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绝不是个光说不做的人,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一直在对盛迟鸣穷追不舍,只是纪大少爷叱咤商场多年,追人的手段居然跟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理理我呗?好利来出新品了,我给你买了一点送你家去。】
盛迟鸣回他:我不想吃。
【我朋友的马场送来了几匹好马,下午带你去玩?咱们好久没比过了。】
盛迟鸣拒绝得干脆:天太热,不去。
纪承坚持不懈继续邀请:“那我们去避暑?国内还是国外,地方任你挑,我包所有。”
盛迟鸣这次直接回了一个不。
【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出气?我不会反抗的。】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组公式推理斗智斗勇,脑子一热把往外喷消息的纪承拉进了黑名单,清净了几秒后发现依然看不下去书,又灰溜溜地把纪承拉了出来。
动了真心喜欢上的人,要舍去难如登天,盛迟鸣当然清楚。但鲠在他喉间的那股傲气不允许他轻易回应,仿佛纪承只要勾勾手指,自己就无条件卸下了原则,像狗一样。
他同样在赌,赌纪承对他的喜欢,究竟是不忍看他沉沦的施舍,还是无差的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底,就是那点不值钱的胜负欲在作祟。
其实,好利来纪承后来还是送来了,也从那批骏马中挑了最优质的一匹留给盛迟鸣,甚至机票他都备好了多种方案。
拒绝了纪承的盛迟鸣心绪原本就混乱,几个晚上卧在床上都没睡过一个整觉,这天早晨好不容易熬出了困意,又被夺命般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喂?”盛他睡眼惺忪地接通电话,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耐烦。
纪祁略显凝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鸣,你真成网红了。”
“什么东西?”盛迟鸣困意消散了一半,不禁产生了疑惑,讷讷问:“我干什么了?”
关于那场轰动众人的道歉被人传上了网,纪祁倒是挺喜闻乐见的。
事发当晚他津津有味地吃了很久的瓜,一开始视频还只是小有热度,谁知道几天没关注,铺天盖地的爆料竟占据了平台的热榜,其中“真豪门”、“资本”、“虐恋”、“天生好命”等关键词不断刷屏,直到盛迟鸣真假掺半的私人信息被人贴上了网络后,他才意识到事件并不那么有趣了。
纪祁把相关热点截图以及几个高赞的视频打包发给了盛迟鸣,让他自己看。
盛迟鸣从床上坐了起来,依顺序挨个翻了下去,脸色越发复杂。
拍摄视频的人隔得很远,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灯光昏暗,虽然不算高清,可是是正对着盛迟鸣的脸的。从纪承抱着花走到他面前开始录,到他空着手离开餐桌结束,短短两分钟的视频,盛迟鸣脸上的表情几乎全被精准地捕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角度问题,视频里看不到纪承的脸,但很显然是个男人。
网络营销号惯会炒作,编出来的标题一个比一个噱头足,什么“同性之间的爱情也是可以明目张胆的”、“深情总裁霸道追爱,照进现实”、“现实版豪门虐恋”、“他为他买下大屏,举办无人机表演,换来的只有厌恶,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情”……
视频下面网友的评论说什么的都有,有为爱情哭泣的,感叹人各有命的,有觉得他们占用了公共资源的,也有人认为他们是在炒作。
【额,同性恋就别这么高调了吧,小心惹祸上身】
【他是我高中学长啊,在学校里很有名的,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又哪个公司在包装网红,想出来直播带货了?】
【如果真是网传的那样姓盛的话,我觉得人家应该也不在乎这点钱,百度搜一下吧,背景可吓人了】
【难道没有人关注另一个当事人吗?刚吃到瓜,只能说这位是真太子】
【根本发不出来,会被屏蔽】
风向的跑偏是从盛迟鸣的身份被挖出来开始的,他不怎么玩社交软件,唯一发过六七条动态的B站账号都被闲来无事的网友扒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两年vlog刚刚在国内风靡,盛迟鸣空闲的时候也会和身边的人一样拍着玩玩,视频很随意,没带任何话题,所以播放量很低,纯粹是为了记录生活。
镜头里十六七岁的高中生面孔青涩,穿着量身定制的校服,分享学校里的见闻趣事,世家气质从言行中无意识透露出来,一颦一笑都是好看的。
除了几个亲近的人,没人知道这个账号的存在,如今一看,几天过去居然涨了二十几万粉丝,播放量和弹幕仍在飙升,其中最高的要属最后的视频,也就是他十八岁生日宴会的那条。
其实vlog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宴会开始前的做造型、到酒店后扫了一圈宴会厅的布景、夹杂着盛迟鸣断断续续的讲解、中途几个朋友出镜送祝福、敬酒、切蛋糕、最后拆礼物。
刚满十八岁的盛迟鸣露出半张脸,嘴角在拆到纪承送的礼物时扬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得意地把那块手表在镜头晃了晃,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骄傲。他说:“好看吧?一个对我很好的哥哥送的。”
视频上方飘过几条新鲜弹幕:
【是挺好的,够买我们这一套别墅了,ps:我在一线城市】
【好像臭屁小孩哦啊啊啊】
【小鸣少爷求包养】
【小帅哥!家里缺清洁工吗?让我现场嗑cp,我不要工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是昨天那个神秘男送的吗?你们真的要分手吗呜呜呜】
盛迟鸣看着弹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边删除视频一边重新给纪祁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道:“你哥怎么样了?”
