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梦道:“皮肉伤,没大碍。”她对站在她身前的姜小乙说道,“姜兄弟,我们姐弟拦住他,你快些走吧!”
姜小乙:“这叫什么话,你们且在后面歇着,我来会会他。”
旁边青皮头子大笑道:“来来来,统统上来,看我们马爷不把你们一盘端了!”
马雄飞气势正盛:“终于轮到你了,你伤了老鹰堂的人,这笔帐可要好好算算!”
姜小乙冷笑:“哟,就怕你四体发达,脑子不灵,算不明白呢。”
马雄飞怒喝一声:“休耍嘴皮!”
马雄飞冲向姜小乙,他不知姜小乙功夫深浅,没有冒然进攻,而是晃了几个虚招。姜小乙比吕梦身法更为灵巧,穿梭在他拳臂之间,滑得像条泥鳅。马雄飞真气蓬勃,拳掌之间磨出噼啪的电鸣,摄人心魄。不过姜小乙经多见广,更是面对面会过肖宗镜和戴王山这种当世顶尖的高手,所以对马雄飞这一手,也没怎么瞧入眼。
她基本摸清他的路子,抽空退了三步,站定道:“其实我擅长的不是拳脚功夫,但是今日赶鸭上架,只能献丑了。”
说完,她化拳为掌,侧身迎敌。
再次交锋,姜小乙以掌代拳,粘连黏随,攻击套路怪异莫名,马雄飞一时难以适应,以守为先。姜小乙身捷步灵,虚实难辨,出掌力道不大,却刁钻莫测,难以琢磨。马雄飞被骗过一招,姜小乙以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翻到他身旁,掌心凝聚真力,朝马雄飞的腰眼打去。
马雄飞感觉身侧起了寒风,深知这掌非同小可,连忙向旁侧翻滚,狼狈抽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几招下来,马雄飞也明白了姜小乙也非寻常角色,口中喃喃道:“这是八母掌,手法正统,难道是道门中人?铜花双侠……的确不曾听过啊。”
姜小乙:“念叨什么,不是要教训我吗?这还等着呢。”
马雄飞大喝一声:“拿我的刀来!”跟班连忙捧来他的鬼头大环刀,马雄飞抽刀在手,凶神恶煞道:“不管你是何人,今日你这条命,马爷都收下了!”
姜小乙啐了他一口,大骂道:“狗杂种!老子命在这,有本事来拿!”
马雄飞一刀劈下,姜小乙向后翻起,刀砍烂了桌子,还入地三寸。
马雄飞抽出刀子,大吼一声,追身上前。一番缠头裹脑,破空斩棘的连环劈下来,桌椅板凳碎得稀烂。姜小乙东躲西躲,捡起灶台上的碗筷盘子一个个扔出去,尽数被马雄飞砍碎。瓷渣崩得哪哪都是,青皮们也遭了重,捂着脑袋四处躲闪。吕氏姐弟见姜小乙在马雄飞手下尚有余力,连连叫好助阵,狭窄的食肆里登时一片混乱。
马雄飞将姜小乙逼至角落,吼道:“看你还往哪里躲!”他一记横刀,姜小乙往上一蹦,站到柜台上。马雄飞将刀高高举起,还要再劈,却发现劈不动了。
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腕竟然被人从后面握住了,那人逆着关节轻轻一拧,他吃不住力,哎呀一声刀脱了手。
马雄飞回头,见一黑衣男子手持着刀,平静地看着他。
食肆静悄悄的,大家都没注意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姜小乙见了来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张口道:“大——”她刚想喊“大人”,后马上意识到不对,改口道:“大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雄飞面目狰狞,恶狠狠道:“好好好,你就是混江龙了!”
肖宗镜神色木然地听着这名号,环看满屋狼藉,抱在一起的姐弟,捂着脑袋的青皮,和站在柜台上的姜小乙。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第22章查案真是费脑筋。
肖宗镜虽没弄懂现下情形,但总不会拆自己人的台便是了。
姜小乙从柜台上蹦下来,对马雄飞道:“这位便是我大哥,人称混江龙的肖大!识相的话就跪下认错,免你一顿皮肉之苦!”
马雄飞狠狠地呸了一声,骂道:“小兔崽子,马爷就先收拾了你大哥,再来解决你!”说完,他再次含胸拔背,鼓足真气,朝肖宗镜攻过去。这一次他不再试探,出手就是全无保留的杀招,拳风较之前更为猛烈,刚拳带出的轰隆之声,迅疾霸道,听得围观众人心惊胆战。
肖宗镜格开他的拳头,道:“发劲似爆炮,出拳如捶落,原来阁下是练老炮捶的。”
马雄飞道:“马爷这套雷山炮捶师承金刚寺普照和尚,这可是正统古拳术,今日就让你开开眼!”
肖宗镜淡淡道:“武术不过是格斗技法,正不正统,传自于谁,都是虚的,好用才是硬道理。”
马雄飞骂道:“没见识的乡巴佬!雷山炮捶可是上传三皇的神拳!看招——!”他又一拳挥出,这次肖宗镜不再与他周旋,左手背后,右手从下一翻,拿住了马雄飞的手。一扭、一转、一扣,身形原地小转半圈。眨眼间,他已站到马雄飞身后,三指压在马雄飞的腕心,掐住他的命门,马雄飞当即不能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使力之巧,身法之精,马雄飞直到被拿住都没回过神。
肖宗镜:“看来三皇用得好,未必阁下就用得好。”
马雄飞一张青脸憋得通红。
“你使赖!放开爷爷,咱们重新打过!”
姜小乙跳过来,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记飞踹!
“去你的!”
马雄飞刚巧被踢到吕氏姐弟面前,吕梦大骂道:“畜生!”一个耳光打得马雄飞满嘴是血,吕圆拾起地上的茶壶,大喝一声,照着他脑袋上砸了个稀烂。
马雄飞被这么一条龙伺候一轮,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青皮们这时才回过神来,跟死了爹一样冲到马雄飞身旁,此起彼伏地嚎叫。
“马爷——!”
“马爷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坏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马爷你死得好惨啊!”
吕圆到底是个读书人,听着这叫声有点发慌,心想该不会真出人命了吧,那可是要吃官司的。他上去摸了摸马雄飞的脉,登时叱道:“去去去,都哭什么假丧!还没死呢!赶紧抬走!别耽搁我们做生意!”
青皮头子心说你这破店都砸成这样了,还做个狗屁的生意。他往旁边一瞥,见那混江龙坐在整座棚子仅剩的一张椅子上,完全不在意周遭乱象。那翻山鼠则立在他身旁,忙着给他倒凉茶。青皮头子心知今日败得彻底,他叫人架起马雄飞,对姜小乙等人道:“行,看来你们是打定主意要与青庭帮作对了,你们可别后悔!”
吕梦嘲讽道:“打不赢就趁早滚蛋!总要留几句废话,晦气!”
青皮头子气得后脑勺发烫,可又无可奈何,狠狠一咬牙,带着人离开了。
吕圆从地上蹦起来,满脸兴奋地来到肖宗镜和姜小乙面前。
“二位哥哥!今日多谢你们相助了!”
姜小乙笑道:“好说,只是可惜了店里这些桌椅,等下赔你银子。”
吕圆摆手道:“不用不用,都是些破烂,不值钱。”他看向肖宗镜,“这位是……”
姜小乙:“哦,我来帮你们引荐。大哥,这是吕家姐弟,这位是吕梦,这位是吕圆。二位,这是我大哥肖大,江湖人称混江龙,与小弟并称铜花双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吕圆赞叹道:“果然是侠肝义胆,英武不凡!”
吕梦笑道:“你们兄弟俩的名字倒也有趣。阿圆,你先带他们到后院休息,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这家吕坊属于前店后户,食肆后面就是吕家姐弟的住处,一间小小的院子,南边有一口老井,还有一个磨盘,四周种了梨树。院落不大,但小巧精致,整洁大方。吕圆把他们迎进屋,然后就出门买酒买肉去了。
大门敞着,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又顺着青石地面,爬到屋内的桌子上。
人走光了,姜小乙与肖宗镜面对面坐着。肖宗镜一手搭在桌面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桌子。姜小乙立马起身认错:“大人恕罪,小的口无遮拦,胡说了许多话。”
肖宗镜道:“说什么无所谓,这一日下来,你可有收获?”
姜小乙沉思片刻,道:“大人,我们分开之后,我听到了这些……”
她将自己在吕坊的所见所闻尽数与肖宗镜道来,最后说道:“大人,我原本只想看个热闹,没想到这对姐弟的爹竟然与天门颇有渊源,应当不是普通人物。后来又听吕梦说,他们招惹上的这个青庭帮是丰州本地最大的黑帮,人数众多。我猜想,军饷的案子或许跟这些地方势力有关,所以就替他们出了头。”
肖宗镜点点头,道:“这倒是与我想的不谋而合,我今日见了冀县新县令刘叔范,他说这案子蹊跷得很,全程无声无息。由此推断,作案的人一定对丰州地界了如指掌。天门尚不了解,不过这个青庭帮耳目遍布全丰州,就算不是他们做的,大概也能听到点风声。”
姜小乙问:“新县令?冀县已经有新县令了?”
肖宗镜嗯了一声,道:“老县令蔡清自尽谢罪,这个刘叔范是太守章太竹临时任命的。”说着,他叹了口气。“我今日去给蔡清上了香,可怜他的遗孤年岁还那么小,我定当奏报朝廷,给他们一笔抚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那这新县令对案子可有什么想法?”
肖宗镜摇头道:“没有,现在全县已经戒严,但是封不了太久。丰州是商业重地,是朝廷供税大户,一直封锁的话,损失太大了。”
简而言之,还是要快。
姜小乙道:“大人,我觉得我们该找那个青庭帮的帮主一问。”
肖宗镜:“有理。”
姜小乙又道:“不过这些地头魁首往往藏得深,我们主动探寻会慢些,但是被他们找却很快。我想借着吕家姐弟的由子,惹他们上门来。”
肖宗镜:“你倒是经验颇丰。”他又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调侃道:“你今日出了不小的风头啊,翻山鼠?”
姜小乙耳根一热。
“小的刚刚忘记说了,我做这决定也与大人有关。”
“哦?”
姜小乙义正言辞道:“正是因为大人英明神武,万夫莫敌,所以我才有这个胆子正面挑战青庭帮。我哪有什么风头呢,统统沾了大人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倒也不是假的,行走江湖,随机应变是基础,今日若换成与达七搭伙,姜小乙死也不会这样闹。
肖宗镜面带笑意,琢磨道:“翻山鼠,混江龙……你我既是兄弟,为何你是鼠,我是龙呢?”
姜小乙嘿嘿一笑,搓手道:“小的与大人的差距,何止是鼠和龙啊。”
肖宗镜但笑不语。其实姜小乙当下这副神情,他十分熟悉。这应该是她这几年装孙子走江湖养成的习惯。呲牙假笑,点头哈腰,一副标准的谄媚之相,形容不可谓不猥琐。但肖宗镜又知晓她真正的为人,所以这副样貌落在他眼中,莫名带了点憨态可掬的意味,惹人发笑。看着看着,一日下来焦灼的心境,竟也缓解了几分。
过了一会,吕圆将酒肉买了回来,吕梦也打扫好了食肆,做了一桌好菜,招呼姜小乙和肖宗镜。四人围在一起同吃同饮。姜小乙性格开放洒落,轻而易举就跟吕氏姐弟打成了一片。
几坛酒下去,他们越聊越投机,姜小乙套话功夫一流,几番来去,吕氏姐弟几乎把自己的家底全交代出来了。
原来他们的父亲吕顺与拳宗姚占仙曾是同门师兄弟,但二十几年前,吕顺因忤逆师父,被逐出天门,来到冀县开了这么一家小小的食肆过活。
可惜他不太会做生意,年年亏本,生意惨淡,后来姚占仙担任新的掌门人,吕顺便每年都上虹舟山找姚占仙切磋,二十来年来从未间断。他们的切磋都是闭门进行,没人知道结果,但吕顺离开时总是带着百八十两银子。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这吕顺切磋是假,向师兄要钱要物是真。
就在上月初十,吕顺照常上虹舟山找姚占仙切磋,可这次他状态不太好,上山前身体便有恙,最后竟然在比武之时因心力衰竭,暴死当场。天门将尸首送回,给了三百两的安葬费用,便不再过问。
姜小乙听到上月初十这个时间,心中一动。
朝廷收到章太竹奏章是十月末,奏章中提到,军饷本该在十月初十送到南军手中,可延了两日还未到,便遣人催促。后来又过去几日,丰州太守章太竹和南部驻军才发现事情不对,紧急派人进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章太竹在发现军饷失踪之后,立即下令全城戒严,派兵严防死守各处关卡通道,查询往来货物,还是太晚了。
在讲完吕顺的事情后,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尤其是吕梦,提到死去的爹爹,她几度哽咽,眼圈也红了。吕圆倒还好,帮他姐姐又倒了一碗酒。姜小乙问:“圆兄弟,你姐说你之前是个书生,怎么突然习武了?”
吕圆道:“我要去找姚占仙。”
姜小乙:“你要报仇?”
吕圆:“我爹都是自愿去切磋的,报仇谈不上,我只是想问个明白。”
姜小乙:“问什么?”
吕圆淡然一笑,道:“不管别人如何非议,我始终认为我爹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我爹的拳法厉害得紧,他每次去切磋都很郑重,绝不会是为了单纯要钱。我一定要找姚占仙,让他为我爹正名。”
姜小乙:“你爹很看中跟姚占仙的比武?”
吕梦:“对,这是爹一年当中最重视的事,为了集中精神,他还会提前两日进山采月荧草,这种草是丰州特产,在月光之下会发出荧光,生在百丈绝壁之上,采草时稍有不慎便会摔死。所以能采到月荧草的,无一不是丰州最顶尖的武者。每次他成功采回,就会把它煮成水喝,然后静心斋戒,准备迎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小乙:“煮水?这草药有什么功效?”
吕梦:“说来也神奇,月荧草是用来解蛇毒的,本身也有毒性,若误食会浑身钝痛难耐,可我爹喝完却无碍,反而神清气爽。”
姜小乙点点头,又问道:“我们兄弟想来丰州做点小生意,最近风头可好?”
吕梦道:“不算好,最近官兵突然多了起来,各行各路都查得很严,从上月中旬便开始了。”
姜小乙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吕梦小声道:“坊间传言是南军的军饷被劫了。”
姜小乙故作惊讶道:“军饷被劫?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敢劫军饷?”
吕梦道:“这谁能知道,不过本地最有实力的组织就是青庭帮和天门。青庭帮是黑道,活跃于市井,天门是武林门派,扬名于江湖,若是本地人做的,这两家最有可能。”
姜小乙心想,吕梦所言倒是与她分析的一样。
她正思索着,一旁的吕圆却忽然开口道:“我倒觉得不像是本地人干的。”
第23章来,让高人指点指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吕圆这一句引起了姜小乙的兴趣。
“圆兄弟为何这样认为?”
吕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青庭帮和天门在丰州都属于老辈分了。尤其是天门,他们立派时间比大黎立朝还早,树大根深,财力雄厚。而且他们门派向来有规矩,绝不参与官家事,又何必在自家门口犯下这么大的案子?”
姜小乙暗忖,他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她又问:“那青庭帮呢?”
吕圆摸摸下巴,道:“青庭帮还真说不准,他们没有天门根基深,是最近几年才成名的。不过他们在丰州也算是有头有脸了,虽说最近几年不算景气,但他们多少也有得赚,没必要抢这一票,得罪朝廷,惹祸上身。不过……”他话音一转,又道:“我倒是希望是青庭帮干的。”
姜小乙:“哦?为何?”
吕圆开心一拍手,笑道:“让他们跟狗朝廷斗一斗啊!所谓狗咬狗一嘴毛,咱们就作壁上观,看看家狗野狗哪个凶!”
姜小乙听着这一堆狗字,头皮略麻,悄悄瞥向肖宗镜。后者神色如常,正独自饮酒。
姜小乙接着问:“这青庭帮的当家,圆兄弟熟悉吗?”
吕圆:“当家的是独眼金镖钱啸川,在我们丰州很有名,他六年前才接了他爹的班。从前丰州有不少黑道势力,青庭帮只是其中之一,是他接手后才逐步做大的。此人心思深沉,善于用人,原本青庭帮在冀县都是做亏本生意的,后来他提拔了一个叫余英的账房做冀县四堂之主,就是现在老鹰堂的堂主,不到一年就扭亏为盈了。”说着,冷笑一声。“不过,就是这个贼人要拿我们家的地,我是死也不会让给他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道:“圆兄弟别激动,总会有办法的。你可知这钱啸川人在哪里,或许可以与他面谈试试?”
吕圆愤愤道:“跟这些人怎有可能说得通,他们哪是讲理之人?而且我们绝见不到钱啸川。青庭帮的老巢在丰州最中央的应城,但钱啸川仇家太多,行踪不定,连他们帮内人都很少知道总舵在哪。不过这么一想,钱啸川为人如此奸诈阴险,又胆大包天,如果这军饷的案子真是本地人做的,那绝对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哼,想来这帮畜生今年是发大财了。”
一旁的吕梦见大伙都吃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桌子。
“谁干的都跟我们无关,你少琢磨这些事,老老实实读书,不要再动习武的念头了。爹不教你,就说明你不是那块料。”
吕圆蹙眉道:“我偏是要学,姚占仙是我爹一生心魔,他老人家一辈子被人非议,却对天门从来只字不提,就这样莫名其妙就去了。我心中有结,根本读不下书,我一定要会会姚占仙。”
吕梦当即给他泼一盆冷水,道:“你还想会姚占仙?你信不信你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丢下虹舟山。”
吕圆:“不信,我一定见得到。”
姐弟俩没几句话又吵起来了,吕梦手叉腰,居高临下道:“就算见到了又怎样,你有几斤几两?马雄飞你都打不过,还敢找姚占仙的麻烦,上赶着去送死吗?”
