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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芜心里升起了一股疑问,这HR是不是看我不爽,正在想方设法挑我刺?
突然有一个人起身了,是刚才那个面目周正的HR,他轻松道:“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你们继续。”
说完,那人便快步走出了面试室,抬手把房间的门关上了,只留下房间中的两个人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周芜面上带着谦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语言得体:“请问面试官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提问吗?”
周芜看到自己的简历,被那个俊美的HR翻了个遍,然后安静的会议室突然听到吧嗒一声轻响,那位HR手里的一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廉价中性笔应声断成两段。
这声响格外突兀,把周芜吓一跳。
但是那个俊美的男人却缓缓抬起头,把目光从简历上移开,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并不温和反而如同带着毒汁的罂粟花,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是一副薄情却让人移不开眼的长相,如同不可沾染的高岭之花。
突兀地笑起来,好看是好看,但周芜不知道怎么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察觉到男人虽然在笑,但是心情并不美好。
周芜听见他笑着说:“抱歉,手滑。”
谁家好人手滑捏断一根中性笔啊?周芜心中吐槽道。
但是又听到那个男人问他:“你填写的资料表上,是已婚?”
这张资料表是这家公司昨天晚上临时让人填的一个个人信息电子表格,里面的内容包括:过去的工作经历、现在居住地区与公司之间的距离、还有婚姻状况、电话号码等等一些鸡零狗碎的问题。
这种东西有些私密,但算不上特别私密,所以在婚姻状况那一栏填写的是已婚。
第九十三章 驰珝的八年
周芜听到那个HR问这个问题,并不感觉到惊讶。
因为步入职场中的人都会知道,有些公司招omega会格外在意他的婚姻状况,如果是适龄但是未婚的omega,他入职之后估计会请两个假,一个是结婚假,一个是孕期假。
有些omega可能会在工作和家庭之中选择回归家庭,辞去现有的职位,这样的话这个岗位波动会很频繁,不利于公司的发展。
而结婚但是没有生育小孩的omega,会面临一个生育鸿沟,可能会刚入职就请几个月孕假,而这孕假过程中,是属于带薪休假的,虽然没有劳动,但是公司仍旧照常发工资。
如果是公司里面的老员工的话还好,如果是新人,来这个公司不是为了做贡献,而是为了带薪休假这个羊毛来这个公司,会让公司老板吃了哑巴亏,还只能自己默默咽这口气。
所以一般招人就会提前问好这些信息,预防这些现象的存在。
周芜立刻回答道:“是的,我已经结了婚,婚姻稳定,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儿,目前在没有二胎的想法。希望下一个阶段是把重心移到工作上,更加勤勤恳恳在本职工作上做出贡献……”
周芜还生怕那个突然脸色阴沉的HR不相信,把自己手指头上带着喷漆银戒指展示给他看,这是他和尚云琅逛地摊的时候买的廉价货戒指。
只要不捧着他手仔细看,是看不出这是还没满100的地摊货。
驰珝强行压抑着心底阴暗的想法,眼眸微垂遮住了他如同恶狼一样目光,害怕太过异样的神情把这个误入歧途的羔羊给吓跑,驰珝猛的站了起身来,走到了那个无声无息消失了八年的人面前。
这八年的岁月并没有改变周芜容貌多少,只不过是比少年时褪去了几分青涩,面容依旧白又俏,说他是刚从大学毕业的稚气未脱大学生都有人相信。
八年,没有人知道这八年他是怎么过来?
他和警察调出了春水街所有的监控录像,只追查到驰宇恒驱车离开春水街转向碧水湾而去。有一段公路监控录像,好像拍出驰宇恒的车后面还坐着一个人影。
但接下来线索全部中断了,驰宇恒开车冲向悬崖自杀,车身和尸体在第二天上午便被警察依次打捞上来,始终没有周芜的下落。
当时都江水太过于湍急,周芜受伤留下的血液也全部被江水冲刷掉了。
在其他人的眼中,周芜一整个大活人像是无声无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驰珝重金悬赏,命水性好人在都江打捞了三个月,那时候正值寒冬腊月啊,一批批人顶着酷寒钻入水中,几乎将那片都江水域翻了个遍。
驰珝不吃不喝,每天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打捞进度,整个人的精神面貌迅速衰败,性情越发阴沉固执,那个时候这是支撑他挺过那段时间的唯一一件事。
每天不去听,不去想,只是想要在江水渺茫的岸上窥探出周芜能够活下去的唯一线索。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周芜活下来的可能性越小,即使打捞起来,也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那年大年腊月二十八,身子骨一向不算利落的驰老太太终于从病房中搬了出来回到了驰家老宅。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就要见孙儿驰珝一面。
驰珝一下子暴瘦了十多斤,在老太太以死相逼之下,终于离开了碧水湾,没参加家宴,但是和老太太一起呆了一个下午。
驰老太太第一句话就说:“他是个好孩子,我一见他便喜欢,倘若不做孙子,做个孙媳妇也是喜欢的。”
驰珝就坐在驰老太太旁边,一言不发,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出声。
驰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子有一道细微的光,她皮肉松弛的手指轻轻抓住了驰珝的手,望着明显消瘦不少的孙儿,眼眸之中,全是心疼:
“我知道你的,你自小便是个用情至真至诚至深的孩子,你不能释怀我能明白,你现在挺不过去这遭,便一心想着和他一同去了。可是他……他要是见到你这副模样,他就算走,也走的不安宁,心里总是挂记着你……我昨天做梦还梦见他同我哭,说让你好好振作起来……人总要往前看的。”
驰老太太这一番劝慰的话还未说完,驰珝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他的目光瞥到了手机,是打捞队给他发的消息:
“驰总,我们在嶂城与楚邬交接的都江边打捞起一具年轻男人尸体……”
驰珝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几乎站都站不稳,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可怕,把驰老太太吓一跳。
驰老太太紧张地问道:“小珝?怎么了?”
驰珝一下子把手从驰老太太手中抽了出来,脚步不停,抓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丢给驰老太太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一眨眼间,驰珝已经消失在驰老太太眼前。
驰启东死了,驰氏集团也因此备受打击而一蹶不振,现在驰家现在唯一的主心骨一心扑在了那渺茫的都江上。
驰老太太抹着泪,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烧香拜佛祈祷着周芜平安无事。
驰珝看到河岸边被白布遮盖住的尸体,突然像是被人卸去了全身的力量一样。
其实周芜去世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面闪过,但是又被他强行的按了下去,强迫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被白布遮盖的尸体,手脚发软,对于外界没有任何感觉,好像身边有很多嘈杂的人声,但是他怎么也听不清楚,他整个人都好像浸泡在冰凉的都江水里,头脑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的响。
他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他缓缓的走在了那句尸体前面,突然觉得自己喉咙里腥甜,一阵气血上涌。
驰珝几乎站不住了,猛地半跪到那尸体身边,耳边是一阵惶恐的声音:
“驰总,驰总……快扶住他……”
“驰总,你没事吧?”
驰珝头微微一偏,鲜血从他的喉咙间吐了出来,他伸手拦住了想要扶住他的人,手指颤颤巍巍的掀起那个白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