纪祁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了?他挺好的吧,反正我爸不让他进家门,他整天在外面应该很自由。”
他不清楚盛迟鸣与纪承后来发生的纠葛,只在哥哥的爱情里充当着工具人的作用,见盛迟鸣没答应告白还感到挺奇怪的,毕竟说喜欢纪承的是盛迟鸣,到头来拒绝纪承的还是盛迟鸣。
“你担心他干嘛啊,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看那些人把你家住址都扒出来了,还有你参加那什么慈善晚宴的高清照。”纪祁嘴里嚼着面包,话音含含糊糊的,“不是我说,他们怎么这么闲?又不是明星,这点小事至于吗,你知道现在网上都叫你什么吗?”
盛迟鸣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栀子花少爷!”
盛迟鸣:“……”
“谁想出来的,这么有才,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
纪祁笑得合不拢嘴,在电话另一头足足嘲笑了盛迟鸣三分钟,起先盛迟鸣还会敷衍地应和他两声,越到后面他越是觉得羞恼,索性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地听纪祁絮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电话里的动静逐渐沉寂,纪祁也识相地止住了玩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啦,我就是看事情闹大了来提醒你一下,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们应该不会像网友脑补的那样,老死不相往来的,对吧?”
他上挑的尾音轻飘飘地滑入盛迟鸣的耳朵里,盛迟鸣瞟了一眼床头柜,嘴里发苦,“怎么可能。”
“那就行,你留意一下网上的动态吧,要是网友过分了,就让盛迟瑞找人压一压,找我哥也行。”纪祁松了一口气,灌下小半杯豆浆,轻快地说:“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网络嘛,来得快去得也快。”
盛迟鸣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望着洒进阳台里的阳光,心里不由自主地挂念起纪承来了。他无声叹息,有点儿忧愁地呢喃:“只要别把纪伯伯牵扯进来,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纪祁不理解,“我爸……”
“纪祁!”
纪秉德中气十足的嗓音在头顶炸开,纪祁打了个激灵,循声往二楼走廊看去,很没出息地咽下口口水,“爸,怎么了?”
“给你哥打电话,让他现在滚回来。”纪秉德的脸上比调色盘还要五彩斑斓,他咬牙切齿地怒瞪一眼儿子,只觉得自己生出来的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孽障,气得快要晕倒过去。
他没好气地低吼:“你也滚上来。”
盛迟鸣在电话里听得心惊胆战,经这么一番打搅,他彻底没了睡意,匆匆洗漱过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就下了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餐厅的西餐桌主座上坐着一个他不怎么想见到的人,他想悄无声息地从楼梯上溜回房间去,怎料到父亲正巧抬头往这处投来视线,对视时双目平静极了,没有丝毫波澜。
盛迟鸣反而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局促感,他尴尬得不行,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台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来到餐桌前,问候一声:“父亲早”。
盛父稍稍颔首,面前空着的餐盘意味着他已经结束了这顿早餐,可是他并不急着离去,而是拿起一本财经杂志,静静地翻看着。
早晨的空气清新干净,盛迟瑞不在家,李晓媛前几日带着儿子去临市参加了一个什么活动,盛家大宅里的主人便只剩下不善交谈的父子二人。
没有人主动挑起话题,导致场面异常安静。
盛迟鸣总觉得父亲藏着话要对他说,各种各样的丰盛早点摆在面前也提不起一点儿兴趣,他如坐针毡地等待着,最后等来了一句,你喜欢男的?
