫣红中的一抹白,微不可闻地“哼”了声。
??花四娘怕风尊使责怪她,所以没敢到那上边去。她思绪翻飞,天权公子是谁?还有比蒲苇哥哥更厉害的人吗?他们为什么不能提这个人啊?
??这些问题她也不期望能寻得解答,便收回心思,把目光投向台上那仙姿卓绝的身影。她想着这么一个男子,曾经是自己儿时的同伴,如今触手可及,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红晕,心脏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
??一曲吹罢,雪湖旋了个身,衣摆飘飞间,阵阵梅花的清香便从台上向四周散开,闻者皆醉。他坐到琴桌后的椅子上,把玉笛轻放在檀木架子上后,双手抚上琴弦,潺潺如流水一样的琴音便倾泻而出。接着,他轻启朱唇,嗓音如天籁般温柔,又如寒玉般凛冽。
??他的歌声呈现出了一片绿茵地,一位衣袂飘飘的仙子以极轻的脚步走过,所过之处,繁花如星点绽放;又有月朗星稀,草木间,流萤四起……
??钱八是听过雪湖唱曲的,却没有哪一次如这般惊艳脱俗。他心里妒意愈发强盛,为什么,他会如此耀眼?但他不能在面上显露,尽力压抑着自己,薄唇紧抿着,双手在衣袖里攒握成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雪湖站起身,客人们还久久沉浸在其中。
??接下来就是紧张激动的决出头牌的时刻。雪湖和其他几名姑娘纷纷下台了,戏台上只留了一个大木箱,每位客人把写有歌者名号的木牌投进木箱里,最后看谁的木牌最多。
??毫无悬念,雪湖成了纤云阁的头牌。
??许多达官贵人想豪掷万金,只为摘下雪湖那面纱,一瞧真颜。如果能够与雪湖春宵一刻,那便是倾尽家财也愿意。
??只可惜,纤云阁有规定,凡成为头牌的伎人,是否接客、接待谁入幕都是自行决定的。
??话说回来,看着那么出尘绝伦的人,但凡稍微动点歪心思都是对他的亵渎。
??钱八眼看着在众宾客倾慕的目光中往楼上走去的雪湖,他对风尊使低言说了声“抱歉,失陪。”就离开了。
??三楼的过道上,雪湖到了他的房间外,正要推门,察觉到有人来了,他侧过头看去。
??眼前的是一个俊郎的男子,剑眉星目,英挺的鼻梁下是一双嘴角微翘的薄唇。此人微微开口,语气寒如冰霜:“恭喜你啊,蒲苇。”
??雪湖身形一滞,知道他这个名字并且这样唤他的只有一人。
??“抱歉,你认错人了。”既然他决定埋葬他的过往,那就不应该和过去有任何关联。
??钱八眼露锋芒:“私藏钱两,不告而别。你真是能耐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句话,勾起了雪湖内心深处的回忆。“八哥,你何必揪着过去不放?今日你我重逢,我不想闹得不愉快。”雪湖说完就想推门进屋。
??猛然间,钱八快步上前,揪住雪湖的衣襟,把他抵在门上,并恶狠狠地说:“你倒是放下了,洒脱了。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还不是在作践自己,你说你跟一个乞丐有何区别?”
??雪湖眼中也染上了愠色,任何人都可以说他贱,但唯独,曾经给过他一个家的这人不可以。
??钱八松开他,接着说:“如你所愿,今日重逢,先放过你。但是,你我之间还没完。”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后,钱八大步地离开了。
??进屋关上门后,雪湖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关注过外界了。从来到纤云阁之后,他鲜少出门,雅姨并没禁他足,只是他认为没必要。再加上风尊使不许他们相认,所以十年来雪湖都不知道他们三人已经来了纤云阁。
??他们来不来,对于雪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只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小花不用再乞讨为生,这倒是让雪湖放心的一件事。
??花四娘早在雪湖下台之时回到后院了。她把自己关进房间,按捺住扑通狂跳的心,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上雪湖了。可是,她也明白,他并不属于她。
??燕西东回到后院的时候,就看到钱八的房门虚掩着,一股酒气钻了出来。他一进门,钱八抱着个酒罐不要命似的往嘴里灌的情景赫然在目。他夺下酒罐,不解地问:“八哥,你这是作甚?”
??“别管我!”钱八抢回酒罐,狰狞着面目,狠声说,“这么多年,我就是一个笑柄!”
??燕西东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叹息一声,最后化作一句“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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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了。
??雅姨一直都知道风尊使带了谁来纤云阁,只是事态都在可控范围内,她就没有干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