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她为什么要这么想。
沈明昭和那些世家子一不一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他最近这种不管不顾的姿态,把她也给传染了?
对面的人望着她闪烁的表情,扬起唇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宁不羡不得不从混乱的思绪中勉强分神:“知道什……唔!”
柳叶柔软地抚了上来,在唇角带起一阵温热而湿润的风,不同于那日反客为主时的激烈,反而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考虑到这是车帘一卷起就会暴露在众人视野中的大街,也或许是怕她彻底回神之后就拒绝。
这道风细密而缠绵,以至于分开时,她的视线中还能牵引出一道浅浅的银丝。
沈明昭满意地捧着她的脸:“……没有拒绝,那是不是说,你同意了?”
“你不问自取很久了,沈侍郎。”
他有些失笑。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宁不羡挑眉,她的眸中已然恢复了清明。
“我在城墙上看到你了,你站在宁夫人身边,但现在又没和她一起回去,反而出现在道政坊买酒……你有心事,对吗,不羡?”
他没像往常那般玩笑着喊二姑娘,只是再度探出银钩,誓要在那厚厚的冰墙上再拉一道口子。
“沈侍郎打算改职……刑部还是大理寺了?”她封堵住破口处溢出的冷风,敛住心绪,玩笑道。
“夫人的心思太难猜了,光是入职刑部、大理寺,怕是不够。”
“那你想要如何?”
一只手贴到了她的胸口处。
她瞪大了眼睛,刚想刺回去,那人却已然收手,手掌贴到了自己的胸口处。隔着那绯红的官服,以及胸口向阳的飞鸟。
“我今日见了小国公,忽然觉得,那日说他的事,有一件或许不对。”
她难得有些慌乱,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在此刻提起秦朗,难道他猜到……
沈明昭已然接了下去:“我说他一无是处,但他其实还是有一个优点的。”
“……”
“他确实挺专情……我是说,他对宁度支,连敬王殿下都对他为了跑去西北找宁度支,屡次翻国公府院墙的事津津乐道。”
“但他没翻出去,不是吗?”
“所以换做是我,肯定就出去了。”
宁不羡笑了:“你?沈侍郎?你会为了女人翻墙?”
她才不信呢。
男子在情动时说的话就如同狗吠一般,谁要听狗叫?
可那只该死的狗,嘴巴不停地汪汪汪,快把她烦死了。
“翻墙不至于,但若是你有危难,我一定能第一时间从正门走出去,然后把你从险境中拽回来。”他嘴角翘着,眉梢扬起,手指穿过她耳后的发丝,“我发誓。”
那双总是透着狡黠的眸子仿佛失了焦,被他的话完全弄懵了。
沈明昭轻叹了口气:“好吧,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抱着我说你心悦我……”
宁不羡:“!”果然!!!
她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但她没有打断,只是任凭胸口的擂鼓声向着震耳欲聋的境地发展下去。
“虽说我一直在等,但我其实知道永远也等不到你清醒的时候说那些话了,所以作为男子汉大丈夫,有些话还是我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咚咚咚。
他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她的眼睛,哪怕当年新科三甲的殿试,他都没这么紧张过:“宁不羡,宁二姑娘,我认输了。我承认我钟情于你,这一生一世只钟情于你一人。即便三更见日,北斗回南,青丝散尽,不可断绝。所以,不必羡慕宁度支,不必觉得你不如她,在我心里,你比一万个宁云裳都要好。”
“……”咚咚咚,还在跳。
见对面一点反应都没有,沈明昭原本沉着的表情终于有些裂了:“我说这么多你就没点反应吗?”
“沈侍郎。”沉默许久,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
“嗯?”
“你平日在官署里也这么多话吗?”
“……”
“你那些下属不会烦你吗?”
“……”对面人的表情,又诚恳,又可气。
真心剖白换来的居然是嘲讽,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恐怕也忍不下去了。
沈明昭牵起嘴角,刚打算回击,就觉得面前的人往上抬了下头。
柳叶被花苞包裹住的时候,他似乎又闻到了来自那晚,浓郁的梨花香。
第八十五章 心悦为何
只是不同的是,那瓣梨花不再怀抱引风弄雨的目的,也不再僵持原地。
沈明昭只错愕了一瞬,便立刻收回了主动权。
她的背不轻不重地砸在柔软的靠垫上,发出嘎吱的闷响,樟脑香气在呼吸间被吞咽下腹。唇齿厮磨间,她忽然笑了一声:“再这样下去,老钟该把咱们扔下去了。”
她话音刚落,沈明昭的脖颈就已然绯红一片。
可怜的马车不过薄薄几片木板,哪里经得住这两人如此折腾——这,可是大街上。
他报复似的在那故作无辜的齿贝上咬了一口,状似威胁道:“是谁突然……”
“是你。”宁不羡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理直气壮,“是你先做登徒子的。”
沈明昭低笑了声:“回府吗?”
宁不羡揶揄:“不怕被御史台记过?”
他挑眉:“本来也并未规定过那些东西一定要坐在官署里看。”
……确实是,一般官署里若是没有必须当面处理的急事的话,很多人是会选择回府办公,比如宁恒就经常在不用上朝的日子里,下午窝在府内的书房中,名为办公,实为培养书赋丹青的闲情逸致。
但,这些人里肯定不包括沈明昭。
宁不羡啧啧:“沈大人堕落得未免太快。”
沈明昭扬起嘴角,偏头贴向她耳边,口中的话令人面红心跳至极:“成亲半年了才圆房,恐怕朝野上下,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君子的了……娘子。”
宁不羡将头埋在了樟脑香的衣领里,选择了默认。
沈明昭手指敲了敲车板,朗声道:“回府。”
外头的车夫顿了顿,如蒙大赦,缰绳一拽,赶得飞快。
*
宁不羡倒在嫩绿色的软被中的时候,脑袋都还有点恍惚。
她明明没有喝一口梨花白,但身子却好似被梨花白的酒香泡透了,酥麻入骨,抬不起来半分。目之所及,樟脑香气渐渐被剥离,清淡的木槿叶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处,缱绻而温柔。
“于侍郎的酒怎么办?”她忽然开口问道。
沈明昭顿了顿:“老钟去送了。”
面颊上的湿润渐渐下移……
“那云裳姐给你的东西呢?”她又问道。
沈明昭再次停下:“……如果不是看在她死里逃生的份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