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盛迟鸣跪晕后被纪承带进纪家时已过凌晨,早早入睡的纪祁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而就算他醒来后又在外奔波了一整天,到第三天也察觉出了盛迟鸣与纪承之间的诡异气氛。
——红木椅面上的软垫说明了一切。
纪祁愣愣地看着脸蛋猛然涨成番茄的盛迟鸣在餐桌前踟蹰,下意识偏过头朝西餐桌主座上的纪承望去,仅一眼便被他面沉似海的表情震住了,霎时间连声问好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目惊异。
早晨新添的伤还未来得及上药,盛迟鸣为难地轻咬下唇,求助的眼神在软垫与纪承的手边游移不定,直至顶着张烧红的脸艰难坐下后,也没敢真正抬头看他一眼。
再怎么说也是七十多公斤的成年男性,软垫的缓冲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屁股上连挨了两天的藤条在肿肉被挤压的片刻间张牙舞爪地叫嚣了起来,疼痛信号飞奔至大脑皮层,盛迟鸣不由溢出一声冷抽。
“那个…”纪祁立在二人中间欲言又止,他些许尴尬地干吞下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纪承的胳膊,试探性开口道,“…要不然就端上楼吃吧。”
偌大的餐厅此时仅有他们三人,纪祁的话音落地如同朝空荡的玻璃瓶内投下一枚硬币,清脆又刺耳。
纪承夹菜的动作倏地一顿,悬在半空中的手停了足足五秒钟,才缓缓转动脑袋,另有所指地不答反问:“早晨睡到十一点才起床,你很闲吗?”
他的回答算不上出乎盛迟鸣的意料,但即便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难过也是真实存在的。
纪祁讪讪地摸摸鼻尖,给盛迟鸣使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便灰溜溜地绕过纪承来到了对面的座位上坐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桌面上摆着的四菜一汤皆是清一色的寡淡,连个辣椒的影子都看不到,除了清蒸就是焖煮,吃得喜辣的纪祁苦不堪言,几番想要撂下筷子,却在纪承不断制造出的低气压中提不起这个胆子,只能频频无声叹气。
“坐着吃饭唉声叹气,那就跪着吃。”纪承冷冷地甩了纪祁一记眼刀,手中筷子随着话尾音搭在陶瓷筷托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自知撞枪口上了的纪祁立马挺起腰板默不作声了,而事件漩涡中心的盛迟鸣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始终埋头吃着索然无味的清淡饭菜,甚至被纪祁在桌下踢了好几脚后也没露出一点儿异样。
——这是一场他与纪承之间的漫长冷战。
“你什么情况?”
刚结束午餐,心里藏不住事的纪祁便守株待兔地堵在盛迟鸣房前,伸手拦住他唯一的去路,炮仗似的接连蹦出一连串问题:“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的?你为什么挨打?你又和我哥吵架了?”
盛迟鸣被他一句比一句上扬的语句砸得喘不上气来,眉毛几乎拧作了一团,略有不耐地轻声道:“没什么情况,没吵架。”
有气无力地敷衍过后,他默默移开了视线,试图推开纪祁横撑在门框上的手。
“盛迟鸣!你这样真的很过分,问什么都不说,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曾几次三番都没能从盛迟鸣口中问出所以然的怨气积压至此爆发,甚少摆脸色的纪祁终于恼了,瞪着眼睛死死扒住门框,不论盛迟鸣如何抵抗都不肯让人进门。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时候让盛迟鸣把自己反锁在房里,那可能就只有等到晚餐时才能见上一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次也是,我问你和我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不说,可结果呢?结果就是咱俩被打了一顿,而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不清楚我哥的性格,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他真要冷落起人来,一个星期都不带理你的!你这种性格能吃得消他耗吗?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帮你说情!”
盛迟鸣怔怔地看着如同被踩了狼尾巴般气急败坏的纪祁,惊异的目光在他脸上上下扫动,听着眼前人越发局促的呼吸,没忍住提高音量反问:“挨了打有什么好说的?让你知道我有多蠢吗?!”
空气中的紧张感涨了又退,退了又涨,纪祁紧闭双唇,穿透性极强的视线直勾勾地往盛迟鸣逐渐扩张的瞳孔里钻,似想从中摸寻出自己已经基本认定了的答案:“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盛迟鸣僵住了,纪祁的眼神实在过于犀利,即便他已经尽快垂下了眼皮,却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上个月我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彻底看破真相的纪祁不依不饶地抓住盛迟鸣的手臂,不肯遗漏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微表情,“你之前针对萧名,也是因为我哥,对吗?”
盛迟鸣木然抬眸,他很想否认些什么,可纪祁坚定的眸光中关切难掩,使他透过那片漆黑深洞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另一双相似度很高的眼睛,简短的两个字在齿唇间几经辗转,终在出口前化为一片乌有。
“你也看出来了吗…”盛迟鸣的嘴角不受控制地轻微抽动着,强行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眸前如相隔一汪清澈的潭水,视野所及之处皆变得模糊晃动,“可我只是想帮他做些什么,到最后却变成这样了。”
“我帮你去说。”纪祁被他言语间散发出的低落悲切深深感染,愤愤不平地咬了咬后槽牙,当即同理心爆棚,扭头就想把此事告知于近几日都不知在忙些什么的纪承,“都打完了还不理人,他平时不这样的。”
“别!别去。”盛迟鸣面上张皇之色乍然显现,不加思索便拽住了替他打抱不平的纪祁,夏日应有的温热传导给冰凉的掌心,仿佛从荒芜梦境中醒来,随而被迫触及逃避不开的残酷现实。盛迟鸣咽下口腔内弥漫的苦涩,气弱声微:“还没打完,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别告诉他,求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暗恋大概就是,每一次无疾而终的不经意试探,都会成为遗憾记事簿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每一次默默无闻的付出,都会抱有它能被对方主动察觉的渺渺希望。
——但也仅限于主动而已。
纪祁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了解盛迟鸣,他像是身处于迷雾中进退两难的陌生旅人,不知前路,也没有归宿。
“那你明天服个软吧,从小他就很疼你,不会不心软的。”纪祁嗓音微颤着说,他不忍心在这种时候继续逆着盛迟鸣的意,可同样不忍心任由盛迟鸣稀里糊涂地在沼泽中越陷越深。
盛迟鸣听罢后的沉默被纪祁曲解为了默认。
可第二天、第三天,盛迟鸣都是穿着一身被汗浸湿的衣物从纪承房里挪出来的,显然不是服过软的样子。
直到第四天。
算上首日,他接连挨了四天的藤条,尽管纪承有在中途减缓落鞭的力度,可屁股上新旧肿痕叠加的盛迟鸣完全分辨不出,只觉得记记藤条都像是长了眼睛,专往自己身后最脆弱的地方抽。令人生畏的藤条堪比棱枪赤焰,把陈旧淤血打散,把盛迟鸣精心筹备的毅力打破。
惩罚期转眼间即将过半,可盛迟鸣和纪承之间仍旧只有简短的命令与应答,甚至除了一日三餐与挨打,盛迟鸣根本见不着他的面。
这几日的盛迟鸣渐渐把自己的领地划为一座深海中央的孤岛,没遇见名为“纪承”的救援船只,便不肯自主逃离困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面逃避与纪承的相处,一面又渴望纪承的怀抱。
今晨的书房内,一些异样的情绪悄然滋生。
盛迟鸣双手搭在裤腰上,怯怯地看了一眼不辩喜怒的纪承,在脱下裤子时竟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腿裤的动作小心谨慎,却仍不可避免地摩擦到了高肿的臀尖,以疼到至于下意识闭眼后,没有看见纪承眼底溢出的心疼。
——整个屁股上没有一块好肉,后腰下方及至腿根都是一道道乌紫淤结的肿胀檩子,经多日沉淀后伤痕颜色不见鲜艳,偶然被藤条波及的臀部边缘出处泛着青,看得纪承心悸。
“昨天上过药了吗?”