吕圆的倔劲也上来了,眉毛一挑。
“我就是被姚占仙一掌拍死我也要去!真死在他手里,那也是命中注定!”
吕梦被他气得腮帮子发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爹顶着骂名跟姚占仙要钱,就是为了供你读书,让你考取功名。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你对得起他吗!”
“我都说了爹绝不是为了钱!”吕圆不屑地冷笑一声,“更何况,那破功名有什么可考的?谁不知道现在乡试都是明码标价了。我又不是没考过,结果被人二百两银子就换了名次。阿姊,这朝廷从里到外都已经烂透了,臭气熏天,我们何必硬凑上去!”
姜小乙手指头抠抠下巴,眼神不知该落在哪。
其实,就她下山这三年见闻来看,民间对朝廷的态度普遍如此。以前她都是当热闹看的,但自从跟了肖宗镜,心态有所改变,今日这热闹看得多少就有些尴尬。
不过肖宗镜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坐在那,没什么表情,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吕梦道:“就算你不想考功名,我也不能让你白白丢了性命。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将这块地卖给青庭帮,我们去瑱州。那是爹爹老家,他从前总说将来要带我们回瑱州生活,那里还有我们的亲人。往好处想,这次也算是个时机吧。”
吕圆断然拒绝。
“不,我生在丰州长在丰州,这辈子都要留在这里。”顿了顿,他又道:“而且心结不解,我比死还难受,不论去哪都过不了好日子的。我一定要把爹的拳法练好,上虹舟山找姚占仙讨个说法!”
这倔驴说什么就是不转弯,吕梦急得火烧火燎,就在这时,肖宗镜开口了。
“令尊所用是何种拳法?”
这个姜小乙知道,她抢先回答道:“大哥,是随心所欲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跟姜小乙当初一样,听了这拳法的名字也顿了片刻,方道:“我听闻两百年前,虹舟山上有一名云海山人。他本是一名耕夫,在劳作之余,研究山野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创出一种包含万象,神奇莫测的拳法,自此开宗立派,起名‘天门’。”
吕圆激动道:“没错!看来肖大哥是懂行的!听说天门中的拳谱如浩瀚烟海,学之不尽,我爹只学了数套象形拳,二十几岁就下山了,后来自己钻研,才变为随心所欲拳。”
吕梦无奈道:“都说了不是叫这个,你还乱说。”她对肖宗镜道,“我爹最初学的就是象形拳,我的燕拳就是小时候跟他学的。但后来或许是因为没有师门指点,我爹自己闷头苦练,结果越练越奇怪,到最后什么形都没了。”
吕圆道:“才不奇怪,明明很厉害!”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拌嘴,肖宗镜对吕圆道:“你可否将拳法演练一番,让我看看。”
吕圆道:“当然可以!不过我爹没教过我,都是他练拳的时候我自己偷看的,可能有所差错。”说完,吕圆来到院子中,沉气扎马,面色严肃,轻喝一声开始演练。
他打的这套拳跟之前他与马雄飞交手时的路子差不多,确实是“随心所欲”,各种步伐凌乱不堪,钻崩长寸,虎鹤燕猴,换来换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吕圆自己打得倒是起劲,趁着酒意,不时还大吼几声。可没打多久脚下就开始捣蒜,最后收尾,腰一扭,脚一软,就地栽倒。
吕梦赶快跑过去把他拎起来,拽回桌边,帮他拍掉身上的土。
“丢人丢人!真是没眼看!”
吕圆也觉得这拳打得不尽如人意,不好意思道:“肖大哥见笑了,现在状态不佳,明日酒醒了我再给你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静了片刻,肖宗镜问道:“刚刚结束时,你的拳风明明朝东,为何硬要转到南边?”
吕圆道:“因为我爹从前练拳时,收势的一拳总是习惯性打向南边,我就记下了。”
肖宗镜目光落在院落里,沉思不语。
姜小乙宽慰吕圆道:“其实我觉得这拳还不错,就是乱了点,你再理一理就好了。”她胳膊肘碰了碰肖宗镜,想让他也安慰几句。“是吧,大哥?”
肖宗镜没说话。
吕圆苦恼道:“我也觉得拳太乱,只是也不知要怎么改,明明爹爹打起来就流畅得很。”
肖宗镜的目光从院落回到吕圆的身上,淡淡一笑。
“这拳不乱,只是顺序错了而已。”
此言一出,桌上三人都愣住了。
“顺序错了?”
“你在打这套拳的时候,是不是有种时而顺畅,时而阻塞之感。每到该发力的时候,气息跟不上,不想发力的时候,却浑身是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吕圆激动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我跟马雄飞对阵时就是你说的这种感觉!肖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肖宗镜将手里最后一碗酒喝光,起身来到院落,站在吕圆刚刚的位置,道了声:“看着。”随即开始放慢拳势,逐步拆解他刚刚的动作。
肖宗镜功底扎实,同样的招式打出来,不知比吕圆好看多少。到一记劈拳时,肖宗镜停了下来,问道:“是不是打到这里,气便弱下去了。”吕圆猛点头:“没错!”肖宗镜道:“因为你后面接了崩拳。劈拳似斧性属金,而崩拳似箭性属木,金克木,你将自己的拳势削弱了。”
吕圆喃喃道:“金克木、金克木……难道应该接火性的拳?”
肖宗镜笑道:“不愧是读书人,一点就透。五行拳内,劈崩钻炮横,分属金木水火土。象形拳也各有特点,龙可搜骨、虎可扑食、猴能纵山、燕能取水、螳螂短手快钩,鹰爪分筋擒拿。拳路千变万化,内含相生相克之理,只要运时而动,则威力无穷。”
吕圆听得入神,肖宗镜接着道:“天下武功论理都不难,难的是内化,真正练到顺应天时,与天合一之境地。看好了——”
肖宗镜双手放平身前,缓吸一口气。
便如巨鲸饮长川,天边云雾散。
这不是姜小乙第一次看肖宗镜展露身手,却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心无杂念地打一套拳——或许也不是全无杂念,只是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那沉重的挂念被酒和月光暂时蒙蔽,所以他抛开了许多心事,来专心指点一个天真的书生武功。
姜小乙咬着酒杯想到,这或许也是他的随心而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拳路由小及大,拳拳相生,招招相连,气穴越打越通,拳风越积越重。到最后,其势如黄钟大吕,通达九霄,四方天地,大巧若愚,五脏精气生尅制化,朝归黄庭。可谓是——形如蛟龙闹东海,周身若有紫气来,一身精血藏不住,行满功成天门开。
他与吕圆一样,拳收南侧,院内三棵梨树枝叶摇颤,正南面的一棵更是承不起力道,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哗啦啦的叶子如九天碧瀑,飘洒落下,铺了满地。
吕圆和吕梦全都看傻了,姜小乙也算半个习武之人,受其感召,通身发热。她叫了声:“大哥!”捡起一坛酒扔给肖宗镜。肖宗镜接过,仰头就喝,半坛下肚,他看着满地落叶,轻轻一呵。“这拳打得不好,到底是心事重收不住,可惜了这树了,我赔你些银子吧。”
吕圆回过神,哭天抢地扑到肖宗镜大腿上,嚎叫道:“树先欠着!肖大哥!你收我为徒吧!”
肖宗镜:“起来,我有话问你。”
吕圆爬起来,正色道:“师父请讲!”
肖宗镜一笑:“谁是你师父?”
“您呐!”吕圆笑眯眯道,“师父请放心,我有拜师的费用!跟您说个秘密,其实我家有宝藏!”
吕梦:“……”
吕圆不顾姐姐狠瞪的眼神,强行拉着肖宗镜到柴房里,把地上的砖掀开,里面有个箱子,装满了银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吕圆道:“我爹走后,我们收拾他的遗物时发现一封信,说柴房下面埋着他毕生积蓄,是将来回瑱州生活要用的。我和阿姊挖出来时吓了一跳,都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钱!师父,这些做学费,你教我武功吧!”
吕梦上来狠捶他一拳:“爹都说了这是回瑱州用的!你还——”
吕圆叫道:“我不回!我就在丰州哪也不去!这钱我俩一人一半!我不管你的那份干嘛,你也别管我的这份怎么用!”
吕梦双眼怒瞪,吕圆也与她对瞪。两人互瞪了片刻后,吕梦见对面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里慢慢腾出一层薄薄的泪,月色之下泛着青光。吕梦心中一滞,她知弟弟性格洒脱,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是绝不会流泪的。她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这个败家东西,都随你吧。”
吕圆见她同意,又充满希望地看向肖宗镜。
可惜肖宗镜还是那句话。
“我做不了你师父。”
“可——”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肖宗镜扣上箱子,淡淡道:“关于你爹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24章月下仙子肖宗镜!
肖宗镜说完,吕家姐弟皆是一愣,而后一同走上前来。
吕梦:“你怎么会知道爹爹的事?”
肖宗镜道:“我且问你们,令尊平日练拳,站哪个位置?”
吕圆回到院中,在自己刚刚打拳的地方往旁侧又走了几步,道:“大概就是这里。”
肖宗镜点点头,道:“这就是了。”
吕梦有些焦急,问道:“肖大哥,到底是什么事?”
肖宗镜指着一处。
“你们看那。”
他所指的是院子里的那口老井,位于院落南边。肖宗镜过去抹了抹一侧的井壁。大家都凑上前来,吕梦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问道:“这里怎么了?”倒是吕圆看出点门道。“咦……这边是不是较其他地方光滑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看得更仔细些,道:“不止是光滑,你们从上面看,这边比其他地方要薄上半寸。”吕氏姐弟站起来一看,果然是这样。吕圆已经懂了,嘴唇发颤道:“这难道、难道是爹……”
“不错。”肖宗镜道,“这里离令尊练拳的位置近一丈远,尚且能被打磨到如此地步,可见令尊的武功修为至少已练至真气离体,拳风成罡的境界。虽不能说是无人能敌,但也是世间少有。”
姜小乙心想,练到真气离体,那岂不是跟肖宗镜和戴王山有得一比了?不禁赞叹:“竟有这么厉害!”
肖宗镜接着道:“我虽没有见过姚占仙,不知他是否真的做到脱尘拔俗,超凡入圣,但我可以断言,能与令尊这样的顶尖高手切磋交流,以武论道,是绝大多武人都向往之事。所以,令尊绝不是什么骗吃骗喝的无耻之辈,你们切不要听信他人谗言。”
院里静了许久,吕梦突然哭了起来,起初只是小声啜泣,后越来越大声,双手捂着脸庞,像是要把藏了一肚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吕圆抱住姐姐,拍着她的后背,语气之中难掩激动。“别哭别哭,看吧,我就说了,爹绝不是那样的人。阿姊,你擦擦眼泪,咱们今日一定不醉不归!我这去把剩下的酒全都拿来!”吕梦哽咽道:“那我再去准备点下酒菜,肖大哥,姜兄弟,你们稍等。”
目送他们离去,姜小乙偷偷看肖宗镜。
“大人。”
肖宗镜嗯了一声。
姜小乙:“你心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是吗?”
姜小乙道:“我刚还担心吕圆说的话会惹你生气呢。”
肖宗镜淡淡一笑。
“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气量?”
姜小乙忙道:“没有没有。”她看他微醺的面孔,“不过您不能再喝了吧。”
肖宗镜:“为何?”
姜小乙差点脱口你明明就不喜欢喝酒,后想想好像不该就这样把李临卖出去,便道:“您已经喝了很多了,咱们还有任务在身呢,可别误了事了。”
“哦?”肖宗镜微微挑眉,瞥过眼来。“我会误事?”
肖宗镜平日言谈举止十分稳重,现下喝了酒,语速较往日慢了些,语气却有种说不出的变化,加上他看来的眼神,姜小乙好像瞬间被人抓住了五脏,狠狠挤压,透不过气。
肖宗镜又道:“我就是在执行任务,这难道不是你安排的身份吗?”也不知是打拳打起劲了,还是酒意上来了,肖宗镜抬手,抓着姜小乙的后颈,缓缓给她带到身旁。两人并肩而站,看着青石院落,肖宗镜弯下腰,低声道:“我既是混江龙,又为何不能饮酒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刚打了一趟拳,气运周天,身体比往日热了许多,再加上满身的酒气,沙哑干涩的嗓音,浑然一体将姜小乙包围起来。姜小乙顿时是一魂出窍,二魂升天,就如同过水的虾子,从脚根到脑袋都烧透了。
她忙推开他,可第一下没推动。
“……大大大、大人!你喝多了吧!”
肖宗镜又哦了一声,又道了句:“是吗?”
眼瞧着心里那股火要从耳根烧到头发丝了,姜小乙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得离他远点。
她趁肖宗镜手上松懈,弯腰曲背,头上一扭,准备金蝉脱壳。
她不动还好,一动肖宗镜立马回过神,手上本能性地一翻一拨,又给她压回原位。
姜小乙见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他制住了,着急的同时又有点不服气,脚下一动,不自主地认真起来。
肖宗镜眉峰一动,也不含糊,当即与她斗起身法。
其实,姜小乙一身功夫都是假的,她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两样本事,第一是“胎化易形”,这是由于她儿时遭遇,命格特殊,才能阴差阳错修得天罡道法,借形补形。第二个就是“九宫八卦步”,这是道家武功的基础步法,却也是姜小乙真正下功夫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她的手上功夫,那都是以九宫八卦步为基础,照葫芦画瓢学的皮毛。就算这样,她都能跟马雄飞打个有来有回,可见她的步法确已练至极为精深的境界。
肖宗镜自然也看出了门道,笑道:“你把身法学得如此精妙,是为了走江湖时,打不过能逃得掉吗?”
被他道明了心思,姜小乙脸上一红,运起内功,脚下瞬间虚虚实实,影迹难寻,身体也像是一股无根的青烟,轻盈飘转,随风而去。肖宗镜道了声:“好。”也运起真气,踏空而出,奔着那道虚影而去。
两人在院中几番腾挪,你来我往,上上下下,倏忽不定。
这样纠缠了一会,两人内功的差距逐渐显现出来了,姜小乙明显后劲不足,步法越来越钝,额头上也渗出了汗。
最后她内心长叹一声,一把抓住肖宗镜的胳膊,道了句:“罢了罢了,大人莫要拿小的开玩笑了。”
肖宗镜疑惑道:“我何时拿你开玩笑了。”
姜小乙愤恨道:“小的在江湖上也算混过一段日子了,还不曾见过如此高明的‘贴身靠’,大人还说不是在逗小的玩呢?”
原来姜小乙早就察觉出来了。
所谓“贴身靠”,也是一种身法功夫,只不过不太入流,都是些飞贼扒手用得多。这功夫顾名思义,就是紧贴人的背后,跟着对方动作,避免被人发现。刚刚肖宗镜与她缠斗之时,看似两人有来有回,其实肖宗镜全程都紧贴她身后,她连他的正脸都不曾看到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听她咬牙切齿的语气,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姜小乙极少听到肖宗镜这般爽朗的笑声,而且他就站在她身后,这样一笑,她的后背都跟着颤动起来,甚至觉得比之前的酒气更熏人醉,听得她浑身又麻又烫,难受得紧。
这时,吕圆及时回到院子里,他抱着酒坛好奇道:“肖大哥何事如此开心呀?”
肖宗镜道:“无事。”
姜小乙趁他说话的功夫,一溜烟逃至院中。一回头,见肖宗镜站在原地,双手轻轻卡在腰上,正冲着她笑。风吹来,他额前几缕碎发轻轻拂过。云上的月光照亮他唇边两道浅浅的纹路。地上树叶沙沙而响,飘来清甜味道,姜小乙心想,这应是此地残留的花果香。
此时此刻,天上地下万事万物,竟无一不美。
吕梦端来热菜,姜小乙忽而慌乱,闷着头往屋里跑。
肖宗镜跟在她身后进房,踏过门槛时,他弯下腰,压低声音道:“你年纪这般小,有此身法已属不易,这功夫接着练下去,再有十年,我应该就贴不住了。”
听听,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姜小乙咬牙,心中默念身份有别,不容造次,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狠狠剜他一眼的念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道肖宗镜今晚是中了什么邪,心情忽然大好,拉着吕圆一坛接一坛地喝酒。月上中天,满园都是酒香。姜小乙和吕梦劝不住,到最后两人喝得舌头也麻了,脸色坨红,双眼迷离,说话都不灵清。
姜小乙和吕梦架着他们回屋,推到床上。
一张床被两人占满,姜小乙跟吕梦借了一床铺盖,将两张桌子拼一起,准备凑合一夜。安排好一切后,吕梦也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姜小乙躺在桌子上,旁边传来重重的的鼾声,也不知是肖宗镜还是吕圆。
夜越来越深,所有人都睡下了——除了姜小乙。
不知是不是鼾声闹的,姜小乙心思杂乱,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她抓抓脑袋,逼着自己去想案子。
这么一强迫,还真让她想起什么。
她悄悄爬起,来到柴房。
之前他们只顾着为吕顺正名,却遗漏了这地方还有些许不对劲之处。她把地上的砖撬起来,细细检查……
“果然。”她看了片刻,喃喃道:“箱子有做旧痕迹,地砖的接缝处也没有磨损,这箱子应是最近才放进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来,有人在吕顺死后送了一笔银子给他的遗孤,又不想被人知道,所以就伪造成是吕顺的遗物。
会是谁呢?姜小乙暗自思量,与军饷一案会不会有关系呢?
