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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听了周芜的反驳,并没有生气,反而生出了一种希望:“你说的是对的,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周芜望着嘉禾:“倘若真有什么十全十美的方法,恐怕圣上和皇后娘娘早就做了,我的方法虽然也属下策,但是比蒋云那个馊主意要好一点。
和亲这事是大靖朝主动提出来,大周也希望能够与大靖重新建立友好的国家关系,就算和亲有什么不妥的问题,大靖那边提出来,就不算是大周得了便宜还卖乖。”
嘉禾听着周芜的话,心底突然生出了一抹希望:“如何做?”
周芜道:“一是,你要表现出你最丑陋的一面,让驰珝身为你的未婚夫,对你厌恶至极,主动提出和亲对象换人,面上却要表现出对他喜欢至极,过错在于他不喜欢你,而不是你不喜欢他身上。
二是,仔细打听一下驰珝的喜好,给他安排一个女人在他身边,让他对那女人情根深重,俗话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让那女人给他吹枕边风,放弃与你和亲结婚。”
蒋云摸了摸下巴:“听你这么说,我感觉挑战还挺大的,主要是,我之前打听到,驰珝好像是个不近女色的人物,他能和别人情根深重主动提出不娶公主?
周芜也想到了这么一点:“不近女色,难不成还近男色?他是个正常男人,总要有欲望吧,美人计虽然俗,但是不落下乘,也不容易落什么把柄。”
蒋云琢磨着周芜的话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他们三个讨论着热火朝天的时候,却不知道这个凉亭旁边还有一处假山,而驰珝正巧从那假山经过,听到有人在讨论他的名字。
那人声音也格外的耳熟,不就是与他有过两次见面的周芜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番外五
听到了周芜主动给嘉禾出的那些馊主意,驰珝喜怒不形于色,停下脚步,站定在原地。
驰珝身边的小太监看不下去,小声道:“殿下,大周朝的欺人太甚吧,殿下要不要训诫他们一顿。”
驰珝伸手拦住小太监,眼中神色阴骛复杂,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容来:“不必,我亲自会会他。”
而另一边周芜一行人,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驰珝听到了,嘉禾认为目前只有周芜的建议更有实质性效果,心底开始盘算着如何让驰珝讨厌他。
不然不出驰珝所料,之后的一些天里面,嘉禾公主犹如跟屁虫一样,天天粘在他的身后,无论他去哪里都紧追不放,话语又多,叽叽喳喳不肯消停,即使驰珝低气压,身边服侍的下人没一个敢开口接嘉禾的话,她,也仍旧能够自言自语说下去。
这一招对付驰珝果然是最有效果的,每天驰珝不堪其扰,还要维持表面儒雅温润的伪装。
驰珝不爽,十分的不爽,但是这事的源头他却是知道,把所有罪都安在了那个周芜身上。
心底暗戳戳的盘算着,什么时候报复回去。
但是,他这个报复还没来得及实施,另一件事便在他前面爆发了。
————
邺都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蓬头垢面,身形狼狈。
清晨一大早便去了京城宫门外悬设“登闻鼓”,鼓声震天中,邺都人渐渐醒了过来。
薄雾逐渐散去,人群渐渐聚集起来。无数人无数只眼睛盯着击鼓喊冤者,见那人衣衫褴褛,狼狈如乞丐,更加好奇。
本朝有明文规定,击鼓喊冤者,须得杖罚二十,以表冤案之深重。
二十仗他当着邺都人的面受了此罚,手里紧紧攥着告御状的数页纸张,不能妥协后退。
他是那个为三年前驻守青州的安国公和安国公手里的十万死去将士鸣冤申不平。
当初驻守在青州的安国公与西北虎视眈眈的大漠十三部落打了一场战,百战不殆、戎马半生的安国公在那一场战役中战败身亡,安国公夫人也伴君牺牲,十万英烈将士血染黄土,驻守西疆,无一生还。
击鼓喊冤者是当初押运粮草入青州的无名小卒,其兄为青州十万将士之一,他亲眼目睹户部侍郎亲自押运粮草,路途故意拖延时间,导致青州城内供给不够。