纪承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盛迟鸣的臀面,在粗糙痂痕的摩擦下,说出了至惩罚期开始后的第一句关怀话。
肌肤相触的须臾,或是出于几日的积威,盛迟鸣出于本能地朝前避开了。轻阖的眼皮下凝了一层雾水,湿漉漉的眼睫几欲挂不住泪滴,不易察觉的轻颤后坠在了桌面上。
“……”
盛迟鸣的抵触清晰映入纪承眼底,像是心头插进了一根无形的绣花针,细弱但尖锐地疼了起来。他倍感酸涩地缩回手,犹豫着要不要将“还能捱吗”四个字说出口的间隙,盛迟鸣的似有若无的啜泣从下方传来,莫名引起了他的恍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就是这一阵恍惚,使他暂且失去了把话说出口的机会。
“叩叩叩——”
敲门声急促刺耳,且愈演愈烈,盛迟鸣听着打了个激灵,光溜溜的下半身正对着书房大门,他隐约中想起了些难堪的回忆,极不自在地蜷起了脖子。
“穿好。”
纪承撂下句话就走,他搭上副手前回头瞥了一眼,确认盛迟鸣衣着完整后才放下心来,默叹一声,不太耐烦地打开了门。
“哥!”
咋咋呼呼的声音随着门缝漏了出来。
门外站着的纪祁脸上表情很是诡异,他被下达了原话转述的铁令,边磕磕巴巴边忍不住越过纪承的肩膀打量盛迟鸣:“哥!爸发火了,现在应该快进门了,他让你…让你滚出去,盛迟瑞拦着他呢。”
“爸说…你要是晚一步,就别…别…”纪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手不知道在瞎比划些什么,“别姓纪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几年的运筹帷幄渐渐改变了纪承的脾性,任何发生在计划之外的事都会令他感到不安,而纪秉德的怒火在他的意料之中,凶猛降临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这一切还是比想象中来得早一些。
——只见身着墨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眉间带火,周身被压抑的怒焰包围,稍一靠近便是空气被抽离的窒息感,令人想逃也腾不出力气迈开脚步。
纪承与拉着父亲手臂的盛迟瑞隔了道玄关对望,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好友一个劲使来的眼色,便被迎面飞来的物件打断了这场无声的眼神交流。
“你他妈的给我滚出去!”纪秉德在看见儿子的第一眼便已忍无可忍,双目赤红地昂声吼道,他左顾右盼了一轮,伸手从鞋架顶层抄了一双不知道是谁的拖鞋就朝纪承脸上砸去,“就当老子没生过你这么个孽障!”
纪承没敢躲,闭着眼生生受下了这一击。
此时客厅的氛围剑拔弩张,暴怒的火药引线已在无形之中被点燃,硝烟味丝丝缕缕地从纪秉德的每一根毛发末梢散出,全数冲向了杵在原地还算镇定的纪承。
“爸。”纪承牵动添了新伤的热辣嘴角,并不回避父亲似要将人吞噬的视线,松下方才因疼痛拧起的眉毛,稳稳地唤了一声。
这不合时宜称呼无疑是给纪秉德的头顶火上浇油,仿佛又一次提醒他生养了个什么糟心玩意,气得他猛吸一口气,拔腿就想要冲上前去:“滚出去!”
“纪伯!”盛迟瑞牢牢拴住了纪秉德的手,一面努力将气急上脑的男人控制在原地,一面还不停地挤眉示意纪承识相一些,“大早上的您消消气,消消气。”
纪承轻咬牙关,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又落,与父亲平静对视了足足半分钟后,才默默地弯腰捡起地板上的拖鞋,脚步轻巧地往大门外走去。
纪承目不斜视地走过玄关时,纪秉德看着他处变不惊的侧颜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往他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仍不解气似的转头怒道:“在门口跪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亲的声音沉重浑厚,逼向耳膜时撞得人头晕脑胀,纪承略感不适地蹙了蹙眉,没有作声。
政治世家出身的纪秉德年近六旬,在官场上身居高位二十余年,近些年尽管有职位的变动,但从来都是部门的一把手,一些威严与不容忤逆的脾性早已深刻入骨。他见多了愣头青敢怒不敢言的倔强嘴脸,以至于在儿子无声顺服时不禁联想去了他处,重重冷哼一声,转身冲着楼梯口愣着进退两难的纪祁高声吩咐道:“小祁!去我书房拿家法。”
纪承的脚步滞住了,同在场其余二人一样,皆傻了眼。
“纪伯!”盛迟瑞率先反应过来,他越过纪秉德的后脑勺冲不远处的纪祁小幅度摇了摇头,接着做出一副晚辈标准的乖巧姿态,抬手耐心地抚在后背替人顺着气,好言相劝:“阿承26岁了,有事您可以好好和他说,不是非得动手的,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呢。”
在盛迟瑞很小的时候,纪秉德其实就对他青睐有加,几乎是每次见面都会笑眯着眼赞赏两句的程度,恨不得把他当作亲儿子疼爱培养。
——可这次没有。
纪秉德直接无视了盛迟瑞的话,他在空调的冷风下冷静了不少,头也没回地盯着不为所动的小儿子,轻描淡写地揭开了几人自以为遮挡性良好的面纱:“怎么?谈了恋爱之后,只听男朋友的话不听老子的了吗?”