就在她深思的时刻,吕坊东边几里地开外,一家名叫“开门见财”的赌坊正热闹着。
本朝有宵禁,但在天高皇帝远的丰州几乎是形同虚设。
如果是开门见财的常客,会察觉到今日的赌坊跟往常不太一样,看场的打手似乎比往日多了些。
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原因,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鹰堂副堂主青面马马雄飞,在吕坊被两个初入江湖的无名小卒打得屁滚尿流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呢。
赌坊后堂。
烛火通明,气氛压抑。
冀州青庭帮四个香堂的要人齐聚一堂,除了堂主和副堂主以外,还立着十几位大汉,都是各堂的打手。堂中央摆着一把躺椅,上面躺着一个人,正是马雄飞。不是他不懂规矩,确实是伤得太重,头上缠着绷带,别说站起来,连说话都勉强。
老鹰堂堂主余英立在正堂之下,他已年过半百,身材矮小,脸型瘦长,悬胆鼻,留着一撇八字胡,眼睛小而浑浊。他是冀县四堂堂主中年纪最大的,因过度操劳,头发白而稀疏,更显得几分衰败之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英不会武功,原本只是开门见财的账房,但是他善谋善断,又长于经营,被钱啸川所喜,任命他为四堂之主,做青庭帮在冀县的管事。
“余爷!你倒是发个话呀,大伙都等你拿主意呢!”一名身高八尺有余,壮如铁塔的急性汉子率先嚷道。“要我说还有什么可想的,老子这就带人去围了吕坊!抓了那劳什子的铜花双侠,当街斩了!”
余英看向他,好说好商量道:“牛堂主稍安勿躁,现下情况特殊,不能草率行事。”
这位就是青庭帮冀县四位堂主之一的牛树高,他不满余英的言辞,怒道:“什么情况特殊?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别人就会看扁了我们青庭帮!”
他右手边坐着一名长条脸的汉子,也是四堂主之一的王常捷,说道:“的确,丰州其余的黑道势力虽然都被帮主压了下去,但他们死而不僵,万一我们镇不住场,肯定会再次冒头。这次马副堂主可是众目睽睽下吃了败仗,这一笔账我们定得找回来。可不能让别人瞧了笑话,大伙说对不对!”
众人齐应:“王堂主说得对!不能被人瞧笑话!”
一时间堂内杀气腾腾。
但不管他们如何拱火,余英就是不同意。
很多帮内的重要事务,这些底下人不知道,他却知道。
最近不太平,所谓流年不利,喝凉水都塞牙。上个月的糟心事就不说了,这个月总舵又来了位不速之客。上月出事时钱帮主至少还能保持往日的镇定,这次来的这位不速之客,却彻底让帮主的精神紧绷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英看在眼里,也是着急不已。他还没找到合适的解决之法,结果现在又冒出了个什么铜花双侠。
唉……
余英久久不语,牛树高左手边的一名三白眼的瘦高汉子风凉道:“恕我直言,余爷这么胆小怕事,可不像是黑道人物的做派。”
余英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又不会武功,不像各位堂主这般英勇无畏,总喜欢事事多考虑些。”
这三白眼的汉子便是最后一名堂主,徐扈。
徐扈道:“余爷深谋远虑也无可厚非,但人家摆明了跟咱们过不去,若是还躲,确实让人瞧不起。”
牛树高和王常捷一旁帮喝道:“没错!还有什么可想的!”
他们语气越来越冲,已把不满和不屑都写在了脸上。
余英看着他们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里十分清楚。他一个不会武功的老账房做到冀县四堂之主,这些人一直不服气,经常私下聚会,议论长短,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想找他的麻烦,恨不得取而代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真是一群没脑子的棒槌,余英脸上不动声色,心中鄙夷,若不是他们现下都拴在一条绳上,他真想让这些莽夫去踢踢铁板,栽几个狠跟头,见见天有多高。
就在群情激愤之时,躺在中央躺椅上的马雄飞颤颤开口:
“各位……我、我有话要说。”
第25章大哥已经入戏了噢。
余英走向马雄飞。
“马副堂主有什么话,快请说来。”
马雄飞艰难撑着眼皮,道:“余爷……这铜花双侠的名号虽没听过,但万万不可小觑。那翻山鼠倒也还好,他那大哥混江龙才是真的看不清深浅。我觉得……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应该先向总舵通报此事。”
牛树高登时不满。
“不行!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在帮主面前露怯!难道我们冀县无人了吗?”
王常捷也道:“没错,而且帮主已经吩咐过了,他近期有贵客上门,不许外人打扰。”
马雄飞道:“可是,总归要稳妥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扈哼笑两声,道:“看来青面马在老鹰堂待久了,也染上深谋远虑的好习性了。”他故意强调“深谋远虑”,听得马雄飞黑了脸。
“徐堂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扈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马爷,青庭帮可不都是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他斜眼瞄向余英。“帮主让老鹰堂赶一对没钱没势的姐弟离开丰州,竟然半个多月还没成事,这说出去谁信?”
余英无奈道:“吕坊在丰州经营多年了,我不想将事做得太绝。”
王常捷哈哈大笑:“余堂主,青庭帮走的是夜路,你这一肚子的妇人之仁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马雄飞见余英被辱,顾不得一身伤,撑起身子道:“王常捷!你有胆量就再说一次!”后方老鹰堂的人也一同站了出来,怒目而视。
青庭帮有帮规,严禁窝里斗,所以王常捷虽不满,却也不会真的与余英起冲突。他冷冷一哼,睨向他处。
堂内氛围可谓是剑拔弩张。
其实……
包括余英在内,这一屋子的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还在为如何处理此事争吵不休的时候,有两个人已经悄悄前去吕坊了。
青庭帮内大多还是胸无点墨的泼皮混混,只想着吃了亏就要找回来,并不像余英一样懂得揣度形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前去吕坊的两个人,一个是之前那个青皮头子,还有他一个铁杆兄弟。他们实在忍不了白天吃的亏,尤其是一想到翻山鼠姜二那奸诈得意的嘴脸,他们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非得去讨个场子不可。
他们身份卑微,没有资格参加堂会,也不知余英关于此事的处理态度究竟如何,脑子一热,拎着干草和几桶油就出发了。
他们深知自己武功低微,动起手来不可能占到便宜,所以他们也没想正面冲突,而是起了坏心眼,想放火烧店。
他们赶着夜路来到吕坊门口,店面已经关了,四周寂静。两个人互相看一眼,着手行事,将干草铺在店门口,又在上面洒了油。
如果他们就此点火,然后快快撤离,或许真能给吕家姐弟带来点损失,自己也不见得有麻烦。可是他们不甘心,尤其那青皮头子,就是想给翻山鼠点颜色看看。他们知道铜花双侠都住在吕坊后院,两人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深人静,干脆把他们家后院也一块点了。
他们想得未免过于轻松了。
几乎在他们上房的一瞬间,姜小乙就察觉到了。
她已从柴房回到房间,躺在两张桌子拼成的床上。她没有睡着,双手垫在脑后,翘着腿,正在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房顶的动静。
姜小乙悄声翻下桌,谨慎聆听,房上瓦片声非常明显,应该不是什么高手。她断定这应该是青庭帮又派来什么虾兵蟹将来找麻烦,刚想出门口看看情况,忽见床上坐起一道黑乎乎的影子,晃来晃去,好像迷迷糊糊的。
姜小乙连忙跑过去,小声道:“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嗯了一声,眼睛往房上瞟了瞟,姜小乙道:“是青庭帮又来人捣乱了,都是些杂碎,不劳大人动手,我这就去打发了。”
肖宗镜的目光又移到姜小乙脸上,他尚未完全清醒,眼神还有些恍惚。
姜小乙:“大人好好休息吧。”
肖宗镜盯了她看了好久,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道:“睡不着了……”之后便推开吕圆下了床。他落地时带了一点踉跄,吓得姜小乙赶快伸手去扶。结果这一扶她自己差点栽倒。平日里肖宗镜身法高明,步履无声,给姜小乙留下了一个错误的印象——好像肖宗镜本身也是身轻如燕的。谁知今晚他喝多了点酒,少了些控制,身体顿时重得像座山一样,这一搭手差点给她压塌了。
“……大、大人请小心啊!”
肖宗镜摇摇头,直起身,醉醺醺道:“没事,我有数。”
姜小乙被浓厚的酒气熏得紧了紧鼻子,她心说你说话都大着舌头,能有什么数。她刚想再劝,肖宗镜已经拨开她出了门,一晃就没了影。随后,姜小乙听见哎呀两声,她追到门口一看,肖宗镜一手抓着一个人,已经落回院子里。
姜小乙上去一瞧,认出青皮头子,不禁咂嘴:“怎么又是你。”她见那青皮头子手里还拎着油桶,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好啊,来使坏的。”
青皮头子也是识时务,见事情败露,两膝一软,当场下跪。
“爷爷饶命!小的们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姜小乙指头放在嘴前,嘘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莫要吵,吵醒了吕家姐弟,我要你好看。”
青皮头子头捣如蒜:“不吵不吵,求爷爷们饶命……”
姜小乙围着他转了一圈,拍拍他的脑瓜:“如何称呼呀?”
“回爷爷的话,小的叫娄淄。”
姜小乙笑道:“真是人如其名,专捅娄子。”
娄淄:“不不不,爷爷,小的是淄水的淄。”
姜小乙一拍他的脑门:“谁管你是哪个字!说!谁让你们来的?”
娄淄:“没人让小人来,是小的胆大包天,自己决定的。”
姜小乙冷笑道:“还敢嘴硬是吧,我就先撕下你一只耳朵,看看你还硬不硬。”
娄淄的同伙在一旁求饶道:“两位大爷,他没说谎!现下冀州四堂堂主正聚在一起商讨如何对付你们。我俩只是想找吕家姐弟出口气,不晓得二位大爷在此,若是知道,我们打死也不敢来呀!”
姜小乙也懒得拆穿他,接着问:“商议对策?可有什么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娄淄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尚无结果。”
姜小乙冷笑一声,威胁道:“没结果?今日你们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别想全须全尾地离开了。”
姜小乙原计划是,先尽可能地从这二人身上榨取青庭帮的消息,等明后天他们的硬茬子找上门,就更好应对了。可肖宗镜连这一步都没耐心听了,他蹲到娄淄面前。
“带我去。”
娄淄只感面前一黑,肩膀随之一颤。
“大爷想去哪?”
“你打哪来,我就去哪。”
姜小乙在后面偷偷拉了拉肖宗镜的衣裳,肖宗镜全没理会。
娄淄鼻子一抽,闻到厚重的酒气,心想这肖宗镜定是喝了不少酒,没准是壮了胆子打算直捣黄龙也说不定。
他暗笑,心说您老人家这不是前往老鹰堂,您这是赶着去酆都城呢。
就算你们两兄弟武功高强,可老鹰堂戒备森严,尤其此时,其他三个香堂的堂主都在那里,高手如云,岂容你们放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也有类似顾虑,她怕肖宗镜喝多了上头,悄悄在他耳边说道:“大人,我们还没彻底摸清他们的根底,还是小心为上吧。”
肖宗镜:“这不就去摸了么。”
娄淄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之间天地倒转。肖宗镜扛着他上了肩,倏地一下跃上院子高墙,沉声道:“指路。”娄淄指向一处,肖宗镜拔腿而出。姜小乙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临了想到什么,回头冲院里剩下那个青皮道:“那边有井,你去打水把店面整理干净再走,一点油星也不得留!”
娄淄被肖宗镜扛在肩上,跳上跳下。他耳边的风嗖嗖吹,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这人跑得比飞得还快。
也就半柱香的功夫,肖宗镜来到开门见财。店里是人声鼎沸,喧闹嘈杂,铺面外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里外都透着喜庆。门口的木桩子上拴了七八匹马,还停着几辆空马车,喽啰们腰间带刀,随走随查。
肖宗镜一出现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有几个眼尖的人认出了娄淄。
“……这不是娄三哥吗?”
“怎么回事,你从哪回来的?”
“这人是谁呀?”
他们一边问一边靠近,离得远时看不清,等走近了,一个白天去过吕坊的人认出肖宗镜,瞬间大叫:“什么?!你你你、是你——!”
肖宗镜嘴角轻轻一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赌场内,大家玩得正酣,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近几年战乱四起,各行各业都不好做,唯独赌场妓院这些玩乐场所依旧日进斗金,生意兴隆。这也不奇怪,正是因为日子不好过,有一天没一天,所以大家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麻痹自己,消遣度日。
突然间,门开两扇,一个人横着飞了进来。这人惨叫着摔到桌子上,惊得众人四散开来,赌具金银撒了满地。这还只是开头,紧接着外院的看守们就像下饺子一样,被人一个接一个扔进屋里,摔得是七上八下,惨不忍睹。
大堂顿时乱作一团,有好事的人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呐!有人砸场子了!”
内堂的打手们纷纷冲上前去,刚冲到门口,又集体停下,慢慢往后退。
赌客们觉得奇怪,抻脖子往外看,见一名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等他进了门,大伙顿时眼前一亮,这男子端的是仪表堂堂。此人黑衣黑发,英俊挺拔,他身上出了些汗,领口微敞,袖子挽起,健壮的胸膛和小臂皆呈油亮的橄榄色。他面带醉意,两颊发红,目光澄亮,嘴边挂着一抹不以为意的笑,真可谓是卓然矫劲,气宇轩昂。
赌场的打手们将他围做一团。
“什么人!胆敢来此闹事!”
肖宗镜沉声一笑,缓缓道:“去告诉你们当家的,就说混江龙来了。”
后堂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英与其他几名堂主还在开会,一个手下连滚带爬冲了进来。
余英眉头一皱,道:“何事惊慌?”这手下叫人揍得是鼻青脸肿,满脸是血,他颤抖着指着外面,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余爷!那混江龙杀来了!”
堂内众人闻言大惊失色,王常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人来了?他带了多少人!”
“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王常捷难以置信道,“他一个人就敢来?他不是还有个兄弟吗?”
那手下道:“没瞧见第二个人!各位爷,快去看看吧!兄弟们拦不住他,房子都快给他拆了!”
话音刚落,前厅传来哗啦啦的破碎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徐扈回头,怒视余英:“余爷不会还想忍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余英脸色黑沉,并不说话。
牛树高满脸鄙夷,冲他狠狠地呸了一声,又对徐扈和王常捷道:“两位大哥,这里小弟功夫最好!你们在这等着,待我去会会他!”
王常捷道:“好兄弟!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牛树高便带着一群汉子气势汹汹杀向正厅。
到场之后,打眼一看,场面已是一片狼藉,能瞧见的东西都烂了个七七八八,十几个老鹰堂的手下倒得满地都是,正哼哼唧唧呻吟着。
牛树高怒目圆瞪,粗眉竖起,冲他们骂道:“你们是要生了还是怎么着?不许叫了!谁再叫牛爷爷一锤砸死他!”
被他这么一吼,屋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牛树高朝堂中央看去,满屋只剩下一张完整桌子,上面蹲着一名黑衣男子,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里的骰子。
牛树高眯起眼,一拍胸脯,喝道:“爷爷乃是金刚无敌牛树高!你就是混江龙肖大?”
肖宗镜抓住空中落下的骰子,目光移到这铁塔般的壮汉身上,淡淡道:“然也。”
第26章蛮牛冲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牛树高也不多废话,甩开膀子。
“取我的兵器来!”
手下抬着一双巨大的黄铜窝瓜锤上来了,这锤子少说也有个百八十斤,至少要两人协力才抬得动,肖宗镜见了,不禁道了句:“好重的兵器。”
牛树高瞪着铜铃般的眼睛,道:“你牛爷爷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说完重喝一声,舞着一双铜锤朝着肖宗镜砸去!别看牛树高体态硕大,壮如蛮牛,却异常灵巧,涮曳挂擂冲云盖,一双铜锤耍得虎虎生风。
肖宗镜瞧在眼里,心想他能将这么重的兵器使得如此得心应手,硬功应是不凡,尤其是双臂力量更是惊人。肖宗镜没有与他正面相碰,而是像之前对付疯魔僧时一样,用身法与之周旋。
牛树高很快就发现了,不管他怎么舞这双锤子,他就是打不到肖宗镜,别说打到人,连衣摆都擦不到,浑身力气使不出,气得他哇哇大叫。
“你他娘的!真像条泥鳅!有种别跑!”
肖宗镜倒也爽快。
“行,我不跑。”
牛树高两锤一撞,当的一声,震得几名手下两腿打颤。他再次朝肖宗镜冲去,肖宗镜在他距离自己三尺远的时候,忽然侧身弯肘,脚下走了个奇怪的步伐,牛树高感觉眼前人影分散,眨眼便被肖宗镜绕过了两个铜锤。
肖宗镜弯腰藏于牛树高身侧,稍一沉气,而后猛地向前上方一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步伐细看之下,与之前姜小乙在吕坊院子里使的九宫八卦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想来是肖宗镜在与姜小乙斗身法时,有所心得,在这活学活用了。
这一撞刚猛非常,牛树高整个人连带着两个铜锤一齐飞了出去。后面手下不禁大喊:“快!接住牛爷!接住牛爷——!”可身子却躲得远远的。
喊归喊,大伙又不傻,这要是被牛树高连人带锤砸中,小命可就交代了。
牛树高就这么撞烂了后门,还翻了两圈,直接滚到后面的庭院里。
后堂门大敞,老鹰堂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挤到门口来。肖宗镜从后门冲出,立在院内。牛树高翻身而起,他当众出丑,气得火冒三丈,怒吼一声:“再来比过!”
肖宗镜:“好。”
就在他们再次攻到一起时,余英已经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他刚只瞧见肖宗镜一眼,不过以他的识人之能,这一眼就已经够了。
他从后堂溜出去,来到院外,奔着拴在树上的马快步而去。行至中途,见树后走出一个人来。来人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我大哥亲自登门拜访,诚意满满,余爷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院子里,牛树高发现肖宗镜身法绝妙,自己一双铜锤难取上风,便扔了兵器,大吼一声扑了过来!