后运送到青州的粮草,大多是成年累月堆积而成的旧稻米,士兵食用之后接出现了腹痛腹泻,而原本新鲜粮草责备户部侍郎偷天换日,送与其他州贩卖,赚得盆满钵满。
而送去的棉衣,内里并非棉花制成,而是无法抵御寒冷的芦花,将士冻伤无数。
当日知情者,皆被户部侍郎的人杀人灭口,唯有他一人东躲西藏存留至今,发誓要让三年前的冤案昭之于共,要让户部侍郎的项上人头慰藉西疆十万将士。
言辞恳切,字字泣血。
周芜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脑海里面只回荡着一件事情:原来爹爹和娘亲是被人害死的,原来当初那十万将士本不该死的。
他还记得出征之前,爹爹抚摸着他头顶,告诉他不出三个月便可归来。他还记得将士出征的前一夜,母亲坐在蜡烛前替他缝制新衣,青州的那十万将士也是瞧着他长大的,无数叔叔伯伯的手曾经抱起过他,无数哥哥曾经带着他在练武场上骑马射箭掏鸟蛋。
可是九月的出征队伍绵长悠远,十二月的西疆埋葬着他们的音容。
周芜怎么可能不介怀,击鼓鸣冤的那位无名小卒,说的每一句话都犹如锋利的钢针扎在了他的心尖上,将内脏搅的血淋淋,筋骨如同寸断。
户部侍郎郭鸣奕,他好大的胆子。他是当今贵妃的嫡亲哥哥,虽无实绩,但庸庸碌碌,勤勤恳恳,终究无功无过。
安国公虽是武将,但是并无匪气,乃是一名儒将,待人宽厚有礼,与他共事者无人不称赞他的好脾气。安国公夫人在邺都也是广袖善舞,各家夫人没一个和她闹过红脸。
他们何时得罪过郭鸣奕?竟然要郭鸣奕直接对运输粮草下手,倘若真的是安国公一家得罪郭鸣奕,那十万青州将士又何其无辜?
周芜想不明白,也咽不下这口气。
周芜还来不及表示什么,宫里的人便来了,传召周芜入宫。
周芜来不及披件外套,急匆匆跟着宫里的太监去了宫,他的父母为大周而死,那些十万青州将士也是为大周而死,今天就是拼了他这一条命,他也要还给那些人一个公道。
天子坐明堂,冕旒遮掩住了他面上的神色,周芜跪在大殿之内,身形单薄,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而周芜身侧则是站着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郭鸣奕,还有当初粮库负责人员。
周芜不明白,为什么郭鸣奕三言两语之内,户部侍郎失职叛国的事情便从他身上摘的一干二净,反倒变成了粮库负责人员以次充好,用陈年稻米和芦花棉衣糊弄众人。
郭鸣奕在旁边慢条斯理的解释着,周芜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的耳边一阵阵轰鸣,似乎千万个人声在他耳边响起,有的人说他们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有人说这是圣上故意为郭鸣奕开脱而来。
最后所有人都说完了话,周芜的耳边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最终的定罪也轻飘飘的落了下来,是粮库负责人员欺上瞒下,是郭鸣奕任职期间出现失职。粮库所有负责人全部腰斩,郭鸣奕的户部侍郎也坐不稳了,直接被圣上撸了下来,职位由五年前年的新科状元郎接管。
圣上当众宣布这个判决之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无论是赏是罚,无论面上如何神态,同时跪下接旨谢恩,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周芜跪在明晃晃的大殿之下,圣上望着台阶之下的少年,两秒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周芜,朕是瞧着你长大的,有怜惜你十三便失去了父母,有什么委屈和请求可以和朕提,合情合理之内,朕会允许。”
周芜的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冰冷的石砖,少年人的嗓音沙哑,但是吐字清晰:“草民恳请圣上派调查当初青州西疆的押运粮草路线,以及郭鸣奕是否延误粮草,将原本的粮草偷送于其他州贩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