语毕,他缓缓侧过身,意味深长的目光在盛迟瑞险些没绷住神情的脸上扫过,而后便回到了同样惊异的纪祁身上。
“你今天要是不脱层皮,对得起你在外面干的那些混账事吗?不想挨家法也行——”纪秉德背对着纪承的斥骂声戛然而止,他扭头看着柜旁立着的半人高的古董瓷瓶,突然发力将它推倒在地。
“嘭——”
巨响过后,价值一套房的瓷器破裂成规则大小不一的碎片,纪秉德随手捡起一片,伸到纪承眼下,声音冰冷刺骨,似要将人埋没进漫天雪地:“——你自行了断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根连接在几人中间维持安稳的细皮筋“啪嗒”一声从一头断裂,弹在了面色极其难看的纪承心头。
纪秉德的怒气来势汹汹,常人根本招架不住,纪祁只依令把父亲书房里那根食指粗的藤杖递给了他,便灰溜溜地埋头跑开了,生怕怒火正旺的父亲忽然杀个回马枪,把自己也给收拾一顿。
二十五六岁的人其实已不在需要父亲用棍棒教育的范畴内,真要细细算来,纪承已经有五年没挨过父亲的打了。他行事谨慎,基本上不会犯什么大错,而父亲公务繁忙,又是前两年才调回本市,哪怕真犯了一些半大不小的错事,落到纪秉德手里之后也都过了问罪的最佳时效了。
但今天从天而降的消息触及到了纪秉德的底线。
搁置多年的藤杖表面附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不同于常用藤条的光滑锃亮,它看起来是暗淡且有些发灰的,也正因如此才威慑力更甚——像是旧社会的古老物件一般。
正对着紧闭的大门,纪承后半截小腿悬空跪在了家门外的台阶上,夏日上午的阳光还算温柔地斜着洒在他折叠有度的鼻骨处,一小截没被遮挡的刺眼金黄漏在另一边眼睫,映下一排暗色的影子。
纪秉德掂着那根沉甸甸的藤杖,余光瞄了一眼被他视为测谎仪的盛迟瑞,黑着脸敲了敲纪承已开始冒汗的肩膀,字字刚劲地问道:“赌过吗?”
纪承跪得笔直,父亲如灌注了千万斤混凝土的字音压在他的心脏上,连喘息都变得困难。他的眼皮始终低垂着看向前方地板,罔顾膝盖下方噬骨的刺痛,声沉但清晰:“赌过一次。”
嚯——啪!
卷携着震怒的藤杖发出一阵无比骇人的响声,重重抽在了纪承的手臂上。
仅一鞭便像是要将皮肤撕裂开一般,纪承端正的五官骤然聚缩,拼尽全力后,他喉间的呼喘被拦了下来,下一秒,所有在剧痛下的表情异常都恢复了原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秉德压制住想要将儿子踹翻在地的冲动,青筋暴起的手面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喷涌出鼻腔内的热气,把匿名邮件里的桩桩件件依次列出:“嫖娼,有过吗?”
逐渐发酵的痛苦在手臂上扩散,纪承压住疼痛下的不自觉颤栗,不加思考地回答:“没有和他们上过床。”
“什么叫没和他们上过床?”纪秉德面露烦躁地反问,手中的藤杖如同一把无时无刻悬在纪承头顶的尖刀,令他不忍直视。
尽管对外的棱角被社会大环境磨平,纪承骨子里仍是叛逆不羁的,他突然扬起了脑袋,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故意想要激怒父亲似的说:“意思就是,我活了二十六年没睡过人,所有性欲都是靠我的右手发泄的。”
“你!”纪秉德被他的言论激得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抡起胳膊抽了下去。
嚯——啪!
纪承的脸色白了一阵,冲破桎梏的灼烧感在之前的伤痕周围蔓延,逼出了他新一轮的冷汗。纪秉德漠不关心地看着儿子手臂侧方两道排列紧密的殷红伤痕,整理好自己的仪态后又问:“向官员行贿,有吗?”
“没有。”纪承答得干脆爽快,即便左臂疼得他眼前发黑。
纪秉德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异样的盛迟瑞,悬起的心稍稍降落了三分。他屏息凝神,一字一句、停顿分明地问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你究竟有没有碰过毒品?”
纪承鬓角处的汗液顺着发梢淌了下来,贴在被晒得微红的颌角侧面,一滴接着一滴,最终承受不住重力落在了地面上,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漆黑的瞳孔内透亮得能看清倒影。
“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秉德听了儿子如此果决的回答,心里其实是几乎彻底松懈了的,但他看不惯纪承有违他所想的作风,余怒未消地高声质问道:“那那些照片视频,私生活秽乱,都是别人编排出来诽谤你的吗!”
纪承一点儿也不好奇父亲口中的“照片视频”,就好像这类东西的出现从来都不是料想之外的事。他的前胸小小地起伏了一瞬,从容不迫地搬出打好的腹稿,不带磕绊地说:“那些只是必要的表面功夫,我有分寸,不会越雷池半步。”
“哼,放纵了你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收心了,从今天开始,停止你那些无谓的表面功夫。”纪秉德冷冷地瞄了一眼从鼓囊肿痕里流出的鲜血,藤杖顶端用力抵着纪承发着颤的肩头,轻嗤一声,语气平淡地把早早就扎在心里的计划说了出来,“许蕴这姑娘很不错,我见过,虽然许家如今落魄了,但总归也是书香门第,你既然已经在和她相处了,就尽快把日子定下来,有人管着,省得你总是在外沾花惹草。”
纪承从下方看着父亲爬了皱纹的脸,木然地眨眨眼,没答应也没拒绝。
“我年纪大了没力气,赌博的二十下你来替我打。”纪秉德回头将藤杖递给了身后的盛迟瑞,精疲力竭似的扶额阖目,不愿再看一眼令他糟心无比的大儿子。
盛迟鸣是被瓷瓶破裂的巨响吸引过去的,只是他没敢和纪祁一样下楼围观,而是等到砸门声平息、估摸着门外不明不白的责罚结束之后才静悄悄地来到了纪承半掩的房门前,想要偷瞄一眼伤情。
……
“我知道许蕴手里有那些混淆视听的照片,我也知道她想从我爸身上找突破口,我故意放任不管的。”背上破了皮的伤口疼得厉害,纪承没有抗拒盛迟瑞不温柔的上药动作,边揉膝盖边讥讽地自问自答,“你以为她是真想嫁给我?不,她是想从我这里为自己的旧情人谋取一些利益。”
“我只当作从来都不知道,等到她自以为得手了松懈后,再将他们彻底击垮,才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这样做还可以看见父亲的吃瘪的样子——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看错过什么人,这回他彻底看错了。”
盛迟瑞沉默了,作为纪承计划的第二个知情人,在之前他不是没有提出过质疑,只是那些无关乎痛痒的弊端都被纪承敷衍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手中蘸了药水的棉签顿了一会儿,一些话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憋不住了:“那小鸣呢?他怎么办?你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他…”
盛迟瑞说不下去了。
时间似乎停止在了这片相对无言的寂静中,纪承的双唇不停张合,满肚子煽情话最后化为虚无,心虚不已地喃喃道:“他能理解的吧。”
“我不理解。”
房门被人从外边忽然推开,门框旁脱力倚靠的盛迟鸣双拳紧握,放眼望去,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是在发抖的。