这一招并非普通的莽夫之举,而是暗藏了摔跤的技法,想要近身制服对手。
肖宗镜的身量放普通人里已经数一数二,可在牛树高面前,如同没长开的稚儿,不论任何人看见,都会觉得他应该采用防守后攻的策略,避免正面相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刚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但是,就在牛树高冲过来的一瞬,肖宗镜的余光忽然扫到后方。此时所有人的注意都落在他和牛树高身上,无人发现姜小乙混了进来,身旁还带着一个半百老头。
电光火石间,她与肖宗镜视线交汇,不经意地点了点头,肖宗镜明白了她的意思——余英已在她看管的范围内,他不用有任何顾虑。
这点头落在他眼里,平白使他心中一热。
再看眼前铁塔般的壮汉,酒力一激,肖宗镜忽然起了莫名的好胜心。他干脆也不躲了,面对迎头冲来的牛树高,他压低身型,目光精亮,双掌一拍,喝了一声:“来!”
两方轰然相撞,谁也没退半分。他们互相抓住对方的手臂,肖宗镜体重远不及牛树高,重心压得更低,下肢四平大马扎得稳如泰山。牛树高肌肉膨胀,脖筋爆出,呲牙咧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咿咿”的声音,想要掀起肖宗镜。
此时肖宗镜也不好受,这牛树高少说也有个三百多斤,而且还不是虚胖的肥肉,正经是练出了一身上好的腱子肉,一双胳膊犹如铁钳,绞得他好不难受。
青庭帮众纷纷为牛树高打气,呼喝之声层层叠叠,震耳欲聋。
肖宗镜冷哼一声,双手变招,抓住了牛树高的腰身。这腰粗如染缸,抱都抱不住,肖宗镜牙关一咬,猛然发力!牛树高顿感身体一轻,竟要被人连根拔起,登时大怒。“做梦!”瞬间沉气下压,钝重千钧!
两人闷声不响再次较起劲来。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蛮力角逐,肖宗镜下颌紧绷,一双小臂肌肉纹理层层叠叠,血管根根分明。而牛树高更是汗如雨下,面色坨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周身蒸腾出轻薄的汗气,仿佛置身三伏酷夏,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围观众人里,最先回过神的是徐扈,他朝王常捷使了个眼色,王常捷点点头。
他们的举动自然落在姜小乙的眼里,她明白他们的意思,这种僵持的场面,最适合偷袭不过了。
徐扈和王常捷绕到肖宗镜身后,轻声拔出武器,徐扈使的是剑,而王常捷用的是单刀,他们手持兵器,悄无声息靠近肖宗镜。
姜小乙瞧着他们慢腾腾往前蹭的步法,心中冷笑,肖宗镜是什么修为,就凭你们这两把刷子,也能偷袭他?
果然,在他们相距一丈远之时,肖宗镜警告道:“站那别动。”
徐扈和王常捷脚下一顿,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察觉。
牛树高看着他们:“我制住他!二位大哥快点动手!机不可失!”
肖宗镜忽然笑了,他此时浑身都使着力,笑得不如往日随和,倒带了点凶狠之意。
“机不可失?我倒不知何来之机。我现在斗力斗得正过瘾,你们若是扰了我的兴致,就别怪我动真格的了。”
徐扈和王常捷的武功都不如牛树高,听见肖宗镜的威胁,不免心中犹豫。
牛树高急得大吼:“不用听他的,有我牵制他,他动都动不了!两位大哥快动手!别给他骗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扈和王常捷被他一催,恶向胆边生,心说有牛树高这么大的力气制着,这人如何还能拦住他们兄弟的刀剑?若是能顺利斩了这条混江龙,对青庭帮来说无疑是一记大功,他们就可以向帮主好好告余英一状了。
想到这,他们再没犹豫,徐扈大喝一声,三人也有默契,牛树高使出全身力气压制肖宗镜,王常捷和徐扈一刀一剑,一劈一刺,袭向肖宗镜。
肖宗镜脸上笑容消失,沉声道了句:“不知好歹!”牛树高瞪大眼珠,咬紧牙关,赫然仰首。肖宗镜武学造诣何等之深,见这起式便知他要用一招头槌,不禁冷笑,竟也猛提一气,随之仰首——
头槌对头槌,硬功对硬功,院内众人眼瞧这两人额头撞到一起,像是编钟狠狠对砸,只听咣的一声,大伙单听这动静,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牛树高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眼底涌血,瞬间失去了知觉。
从一开始,肖宗镜就没有用任何技法与牛树高比拼,纯粹是出于争强好胜的玩乐心态,与之硬拼力气。现下他运起气功,加固额顶强度,牛树高当然不是他的对手。牛树高被他一头撞晕,身体脱了力,向一旁栽倒。
刀剑戾风紧逼而来,肖宗镜转身迎敌,一招老牛伏背,将身体压至极低,将将躲过剑尖,刀锋又随之而来!
在场众人大多觉得肖宗镜这一手老牛伏背是个混招,他若往后闪身,或许还有生机,可他就地俯身,虽然躲过了迎面一刺,却也没有再腾挪的余地。眨眼之间,头顶的单刀和变招的长剑一上一侧夹击而来,就连姜小乙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该不会真是喝多了要阴沟里翻船吧!
但紧接着她注意到肖宗镜手上的一个动作,跳到喉咙的心又落回原处。
肖宗镜摸到身侧,抽出宝剑,霎时间银光四射,雪虐风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扈和王常捷只感觉眼前一闪,“嚓嚓”两声,手上顿轻,然后便是彻骨阴寒扑面而来。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丰州人,没见过真正的冬天,这一刻才领教到何为冰山白雪,天封地闭,五脏六腑都像结成冰块了一样,痛彻心扉。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等徐扈和王常捷回过神,人已不知不觉后退多步,周身寒栗。残刀断剑还在微微打颤,切口平滑如镜。再看肖宗镜,负手而立,掌中空空,他们视线移到肖宗镜腰侧,看到那里挂着一把剑。其实他一直佩着剑,只是这剑外形简约朴素,又是通体黑色,甚不起眼,他们也就没当回事。
肖宗镜出手之快,让人连这剑的本来模样都没看到。
他们惊疑不定:“这……!”
站在门内的余英瞧着这一幕,不禁摇头,这些人虽跟他不对付,但说到底还在帮内一起共事,眼见他们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也觉得面上无光。
其实,就在手下通报混江龙来砸场的时候,他心中就已暗生不祥,后来混江龙闯入后院,一个照面,他便知又要出事了。可惜……他斜眼瞄了眼身旁这瘦弱伙计。此时姜小乙脸朝院内,正专注地看着场内的角逐。但是余英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其观察之下。
他心中一叹,也就认了。
场内败下三名堂主,喽啰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该不该上。余英冲他们摆摆手,无奈道:“兵器放下,都退下去。”接着又冲肖宗镜拱手施礼。“好汉息怒,在下余英,是青庭帮在冀县的管事,有事咱们里边谈吧,请。”
肖宗镜看他一眼,大踏步走来,步入内堂。余英把手下尽数秉退,一个不剩,又亲自关上了门——最后时刻,他与院中的徐扈相视一眼,徐扈明白他的意思,待门紧闭后,立马着手向总舵送信。
堂内,肖宗镜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底,端坐于正位,姜小乙则站在他身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英再次向他们施礼:“二位英雄,多有得罪了。”
肖宗镜不说话。
姜小乙:“真讲理的话,是我们来得罪你的。”
余英忙道:“可千万别这么说,手下人不知天高地厚,劳二位大驾了。”
姜小乙冷冷道:“你少拍马屁,跟在丰州只手遮天的青庭帮相比,我们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余英抬手擦了擦额头,道:“二位英雄莫要出言讥讽了,实是令人汗颜啊。”
肖宗镜还是不说话,只有姜小乙与余英交涉。
余英此人丝毫不会武功,他之所以能得到钱啸川的赏识,全是因为其心思缜密,善谋善察。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姜肖二人,尤其是肖宗镜,虽未发一言,但他举手投足间,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绝不可能是一般的江湖人。
有此等做派和身手,又在这种敏感时间来到丰州的“生面孔”,所为何事,余英心里多少也有点数。
他面上不动,内心迅速思索,考虑着目前应城总舵面临的各种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债多不愁”,有时候局势越乱,越好梳理,情况越危险,反而越容易寻得生路。
一番虚与委蛇的对答后,余英下定决心,缓缓道:“俗话说得好,不是猛龙不过江,不是恶虎不下岗,二位英雄绝不是普通人,来此必有要事。不论何事,咱们都好商量,还请言明吧。”
第27章余爷:小老弟,经营帮派靠的是脑……
余英的语气让姜小乙颇为惊讶,她竟从中听出了坦白和倾诉的意味。
余英并不是马雄飞和牛树高之流,只懂比拼武力,姜小乙刚见到他时还有些犯愁,觉得想从此人嘴里套出真话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态度。
是否有诈?
姜小乙行走江湖,人话鬼话都听过不少,看余英这样子也不像是要下套。
她灵光一闪,想到余英这么急着摊牌的另一种可能——或许是有些事的后果已经超出了青庭帮可以承受的范围,他们自己也在想办法转移祸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小乙心道,你想说,我还不急着问了。
“余堂主别急,我们兄弟来这,主要是想为吕家姐弟讨个公道。以你们青庭帮在丰州的势力,不至于非要那么小小的一块地吧,究竟为何如此欺压他们?”
“这……”余英顿了顿,“此事的确事出有因,我们青庭帮与吕家无冤无仇,是另有人想让他们离开丰州,逼着我们做的。”
姜小乙:“还有人能逼迫青庭帮?”
余英苦笑一声,道:“在外人眼里,我们青庭帮在丰州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可肚子疼只有自己知道,丰州真正的当家从来也不是青庭帮。”
姜小乙心中一亮,似乎明白了。
余英接着道:“我们每年都要往虹舟山上送三万两银子,还要包他们全山的衣食用度,少一钱,来年就别想好过。”
姜小乙:“你们还要给天门上贡?”
余英道:“当然,丰州上上下下的地头帮会都要按帐目年年向虹舟山递份子钱,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现在我们青庭帮一家独大,这银子基本全部落在我们头上了。”
姜小乙:“是天门让你们逼吕家姐弟离开丰州?是何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英道:“二位英雄可能还不知道,吕家姐弟的爹吕顺与拳宗姚占仙曾是同门师兄弟,但是后来结了仇。”
姜小乙:“到底多大的仇,人都死了,还要为难他两个孩子。”
余英回忆道:“都是二十几年前的旧怨了,据说两人是因为前任门主的女儿产生了争执,后来他们比了一场武,是姚占仙获胜,娶了月夫人,吕顺则被逐出天门。可惜吕顺一介武夫,也不会做生意,日子过得拮据,所以他每年都上虹舟山挑战姚占仙,其实就是去要点银子。姚占仙本不想管他,但是月夫人念及往日情面,坚持让他上山,姚占仙这才应允。”
“这……”姜小乙恍然,“原来是情债吗?”她摸摸下巴,嘀咕道:“一年一度,堪比鹊桥相会啊。嘿嘿,也怪不得姚占仙这么大火气。”
“非也。”余英摇头道,“其实月夫人在与姚占仙成亲后第三年就病逝了,但姚占仙依然履行了对她的承诺,直到今年。现在吕顺死了,他也无需再忍了,想把眼皮子底下彻底清干净,也是无可厚非。”
姜小乙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黑道,就这么怕天门?”
余英无奈道:“说什么黑道,也不过是买卖人,只要是买卖人,就不得不学会向人低头。好在我们帮主领导有方,整个丰州,需要我们低头的也只有这一处。天门弟子武功高,远胜市井帮派,而且他们在虹舟山驻扎两百余年了,根基比我们深太多,我们上贡,一来买平安,二来也讲求个辈分。”
姜小乙一字一句听得都很认真。
她的行事风格就是喜欢收集零散的消息,从前她走江湖,也都是从这些边边角角入手,她觉得这样更容易接近真相。
可一旁的肖宗镜听不下去了,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时间紧迫,他们必须直切核心,快点打探军饷的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有打断姜小乙,只是稍微抬了抬下巴。
姜小乙瞬间察觉。
她话锋一转,幽幽道:“不过,想必以贵帮今年的收成,区区三万两银子,应该不放在眼里了吧?”
余英顿了顿,声音放低。
“英雄这话如何讲?”
姜小乙手往桌子上猛地一拍!
突如其来,不仅余英,给肖宗镜都吓了一跳。
姜小乙厉声道:“能看出我们不是普通人,算你有点眼力!我不是诈你,你最好还是趁早交代,免得招来更大的麻烦!”
余英语气不变:“二位英雄想让老朽招什么?”
姜小乙:“还装傻,你们青庭帮最近是不是发了笔横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英叹气道:“横财没有,横祸倒是有一堆。”
姜小乙:“如何讲?”
余英抬眼,一双浑浊而精明的眸子在姜小乙和肖宗镜之间转来转去,最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神色肃穆,缓缓发问:“在这之前,老朽想问问二位,究竟是哪一路的英雄?”
姜小乙冷笑:“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打听我们的来路?”
余英面无表情道:“有一句话,老朽想先告诉二位。老朽在此与二位谈论这些事,不是因为二位武功高强,能随时要了我的老命。请二位不要小瞧了老朽。我余某人虽不会武功,但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钱帮主待我有知遇之恩,此生难报。区区贱命不值一提,二位若不信,大可动刑,看看能不能从余某这张嘴里撬出些什么。”
一番话平平淡淡,却听得姜小乙烦心不已。
江湖里最怕的就是这种人,看似软弱可欺,实则跟头倔驴一样,软硬不吃,完全不转弯。
见他们没说话,余英接着道:“二位若真想从老朽这问出点什么,至少得让老朽知道,你们打哪来。”
姜小乙刚要说话,肖宗镜忽然道:“可以。”
肖宗镜也不多语,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那来。”
余英抬头看了看天棚,再回眸时,肖宗镜已经站起身,来到他面前。他高出他一头还多,垂下眼眸。
“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来对地方了。”肖宗镜可比姜小乙直接多了,开门见山——
“军饷在哪?”
余英周身一紧,心说他们果然是为这个来的,口中道:“抱歉,这老朽不知。”
肖宗镜道:“是真不知,还是在跟我讲帮派义气?”
余英不语,肖宗镜的手掌压在余英的肩上,缓缓道:“你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会接着查。一旦我查出这案子与你们青庭帮有关……”肖宗镜停了片刻,声音又沉了几分。“你信不信,不管钱帮主人在哪里,不管你们有多少个兄弟保护他,我都能挖他出来,活剐了他。”
他口中还有残余的酒气,神色平静,却气势逼人。余英脸颊滚烫,他自诩胆量不输任何习武之人,可此时却被面前人四平八稳的话语压得气势全无。
肖宗镜直起身,又道:“你们已铸成大错,切不可错上加错,祸及满门。”
他的手一松,余英顿感肩膀上挪开一座大山,呼吸都变得顺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自然也明白肖宗镜口中“打那来”的意思,双手抱拳,朝肖宗镜深施一礼。
“老朽有眼不识泰山,二位大人请恕罪,但老朽并未说谎,青庭帮连半点银子和粮草也没有见过。”
姜小乙眼中精光一闪,敏锐道:“你这话说得奇怪,没见过银子粮草,那见过什么?”
余英眼皮子耷拉着,明白这次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不如顺势而为。
他心下一横,说道:“见过随行官兵的尸首。”
姜小乙肩膀一僵,那一瞬间,她察觉出身旁之人已在震怒的边缘。
这冰冷的杀意连不会武功的余英也察觉到了,他连忙道:“大人!人绝不是我们杀的,给我们天大的胆子我们也不敢劫朝廷的军饷,我们也是被迫无奈啊!”
姜小乙:“被迫何事?”
余英:“上个月初六,有个人找到我们帮主,让我们挑二十个可靠的兄弟,在初八这天帮他办件事。”
姜小乙:“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英:“不认识。”
姜小乙讽刺道:“不认识就帮?你们青庭帮还真是好差遣,谁都能让你们办事。”
余英叹气道:“那人武功高强,而且他知道我们帮主是个孝子,事先挟持了帮主的母亲。帮主原将老夫人藏得很好,连我们这些帮内的弟兄都不知道住所,他竟然能查到,可见是有备而来。”
姜小乙:“他让你们帮什么忙?”
余英:“当时他只说埋东西,他给了我们一个地点,让我们当夜亥时前去,不能早也不能晚。我们到的时候就看见地上数十具的官兵的尸首。”
姜小乙:“劫匪不在?”
余英道:“不在,军饷也都被运走了,想来他们可能人手不够,或者赶时间撤离,才让我们去掩埋尸体。那些官兵死状离奇,脸上都变成了绿色,面目狰狞。我们虽走黑道,却也觉得这事诡异邪门,都当是撞了鬼,匆忙埋了人就回来了。”
姜小乙:“脸变绿色?难道是中毒?”
余英:“这我就不知道了。”
姜小乙又问:“找你们的人样貌如何?多大年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英道:“他没报家门,不过看样子肯定是混江湖的,年龄大概三十几岁,气质阴郁,肤色惨白,身上带了一把刀。”他顿了顿,又道:“对了,这人的眼睛很奇怪,总是半闭半睁,像没睡醒一样。”
姜小乙默默记下这等形容,又问道:“官兵的尸首埋在哪?”
余英顿了顿,摇头。
“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
姜小乙蹙眉道:“什么意思?”
余英:“若是二位没听够,就请去总舵找我们帮主吧。”
姜小乙:“你不是怕我们对钱啸川不利吗?为何还主动要我们去见他。”
余英:“二位大人是为了劫案而来,我们青庭帮也不想替人背黑锅,当替死鬼,能与帮主当面解释清楚,总好过误会。”
姜小乙冷冷一笑,道:“你既然知道埋尸地点,为何还要费事让我们去见你们帮主,是事情太大自己做不了主,还是另有什么想法?”