盛迟鸣发愣,他辨不清父亲话里的情绪,或是质问,或是怒火,一点儿也没有,仿佛儿子的性取向在这位父亲的心里,还不如那点浮动的股票值得挂心。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不是喜欢男的,是只喜欢纪承。
盛父并不很在意盛迟鸣的回答,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他翻过一页财杂志,自顾自地说:“你哥也是吧。”
盛迟鸣握着筷子的右手顿了一下,他犹豫半晌,勉强从喉间挤出了个“嗯”,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兄弟真是出息。”盛父冷笑,话音仍是漂浮着的,落不到实处,就像他从不让人猜透的心思。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隔着一层透明镜片,仔细打量儿子僵硬的面部表情,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说:“都喜欢男的,都不结婚不生子,那要我把家业传给谁,做慈善捐出去吗。”
看,他连这时候想的还是家业。
盛迟鸣眸间的神光暗淡了几分,心口是道不出缘由的发紧,他不以为然地捻起餐巾的一角,移开视线,随口道:“不是还有个小的吗。”
盛父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把家业交给他,盛家要被人当作笑料嘲笑一辈子。”
“从您把那女人娶进门的时候起,盛家就已经成了笑料了。”盛迟鸣轻描淡写地揭开他们通常都避而不谈的话题,他垂头收拾起桌面的残局,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淡定自若。
“你!”盛父气结,但盛迟鸣礼貌的语气中挑不出僭越,让他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他的眉眼拧紧了又松,难得缓和了颜面,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年轻人别太把爱情当回事了,你以为的情爱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们没有婚姻的保障,单靠冲动能支撑多久?等人到了中年,对这些无所求的时候,总是要寻找一个安定的归宿,回归家庭的。”
“你真的觉得自己喜欢他吗?能和他长久过一辈子吗?没有血缘的支撑,没有孩子牵制,你们的感情就会非常脆弱。况且我听说那孩子近几年在外打拼,也不是什么身子干净的人。”
“都是男人,你觉得他能做到只忠于你一人?谁不好玩乐?你还把自己当小孩?也该听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父惯会以己度人。
盛迟鸣的眼里还附着彻夜未眠的红血丝,给面容清冷的少年又添疏离与孤傲。他最厌烦盛父摆出一副“父亲”的姿态说教道理,好像只用在这些时候指点一二,就能代表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把多年冷淡的父子亲情拉回正轨似的。
“我觉得未必。”他从桌前站了起来,目光对上盛父讶异的双眸,“有婚姻就能支撑很久吗?如果所谓的回归家庭是您这样的,那好像也没有什么回归的必要了。”
儿子平淡的话下埋着惊雷,盛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盛迟鸣牵动嘴角,轻轻一笑,“十岁之后,我对婚姻这个词就充满了恐惧,一切的根源是什么您知道吗?是您在母亲病得下不了床的时候,跑去睡别的女人,是您把那女人带进我的房间,让我对着眉眼和她有八分相似的小孩叫弟弟。”
他越说越颤抖,人在情难自抑时根本克制不住上提的语气,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还有您当着他们的面,把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摔得粉碎,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她,让我跪在那堆碎片前挨打的时候!”
“我就是没有格局,就是小气,他们能接受自己的爸爸在外面包情人,养私生子,我不能。我凭什么要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后妈?凭什么要平和地看着你们一家三口父慈子孝?”盛迟鸣几乎是吼出来的。
“放肆!”盛父终是怒了,拳头猛地砸向桌面,把餐具都震得悬空一瞬,“你正牌盛家嫡子的身份和他们争什么!他们的存在难道还会妨碍你不成?祖业、公司、这个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和你哥的,你弟弟他没资格碰。你告诉我,就这还嫌不够吗!”