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尾,盛迟鸣血液凝住了般盯着瞠目结舌的纪承,视野模糊不堪,连同那个自以为熟悉的人都变得混沌。他试图聚焦双目看清屋内地二人,单手艰难地扒在木门侧边,齿间不断地打着颤说:“纪承,我不理解,我是个傻逼,我理解不了。”
——直觉指使着盛迟瑞站起身,也是直觉让他在这时候放下了前两天的怒气,轻声呼唤道:“小鸣。”
盛迟鸣的眼角滑下一串泪滴,汇聚了积压在他心底多日的倔强与委屈,将那些可笑的坚守信念统统刷洗了干净。
“哥,我想回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盛家距纪家约莫只有十五分钟不到的车程,二十年间的反复往来,盛迟鸣早已对这段路况熟记于心,再过半个小时会开始塞车,下个转角会途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古玩店铺,左手边的这栋楼是近两年新建的……从前常常会出现在花坛边晒太阳的流浪长毛小橘猫叫快快,她的小狸花伙伴叫小豆,而偶尔会跟在他们身后当保镖的小黑狗叫慢慢。
——这些都是当年的盛迟鸣坐车煎熬时靠在窗边想出来的,就连街边最普通的灌木高树,都被他按照形态的毫厘之别赋予了独特的名字。
快快之所以叫快快,是因为每次只要见着她就意味着很快能抵达纪家,或是与开心果似的纪祁玩一下午,或是缠着总是温柔善言的纪承倾诉心事,以排解自己无处发泄的苦闷。
可如今一晃多年过去,感官麻木不堪的盛迟鸣在轿车匀速驶过花坛时突然意识到,他竟也许久未见过那只体态总是很优雅的高贵小公主快快了,就像对纪承产生了不一般的情愫后,他已经不再能像从前一样对纪承无话不谈。
自己上药时总是狠不下心来,堆积多日的肿块遍布整个臀部,根本没有一块能经得起挤压的地方,乃至于这中途十五分钟的路程都足以令盛迟鸣倍感煎熬。从纪家出来时堪称狼狈的两行清泪此时已止住,风干后凝成两道不太显眼的白痕贴在颊面,挂着淡红的眼角及眼球始终一动不动,仿佛一个被剥夺了思想与灵魂的仿生人。
盛迟瑞见过很多种模样的盛迟鸣,得了夸奖时开心又强装淡定的,被揽住肩膊时手脚不自在的,犯错挨打时咬唇闷声不响的……但从未有过今天这样面如死灰、毫无生命迹象的。
盛夏骄阳似火,灿烂刺眼的辉光洒落于每一片象征着生机的绿色上,一阵裹着热浪的午风拂过,烈日下的人工湖面波光粼粼,时隔多日后重回草木皆熟悉的家中,盛迟鸣又一次触景生情了。
小孩子大概天生都爱戏水,八九岁的盛迟鸣和纪祁也不例外。那日正巧赶着父母同时不在家,就连盛迟瑞也去外地参加比赛了,两个刚学会游泳没多久的小孩一拍即合,撇开室内设有浅水区的泳池不管,竟想着来室外的人工湖寻求刺激。
结果虽是万幸的,可当这一幕被赶来接纪祁回家的纪承撞见时,他还是生气地分别给了两个小屁股一巴掌。
——那是纪承第一次冷起脸来不理人,盛迟鸣记忆犹新。
“……而且我会冷处理,不玩失踪,就是不理人,明摆着一副生气的样子……”
四个月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混沌回溯之时,正想要上楼的盛迟鸣忽然被沉默许久的盛迟瑞出声叫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吃午饭了吗?”总是不苟言笑的盛迟瑞垂下眉眼,放软了嗓音问道。
“我…”盛迟鸣忽然就很想哭,他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眶,扒在扶梯上冰冷无知觉的手指用力了几分,像是在提醒自己集中注意注意回答问题似的。可外力在这时候只是徒劳,盛迟鸣努力了几番也没能真正打起精神来,开口时依旧悲伤又颓靡:“我没胃口。”
毛家庄性质特殊,通天保护伞下是许多人都心照不宣的默契,暗中调查无果确实令盛迟瑞对盛迟鸣的莽撞与执拗恼怒不已,所以在得知同样生气的纪承把人带回去后,他默许了。
但大概是兄弟之间的血脉相连与心有灵犀,盛迟瑞看见弟弟几近崩溃仪态的刹那间,高清监控下萧名手中的黑色U盘闪过脑海,隐隐约约地,他猜到了些什么。
盛迟瑞静静地抬头望着台阶上有气无力的盛迟鸣,将就差临门一脚便能证实的疑问咽回了肚子里,声音虽沉但不觉严肃,反而在无形中给人灌注以稳重的安全感:“上楼后别急着闭眼,过会儿我帮你把饭送上去,吃过后上了药再睡。”
盛迟鸣僵硬地点了点头,应下了。
空调的温度被盛迟瑞调高至了二十八度,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透进屋内,细碎灰尘在光束下显得格外活跃,耳边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给难得静坐长谈的兄弟二人中徒增一股温馨的氛围。
屁股上发面馒头般的肿胀在盛迟瑞尽量柔缓的动作下仍疼得厉害,盛迟鸣被抽断了经脉似的瘫软在床上,身体与心口的双向痛逼使他疲惫不堪,没力气去害羞光着下身上药的现状。
“我知道你心里憋了很多事,我也知道你一定有别的原因。”盛迟瑞打破了长达十分钟的宁静,他指尖残余的清凉药膏最后抹在了盛迟鸣臀侧被稍带过的青黄处,便停下了上药的手,旋紧瓶盖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换了只手轻轻搭在盛迟鸣的肩头,生疏地温言道,“之前的事情哥不生气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而不是让我猜出来。”
柔软被褥间尽是盛迟鸣熟悉的气息,包括家中药膏淡淡的清香都令人心安,他深埋脑袋,眼眶内充斥着被浓郁挫败感浸润的酸涩,犹豫半晌后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哥,我好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儿童时期能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出去玩一趟、少年时期能听见哥哥发自内心的夸赞、成年时期能与纪承的单独相处,都能让他开心很久。
日复一日的伪装使盛迟鸣习惯了把各类情绪藏在心底,喜怒哀乐时基本都是同一副淡然的面孔,就连纪祁有时都会开玩笑似的说:盛迟鸣,你好像从来都不会难过。
盛迟鸣善于隐藏,也善于不借助外界的力量自我开导,他从来都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无法自我消化的事。
——直到听见纪承轻描淡写地说出他的计划。
盛迟鸣觉得即将拨云见日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坍塌破碎,就好像被人抹去了见证结局的资格,长久以来付出的努力付诸一炬。
他并不怪纪承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可笑。
盛迟瑞搭在盛迟鸣肩头的手缓缓上移,抚着他冒出冷汗的后颈,在弟弟面前不习惯温和的男人很难说出什么软话,只能蹩脚地揉揉盛迟鸣凌乱的发顶,轻轻地“嗯”了一声:“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那天晚上哥不该把你拦在门外,对不起。”
绷紧的细弦在瞬间被轻语撩拨,或许很多时候,打开心门只是需要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肯定罢了。
“哥,对不起,我不该撒谎骗你。”盛迟鸣将头埋得更深了些,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来,分明是语气平直的,听上去却莫名沾带了些委屈,“但我没有沾那些不干净的钱和事,当时萧名拿着阿…”
