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烧了吗?我和新掌柜一并去西市看了铺子。”
“新掌柜?”
“嗯,一位商贾出身,经商能力不错的掌柜。”宁不羡说得很含糊,她并不想将陶谦的存在告知沈明昭。
好在,沈明昭似乎也对这事没有多少兴趣,并没有多问。
宁不羡坐到了他身边,看着桌上未动的饭菜以及焦黄的烤梨,便明白沈夫人这是逼着沈明昭来哄她开心了,不过眼下,对面的人显然比她更不开心。
他的神色不佳,看来今日在朝堂上不是很顺利。
“还是为西北的事吗?”她问。
“苍州府正在搜山,你父亲今日在紫宸殿对着陛下痛哭流涕,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宁恒痛哭流涕?
宁不羡作为不孝女,根本想象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样子。
她相信宁云裳死了,他是真心难过,但哭成这样,还真是出人意料。毕竟那日在家中,她也没见到他流下半滴眼泪。
“不光是你父亲,敬王殿下和你那位姐夫都很着急。敬王殿下提议除开苍州府外,京中也要派人去找。小国公更是想要亲自带人,可惜被敬王殿下以危险为名驳回了。”
“小国公自然是想亲自上的,毕竟,在他心里,谁也比不上云裳姐。”宁不羡的调子凉凉的,带着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冷意。
沈明昭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有些古怪地偏头望向她:“我忽然想起来……你我成亲之前,似乎京中有传闻说……”
是啊,京中传闻,宁家二女觊觎亲姐夫婿,故而险设从良记,结果被识破,就只能装贞烈平息此事。
“是啊,要不是东家出手相助,我险些因为此事被送到庄子上去。”宁不羡用手支着下巴望着他笑,“那东家现在是吃醋了,还是后悔了呢?”
沈明昭眯了眯眼睛,半晌移开了目光。
“我没什么感觉,因为我根本不信你和那位小国公会有什么牵扯。”
这话一出,就连宁不羡都愣了:“为什么?”
沈明昭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那位小国公钟爱吟风弄月,只会吃祖荫,如二姑娘这般嗜财如命而又野心勃勃的人,应该看不上他。”
宁不羡怔忪许久,最终化为一个释然的笑。
“是啊……我看得上的,还得是东家这般忧国忧民的奇伟大丈夫。”
“噗,咳咳……”沈明昭被她的话逗得一口酒没咽下去,尽数咳了出来,他有些恼怒地转头看向一旁宁不羡无辜的脸。
宁不羡本想拿丝帕帮他擦嘴,却见他自发从怀中掏出一块素白的方巾。
而那块方巾,似乎看上去,有些眼熟。
她讶然:“这是我那日早晨盖在你脸上的?你还留着?”
沈明昭笑了一声,低头慢慢凑到那张讶然的面庞跟前:“是啊,夫、人送的东西,我自然会好好保留着。”甘蔗酒的气息清甜甘冽,连带着他念“夫人”二字的调子,都裹上了层温柔绵长的外衣。
他每次念出这个称呼,似乎都是在挑逗戏弄她。
宁不羡淡定地将本该掏出的帕子丢到了他脸上,清凉的触感令人不禁心神一荡。
“既然东家喜欢,那就多留几条吧,要再喜欢,我那儿还有一打,随取随用。”
“……不必。”沈明昭嗤笑一声重新拿起了杯子,口中懊恼的嘟囔声轻到几乎微不可闻,“表现得稍微在乎我些会要了你的命不成?”
宁不羡:“……”大概会吧,会不得好死。
沈明昭吃了瘪,便没了多少兴致。
饭后,阿水进来将桌子收拾好。
沐浴过后,两人一里一外,歇在两头,中间隔着锦被拉成的两人宽的天堑。
沈明昭平日里与她磕着碰着,总是难睡安稳,今日本想着好好休息,结果总靠着的那个热源消失了,反而有些不适应,脑海中一直回演着白日里紫宸殿内的争执,烦不胜烦,终于耐不住转过身,想找身侧那个多半也没歇息的人聊聊。
“……”
然而,宁不羡早已呼吸平稳,坠入沉沉梦境。
“宁、不、羡!”
第六十八章 第一美人
此时此刻,西北苍州。
日暮沉沉,残阳西斜,余霞千里。熊熊燃起的篝火旁,映照出两张愁云惨淡的脸。
“唉,还没回来吗?”冯御史不知第多少次发出叹息,配合着他的叹息,腹中饥肠嗡鸣,震耳欲聋。
宁云裳的面上露出些难堪:“……我当时应该同小叶大人一起去的。”
冯御史没说话,喉内“咕噜”了一声。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是这样,体力衰微,身体上出现各种青年时代绝不会出现的弊病。宁云裳想起她父亲也是如此,自过知天命之年,就时常夜间喘气如风箱,怎么治也不见好。冯御史也是如此,一把年纪了,原本这次巡检结束,就该乞骸骨还乡,谁想临到任上还要再遭这么一番罪过。
冯御史缓过那阵气来,望了眼四周,宽慰她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要没宁度支看着,怕是早被人拆散架了。”
他们把身上原本穿着的好衣服,和山中的农户交换了,现在正混在难民堆里。
苍州闹了虫灾。蝗虫过境,比天旱、洪涝更可怕,乌泱泱的蝗虫直接把肉眼可见的所有麦秆像碾轧一般粉碎干净,运气的不好的时候……也包括人。
府库内没有存粮了,饿得受不了的百姓从州内仓皇出逃,需要悄悄潜返的三人便跟着这小股难民们一起走,免得被人发现踪迹。
一开始人家并不接纳他们三个,毕竟一起逃的多半是同村同乡,再不济也就隔壁村子。他们三个是外人,口音也不怎么通,冯御史一开始想拿身上最后值钱的扳指换,结果那东西搁这里还没挖的山药根值钱。
也是,饭都吃不上了,金银和粪土也就没区别了。
最后,是叶铮开口提出帮他们打猎,并且当晚就进了深山,带回来两只肥嘟嘟的山鸡,这才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这几日,难民中不少成年男子也缓过了气,跟着叶铮一起进深山老林里去打猎了。
眼下,那些打猎的人还没回来。
这时,身旁传来了“扑扑”的脚步声,原本饿得闭目养神的冯御史闻声警觉睁眼,正对上一张灰扑扑的小脸,是难民家里的小子。
冯御史懒得与这小男娃多话,又闭上了眼睛,倒是宁云裳好脾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也不嫌他头上生的虱子脏。
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丢到了她的衣服上,不及她反应,那“扑扑”的脚步声就已然跑远了。她低下头一看,是一小块挖出来的山药根。
这小子前日里挖树根被拉了一道大口子,宁云裳看到了,就给他包扎上了。
冯御史抬了抬眼皮:“宁度支不愧菩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