盛迟鸣的眼里含上悲悯,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是他有父母疼爱,我没有。”
“你有关心过我吗?你没有,你甚至除了罚家法,根本不和我说话,哦对,你后来干脆让哥管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父哑然失色,五官流露出来的崩塌感如同第一天认识儿子。
餐厅的气氛僵持不下,空气中回荡着丝缕快速喘气的声音。
他下意识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说什么呢,说爸不是对你没有爱,说爸天生情感障碍,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说爸把你交给哥哥管教,是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分寸,说你小时候爸爸还帮你洗过澡嘞……
归根结底,盛迟鸣的傲气是从父亲的基因中遗传来的,盛父受人景仰了大半辈子,早过了能和儿子坦诚相待的年龄段,这些话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
无言至愠恼时,他竟然说了一句,普通人才会把爱奉为圭臬。
盛迟鸣自嘲动了动面部肌肉,却发现自己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他不再强求自己,略过父亲的注视转身向外走去。
刚走到客厅,他恍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说:“所以,我会喜欢上纪承,根本不是冲动,是注定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出了家门的盛迟鸣无处可去,半山至山脚皆为私人区域,他没有开车,一直沿着树荫旁的人行道走了许久,才到了能见到车流路人的地方。
和父亲的不愉悦对话让他仅有的一点好心情也荡然无存了,他点开手机里的打车软件,正纠结该把目的地定到哪里,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是他资助的那个孩子。
盛迟鸣耐着性子听小然的支支吾吾,这孩子的普通话本就不标准,一着急起来更是连话都听不清楚,他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从中提取了重要信息:朱家桃园里的桃子成熟后没有销售渠道,每天都得烂掉好些。
关于资助这事,盛迟鸣原先只是按需给小然提供帮助,后来时间久了,他也渐渐动了恻隐之心,提出了承包一个别人转让的桃园,给小然找不到工作的父母一点儿事干。他不抽分成,只要求朱家在丰收时把欠下的账目还清就够了。
——和盛迟瑞最开始约定好的那样,用的全是盛迟鸣自己的零花钱。
盛迟鸣看着街边走过的晨跑大爷,以及跟在他身后吐着舌头的小狗,突然说:“我过去一趟吧。”
“啊?”
盛迟鸣的行动力异于常人,他压根没有考虑过别的因素,仅是觉得找不到地方待,就买了飞往H省省会的机票,又接着乘坐高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资助地所在的县城,最终赶在太阳落山前抵达村口。
这件事他只知告诉了盛迟瑞一个人。
【早点回来】
盛迟鸣看着盛迟瑞简单的回复愣神,在走路时被石子绊了一脚,险些朝前摔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季傍晚的饭点正是村庄最热闹的时候,这里的平房一户挨着一户,邻里关系和谐,大多数人都爱搬张小板凳,三五成群地坐在院子里,一边拉家常一边扒拉两口饭,偶尔掉下来的米粒被周围觅食的鸡啄了去,其乐融融。
朱然领着盛迟鸣往村庄里面走去,身板瘦弱的少年一点儿也看不出下个月就要上高中的影子,晒得黢黑的小脸让他看上去更加营养不良。
不知是不是盛迟鸣的错觉,他总觉得小然的伙食并没有多大改善,他想了想,问:“你之前说,一中下个星期就要开始初高衔接课程了?”
朱然拘谨地点点头,生长环境的因素使然,他的畏缩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面对面相没有一点儿攻击性的盛迟鸣也是如此。
盛迟鸣没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省城的机会和学习氛围都比县中好很多,你能被录取就已经很厉害了,接下来只需要安心学习,不用操心伙食费,你现在是最缺营养的时候,有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好吗?”