盛迟鸣哽住了,熟记于心的名字辗转于喉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多次尝试过后索性放弃了,他在一片黑暗中落寞地闭上了眼睛,艰难地牵着嘴角继续说:“…拿着照片视频想威胁他,我看他最近太累了,不想让这种事情烦他,就…就答应了萧名的条件。”
“我只是想替他做些什么,至少能证明我们是势均力敌的,可是…”此番等同于把紧贴皮肉自尊剐下并置于粗糙地面上摩擦,耗尽了盛迟鸣仅剩的勇气,后面半句至此不愿面对的残忍事实再也没能暴露在空气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的确和心里猜想的缘由八九不离十,盛迟瑞不觉诧异地垂眼看着盛迟鸣的后脑勺,从容不迫地同他讲起了道理:
“小鸣,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不是参加竞赛,有时候感情里是不需要势均力敌的。你优秀惯了,从小到大没输过谁,可能于你而言低头接受庇护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但我们没办法在所有事情上都成为顶在前面的那一个,也没有这个必要。”
盛迟瑞一席话盛迟鸣没完全听进心里,他撑起胳膊,缓缓抬起头出神地望着射在床沿旁的一道金橙,揉了揉被阳光灼得发酸的眼睛,毫无感情地将询问叙述了出来:“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件事情会成为横亘在他与纪承之间连绵不绝的巍峨山脉,笼罩于每一次他想为纪承做些什么的时候上方。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
未从纪承嘴里挖出来过的消息盛迟瑞无法擅自作答,尽管他知道此时善意的谎言一定能令盛迟鸣开心起来。他无可奈何地替突然垂头的小人掖了掖衣角,稍稍提高了音量道:“但你有什么不满的,或是你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找他出气。”
话音刚落,像是要当场应证此言似的,门外忽然传来了附带着纪承声音的敲门声。
“——小鸣。”
听见动静的盛迟鸣猛地扭头,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畏惧不已地看向紧皱眉头的盛迟瑞,嘴巴抿成条直线地冲他摇了摇头,求助意味明显。
盛迟瑞心里如明镜似的叹了口气,起身后把药膏放回了床头柜抽屉里,又随手从台面上抽了张餐巾纸,像少时临去各国参加竞赛前答应给弟弟带礼物那样保证道:“等着,我去帮你把他赶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跟过来干什么?”
盛迟瑞打开门,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面色发白的纪承,刻意把重音落在“养伤”两个字上。
“小鸣怎么样了?我来看看他。”纪承是在纪秉德的怒火中冲出家门的,高温下的奔跑使人轻易地就收获了一身热汗,液体淌过满背破了皮的鞭痕,又刺又疼,滋味很是不好受。
盛迟瑞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很不领情地下了逐客令,“非常不好,但伤势比您老还是好一点的,他有我看着,您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
纪承润了润干涩的唇,假装没听出盛迟瑞话中的挤兑,边越过前人的肩膀往屋内探头,边艰难地挤出了个笑容,“我知道他有你照顾,但这事毕竟是我不厚道在先,有些话我必须当面和他解释清楚,你让我见见他。”
“不厚道?”盛迟瑞“啪”地掼上房门,眯着眼睛看着在这时候还想着讨巧的纪承,揪着他的领口咬牙切齿道:“你管你的所作所为叫不厚道?这是一个“不厚道”就能说清的事吗?有这么简单吗!”
空气里火药味蔓延,纪承已许多年没和盛迟瑞这样对峙过了,一时间也有点拿捏不准他的脾气,拧眉不语。
盛迟瑞冷哼一声,压下想往纪承这张帅脸上砸一拳的冲动,“纪承,纪公子,纪大少爷!你是刚刚学会怎么教育弟弟吗?你是第一天认识盛迟鸣这个人吗!当初事发你找我接管小鸣的时候怎么保证的?你说你有分寸,明白怎么做才能把他遇事只知道往肚子里咽的臭毛病给改了。你别告诉我,你连缘由都没问出来就罚了他这么多天、这么多顿?”
以盛迟鸣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来看,大概率是没有问出来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有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承的衬衫在盛迟瑞的大力攥握下皱起了一片,量身定制的手工衬衫没有太多空余的布料,扯住了前襟,毫无弹性的衣物就紧紧贴在了肩背处的肿痕上,血渍瞬间渗透了洁白的衬衣,洇出一朵朵血红色的小花来。
“我最初是想打算好好问清楚,但我低估了小鸣的脾气,也高估了自己的。”纪承稍稍抬臂便能牵动身后的伤,而在此情下,再大的肉体痛苦也变得麻木了,“不管你信不信,在我的计划中,今天是准备停手、跟他讲道理的。”
盛迟瑞略微低眸注视着纪承,他从那双多出几分倔强的眼睛里看到了过去的影子,忽然就变得很烦躁,手中着火了似的甩开了纪承的领口,降下了先前拔高的音量,“计划计划,纪承,你的计划太多了,拿自己的名声作为赌注逼你爸认输是你的计划,把我们都蒙在鼓里也是你的计划,那把小鸣绕得团团转,把他当小丑一样戏耍,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你明明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纪承冷静地回视盛迟瑞,抚平衬衣褶皱后把手搭在了门框上,“你让我进去,我自己跟小鸣说。”
盛迟瑞不动声色地往门把手处挪了半步,把入口挡得更严实了,“他不想见你。”
“他想的。”纪承淡定地眨了眨眼,斩钉截铁的态度好像盛迟瑞是在撒谎骗人。
盛迟瑞忍不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欲抬又落,最终皮笑肉不笑地抱起双臂,“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自以为是的隐藏属性还真是半点不改啊,你真的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我弟弟吗?你觉得在被你洞悉一切的高姿态来回拉扯后,他还能毫无芥蒂地面对你吗?你觉得他这半年来的反常,真的不是因为他对你动了不属于兄弟的非分之想吗!”
三个没有弯绕的“觉得”生硬地揭开了被人精心修饰过的薄纱,把纪承一直避之不谈的话题毫无保留地放置在了阳光之下,而“坦诚相待”,是现在的纪承最难做到的。
向来心思单纯的盛迟鸣初次动情,连脸红和示好的方式都是僵硬生涩的,像一个依葫芦画瓢的稚子,明眼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纪承聪明能干,精通台面上不失礼节的你来我往与浅尝辄止,却唯独无法正视自己与盛迟鸣之间的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鸣告诉你的吗?”他面无血色地盯着盛迟瑞,肩膀有些抑制不住颤抖。
盛迟瑞并不搭话,而是继续由着自己的节奏追问:“你喜欢他吗?或者,你有想过和他谈恋爱吗?”