余英只摇头,不回答。姜小乙还是觉得奇怪,可接下来不管她再怎么问,余英就像是扣了壳的蚌,说什么就是不再交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还想再使点招,肖宗镜却松了口,让余英给出钱啸川的位置。
余英告诉他们总舵地址和接头暗号,又写了封书信。
“将此信交给帮主,他一定会配合二位。”
姜小乙收了信,与肖宗镜一同步出大堂。
已是四更天了,外面只剩下整理东西的人,见他们出来,纷纷立到一旁,不敢说话。
余英将他们送出赌场,问道:“可需叫人陪同二位前往?”
肖宗镜:“不必,牵两匹马来。”
一名喽啰牵来马匹,二人骑上马,匆匆离去。余英看着他们的身影,满目忧虑。他身边上来一个拿着扫帚的手下,正是娄淄,他刚刚留了下来为的是看个后续,见铜花双侠就这么走了,颇为不甘。
“余爷,就这么放了他们?”
余英:“不然你去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娄淄挠挠头,赔笑道:“小的哪有这么大本事,不过总舵高手多,刚刚徐堂主和王堂主已经先行一步去总舵报信了,帮主定可以帮我们出这口恶气!”
余英不耐道:“牌子都快让人摘了,还出恶气!你们什么时候能动动脑子!”
娄淄唯唯诺诺地点头。
“余爷,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余英淡淡一笑:“朝廷的人。”
“朝廷?”娄淄一惊,随即又奇怪道,“丰州的官府向来软弱,也颇给我们帮派面子,他们怎么这么横啊……”
余英累得眼中血丝密布,道:“官府看起来‘软’,源于他们要跟我们一起赚钱。现在‘横’起来,则是因为有人踢到铁板了。”他冷冷道:“你记着,不管朝廷看起来多么腐败可欺,也不是民间组织可以硬拼的。一旦真交手,你就会发现这纯粹是以卵击石的找死行为。”
娄淄听完,心中一阵后怕:“那这次到底谁得罪了他们,岂不是倒大霉了?”
“哼哼,那也说不准。”余英精明一笑,抹了抹自己的八撇胡。“我们青庭帮不过是想多赚点银子,快活度日,所以才需要在制衡之中求生存。但如果有人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快活,而是有更凶狠的目标的话,那他们就脱离了‘民间组织’的范畴,行事也就不再受种种约束和限制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娄淄没太听懂,问道:“有这样的组织吗?”
余英淡淡道:“有啊,比如……青州军。”
娄淄大惊,道:“余爷的意思是,丰州有人要造——”余英狠瞪他一眼,娄淄赶快捂住嘴。随后犯愁道:“余爷,既然那两人如此强悍,那去了总舵岂不是带来更大麻烦?”
余英目光悠长,盯着漆黑的长道。
“他们是强悍,可天下强人不止他一家。好比有些事情,有人让说,有人不让说,我们哪边都得罪不起,就不如将这些强龙都搅到一个池子里。让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看不到我们这些小鱼小虾,这才是如今乱世的生存之道。”
第28章北边来的玉石商。
姜小乙和肖宗镜回吕坊取了行囊,姜小乙觉得与吕家姐弟大概是此后无见了,便留下些许银两,悄无声息离了冀县。
姜小乙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觉得疑问重重,终是叫住了肖宗镜。
“大人。”
肖宗镜拉紧缰绳停了下来,姜小乙道:“我还是觉得不对,那余英定是有事瞒了我们。”
肖宗镜道:“那你觉得,他口中关于劫案的内容,是真是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想了想,道:“倒不像是假话。”
肖宗镜:“这就是了,只要这些话是真的就行了。与其在这想办法严刑逼供,不如就顺他的意思见一见钱啸川,来得更快。”
“可是,”姜小乙犹豫道,“我总觉得……”
“不要紧。”肖宗镜淡淡道:“只要有劫案的线索,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事不宜迟,抓紧上路。”
姜小乙听他这么说,整理好心情,正色道:“是!”
二人趁着夜色赶路,马不停蹄,在当日下午便赶到了应城。
应城位于丰州正中央,是丰州的商业中心,比起冀县,这里更为奢华,城中到处都是酒肆茶楼和玩乐场所,路上人满为患。姜小乙此时已经无心游玩了,他们饭都来不及吃,便来到余英给出的总舵地点。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里只是位于城区内部,一处极为普通的民宅。
姜小乙叩门,很快出来个小丫鬟,轻声询问:“二位有事吗?”
姜小乙说出余英给的口令。
“生死道上淋金雨,金兰殿内照祥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丫鬟面色不动,打开门。
“二位请进。”
他们步入后才发现宅院内有乾坤,先是一座四方形的石头小院,三个方向各自有门,小丫鬟带他们进去西边的门,然后又是一个四方小院,还是三道门……就这样反反复复,穿来拐去,每处院子都一模一样,全是青灰色的石头,两三个看守的护卫,绕得姜小乙头晕眼花。
最后,他们来到一栋二层小楼前,小丫鬟停下了脚步。
姜小乙松松眼睛,看清楼前站着的两个人,不禁哎呦一声。
“你们两个脚程不慢啊。”
这二人正是王常捷和徐扈,他们经过昨夜惨败后,接到余英的眼神示意,日夜兼程赶到应城,来给钱啸川通风报信。牛树高则因昨晚被肖宗镜那一记头槌伤得不轻,留在冀县休养。
王常捷和徐扈乍一见姜小乙和肖宗镜,魂都要吓出来了。
“是、是你们!”
两人心中焦急,可是奈何就是进不去屋子,也见不到帮主。
小丫鬟用同样的理由把姜小乙和肖宗镜也拦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帮主现在有贵客,二位请稍等。”
姜小乙从怀里取出信,道:“这是冀县管事余英写给你们帮主的,你交给他,我们最多只能等你送信的这段时间。”
“这……”小丫鬟有些为难,“帮主已经吩咐过了,这次见客不能被打扰,就是天大的事情也要放后面。”
姜小乙笑道:“什么客人?这么大排场?”
小丫鬟道:“这奴婢就不知了。”
王常捷在旁质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徐扈止住他的话,低声道:“既然余爷写了信,他们肯定是私下商量好了什么。”
王常捷:“商量什么?唉!余爷糊涂!他怎能将总舵位置告诉敌人呢!”
姜小乙没工夫跟他们废话,对小丫鬟道:“我不管你们帮主在见谁,总之我们等不了,你要是不送信,我就亲自去送了。”
王常捷怒道:“你敢闯总舵!爷爷给你好看!”
姜小乙挑眉嘲讽:“手下败将也配叫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常捷气得龇牙咧嘴:“你——”
小丫鬟听得眉头紧蹙,心道最近这是怎么了,哪来的这么多个硬茬子。她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拖延一下,二楼一个房间走出一名护卫,小心关上门。
他下楼来,环顾院内情形,最后对小丫鬟道:“绿绮,让他们安静些,帮主正与贵客相谈要事。”说完,又冲王常捷等人抱了抱拳。“诸位堂主稍安勿躁,帮主很快就谈完了,到时再请各位堂主上楼详叙。”
王常捷心想,要汇报的事已经在这摆着了,还详叙个屁。可嘴里又不好这么说,只能支支吾吾点头。
姜小乙冲这人道:“这有余英的一封信,麻烦你交给钱帮主。”
那护卫并不认识他们,以为是余英介绍来拜码头的,颇为不耐。“你听不明白话吗?不管有谁举荐,你们现在都只能在这等着。”
姜小乙转头看肖宗镜,后者扬扬下巴,姜小乙把信收回怀中,抬起头,手掐腰,猛吸一口气——
“钱啸川!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吼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出一身汗来。
“听见没有!出来!”
众人都被喊傻了,还是护卫最先回神,几步冲了过来,“你不要命了!”他要堵姜小乙的嘴,但中途被肖宗镜扣住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帮主是不是就在你刚刚出来的房间里?”他问完,也不等回答,脚下一绊,两手分别抓住这护卫的后背和腰身,给人提了起来。“哎哎!”侍卫叫唤两声,挣脱不开,肖宗镜抓着人,以右脚为中心,画了半圈,竟将这大活人原地抡起来。一圈,两圈,三圈,他找准时机一脱手。“去!”护卫顺势飞了出去,正好砸在刚刚出来的房间门上,摔进门内。
“哎呦喂——!”这护卫滚了几圈,被一只黑靴踩住。
紧接着,这黑靴主人一声冷哼,将护卫一脚踹到墙边。护卫被肖宗镜抡上来倒没受什么重伤,被踢这一脚却直接吐了口血,昏死过去。
小楼并不高,视野开阔,这大门一开,屋里院里,互相看了个清清楚楚。
姜小乙刚准备新一轮骂战,看到桌旁那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那高大的身型,那恐怖的视线,那阴森的嘴脸。
不是戴王山又是谁?!
其实在来的路上,姜小乙设想了诸多状况,她多少也感觉出目前青庭帮应该正面临着难以解决的困境,所以余英才想让她与肖宗镜前去破局。但她原本猜想,来找麻烦的应该是些眼馋军饷的江湖势力,她万万没想到,竟是戴王山。
他不是在天京吗?他什么时候来到丰州的,来这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军饷的案子?
姜小乙一时头大,嘴里的话也忘了喊。
戴王山身旁还坐着一个身着华服之人,一只眼睛蒙着金色的眼罩,想来便是独眼金镖钱啸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啸川走出门来,看着楼下两位不速之客。
“二位是何人,为何在此闹事?”
不用他们开口,王常捷仰头道:“帮主!就是他们!这两个是铜花双侠,一个是翻山鼠,一个是混江龙!他们昨天在冀县闹事,属下无能,没能拦住他们!”
“铜花双侠?”钱啸川嘀咕一声。“不曾听闻……”
身旁戴王山也走了出来,站在栅栏旁。
他与肖宗镜四目相对,互不作声。
姜小乙硬着头皮取出信函,飞给钱啸川。
钱啸川接过,拆信,沉吟几许,收信道:“原来是远方的贵客,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虽然余英信中已有预警,但他还是颇为顾及戴王山,斟酌道:“这位是北方来的玉石商戴先生,正与在下谈些生意,可否请贵客稍等在下……半柱香的时间。”
姜小乙看向肖宗镜。
肖宗镜:“半柱香我等不了。”
小楼上凭栏而立的玉石商戴某人,抱起手臂,挑挑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柱香我谈不完。”
“这……”钱啸川夹在中间,难上加难。
姜小乙万分同情钱啸川,被这样前后阻击,场面真是说不出的尴尬。但这么僵持下去,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半分好处。她悄悄蹭到肖宗镜身旁,低声道:“大人,要不我们……”她刚想劝几句,戴王山却忽然一改语气,对钱啸川说道:“算了,钱帮主,我这人比较好说话,我不为难你,让他们先谈,我可以等。”
姜小乙心里一惊,戴王山竟然主动让步了?随后她马上想到,不对,他这是另有想法,这次谈话谁后谈谁有利,因为他们都有实力从钱啸川嘴里逼问出先谈一方的内容,再做后续打算。
密狱虽然也是朝廷势力,可是跟侍卫营完全是两回事,有些事情上更是水火不容——就好比之前在齐州的案子。
现在他们的关系更是敌暗我明,朝廷内部不少人都知道军饷的案子落在肖宗镜头上,但他们却丝毫不知戴王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也是为了劫案,那可就出大事了……
就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焦虑一样,戴王山冲她微微一笑,道:“看来二位还是有所担忧,那不如先让这位混江龙进去谈话,这位翻山鼠暂且留下,咱们互相打消一下对方的疑虑如何?”
姜小乙:“这……”
她有心,但有点没胆。
正犹豫不决时,肩上轻轻落下一只手,一股清凉之气游走周身,将姜小乙的不安躁动全部抚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想太多。”肖宗镜低声道,“他不敢怎样,你只要记住我们来此地的目的便够了,其余不用担心。”
姜小乙定下心来:“是,那我就留下与他一谈。”
肖宗镜嗯了一声,顿了顿,又吩咐道:“不要离开这间院子。”
好不容易达成一致,钱啸川也松了一口气,禀退了王常捷等人,与肖宗镜一同进了房间。
院子里只剩下姜小乙和戴王山,他从二层翻下,落地悄无声息。
姜小乙内心一赞,真是高明的轻功。
戴王山走到她面前,姜小乙恭敬施礼:“见过戴大人。”
戴王山哼笑道:“哪来的‘大人’?听不到钱帮主是如何称呼我的?侍卫营的人难道都像你这样,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肖宗镜就是如此调教的?”
姜小乙听他张嘴就呛人,心下不满,脱口道:“戴先生,‘侍卫营’这三字可比‘大人’更加引人耳目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戴王山可能还从没被下属顶过嘴,当即冷下脸。
“放肆!”
姜小乙突然醒过来了。
“大人恕罪!”
戴王山冷笑一声,偏着头扫视她。
“看来你最常用的就是这副皮相了。”
姜小乙心下一凉,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她故作疑惑:“小的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戴王山弯下腰,一张阴森的脸逐渐靠近。
“你当爷爷是傻的?”
其实戴王山长得不算难看,实打实地说,他也称得上是浓眉朗目,英武非凡。可不知为何,姜小乙就是不敢看他,他一靠近,她就浑身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想来想去,觉得戴王山可能是杀人太多,命中缺德,所以才煞气环身,如此不招人待见。
第29章只要够优秀,走哪都被挖墙脚!……
既然已被识破,姜小乙也不藏着了。
“大人英明,小的确实最常用这副皮相。”她不想在这些事上与戴王山浪费时间,摆出一张笑脸。“说来也巧,竟然在这碰到大人了,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戴王山森然道:“这话轮得到你问我?”
姜小乙一僵,这人讲不讲理,明明是他点名要她留下打消双方疑虑,又不让人开口问话。
戴王山悠闲道:“你们是来查军饷的案子吧?”
姜小乙:“是。”
戴王山:“查到什么程度了?”
姜小乙正色道:“我们来到丰州,听说青庭帮是这里最大的帮会,觉得他们有重大嫌疑!这案子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所为!”
“放屁。”戴王山冷冷道,“骗鬼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说是骗鬼,其实也没问题……姜小乙心道,你与鬼大差没差。
戴王山:“这种地头帮派也配劫赵德岐的货?肖宗镜不会如此糊涂吧。”
姜小乙附和道:“其实我们也只是一试。”她悄悄抬眼看戴王山,再一次问道:“那大人来此……”
戴王山再次打断她,自顾自道:“不过,既然肖宗镜找来了这,想来是有什么线索了,说来听听吧。”
姜小乙不语。
见她不答,戴王山极为危险地嗯了一声。
姜小乙:“我们的线索极为单薄,几句话就说完了,不如大人先告诉小的您来此的目的吧。”
“你哪来的胆量与我谈条件?”他往前走了两步,沉声道:“齐州的账,咱们还没算呢。”
戴王山身量与肖宗镜差不多,不过体态要更魁梧一些,气质阴狠,加之他眉眼浓黑,往身前一站,压迫感十足。
姜小乙耳根渗汗,解释道:“当时小的也是任务在身,实是迫不得已……”她脑筋飞转,当初在齐州,她只与戴王山相处了短短几个时辰,但是她从中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戴王山似乎有心与肖宗镜一较高下。
想到这,她换了个策略,谄媚道:“不过好在大人英明神武,手腕高明,不费吹灰之力便处理了此事,也免除了刘公公后顾之忧。听说大人以一己之力便解决了公孙德一行几十人,做得滴水不漏。不瞒您说,这消息传到侍卫营,我们大人也是极为震惊,此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大家私下都说,放眼朝廷……不,是放眼天下,能将此事办得如此干净利落的,恐怕也只有戴大人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听完,风凉一笑,道:“你倒是会捡人喜欢听的说。”
这马屁好像正好拍对了地方,戴王山开恩道:“行吧,告诉你也无妨,我来丰州是找人的。”
姜小乙:“大人要找谁?”
戴王山:“一个江湖人,‘白衣相士’这个名号你可曾听过?”
姜小乙内心一动,她当然听过。她不仅听过,她还见过呢。
不过,她肯定不会跟戴王山说实话就是了。
她摇摇头道:“不曾听闻,好像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
戴王山嘲讽道:“难道侍卫营就只会处理官场之事?”
姜小乙道:“我们大人确实不怎么管江湖上的事。”这话倒也诚恳,从姜小乙进宫以来的观察看,肖宗镜和谢瑾一门心思都放在肃清官场上,江存书整理的文书也多是些各地官员的资料,李临最常做的就是去抄各个贪官污吏的家,很少听他们谈起江湖。
戴王山冷冷道:“说到底还是宫里豢出的家畜,连天要变色了也看不出。”
这话辱没了肖宗镜,姜小乙本想反驳一句,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她心里一叹,又问道:“戴大人,这白衣相士到底是何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一介书生,唯恐天下不乱,竟敢煽动刁民抢刘公公的银丝贡米,当真是罪该万死。我得到消息,他近期出现在丰州,很可能是想出海逃命,我当然不会放过他。青庭帮耳目遍布丰州,我来这就是让他们把这人给我挖出来。”
姜小乙啊了一声。
戴王山在一旁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当然,他也有所隐瞒。他的确是为了刘行淞的贡米一事来丰州。不过他也知晓军饷的案子落在侍卫营的头上,既然顺路,那不使个绊子就不是他的风格了。
密狱平日就在暗地里行走,全国各地的黑道都很熟悉。戴王山来到丰州后,很快就见到了钱啸川,也先一步问出了青庭帮与军饷一案的关联。他本想这几日里先查出白衣相士的所在,办完正事,然后再编个圆满的瞎话,等肖宗镜来了之后,让钱啸川转达他,使他们此行无功而返。
不料肖宗镜动作太快,他连白衣相士都还没找出来,他们人就到了。
姜小乙听完戴王山的话,脑海里不由开始分析,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他究竟还有没有后手?甚至……密狱到底有没有参与到劫案中来?