朱然愣了一会儿,亮晶晶的眼睛里折射着落日的光影,淳朴又动人。
他说,好。
盛迟鸣不擅长和这个年龄的孩子沟通,他试图回忆自己十五六岁时的思想,站在小然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却发现脑子里只有与哥哥三天两头闹红脸和逃离家庭,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于是索性作罢。
小然看起来不是叛逆的性子,盛迟鸣暗想。他对这个孩子的了解程度不算深,只能学着长辈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地安慰道:“不管最后高考的结果如何,总归是能走出去的。”
H省是高考大省,能跳出这片束缚他们的土地,是许多学子梦寐以求的。
朱然停下脚步盯着盛迟鸣的脸,很认真地说了一声“我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浅浅一笑,不过这笑容没能持续很久,见到朱然家里成箱腐烂的桃子后,他的头顶顿时被愁云笼罩。
绕着整齐摆放的塑料篮箱走了一圈,他在一箱烂得没那么严重的面前蹲下,拿起一个毛茸茸的桃子,皱着眉头打量一番,转头看向住朱然,“采摘前你不是告诉我找到买家了吗?怎么会剩这么多。”
朱然面露难色,羞愧地低下头,嗫嚅道:“他们听说我爸妈……后来就反悔了。”
此话中省略的内容,盛迟鸣心里了然,他倒抽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撑着膝盖站起,环视一周这栋实在是寒酸的土胚房,后知后觉地疑惑起来:“对了,你父母呢?”
“他们这段时间在县里……忙别的。”朱然的声音越来越弱。
盛迟鸣不禁咂舌,难以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指着一地的桃子问:“所以,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摘的?”
见朱然咬唇不语,他心里的猜测证实了大半,气愤的同时觉得很是可笑,巨大的荒唐感夺走了他共情的能力,心里油然升起几丝烦躁,又不忍心在孩子面前发作。
盛迟鸣挣扎了一小会儿,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你先带我去一趟桃林吧,我看看还剩多少。”
朱然讶异地张大了嘴,“可是,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
“没事,走吧。”
到了才知道,桃林里的情况远比盛迟鸣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粗略估计了一番亏损数额,又算了下自己卡里的余额,脑仁疼得更厉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靠在树干旁,呆呆地盯着树梢上挂着的粉桃,渐暗的天空让它们失了些色彩,看得人多有惆怅。
“我联系不上爸妈,他们从来不告诉我自己在做什么,前两天我把桃子运到镇上的集市里,卖了一些,但还是不够。”朱然愧疚得快要哭出声来,盛迟鸣的忧愁在他眼里加倍放大,成了他情绪的催化剂,“对不起,迟鸣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不起……”
规模种植的水果,消费受众原本就不是普通个体。
“没事……”盛迟鸣出于本能地安慰,可安慰完之后他也没了头绪。
几个念头辗转于脑海之间,他走到朱然看不见的地方,握着手机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拨通了那个常年在最近通话首页的号码。
“哥。”
盛迟瑞听完他的叙述,没有感情地淡笑一声,“想让盛虹买下那些桃子作为日常供应?行啊,你出钱。”
“哥……”盛迟鸣的脸上泛起红晕,攥着手机侧面的手指失了血色,他有些难堪地别过头,轻轻地说,“你知道我的钱不够。”
他的存款早在拍下萧名的展品时就消耗干净了。
“不够你逞什么英雄?”盛迟瑞没顺着他的意,很不客气地反问道,“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和那个家庭相关的所有事你必须自己负责,我不可能插手,才几个月啊?就反悔了。”
哥哥的尾音上挑,颇有调笑的意味,盛迟鸣的脸颊臊得微微燥热,小声辩解:“我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盛迟瑞的语气沉了下来,威严感平均地散落在每个字节上,冲击着盛迟鸣的耳膜与心脏,“盛迟鸣,是你自己说的有本事接管他们,现在出了问题,自己解决。”
盛迟瑞的话里尽是不容抗拒,根本不留余地,抛下一句别让我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就挂断了电话。
盛迟鸣失神地盯着手机屏幕,盛迟瑞的话环绕在耳边迟迟不散,仿佛充满了魔咒,烦得他呼吸不顺,郁闷地踢走了脚边烂透了的桃子。
“多大点事啊,我的公司缺桃子,我来买。”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盛迟鸣错愕抬首,纪承深沉的双眸映入眼帘,勾得人心口一颤,在他的温柔面前,远处连绵山头透出的暮色都略逊一筹。
盛迟鸣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来了?”纪承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自然接着话茬说了下去,“我说过了啊,我喜欢你,所以我现在追你来了。”
追你。
盛迟鸣被他直观的词汇刺激得心口发烫,火似的燃起了心底最深处的念想,熊熊烈焰燃成了片,灭也灭不干净。
“无聊。”纪承的出现太过突然,盛迟鸣勉强维持住了面部表情,别扭地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刻意压制住想往旁边瞟的冲动,“我能解决。”
对于他的拒绝纪承没觉得意外,以盛迟鸣的性格,低头寻求帮忙碰壁一次就已经是极限,怎么可能还会心安理得地接受援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跟着盛迟鸣的转向迈开一步,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冲他挑了挑眉,“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靠自己解决麻烦,你想不想听听?”