——想过,纪承心说。
可他从不自认为是莲花,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哪怕盛迟鸣的性取向确实不属于大多数,在伴侣的选择上,沾了太多亦真亦假糟糕习性的自己也不是盛迟鸣的最佳选择。
纪承一呼一吸,没什么波动的话就这样吐露了出来:“你扪心自问,你放心把他交给我吗?你觉得我这样的人适合他吗?”
喜欢是真的,不忍从小爱护到大的盛迟鸣陷进名为“纪承”的泥潭也是真的。
“怎么?生意做久了,连感情方面的事情都开始谈合不合适了吗?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早干嘛去了?你放任他的萌芽生长到了能为你和鸭子做交易的地步,才开始考虑你们俩合不合适?”盛迟瑞心底似有邪火喷薄,看着纪承是怎么也不顺眼,索性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伪装得太久了吧?你还能看清自己的真心吗?你纪承是个什么人?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让你退缩的东西吗?有什么事是你摆不平的?这种说辞骗骗别人就算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只要个准话。”
盛迟瑞今天说了很多话,每句话都在逼纪承道清事实。
“喜欢有用吗?我不干净,我的喜欢也是脏的。”纪承木然地说:“而且,这是我和小鸣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所以,你还打算继续不拒绝、不承诺、不负责,把心骗来后再拍拍屁股走人,告诉在爱情中像傻蛋一样的盛迟鸣: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把你当作弟弟?”盛迟瑞觉得荒谬极了,他像是第一天才认识纪承似的,投去的眼神陌生至极,“行,小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弟弟,他根本不需要你这样的一个哥哥,所以,请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易碎陶瓷做的谎言保护罩在此时全然破裂,叮叮当当地落在虚空,好像在嘲讽纪承一直以来维持的假象。
“盛家能把家业越做越大,灰色地带的事你也没少做吧,那些默认的特权……”
纪承说到底还是与盛迟瑞有些不一样,他是从小被纪秉德当作好苗子往政届培养的,品行方面都得按照标准进行,不给有心人抓住小尾巴的机会,而后来半路出家才当的资本家,对这些事情的接纳程度比不上从小耳濡目染的盛迟瑞。
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纪秉德不允许纪承犯错,任凭各界再怎么耍手段勾结,他不会让纪承直接牵涉其中。通俗言之,二十岁左右的纪承没不如现在的盛迟鸣简单。
盛迟鸣是多年以前的纪承,纪承会是蜕变之后的盛迟鸣。
“那也不是黑色,再说了,特权你没享受过吗?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谁比谁干净?看你怎么界定了。”盛迟瑞收起了所有的笑意,真心的假意的,已经无法在他脸上探出丝毫痕迹。
他冷冷地转过身,留给纪承一个后脑勺,停顿三秒后说:“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你最引以为傲的运筹帷幄,最终会害了你自己。”
“你的懦夫行为,让我真替小鸣感到不值。”
这个夏天有着冷气也驱散不尽的燥意,纪承的额头沁出热汗,心里却透出寒凉,他盯着锁紧的房门,久久做不出任何反应。
夏季的午后困意总是更明显些,盛迟瑞不过出去了几分钟,再回来时盛迟鸣已经趴在床上闭目欲睡了。他放轻了脚步走去,想要替人掖好被角,而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盛迟鸣却猛地惊醒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睡了吗?”盛迟瑞看着眼球布满红血丝的盛迟鸣,心里酸酸涩涩的。
盛迟鸣浅眠,这一闭眼莫名睡出了一身冷汗,黏腻的汗渍贴在额头脖颈处,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佯装不经意问:“他走了?”
盛迟瑞看着眼门口,无声轻笑,“应该走了吧。”
盛迟鸣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有点像花了时间酿好的酒丢失后又回到了自己面前,而在接手的刹那却突然被打碎,只剩醇香的气味而不得品尝。
盛迟瑞不知道从哪根汗毛看出了盛迟鸣的失落,或许是直觉,或许是兄弟间的心有灵犀。他没头没尾地问:“一定要是纪承吗?”
一定要是纪承吗?
盛迟鸣愣了,捏着被角的手指变得不受控制,无意识地抠起了缝线处。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盛迟鸣身边各种各样的人很多,不是没有比纪承更优秀的人对他示好,但相处时会不知不觉面红耳赤的,仅纪承一人。
一句“不一定吧”在嘴里转弯,说出口时便成了:“我第一次喜欢人。”
抬头望来时,盛迟鸣的眼仁黢黑,似藏了千斤重的念想,盛迟瑞欲言又止,忍不住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掌,骂道:“你就吊死在一棵树上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之后的几日,纪承就像从盛迟鸣的世界里消失了般不见了踪影,他没有主动联系过谁,盛迟鸣更不会没脸没皮到这时候还能放下身段,做一点哪怕是打探纪承消息的事。
毕竟,没输过什么人的盛迟鸣最是懂得维持“体面”。
年轻人代谢功能好,藤条打出来的伤没多久便好了个七七八八,盛迟瑞不再安排工作后,盛迟鸣也没了别的事可做,整天除了看花逗鸟,就是靠在床上发呆,闲得他精神都恍惚了起来。
盛宅很大,大到盛迟瑞每日回到家,要靠电话联系才能找到盛迟鸣在哪,不过今天他赶巧在花园里与人打了个碰面,顺便带来了一个能让弟弟不那么郁郁寡欢的纪祁。
纪祁穿得像下楼遛弯一样随便,上来就热情地揽住盛迟鸣后脖,笑着邀请道:“出去走走?世纪中心那边有个无人机展,巨帅。”
盛迟鸣诧异抬眼:“现在?”
“对啊,现在。”纪祁重复了一遍盛迟鸣的疑惑,十分迫不及待似的,边说边把他往家门里带,“正好饭点,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订了对面的旋转餐厅,转头就能看见无人机,多好啊。”
“等等——我们俩去吃旋转餐厅?”盛迟鸣用双脚作刹车,生生把自己钉在了原地,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纪祁,迟疑地开口:“我不知道你还这么有闲情逸致,那为什么不和……”
话音在中途止住,他把视线转向盛迟瑞所在的方向,眼底的意思很了然。
“我要去香港出差,晚上的飞机,回来拿个东西就走,没空陪他。”盛迟瑞心领神会地解答了盛迟鸣的疑惑,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像是要应证这番说辞似的,笑着拍了拍盛迟鸣的肩膀,转身朝家门走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盛迟鸣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副洞悉一切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玩得开心,注意安全,我让司机送你们过去,如果要在外面过夜的话,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盛迟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知道啦!”纪祁冲着盛迟瑞的背影高声回应,趁热打铁地轻推了一把盛迟鸣的背,催促道:“位置都订了不去多浪费,你快去换套衣服吧,我在门口等你。”
“——穿好看点。”他又补充。
盛迟鸣听闻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刚迈开两米的脚随即停在原地,扭头把纪祁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想也没想地说:“没事吧?你自己穿个T恤短裤就出门了,为什么要我穿好看点?”