其实,姜小乙有些多虑了。
她并不了解戴王山,也并不了解密狱。
刘行淞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之人,他的属下也基本都是一丘之貉。他们的一切作为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己谋私。而这种妄为的根基,则是建立在永祥帝的宠信之上。是以,刘行淞绝不可能做出劫军饷,杀名将这种动摇永祥帝皇权根基之事。
至于戴王山对肖宗镜的种种阻挠,完全是出于“见不得他人——尤其是侍卫营立功”的心态。他本人对于军饷案这种费时费力,危险重重,而且又毫无油水可言的事,是兴致缺缺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肖宗镜才放心让姜小乙留下与他详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不动声色瞄了一眼姜小乙。
从齐州开始,肖宗镜两次行动速度都超出了他的预计,想必与这丫头不无关系。
既然暂时杀不了……
戴王山轻轻一笑,抱起手臂,在姜小乙面前踱步。
“肖宗镜给你什么条件?”
面对突然之间的奇怪发问,姜小乙没反应过来。
“什么?”
戴王山停步,弯下腰,与她咫尺距离,再道:“他给你开多少俸禄?不管多少,我出十倍。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如弃暗投明,来密狱如何?”他扯扯嘴角。“我不会亏待你的。”
姜小乙听傻了,他这句“弃暗投明”是怎么说出口的?
“小人惶恐!”
戴王山哼了一声,捏住姜小乙的下巴,冷笑道:“叫你来是看得起你,留在那狗屁侍卫营是没有出路的。肖宗镜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跟着他,早晚也要玩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抿抿嘴,退后三步,恭恭敬敬施了一大礼。
“多谢大人抬爱,我之忠心,天地可鉴。”
戴王山沉下脸,直起身。
“原以为是个机灵的,没想到还是个榆木脑袋,怪不得进了侍卫营。”
姜小乙赶快换了个话头,赔笑道:“小的不值一提,还是说案子吧。原来大人来丰州是来找人的,既然大人都亲自来了,这人的‘白衣’肯定是要变‘红衣’了。”
“呵。”戴王山摆出一幅理所当然的神态,道:“爷爷说完了,轮到你了。”
姜小乙把在冀县时余英对他们讲的话转告戴王山。戴王山听完,暗自想到,这与钱啸川与他说的差不多。那这次来,肖宗镜应该就能问出具体的案发之地了。
姜小乙见他沉吟许久,试着问道:“大人可有什么想法?”说起来,戴王山也是个一等一的狠角色,如果能借上力,自然最好了。
可惜戴王山无情打破了她的幻想。
“想法自然是有的,不过要想让我帮你们查案,得叫肖宗镜亲自来求我。”
姜小乙尴尬道:“大人说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二楼的门开了,钱啸川陪同肖宗镜下楼来。
路过戴王山身前,肖宗镜不作片刻停留,姜小乙紧随肖宗镜离开青庭帮,牵着马向外走。
出了青庭帮总舵,姜小乙问道:“大人可探听到埋尸之地了?”
肖宗镜道:“出事地点在冀县北边七十里,钱劳山和四明山的交界入口,他们将人就地埋下了。”
姜小乙道:“冀县北边七十里……那可快到虹舟山了。”她欲言又止,肖宗镜接着道:“不错,钱啸川猜测,此事天门应该也有参与,否则这一众外人,不可能把案子做得如此密不透风,毫无踪迹可循。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天门在丰州地位极高,除了官府以外,只有他们的车马在关卡不会被查验。”
姜小乙:“这的确至关重要,没有查验的人,货就可以随处运了,也不怪丰州太守怎么堵都堵不到。”
肖宗镜:“不过钱啸川并无实证,这也有可能是他想要拉天门下水的托词。”
姜小乙:“不论如何,我们速速前去吧。”刚说完,肚子里咕噜噜一声,肖宗镜听到,凝重的神色微微放缓,笑道:“饿了?”
姜小乙有点不好意思:“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肖宗镜:“所谓气饱不饿,神满不卧,你也算半个修道人,怎么连一天都撑不住。”
姜小乙赧然道:“您也说了只算半个,不还剩下半个俗身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笑着牵过马匹。
“走吧,先带你吃东西。”
他们顺着街道往外走,拐了两条街,逐渐繁华起来,路边商户喧嚣吵闹,热闹非凡。姜小乙走着走着,心里忽然冒出点歪心思来。肖宗镜寻了一家酒楼,姜小乙抢先牵马。“大人我去拴马。”待肖宗镜进了楼内,她马上招呼店伙计,低声问道:“小兄弟,请问城中可有‘盛坊布庄’?”
店伙计道:“有呀,就在前面那条街,一转弯就是。”
姜小乙心道真是天助我也,便赏了点碎银给他。
肖宗镜叫了一桌当地的特色菜肴,乳猪肉、蛇羹、白灼虾……色香俱全,姜小乙食欲大动,埋头苦吃,肖宗镜道:“慢点,不差这一时。你要吃饱一些,今夜恐怕无休。”
姜小乙知道,他嘴上说不急,心里一定恨不得马上飞到四明山去。
但可惜,她还得再耽误一会。
吃到中途,姜小乙以肚涨为由,遁去茅厕,从后院翻出,直奔刚刚店伙计说的地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街口一转,果然见到盛坊布庄,她找到掌柜,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玉牌子递给他。掌柜的拿了牌子对着光看了看,牌子内侧暗刻着烟云图案,还有一个花形的落款。
“原来是七爷的朋友,这边请。”
姜小乙道:“这有七爷养的鸟吗?”
掌柜的道:“有,在后院。”
姜小乙:“借笔墨一用。”
掌柜拿出笔墨,姜小乙又问:“冀县可有贵庄分部?”掌柜道:“有。”姜小乙道:“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我再跑一趟了。”她裁了一条白布,在上面写了点什么,装到一截细竹枝里。掌柜的带她到后院,树上挂着几个鸟笼,里面有数只灰鸽,上蹦下跳。掌柜的道:“这都是不久前跟着商队送过来的鸽子,一个个都急着回家呢。”姜小乙抓了一只最欢腾的出来,将信绑在它的脚上,朝天一抛,鸽子扑扑翅膀,飞向北方。
其实这盛坊布庄并不是达七所有,不过布庄的大东家与达七是结拜兄弟,有过命的交情。盛坊布庄生意做得极大,遍布全国,达七就在这些地方养鸟,用以传讯。
她不敢久留,放了信鸽后,匆忙返回酒楼,肖宗镜已经吃完了饭,坐在桌边喝茶。
“大人久等了,咱们走吧。”
再一次踏上路途,归途比来时更快,他们一路追着夕阳回到冀县,又向北行了七十余里,终于踏入四明山地界……
第30章你到底是不是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上中天,山林寂肃,地面冒着潮湿的寒气,阵阵刺骨。
姜小乙与肖宗镜顺着山间小道朝四明山与钱劳山的交界处而去。夜色迷离,孤寂凄凉,也许是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惊天惨案,姜小乙打心底里觉得此地阴森得不像话,四周冷风浮动,老树盘绕,枝桠插天,形状怪异诡谲,偶尔一声鹰唳吓得她后颈发麻。
这地界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又绕过一处转弯,四明山突显眼前,姜小乙抬头一看,顿时冷汗淋淋。
“这……!”
马儿嘶鸣,肖宗镜拉紧缰绳。
“怎么了?”
姜小乙看着眼前景象,眉头紧蹙,生出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
这钱劳山和四明山并不是像普通山脉一样,呈平缓之势相互交叠,而是两座山的悬崖相接,中间只有数丈远,高度千尺有余,上下几乎同宽,此时月光从中间照过,远远看去,就像天泄水银,山峰从中断开两半。
肖宗镜也感觉到了些许肃杀之气,沉吟不语。
姜小乙指着前方,道:“大人,你看这山像不像是被刀斧劈开了?这种地形在风水术中唤作‘天斧煞’,是大凶地势,主血光之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这与军饷在此被劫有何关联?”
“有可能只是碰巧,但……”因姜小乙本身也算是个修道之人,对许多事都有自己独特的感知,此地给她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大人,如果不是凑巧,那之前我们猜想,敢劫赵将军的军饷,至少也要百名左右的好手,可如果劫匪中有人精于术法,那依此地势,则极易作法。”
肖宗镜面色不变,问道:“何种法?”
姜小乙:“这样的地形,任何主杀身之祸,刀兵之灾的术法都可增持,也适宜用些旁门左道。如果贼人中有人擅长此道,便可大大降低进攻的难度……也许就不需要太多人手了。”
肖宗镜静了片刻,道:“先找到尸首再说。”
他们行至四明山脚下,入口的风迎面吹来,空灵长远,好似有人唱起冥冥的玄音,让人不寒而栗。
按照钱啸川所说,他们将人埋在入口右前方的林子深处,标记是三棵长在一起的枯树。姜小乙找到地点,脚下踩踩,果然土地颇松。
肖宗镜从马上卸下工具,两人默不作声开始挖。
先挖到东西的是姜小乙,手下一顿,她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大人……”
肖宗镜过来,用手拨了几下,露出赭色的铠甲,正是南军的军服。他抓着铠甲用力提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死尸的脸正对姜小乙,下半部分颜色变得与铠甲相似,已经涨烂,散发着恶臭的气味,眉眼之间则呈诡谲的绿,他睁着眼睛,眼珠上翻,向外分散,嘴巴咧开,死状极为狰狞。
多年前的记忆片段瞬间涌入脑海,姜小乙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死人道’吗?”
这名字肖宗镜不曾听闻。
“什么是死人道?”
姜小乙:“大人可听过‘阴阳道’?”
肖宗镜想了想,道:“好像是北边一个道门流派。”
姜小乙:“不错,阴阳道主修风水命理,阴阳术数,是正统道门,可惜门下出了一个逆徒,名叫张青阳。不知大人可还记得数年前曾有过一次饥荒?”
肖宗镜道:“记得。”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当时北方闹了一次饥荒,死了十几万人。
姜小乙:“阴阳道就在肇州,是饥荒最严重的地区。他们的掌门人丙奇道长与我师父是好友,他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来信求助,我师父就拿了观里仅剩的余粮去帮忙,我在那里见到了张青阳。”
她与张青阳有一面之缘,他比她年纪还小,当时只有十一二岁。她印象很深刻,张青阳体型瘦小枯干,却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她曾见过一次他作法,那双原本就很大的黑瞳再次扩张,几乎充满整个眼球。双眼内光芒全部隐匿,整个人陷入一种极为怪秘的境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听她师父与丙奇道长说起过,张青阳命格特殊,通阴鬼之气,若不好好引导,将来必为祸一方。
姜小乙道:“张青阳体质特殊,学道术很快,尤其擅长制造幻境。他十岁的时候便研究了一种邪门阵法,人只要走进就会迷失心智而死,这些死人眉目之间都会变成绿色,同这个一模一样。饥荒的时候他经常偷偷练习这个阵法,弄死了不少人,当地百姓管这个叫死人道。当时官兵来抓他,被他逃了,许久都没有消息,没想到竟然入了绿林,与朝廷作对了。”
肖宗镜冷冷道:“魑魅魍魉,蚊蝇蚁蟑,都是一路货色。”
接下来他们又挖出几具尸体,死状与第一具相差无几。后挖得越拉越深,姜小乙又碰到一件铠甲,这甲胄与之前的军士不同,颜色灰黑,更为沉重繁复,姜小乙心中已有预感,低声道:“大人……”
肖宗镜走来,将人挖出,翻来正面,这是一位五十几岁的男子,国字脸,蓄长须,面容刚毅苍劲,他的眉眼间同样呈现阴绿的腐色。
肖宗镜看清此人面目,不禁一颤。
“赵将军!”
赵德岐是本朝名将,与肖宗镜的父亲肖谦曾是莫逆之交,肖谦死后,他对肖宗镜也颇为照顾,二人私下以叔侄相称。虽然赵德岐常年驻守南方,与肖宗镜见面不多,但二人感情依然深厚,如今眼见赵德岐死于非命,肖宗镜悲愤难抑。
“想不到你南征北战,戎马一生,最后竟死在如此宵小手中……”他沉声道,“我定破此案,为你报仇!”
这幽深的密林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怒意,刮起阵阵狂风。
姜小乙大气都不敢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件事她没敢告诉肖宗镜——其实当初张青阳使用死人道,也并非是为了害人。
那时的饥荒太过严重了,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境地。有些孤寡老人,没有保护,经常被青壮年杀害食用。后来张青阳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在外面设了法阵,不让人进入。一开始还有人不信邪,后来连续死了十几个后,大家才明白那地方是真的去不得。
但是这些过往,姜小乙现在不能说。
她悄悄看肖宗镜,他脸色阴沉,难掩愤怒。她不禁捏了把汗,心道张青阳啊张青阳,你小子这次真是要倒大霉了。
过了许久,肖宗镜平静下来,看着遍地的尸首,问道:“那妖道武功如何?”
姜小乙忙道:“他不会武功,至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会术法。”
肖宗镜沉吟道:“不对,光凭这点道行,绝不是赵将军的对手。”
姜小乙思索道:“余英说找上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可张青阳比我年纪还小,他们一定还有其他人。”
话虽这么说,可这些尸首都非常完整,身上不见其他伤,只有死人道的痕迹。
肖宗镜眯起眼。
“点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从怀里掏出几张火符,轻轻一震,燃起微弱火苗。这火在如此阴湿的林子中维持不了多久,姜小乙手掌挡风,尽量维护。
这时天空忽然一声鸣叫,她浑身一抖,猛地抬头。
一只夜鹰划过天空。
她心里骂自己不该这么草木皆兵,再看肖宗镜,他已经扒开了赵德岐的铠甲衣衫,借着微弱的火光,再次查验尸首。
姜小乙蹲到他身边。
“……嗯?”他似乎有所发现,张开手掌,置于赵德岐的脖颈上,真气运转,使之松懈。
一道细细的纹路从赵德岐喉咙间缓缓显现。
火光熄灭的前一瞬,姜小乙看清了。
“是刀伤!”
肖宗镜低声道:“薄如蝉翼,这人刀法高明。”
姜小乙听着这句“薄如蝉翼”,回想起余英之前的描述,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是他?”
肖宗镜抬眼。“谁?”
“‘夜蝉’!”姜小乙解释道:“夜蝉是早年江湖上一名使刀的高手,听说他生来眼睛就比常人敏锐,视黑夜如白昼,所以只喜欢在晚间动手,他又使一把极薄的窄刀,便获得了‘夜蝉’个绰号。但因为眼睛过于敏感,他白天活动便受影响,大人可还记得余英形容此人眼睛总是半睁半闭,想来是光太亮,使他睁不开眼。他也销声匿迹很久了,没想到这时候出来了。”
肖宗镜:“看来军饷是上等的饵料了,竟把这么多藏行匿影的人都钓出来了。”他看了看姜小乙,面色稍显欣慰。“亏了你对这些事颇为了解,省却了不少时间。”
姜小乙心道她以前跟达七吃的就是倒卖消息的饭,知道的当然多了。
“事发之地应该就在刚刚的山道,去看一看,或许还能找到什么线索。”肖宗镜放下尸首,与姜小乙一同来到山崖下,此种地形,无风也起三尺浪,行至十丈外,姜小乙已经被吹得浑身冰冷,睁不开眼。“这种地势太危险了,为何要选这一条险路?”
肖宗镜叹道:“南军现在正与反贼交战,前线吃紧,赵将军太急了。”
姜小乙道:“这伙匪徒会不会就是反贼派来的?”
可据她所知,目前成气候的叛军都在东边,西边也有几股,南边都是小打小闹。按理来说,这种档次的叛军,应该请不起夜蝉这样的助力才对。
肖宗镜:“现在还无从判断。”
两人在山道间查看,一条路走到头,也不见什么异常,只能从卡在背风口的几撮马草和粟米里,看出军饷曾经运到此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望着远处萧瑟夜象,姜小乙再次悲观起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到底要上哪找军饷?
虽然她认出了张青阳,也猜出了夜蝉,可人家肯定早就跑了。就算肖宗镜本领通天,最后天南海北把人抓获,又能如何?对于这种混江湖的亡命徒来说,钱比什么都重要,已经吞下的银子,还能指望人家再吐出来吗?
“那是什么?”
肖宗镜望向一处,姜小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山峭壁上似乎有光,但是若隐若现,看不真切。肖宗镜两步上前,脚下一顿,飞身跃起,停在笔直的峭壁之上。他攀着绝壁向上,爬到亮光处,取下一物,落回地面。
姜小乙凑过来,发现是一株青草,但神奇的是,这草的草尖颜色清淡,微微透明,还有弱弱的荧光。
姜小乙咦了一声,道:“大人,这草发着光,又生在绝壁之上,会不会就是吕家姐弟口中的月荧草?”她拿过一株,揪下草尖,顿时叫起来。“好疼!”肖宗镜忙取了水袋帮她清洗,可指尖还是被蜇红了。
肖宗镜细细观察,放嘴边轻尝了一口,随即吐出。
“这毒草吃不得,应该只能用药。”
姜小乙:“吕顺竟然能用它煮水喝,真是个怪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肖宗镜看向姜小乙:“你还记得吕梦说的,吕顺是哪一日进山采草?”
姜小乙回忆道:“是切磋前两天,他初十上山,就是……初八!”
这不就是余英口中的案发之日?又是这个地点!