闻言,盛迟鸣的睫毛倏地一颤,他抿着唇仍不说话,可期待的微表情却落进了纪承眼里,显得格外可爱。
太阳彻底没入山背后,光便消失得很快。桃树林里天色是暗的,蝉鸣声忽远忽近,盛迟鸣猜想,至少他身后的树上肯定停了一只,不然也不会吵得如此震耳,甚至让他有些听不清纪承的话。
“你让我抱一下,我就告诉你。”
盛迟鸣很难从暧昧的氛围里抽身,他屏住呼吸,故意不看纪承的眉目传情,口是心非:“不要。”
“小孩子。”
纪承垂眉低笑,不顾盛迟鸣瞬时的怔然,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柔耳语道:“我错啦,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那天晚上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我们小鸣这么好,能给我一个剖白自己的机会吗?”
纪承的怀抱温热异常,在夏夜的燥人的气温下却不使人生厌,盛迟鸣很没出息地陷了进去,他在无言中闭上眼睛,没伸出手回抱,却也没挣脱。
“我们认识有二十年了,小鸣,我当了你二十年的哥哥,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小时候挨了打躲在房间里谁也哄不好,最后被我一块巧克力骗出来的场景。他们希望你乖巧成材,可那时候我只想要你开心。”
盛迟鸣的鼻腔酸酸的,他在想,其实在纪承那儿,自己想要的东西真的不多,罚完后稍微说几句安慰的话,就能把委屈清走,明明心里早就软成了一摊烂泥,却偏偏还要装作冷硬的样子,告诉对方,我哄不好了。
“最开始我不敢直面对你的喜欢,我一直误以为那是亲情。你应该没看出来吧?其实,你送我回家的那天我根本没醉,我感受到了你的靠近,我甚至隐约期待你会真的亲上来。但亲情怎么会让人起反应呢?看,我自以为是的毛病总改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的手臂仍旧没有松开,盛迟鸣又想,其实这件事谈不上谁的对错,是自己一厢情愿为纪承付出,还不告诉任何人,到最后发现是乌龙,也算活该。
纪承要是再不放手,他就该在心里给纪承发锦旗了。
“你知道什么是小丑效应吗?”纪承恋恋不舍地放开盛迟鸣。
盛迟鸣还沉浸在方才漫长的怀抱中,反射弧稍有延长,顿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你确实不该知道,因为这是我编的。”
没等盛迟鸣无语,纪承很快做出了解释:“马戏团的小丑靠面具和卖弄而活,但回归生活后,亲近他的人是不会因为这这些而憎恶他的,面具就是面具,之前是我一直在和自己较劲了。”
明月不知何时挂上了夜空,皎洁如一。
“我很认真地想过了,我喜欢你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什么同情心。你一定不知道平时在外面的我是什么样的吧?有机会让你看看,挺糟糕的,希望别吓到你。”纪承把手搭上了盛迟鸣的肩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但是不管在外如何,好像只要到了你身边,我就还是以前的纪承,从来没变过。”
他说:“最纯良的一面我只想留给盛迟鸣,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
纪承的嗓音柔和而富有磁性,盛迟鸣听得投入,一时间忘了伪装冷漠,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其实,不管哪一面我都无所谓的,你是纪承啊。”
“我会做那些蠢事,也都是因为纪承啊,我只是想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了,我之前……不会这么冲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月光铺洒,两个人的头顶都罩着漂亮的白纱,情至深处的对视,如同日出时的第一声鸟鸣,雨后的第一缕春芽,还有水滴石穿后的第一滴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