纪祁被这句一针见血的话噎住了,他压根没考虑过那么多,可眼下不论解释些什么好像都显得徒劳,于是他佯装不经意地摆摆手,“那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吧,我就随口一提。”
盛迟鸣仍觉得怪异,但也没过多纠结,他把手里的浇水壶放在了花园桌上,在纪祁心虚的目送下走进家门。
话虽如此,盛迟鸣出门时明显还是有心打扮过的,他长得好看,气质更是不俗,稍微收拾一番就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纪祁看见他的瞬间眼睛都亮了,灼灼目光不断地在好友身上游移,惊喜得不知道该落在哪处。
盛迟鸣被盯得略有不自在,扫了扫裤腿的褶皱,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走了。”
“爱尔兰漫步,对吧?”
盛迟鸣不过刚靠近,纪祁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一时乐得合不拢嘴,笑嘻嘻地与人打趣:“咱们又不是约会,你喷香水干嘛,显得我怪糙的,多不好意思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桌上看到了就用了,你要是想可以现在上去喷点。”盛迟鸣一本正经地回他。
纪祁撇撇嘴,故作大惊小怪:“你在家闷几天闷傻了吧,反应这么迟钝,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好没趣哦。”
盛迟鸣咬牙锤了他一拳,没好气地呛了回去:“就你有趣。”
“看来没被我哥打傻,还不错。”纪祁嘿嘿笑了两声,幼稚地用肩膀给予他回击,随后朝人比了个鬼脸,蹦跳着往前跑去了。
盛迟鸣抿着唇,暗自庆幸纪祁先他一步走远了,不然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能在没心没肺的好友面前表现得自然一些。
司机把轿车停在了花园旁的主道路上,瞧见二人身影,熟练地垂首打开后车门,静候他们的到来。
太阳未完全西去,傍晚时分的暑气依旧惹人不爽,盛迟鸣的着装不比纪祁的舒适自在,休闲款衬衫和长裤的搭配还是有点儿束缚,刚出门他就开始后悔了。
至于为什么要答应纪祁的要求,盛迟鸣想,应该是因为他近期总是有意识让自己的打扮和举止脱离学生气,转而往“成熟男人”的方向靠拢。
——虽然略显拙劣了些。
来到车前,盛迟鸣习惯性地把手搭在车门侧边,礼貌地朝司机道了声谢谢。
纪祁这才留意到盛迟鸣左腕处的手表,奇怪地发出疑音,愣愣问:“你怎么没戴我哥送你的那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僵硬地绕了绕手腕,车内的冷气凉爽,他却顿感手上系着的腕表染上了高温,存在感惊人地灼烧着皮肤。
他别扭地把左手放在两腿之间,淡淡说道:“戴腻了。”
世纪中心位处商区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空气都带着奢靡的气息。跑车的轰鸣声划穿人声喧嚣,来来往往的游客行人几乎站满了整条街道,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热闹感。
盛迟鸣从车上下来后没走两步,一个记者模样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好帅哥,我们是街头采访的,这里准备了一份神秘大礼,然后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盛迟鸣怔然,满头雾水地看着身前染着一头蓝毛的潮流小哥,以及跟在他身后举着手机拍摄的摄影师,下意识就想拒绝。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小哥的问题就不打磕绊地蹦了出来,语速比拨算盘还要快上几秒:“先是几个基础问题,您叫什么?年龄多大?什么职业?家里是做什么的?还有,能分享一下今天的穿搭和价位吗?”
盛迟鸣:“……”
他好像误入了什么自媒体营销号。
旁边的纪祁自下车起就兴致盎然,直至这一刻他才从看戏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很是刻意地干咳一声,在盛迟鸣看不见的角度里投给蓝毛小哥一个眼神。
小哥很快反应过来,尴尬一笑,“哦抱歉,刚才职业病犯了,我们重来。”
听到动静的盛迟鸣深感怪异,可当他转头看向纪祁时,这人又跟无事人一样低头看起了手机,末了还要懵懂地眨眨眼睛,反问他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盛迟鸣摇摇头,他只是觉得哪哪都很奇怪,却抓不住破绽。
“你喜欢什么花?”小哥等盛迟鸣定神的瞬间连忙抛出问题,他像是猜测到了回答,刻意添了一句:“必须说一个,选你今天最想收到的。”
“我今天不想收到花。”盛迟鸣小声嘀咕,他微微皱起了眉,在脑海中过滤了他能想到的鲜花种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挑了一个:“栀子花吧。”
小哥爽快记下:“好嘞,下一个问题,你近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或者说,你最想听到的祝福是什么?”
盛迟鸣身侧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
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不会在外人面前坦露自己的真实心意,然而今天的街头被欢快乐簇拥,似乎每个人路过时都是溢着笑的,数不清的笑脸无形中将世界划分出一道界线,那头是令人羡慕的欢喜,这边是无边的落寞。
他望着小哥的手麦,认真地说:“永远开心。”
盛迟鸣的愿望一直很简单,一个“开心”能从幼时贯彻到现在,好像轻而易举,又好像从来没实现过。
“经我们观天象预测,今天是你的幸运日,相信我,你遇到的所有困难都会在今晚迎刃而解,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大礼,请在八点准时打开。”小哥郑重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到盛迟鸣手里的时候莫名像某种交接仪式。
“一定要等八点了才能打开哦!”小哥强调了一遍。
盛迟鸣又一次沉默了,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的小盒子,不知该作何评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你就拿好吧,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而且反正离八点也就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始终一言不发的纪祁出声了,他松手让手机滑进裤兜,拖着盛迟鸣往楼里走,像是怕耽搁什么。
“我觉得他很奇怪。”盛迟鸣被纪祁揽着,一步三回头。
纪祁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保持着他惯来的乐观态度,“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他一不骗财二不骗色,街头小调查而已,咱又不吃亏。”
“好吧……”盛迟鸣找不到反驳的话,不大情愿地妥协了。
手里绒布材质的小盒子被握得微微发热,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旋转餐厅在耸入云端的高层,纪祁的装扮与来往皆盛装的人们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并不需要那些外在的装束来帮衬自己,亮出预约信息的那一刻,先前脸色不耐的服务员立刻变得卑躬屈膝了起来,堆着笑把他们送进清了场的VIP区域。
环绕的敞亮落地窗使得夜晚的景象清晰灿烂,川流不息依稀被踩在脚底,繁荣与人同在。这座城市的夜晚是看不见星星的,可是远处那些窗户的灯光宛如碎星,点缀在夜空之中,绚丽得不可方物。
无人不为之惊叹。
纪祁借上厕所为由离开了餐桌,盛迟鸣一个人出神地看着摆盘精致的菜品,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偌大的环境空间内,没有一处是他的寄托。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纪承,心猛然揪疼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看呐!”
服务员的惊呼声在几米开外响起,盛迟鸣不自觉闻声看去,然后顺着女人的方向将视线转向窗外。
只见高楼外部的光亮突然整齐熄灭,市中心地标大屏也不再轮放广告,满片漆黑上只写了一串醒目的白色大字。
——快八点了,小鸣,准备好打开它了吗?