“会不会是吕顺看到了什么……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肖宗镜看着手中青草,道:“该上虹舟山一看。”
姜小乙觉得,他们已经朝着事情真相越走越近了。不过……她犹豫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天门可不像青庭帮,都是些地痞无赖,如果这案子真跟他们有关,那光凭我们怕是不够。”
肖宗镜嗯了一声。
姜小乙原以为肖宗镜会立刻动身调集人马,没想到他静了片刻,道:“不急,先休息一下吧。”
姜小乙以为自己累出幻觉了。
“休息?”
肖宗镜:“可惜此处没有镜子,你该看看自己的脸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的确很累,算一算,她已经快两天两夜没有睡过觉了,而且一路风尘仆仆,忙东忙西,身体已临近极限。
不过可能是因为内心有个目标在,姜小乙觉得自己还撑得住。
“大人不用担心我。”
肖宗镜背过身去,低声道:“天亮动身,还有两个时辰。”
姜小乙望着他沉默的背影,某一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回到林间,肖宗镜找到一个避风处,捡了些柴枝,姜小乙想帮忙,被他按了回去。她坐在一棵老树旁,静静看肖宗镜点燃火堆。火光温暖了夜色,也温暖了姜小乙疲惫的身体。一旦松懈下来,倦意铺天盖地袭来,姜小乙很快入睡了。
虽然周遭都是死尸,空中还飘着一股腐烂的臭味,但姜小乙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
睁眼时,天已亮。
头顶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她爬起来环顾四周,满地尸首不翼而飞,昨晚的肃杀诡谲仿佛是一场幻梦。
姜小乙向林中走去,在一片空草地上,她看见了肖宗镜……和一片青坟。
阳光洒在他的肩上,落得一片沉寂的安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刚刚睡醒,还不是很精神,这情景让她更加恍惚了。
“大人……”
她轻轻呼唤,肖宗镜回头。一切在刹那间明晰,他的面容,他的心情,都镌刻在这漫天的金光之中。
姜小乙走过去,道:“大人将他们都安葬了?”
肖宗镜:“可惜除了赵叔,我谁也不认得。可怜这些将士客死他乡,墓上却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的语气不再是昨夜的愤怒与仇恨,只余几分深沉,剩下尽数归于平静。
姜小乙不言,在现下这种紧迫危险的关节,花费如此精力,一夜埋葬数十人,她不好评价此举是否明智,但肖宗镜做出这事,她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无意间,她看到几根树枝的影子落在肖宗镜的身上,好像绳子将他绑住了一样。
姜小乙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戴王山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蠢人了。
她喃喃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肖宗镜没听清:“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摇头:“大人,咱们还是出发吧,您省着点力气,天门可不好惹。”
肖宗镜淡淡道:“难道我好惹?”
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确实是挺好惹的。
见她没搭话,肖宗镜那双浅色的眼不禁眯了眯。
姜小乙笑道:“大人玩笑了,大人神功盖世,武艺超绝!举世无双,旷代一人!小的已经迫不及待要闯虹舟山,给那姚老头一点厉害看看了!”
肖宗镜轻描淡写的一哼。“话不真心就别说。”他抬起胳膊,大手在姜小乙头上用力一按。
“呀!”姜小乙捂住脑袋,肖宗镜已与她错身而过,渐行渐远。
她干瞪了会眼,才慢慢有了反应,整个天灵盖的穴位都一弹一弹的,热力流淌周身。
树上的鸟儿更加欢腾了,叽叽喳喳,上蹿下跳,也不知是被谁感染。
第31章光屁股了欸!
虽是已经决定要上天门,但方法还要细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算起来,天门立派比大黎开国早了三十余年,至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其根基之牢固,实力之强悍,不止在丰州,放眼全国武林也是数一数二。
天门势力覆盖了以虹舟山为中心的十几座山头,姜小乙粗粗计算,天门少说也有四千多名弟子,个个接受正统武学传教,与聚集一群乌合之众的青庭帮可谓是天壤之别。
硬闯天门显然是不现实的。
姜小乙想来想去,如果这案子真是天门所为,那么要夺回军饷,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调动驻军。
永祥帝给了肖宗镜这样的权利,可肖宗镜觉得南军现在正与叛贼交战,前线紧张,他不愿轻易调兵。
两人讨论之下,最后还是决定悄悄潜入,先探个虚实,等真查出军饷所在,再另做计划。
做好决定后,他们踏上行程。途径一处山间险径,二人牵马步行,肖宗镜见姜小乙一路不言语,闷头思索,淡笑道:“怎么不说话,难道怕了?”
姜小乙:“我只是想点事情,哪里怕了。嘿,打得赢最好,打不赢大不了就跑呗。”她摇晃着手里的缰绳,大咧咧道:“难道大人不知我最拿手的就是脱身的本事,只要那姚占仙别邪门得像戴王山和——”她刚要接“你”,反应过来,又不说了。
肖宗镜道:“和什么?”
姜小乙道:“没没没!”
肖宗镜:“其实戴王山也不是邪门,练武与修道一样,到达一定程度,通感开了,自然对世间万物的观察都敏锐了。说起来,姚占仙和戴王山都是使拳的,也不知谁的境界更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原来戴王山是使拳的?”
肖宗镜:“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掌法,不过拳掌不分家,说是拳法也一样。”
姜小乙想起之前在齐州,他在她面前露的那一手,至今回忆,还后怕连连。
“他用的是什么掌法?”
“是他自创的掌法,他起名为‘观庵掌’。”
“观庵掌?”姜小乙皱眉道,“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是何含义呢?”
肖宗镜斜眼看她:“本朝如此崇佛,你竟一点佛学典故也不懂。”
姜小乙:“我师父是道士,我怎么可能去学佛!”
肖宗镜耐心解释道:“此‘庵’指的是‘庵摩罗果’,这是天竺国的一种果子。这名字取自一个佛教故事,说是一名尊者得了道,观整个世间,就像看放在自己掌心的庵摩罗果一样。戴王山以此命名他的武功,大概是想说世上所有的对手,在他眼中,不过都是手里的一颗小果子,皆在他掌握之内。”
姜小乙咋舌:“这也太狂了!”
肖宗镜:“单论武学造诣,戴王山确是不世之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那他比得了大人吗?”
肖宗镜听了这问话,抿嘴一笑。
“这还真不好说。”
姜小乙静了片刻,笑嘻嘻道:“不过大人呀,我发现一提到武学你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之前在吕坊也是这样,你还抽空指点了吕圆武功。既然大人如此痴迷武学,又乐于施教,我看您将来若是养老,找个镇子开间武馆该是不错。”
阳光落在山间的小石路上,青草被微风吹得轻轻摇摆。周围太静了,只有马蹄踩踏石子的声音,听得久了,几乎催人入眠。肖宗镜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脚步,一下一下,踩在暖阳之中。
“开武馆……”他自己想了一会,低声道:“听着不错,若有这个命的话。”
“当然有了。”
肖宗镜侧起头,看见姜小乙的面孔被阳光照得发亮,几乎蒙上一层光辉。她有所察觉,也转头看他,目光理所当然。
“大人?”
倒是肖宗镜先避开眼,重新低下头,留下一声浅笑。
离了险径,他们重新上马,向北而行,过了半日始见人烟。虹舟山下分布着三四个小村落,正值饭点,炊烟袅袅。姜小乙找了个村民询问天门入口,得知从这里上天门就只有一条路,顺着往上去就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条道上有许多人,多得超出了姜小乙的想象,她随便打听了一个,这些竟然都是各地赶来上山拜师学艺的。
不过说是学艺,姜小乙却能看出来,这其中大有端倪。
她和肖宗镜挤在人堆里,小声说:“这些多像是乞讨之人。”
肖宗镜点点头。
天门在半山腰设了个关卡,有七八个弟子堵在那,一个个筛选。旁边还放着几口大锅,里面都是蒸好的馒头。大概天门也知道来这里的人里多数都不是正经向学的,碰到这类人,问个名字籍贯,给个馒头就了事了。只有少数真心实意来拜山的,他们会做一番记录,然后将人带到后面。
他们挑中的大都是孩童,年纪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看起来干干瘦瘦,穷困潦倒,他们围在一起吃东西。
做记录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天门弟子统一的灰白袍子,袖子撸起,嘴叼着一根青草,一脚踩在石头上,在那奋笔疾书。
轮到姜小乙和肖宗镜,年轻人刚看一眼便摆手。
“去去去,领馒头去吧。”
姜小乙未动。
年轻人不耐道:“自己挑俩大的,别耽误大伙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笑道:“兄弟如何称呼?”
年轻人:“我叫吴淞,干嘛?”
姜小乙道:“原来是吴兄弟,你误会了,我们不要馒头,我们是真心想来拜师的。”
吴淞抬起头来:“拜师?你们这都多大岁数了,现在才想着拜师,晚了点吧?”
他尤其瞪了一眼肖宗镜,姜小乙险些没乐出来。
肖宗镜倒是好脾气,对吴淞道:“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在下虽年纪大了点,却也是诚心向学的。实不相瞒,在下也曾学了几年武,却一直难窥门路,听闻天门武学超群出众,姚掌门的拳法更是独步天下,所以专程从天京赶来学艺的。”
“天京?你们从那么远来的?”吴淞听他这样讲,放下了笔,起身围着肖宗镜转了两圈。“嗯……确实像是练过家子的,你以前都学什么了?”
肖宗镜道:“一点拳脚功夫,不值一提。”
吴淞捏捏肖宗镜的肩膀,又捏捏他的胳膊,然后拍拍他的后背腰身,像买猪肉般挑肥拣瘦,最后咂咂嘴,道:“这身板好像还行,是个习武之人。不过我们很少要这么大年纪的,能不能收你我也不知道。这样吧,你们千里迢迢赶来也不容易,先在这边等着,晚点我带你们去问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小乙和肖宗镜就这样坐到一群小孩子中间,吴淞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来了人替换,他领着这一大帮人往虹舟山上去。
走过了几个山道,周围彻底安静,只剩下风林鸟鸣之音。
头顶一只山鹰飞过,在空中画出一道凌厉的线。
姜小乙看到山坡上有开垦的田地,问道:“山里还有居民吗?”
吴淞道:“没有,这些都是弟子们种的。”
姜小乙道:“你们还种地?”
吴淞:“当然,天门奉行百丈之规,一日不做,一日不食,你们要是真拜进来了,也得跟着种。”
姜小乙感叹道:“竟然是这样,我还以为天门只是修行的地方。”
肖宗镜:“听闻当年云海山人就是在山林田野的劳作间得了道,所谓道不远人,闭耳塞听,向壁虚构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吴淞听得咦了一声,回头打量他:“你这番话倒与师尊说的差不多。”
姜小乙忙问:“师尊就是姚掌门吗,我们能见到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淞笑道:“来天门的都想见师尊,个个给你们见不累死他老人家了。何况他刚刚开始闭关,短时间内是不会出来的。”
姜小乙诧异道:“闭关?在哪里闭关?”
“那就不能告诉你们了,师尊闭关可不能被闲人打扰。”吴淞回头看她,“不过你们如果真能拜进山门,早晚会见到他老人家的。”
又走了一会,天门的各方建筑逐渐显露出来,灰色的围墙常年被雨水冲刷,留下道道斑痕,角落生长着翠绿青苔,灰色瓦片一层补着一层,朴实之中带着岁月痕迹。墙壁缝隙里偶尔生长出各色的野花,远远看去,秀丽灵动,颇具古风。
迎面来了几名女弟子,将年纪小的孩童们带走了。
姜小乙和肖宗镜则被吴淞领到一处偏房。
“你们还不能进门,先在这等一下吧,我去叫太师伯。”
没过一会,吴淞带回一位耄耋老者。这老者个子不高,脸颊瘦瘪,满头白发,他背着手走进来,半睡不醒,一副犯迷糊的样子。
吴淞道:“太师伯,这两个人是千里迢迢从天京来的,说想拜师。我看他们怪辛苦的,也颇有诚意,就带上来了,行不行您给看看……太师伯?别睡了,喂!太师伯……醒醒!”
老者被喊得一激灵,茫然点头道:“好好好!我看,你下去吧。”
吴淞应下,离去后,肖宗镜冲老者拱拱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某见过前辈。”
老者仿佛困得不行,嗯了两声。
肖宗镜与姜小乙对视一眼,继续说道:“前辈,我们兄弟二人十分仰慕天门武学,此次上山,诚心拜师,不知可否见一见——”他话说一半,老者打着哈欠转过头,笑着道:“你们想做什么与我无关,不用跟我说。”老者一双眼睛很小,瞳光却清澈如水,他操着带有浓重惰性的丰州口音,又道:“我只是答应淞小子来看一眼,就看一眼而已。”
肖宗镜淡淡道:“那前辈可看出什么了?”
老者静默片刻,语气忽然郑重。
“阁下身有龙凤啊。”
肖宗镜不言,姜小乙眉头一紧,没听懂。
……什么叫身有龙凤?
老者回视前方,颇为感叹地低声嘀咕。
“如今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尤其最近这一个月,我是越发觉得自己老了,不服也不行哦……”随即浅声一叹,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看完了看完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走到门口,姜小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前辈就不好奇我们来此所为何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者回头反问:“你们不是来拜师的吗?”
姜小乙顿住。
老者弓着腰,背手一笑:“我同意了,不如你们先行个拜师礼吧?”
姜小乙彻底没词了。
老者打着哈欠离去,姜小乙奇怪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不拦也不问?”
这时吴淞回来了,问他们道:“怎么样?太师伯说什么了?”
姜小乙笑道:“似乎还差点缘分。”
吴淞遗憾道:“那就没办法了,你们赶路辛苦,就留宿一晚明日再走吧。后山你们可以随便逛,等会我去给你们拿点东西吃。”
姜小乙道:“多谢了。”
没一会,吴淞送来米饼和酱菜,又烧了两壶茶。但姜小乙和肖宗镜并未动用饭菜,吴淞走后,他们离开房间,在附近转了转。
他们碰到几个干完农活归来的弟子。他们男男女女,一路有说有笑,好似急着赶回去吃饭。天色已近傍晚,夕阳染红半山,他们清脆的笑声悬浮在火红的山林之上,像翩翩起舞的花蝶,让姜小乙几乎产生了世外桃源之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偶生了几分怅然,不禁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肖宗镜看着那些弟子离去的方向,低声道:“不愧是立派二百余年的名宿,门风端正,岁寒不凋,非寻常武林势力可比。”
姜小乙问:“大人觉得,这案子会是天门干的吗?”
肖宗镜沉默几许,道:“我们必须见一见姚占仙才知道。”
红霞满天,姜小乙往天门内望了望,那里有今日刚收进门的孩童,正被一名女弟子带着,往一处走去。姜小乙小声道:“大人,请跟我来。”
她带着肖宗镜从旁侧山林绕路,来到那群孩童侧方。他们正在院子里玩乐,姜小乙闻了闻,有饭菜香味,想来旁边那间就是公厨了。姜小乙从怀里掏了一张符纸,咬破拇指,抹上血,折成一只小鸟的样子。随她低声念咒,纸鸟竟扇扇翅膀,飞了起来。
这鸟儿吸引了站在最外侧的一个女孩的注意,姜小乙操纵纸鸟将之引到无人角落,低声道:“大人……”肖宗镜了然,半潜草丛,行至女孩面前。出手如电,点中她几处穴道,小女孩当即晕倒,肖宗镜轻轻将她抱住。姜小乙道:“把她衣服扒了。”肖宗镜一顿,还是照做了,将女孩外衣脱下,留下里衣,用手往里合了合。
一转头,姜小乙已经变作女孩样貌,光溜溜的站在他面前。
他虽有预感,还是一懵。
“你……”
第32章可恶!中埋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小女孩只有五六岁的年纪,还是个未开明的童子皮囊,加之姜小乙一开始做事,便心神专注,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肖宗镜的愣神。
“快啊。”她伸出小手在肖宗镜面前晃了晃,“大人,衣裳!”
肖宗镜被她喊醒,赶忙把衣裳披在她身上。
“你……”他看着面前认认真真穿衣的姜小乙,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犹豫之下,姜小乙已经换装完毕,低声道:“大人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随后一蹦一跳进了院子。
一名女弟子从公厨里出来,对孩童们道:“准备吃饭了,都不要玩了,吃完饭还要去登记名录,明天就要开始做早功了!”
孩子们排队往屋里进,姜小乙故意留到最后后面,磨蹭着没进去。女弟子注意到她,走过来道:“我记着你叫小年对吧,你爷爷送你来的。怎么不去吃东西?”姜小乙瘪瘪嘴,眼睛一眨,泪水涌出。“师姐……”这女孩本就长得干枯瘦小,再被姜小乙刻意一营造,更加凄凉可怜了。
这位师姐心一软,把她抱了起来,道:“别哭,是不是想家了?”
姜小乙不知道这小女孩什么身世,也不敢乱说话,只顾着哭。师姐轻声安慰她:“师姐也是苦孩子,也是你这个年纪来天门的。别怕,上了虹舟山,从前的惨淡就再与我们无关了。以后山上所有人都是你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师尊都会保护我们的。”她摸摸女孩的头发。“你也要好好习武,无愧天门栽培,将来守护虹舟山的平安。”
姜小乙抱着师姐,哭唧唧道:“师尊真的会保护我们吗?”
“当然了。”
“可我都没有见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尊正在闭关,等他出来你就能见到了。”
“师尊在哪里闭关呢?”