盛迟鸣方才还在疼的心脏倏地提起,当即猛烈地跳动起来,强劲有力地撞击着胸膛。
是纪承。
他心里想着,之前因疑惑而微张的嘴唇此刻震惊得忘了合上,他难以置信似的眨了眨眼,双手颤抖地跟随大屏上的倒计时,卡在最后一秒打开了那枚掌心大小的绒布盒。
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古铜色怀表,怀表下方压着一张字条,独属于纪承的飘逸字迹夺走了盛迟鸣呼吸的能力,令他忘却了自己的存在,单凭本能分辨上面的文字。
“如果它能让时间回到过去,我一定会不会自作聪明地设这个局,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记得看窗外。”
盛迟鸣动作生涩地转头,外头似是特意留给了他打开的时间,显示大屏变得一片漆黑,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设备故障了的时候,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次,硕大的显示屏上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五秒过后显示变换,又多了一个“我错了”。
在市中心客流量最大的黄金时间段,周遭光亮随之落幕,有人为博心上人原谅,掷万金以不辞。
这一瞬间,好像万物都在替他开路。
巨型屏幕上刺眼的光亮隐约中散发出异常的温度,灼得盛迟鸣双眼发烫,晶莹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涌出,艰难地蓄于眼眶中。
模糊颤动的视野里,他看见有什么东西悄然出现。
亮着光的无人机阵摆成了风筝的形状,拖尾处呈现出的“永远开心”在墨蓝色的天空中逐渐上升,最终定格在盛迟鸣眼前。隔着一层玻璃窗户,他觉得它触手可及,又难以捉摸。
纪承曾经说过,盛迟鸣是像风筝一般可爱的,越用力牵制便越能觉出抵抗,若松开手,便难以追寻到存在,只有懂得松弛有度、留余力而不撒手,才能掌控好这张风筝。
这是仅存在他们心里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顷刻间,餐厅的灯光霎时灰灭,辨不清神色的纪承从黑暗中缓缓走近,捧着束花。
盛迟鸣闻到了他怀中飘来的栀子香气,随着距离的缩短盖住了自己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人的感官有时候比大脑更快对情感做出反应,盛迟鸣被清新的甜味包裹着,仿佛在这几秒钟里,他被纪承拥入了怀中。
只他们所在的餐桌上方有盏灯亮着,一束微弱的光打在头顶,使纪承的面容格外温柔。
他笑得拘束,如同一个不懂得与人相处的初学者,小心翼翼地指着窗外说:“我不想摆些爱心什么的,怕你觉得俗气,所以我把你的心愿写在了上面,我希望它们能承载着你的愿望,飞得高一些。”
盛迟鸣坐在餐厅柔软的椅子上,昂头看着纪承的眼睛,耳边嗡地一声,世界归于死寂。
纪承动作轻巧地把花放在了桌面上,生怕破坏了场面的安详,他又说:“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意识到,小鸣,我放不开你,我见不得你难过伤心。不同于哥哥对弟弟的喜欢,我想抱你,很想很想的。”
又嗡地一声,耳膜处突突作响,大概有万亿种重金属乐器在盛迟鸣的耳边整齐敲击,震得他无感麻木,浑身血液凝固了般,做不出任何回应。
“从前我只是想,能看着你长大就好了,后来发现这其实远远不够,很大程度上讲,我太自私了。”
纪承眸中衬着盛迟鸣的身影,眼底透着疲倦,他稳住语气,继续说:“我逃避你的试探,害怕面对另一面低劣的自己,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也没想过糟蹋你的喜欢,真的。”
“对不起,还有,我喜欢你,我们能不能……”纪承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三个字好像烫嘴似的,经历万千磋磨后化得轻飘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一起。”
有人擅于表达,有人热衷行动,于他们而言,能说出口真挚的爱意,往往比行动更沉重。
可在苦海中挣扎的人从不知晓。
“纪承。”盛迟鸣的鼻音很重,说话时含上了哭腔,他深吸一口气,颤着声,好像鼓足极大的勇气才开口:“你凭什么觉得我还喜欢你。”
纪承愣住了,瞳孔有一瞬间的地震,仿若悬起的心被人从高处狠狠摔落,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在外临危不乱、高傲得从不低头的纪总,此刻不知所措得像个孩子,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盛迟鸣的发顶,手指僵硬蜷起,试探性地轻唤一声:“小鸣。”
盛迟鸣眼睁睁看着他笨拙的动作,不自觉中已泪流满面,却还是咬紧牙关躲开了触碰。
纪承吸气,又吐气,他牵起嘴角:“没关系,我还喜欢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纪承绝不是个光说不做的人,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一直在对盛迟鸣穷追不舍,只是纪大少爷叱咤商场多年,追人的手段居然跟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理理我呗?好利来出新品了,我给你买了一点送你家去。】
盛迟鸣回他:我不想吃。
【我朋友的马场送来了几匹好马,下午带你去玩?咱们好久没比过了。】
盛迟鸣拒绝得干脆:天太热,不去。
纪承坚持不懈继续邀请:“那我们去避暑?国内还是国外,地方任你挑,我包所有。”
盛迟鸣这次直接回了一个不。
【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出气?我不会反抗的。】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组公式推理斗智斗勇,脑子一热把往外喷消息的纪承拉进了黑名单,清净了几秒后发现依然看不下去书,又灰溜溜地把纪承拉了出来。
动了真心喜欢上的人,要舍去难如登天,盛迟鸣当然清楚。但鲠在他喉间的那股傲气不允许他轻易回应,仿佛纪承只要勾勾手指,自己就无条件卸下了原则,像狗一样。
他同样在赌,赌纪承对他的喜欢,究竟是不忍看他沉沦的施舍,还是无差的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底,就是那点不值钱的胜负欲在作祟。
其实,好利来纪承后来还是送来了,也从那批骏马中挑了最优质的一匹留给盛迟鸣,甚至机票他都备好了多种方案。
拒绝了纪承的盛迟鸣心绪原本就混乱,几个晚上卧在床上都没睡过一个整觉,这天早晨好不容易熬出了困意,又被夺命般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喂?”盛他睡眼惺忪地接通电话,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耐烦。
纪祁略显凝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鸣,你真成网红了。”
“什么东西?”盛迟鸣困意消散了一半,不禁产生了疑惑,讷讷问:“我干什么了?”
关于那场轰动众人的道歉被人传上了网,纪祁倒是挺喜闻乐见的。
事发当晚他津津有味地吃了很久的瓜,一开始视频还只是小有热度,谁知道几天没关注,铺天盖地的爆料竟占据了平台的热榜,其中“真豪门”、“资本”、“虐恋”、“天生好命”等关键词不断刷屏,直到盛迟鸣真假掺半的私人信息被人贴上了网络后,他才意识到事件并不那么有趣了。
纪祁把相关热点截图以及几个高赞的视频打包发给了盛迟鸣,让他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