师姐抹了抹她湿湿的小脸,指向一个方向,柔声道:“你看那……”那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在层层云雾中若隐若现。“瞧见没,那是神珠峰,是虹舟山的主峰,师尊就在那里闭关。”
姜小乙顺着看过去,距离并不是很远。
师姐道:“别哭了,去吃饭吧。”
姜小乙点头,道:“师姐,我想去茅房。”
师姐放下她,姜小乙溜到茅房中,又从后面翻了出去,回到肖宗镜的所在,变回原身。
小女孩还晕着,肖宗镜打了个手势,姜小乙藏身树丛。
肖宗镜把衣服给女孩穿好,在她后背穴道一点,她茫茫然睁开眼,他已顷刻间退到暗处。女孩大梦初醒一般,四处看看,回到院子里。
林中,姜小乙与肖宗镜默不作声,朝神珠峰前进发。
夜幕降临,山野静悄悄,他们未再遇到什么阻拦。两人脚程极快,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来到目的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闲散神情都从肖宗镜身上消失了。
他看着眼前的神珠峰,缓道:“一个地方若是全不设防,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小心行事。”
姜小乙严肃道:“是。”
说完,肖宗镜先一步踏进了月光。
神珠峰的山口有一小门,对于他们来说形同虚设,翻过门后,再走一条短短的小径,便是一座简朴的院子。院子用栅栏简单围起,东侧有一间屋子,门口是石桌石凳,院中央是一块磨得光秃秃的练武场。
这里没有任何遮挡,月光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
虽然空无一人,但这里并不安静。相反,这里很吵。这是一种区别于人世的喧闹,猛烈吹袭的山风,高山水瀑震耳欲聋,天然的肃杀之气笼罩四周。
空中夜鹰盘旋,叫得姜小乙心里发慌。
肖宗镜率先迈入院内,姜小乙紧随其后。他们走到房屋门口站定,姜小乙看向肖宗镜,后者点点头,姜小乙清了清嗓子,问道:“敢问……姚前辈可在?”
久久无人应答。
肖宗镜道:“站我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躲到后方,肖宗镜走上前,推开房门。
屋没锁,里面也没人。
屋内陈设依旧朴实无华,只有木塌小桌,还有一张做功的床。这房间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的一幅挂画,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画上是一个清瘦的女孩,容貌出奇平凡。
姜小乙琢磨道:“这就是前任门主的女儿?”跟她想象的倒是有些不同。
回到庭院中,姜小乙环视一圈,靠近山崖的一侧有个山洞,封着石门,想来是姚占仙闭关之处。
“只可能在那了。”她走到石门口,再次开口道:“敢问姚前辈可在?”
还是无人应答,这一侧水瀑声更加轰隆,依稀能分辨出山崖下方不远处就有瀑布,姜小乙说到最后几乎是喊着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有人吗?请问有没有人——!”
肖宗镜将她拉到身后,手掌置于石门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夜鹰再次高空鸣叫,姜小乙手脚一凉,心跳莫名加快。肖宗镜深吸一口气,运功于掌,在石门缝隙间猛然发力,石门应声而碎。
洞里一片漆黑,肖宗镜道:“放哨。”
姜小乙:“是。”
肖宗镜走进山洞,姜小乙警戒地看向四周。
不知为何,她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一路未免太顺利了,刚刚那天门太师伯明明看出了什么,却也没有拦他们。
头顶星云密布,像一张散开的大网,网内无数只眼睛盯着她,黑鹰煽动巨大的翅膀盘旋夜空。
嗯?
……鹰?
姜小乙脑中一闪,这一路上他们似乎见了好多只鹰,难道是丰州特色?
不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之前也没怎么见到鹰,好像一直到踏入四明山地界,才听见第一声鹰唳。
电光火石间,姜小乙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这分明就是同一只鹰,一直在跟着他们!
姜小乙瞬间渗出满背的冷汗,冲向洞口,朝里大喊:“大人!小心有埋——”“伏”字还没出口,山洞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大人!”姜小乙顾不得其他,立即跑了进去,却又很快停住——山洞本是封死的,可奇怪的是从洞内吹来一股劲风,夹杂着水汽,吹得姜小乙睁不开眼。
山洞尽头的墙壁被打碎了,洒进半缕月光。
一道苍劲的身影站在尽头,遥望破壁外的山野。
姜小乙很快意识到,肖宗镜被偷袭了,山壁被打穿,他从后面坠落了山崖。
她很想过去看看肖宗镜的情况,可她迈不开步。前方的人影缓缓转身,姜小乙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嗅到了浓浓的危险味道。
她浑身肌肉收紧,本能在第一时间告诉她,这是不可能获胜的对局。山壁上凝结的水珠缓慢滴下,在落地之前,姜小乙已经回过身,拼尽全力向外逃命。
她能感觉到身后之人在快速逼近,脖颈的每一根汗毛都在警示她对手的可怕。
根本来不及逃下山,姜小乙逃到院子里,径直躲进屋子,反手锁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似乎听到那人笑了一声。
也对,对于这种高手来说,这样的门岂能拦路。
但姜小乙只能赌一把。
姚占仙负手站在门外,说道:“出来吧,我不想拆自己的房子。”他语气虽轻,却中气十足,在风箫声动的山顶,清晰地传进姜小乙的耳朵里。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出来,姚占仙随手一摆,掌风扇开门板,姜小乙背对着他站在房间中央,他手成鹰爪,直取姜小乙后颈。
姜小乙猛然回头,姚占仙平淡的双眼瞬间惊疑。“什么!”他闪电般收回右手,后撤之力让他连退了三步,站到门外。
烟尘散尽,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那画上的女孩。
姜小乙一动不动,她不知女孩究竟是谁,但既然她的画像被如此珍贵地保存,日日夜夜供人观瞻,总归是个重要人物。姜小乙情急之下只能用这法子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暂躲一劫。
姚占仙五旬年纪,头发花白,身材不高,但体格苍遒有力,眉目之间得见大家风范。他盯着姜小乙,目光从一开始的惊愕,到闪烁不定,最后慢慢归于安宁。
“我本不想动手,但你竟敢冒充她。”
“啊?”姜小乙一惊,难道适得其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悠悠道:“如果早几年,我一定即刻杀了你。”
姜小乙忙问:“那现在呢?”
姚占仙思索半晌,最后一叹。随着这一口气的吐出,他周身气势去了大半,瞬间好像变了一个人,腰板也弯下来了,眉眼也耷拉了,显出几分衰老之意。
姜小乙不自觉也跟着松了口气,她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穿着打扮,就跟田地里的老农户一样,粗布短衣,脚下是发灰的布鞋,敦厚质朴,土气冲天。
他从姜小乙身旁走过,自房内里取出两坛酒,到院中独酌。
“站到我面前来。”姚占仙说到。
姜小乙规规矩矩站到姚占仙身前。
虽然卸去了气势,姚占仙萎靡了不少,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他与常人的不同。他生了一幅端正的武人面相,龙凤之目,鼻如悬胆,骨有九起,伏犀贯顶,虽然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脸色红黑,皮肤干裂,皱纹深重,但也难掩威严。
他就这样一边看着她,一边喝着酒。
不过两碗下肚,姚占仙的脸上就弥漫了酒意,眼波也恍惚了。
姜小乙看得真切,心道这又一个酒量奇差的高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自知也逃不了,干脆同他说起话来。
“前辈,你说我像吗?”
姚占仙嘴角勾了勾。
“世间无人像她。”
“那你还看这么仔细?”
“我再多喝点酒,就没那么吹毛求疵了。”
他说话的声音老迈而随和,带着点江湖人特有的潇洒。因为喝了酒,他的眼神移动变得异常缓慢,翘着腿,拄着脸,毫无宗师的架子。姜小乙恍惚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名动天下的拳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醉酒庄稼汉而已。
这时高空的黑鹰又一声鸣叫,它似乎有些急切,飞得越来越快了。
山谷中隐隐传来打斗声响,姜小乙回头望去。
肖宗镜没有死……他正在与人交手,而且战况应该十分焦灼,不然这鹰也不会如此急躁。
姜小乙心中挂念,下意识站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危险地嗯了一声。
姜小乙立马坐了回去。
姚占仙一碗接着一碗喝酒,看向她的眼神愈发炽热,全不在意山谷下方的战况。
姜小乙叹口气,望天道:“天门可真厉害,没想到竟能驯服这样的鹰,我们太大意了。”
姚占仙:“这鹰不是天门的。”
姜小乙:“那是谁的?”
姚占仙冷哼一声,道:“惹是生非的贼。”
姜小乙追着问:“谁是惹是生非的贼?”
姚占仙不再作答,姜小乙又问:“那军饷到底是不是天门劫的?”
姚占仙缓缓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当然无妨,是的话……”她犹豫了一会,无奈道:“是也就是了,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前辈就当奖励我让你见到了故人,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故人……”姚占仙听到这个词,眼中醉意更加浓重,他思索了好一会,问道:“与你同来的人是谁?”
姜小乙:“自然是官差。”
姚占仙琢磨道:“此人功夫属实了得。你这一身本领也是闻所未闻,皇宫里竟然也有你们这样的人物了。”姜小乙道:“皇宫里什么人都有。”姚占仙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虽然他武功不俗,但这种黑夜环境下,裘辛绝对更为强悍。更何况他还可以暗处伏击,可谓占尽天时地利。在我看来,裘辛起码有九成赢面,那官差的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裘辛?”姜小乙听他描述,问道:“难道就是夜蝉?”
姚占仙挑挑眉:“哦?你竟猜出了他的来路,也算有点见识。”
姜小乙:“你与他们是一伙的?”
姚占仙摇头道:“天门自古就有门规,只保一方平安,绝不卷入朝堂纷争。”
姜小乙:“既不想卷入纷争,为何配合他们设下埋伏,你的话漏洞百出,吕顺不就是因为看到你们作案,才被你们灭口的吗?”
一听这话,姚占仙脸色大变,手掌拍下,酒碗当场碎成粉末。
姜小乙极度惊惧之下反而豁出去了,瞪起眼睛,厉声道:“难道我说错了?你堂堂天门掌门人,不会连杀个人也不敢认吧,你敢说吕顺是病死的?”
“住口!”姚占仙五指成爪,向后一收,姜小乙顿时被一股气力吸了过去。他掐着她的脖颈,漠然道:“小丫头,我不想从官差嘴里听到我师弟的名字,别逼我亲手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被他甩到地上,滚了两圈又爬起来,道:“师弟?你害死吕顺不说,又找来青庭帮逼迫他一双无辜儿女,你还认他是你师弟?”
姚占仙忽然怔住:“儿女?……你见到他的孩子了?”
姜小乙:“我当然见到了,我不仅见到了,我还把他们从青庭帮手里救下来了!你要是不爽,就给我个痛快的吧!”
“你救了他们……”姚占仙似乎有些晃神,凝视着青石桌面。片刻后,冷笑一声。“这世上许多事,都不是表面看到的样子,赶那两个孩子走,是师弟自己的意思。他想让他们回老家生活,既避开麻烦,也有个依靠。”
姜小乙:“麻烦?什么麻烦?不就是得罪你了?”
姚占仙眼睑微颤,周身腾起沉重的杀意,姜小乙不敢再胡说,小声问道:“……既然不是得罪你,那吕顺到底是怎么死的?”
姚占仙静了许久,重新坐下,另摆了个酒碗,冷冷道:“我师弟是被冀县县令蔡清毒死的。”
“啊?!”姜小乙大惊,“蔡清?他不是觉得难辞其咎,自尽谢罪了吗?”
“哈哈!”姚占仙好像听到世间最大的笑话,狠声道:“大黎官员有千万种死法,唯独没有‘自尽谢罪’这一项!”
姜小乙:“那——”
姚占仙看向姜小乙,笑眯眯道:“蔡清是我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3章一个成熟的大人掉下山崖后要自己……
姜小乙听得一头雾水。
姚占仙抓起酒坛,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满足地打了个酒嗝。
姜小乙连忙又帮他开了一坛,倒满酒碗,推到他嘴边,怂恿道:“来来来,前辈,你再说说。反正我也要死了,你再多讲点也无妨。”
姚占仙歪歪头看她。
姜小乙看出姚占仙对吕顺有同门之情,便舔着脸开始编瞎话。
“我与吕圆吕梦甚是有缘,实不相瞒,我们三个已经结拜了。既然吕顺是他们的爹,那也就是我的爹!我想知道我爹的事,还请前辈成全!”
“你的爹……?”姚占仙静了许久,似乎在考量这其中的关联,最后喃喃道:“……我师弟的事,我师弟入门比我晚,当年他的家乡被战乱波及,逃难至此,晕倒在虹舟山下,是月师姐救了他。”
“月师姐?”姜小乙想了想,指着自己,“是‘我’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姚占仙笑道:“月师姐是师父的掌上明珠,她曾是全丰州最美丽,最高傲的女人,你怎么能跟她比?”
姜小乙哦了一声,看来不是了。
可是,虽然姚占仙口口声声说她不配与月师姐比,她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调笑和喜爱之意。
姚占仙又道:“月师姐曾言,她会嫁给天门这一代武功最高的弟子,师弟入门虽晚,却是武学奇才,大家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姜小乙心说你怎么一句话拐到这了,她并不关心天门的感情纠葛,她只想知道军饷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现在不是她说了算。
姚占仙醉得更加明显了,他陷入了没头没尾的呓语中,姜小乙要靠得很近才能听见他的话。
“……可惜师弟并不钟情于月师姐,他心属月师姐的婢女小风。这是他的秘密,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他想让我帮他一次。他故意疏于练习,武功退步,开罪师父,最后在比武场上输给我。师父很生气,将月师姐许配给了我。月璎嫁给我后,我们相敬如宾,互助互爱,而师弟则带小风离开了天门。我原以为……我成全了所有人。”
姜小乙道:“你不喜欢你师姐吗?你不是说她是最美的?”
姚占仙:“对我来说,月璎就是天上的神仙,能看能拜,却不亲切。可怜她婚后不久就忧思成疾,生了重病,弥留之际,她要我至少每年与师弟切磋一次。她知我的武功不及师弟,她说儿女私情是小事,天门的正统武学绝不能断。”
姜小乙:“原来她都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是,她要我们一直比,一直比,比到我真正能赢他的那一天。其实我师弟也在等这一天,他早就想带一双儿女回瑱州,能离小风近一点。……当年月璎病逝,小风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刚生下一双儿女,便去瑱州出了家。”
姜小乙忽然道:“啊!我好像明白了。”
姚占仙抬起一双醉醺醺的眼。
姜小乙:“我之前还奇怪,为何吕……我爹比武前要喝月荧草煮出的水,那分明就是毒草,他还骗儿女说喝完神清气爽。如果你师姐叫月璎,那就能解释了。他一定觉得对不住你师姐,方才自我惩罚。这二十年他来任由他人污蔑诋毁,也从不反驳,想来也是心中有愧。”
姚占仙冷笑道:“这草的名字与月璎的名字一样,小时候我和师弟淘气不练功时,月璎便用此草惩罚我们。吃完难受归难受,却不会真的伤身。”他说着说着,声音愈恨。“这种自我折磨究竟有什么用……从他决定背弃师门的一刻起,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确定了,我们都太顺从他了!”
姜小乙又问:“那‘我’呢?我到底是谁?”
姚占仙低垂着头,许久之后,身上最后一丝杀意也被酒水冲干净了,从姜小乙这里看,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失意的老头。姚占仙低声道:“你是我在老家的未婚妻。我外出拜师,留你在家,我本与你约定,学成归来就成亲……”
姜小乙:“那你为何不去?”
姚占仙缓缓摇头:“再重的承诺,也抵不过世事无常。我受师父大恩,迎娶月璎,继承天门。这里两百多年的武学传承,满山的弟子,避难的孩子,都需要我的庇护。我一生都要留在这里了。”
姜小乙啊了一声,试探地问道:“那想来,你十分恨我爹了?”
“当然恨!”姚占仙紧咬牙关,可片刻后,声音又垮了些。“可他究竟错在哪,我也想不出。”他若有所思,低声嘀咕:“我们好像都没犯大错,可大半生过去了,却谁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说到这,他忽然一笑,问姜小乙:“小丫头,你觉得,我师弟将一双儿女取名‘梦圆’,是何含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道:“那时他刚刚迎娶心上人,又有了孩子,自然是‘美梦已圆’之意。”
姚占仙哈哈一笑:“听你这解读,便知未经世事。”
姜小乙不满:“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姚占仙神色忽而肃穆,凝视着夜幕尽头,喃喃道:“小丫头,你若有幸继续走下去,终有一天会明了,世事的真意,是好梦难圆。”
事已至此,姜小乙也恍惚了。
姚占仙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这一切都跟她事前猜测的相差太远了。想了一圈,她还是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爹……究竟为何会被蔡清毒死?”
压在心底的事都讲了出来,姚占仙也松弛了许多,淡淡道:“自然是因为那狗官心中有鬼。”他把玩着手中的酒坛,回忆道:“上月初八,师弟去山里采药,刚好撞见劫案。他初九去报官,却不料蔡清就是给劫匪提供押运路线的内应,因畏惧事情暴露,便给我师弟下了毒。”
姜小乙头皮一麻。想起之前肖宗镜去给蔡清上香,还要替他的遗孤向朝廷要抚恤,不禁用力抓了抓头发。
“也就是说劫案不是你们做的,那你该恨劫匪啊,他们跟蔡清是一伙的,你怎么反而帮他们在这埋伏!”
姚占仙凝神道:“初八那一夜,他们与师弟交了手,以那几人的身手,稍加配合,完全可以将师弟毙命当场。可他们认出师弟武功承自天门,他们知道天门从不参与官场之事,便手下留情了。初九他们前来拜山议事,我便知晓了这一切。”
姚占仙看着姜小乙,正色道:“这些人虽是匪徒,却懂规矩,讲道义。他们与蔡清绝非同类,不过是那当官的见财起意,加以利用罢了。只可惜了我师弟,天真了一辈子,最后还妄想让贼捉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哑口无言。
姚占仙继续道:“初十师弟上山的时候,毒已入骨,回天乏术。师弟怕他的孩子被牵连,让我赶他们离开丰州。他不允许我报仇,更不允许天门参与到这宗劫案中来。”姚占仙的声音干涩,低着头,拳头越攥越紧。“可我怎能不报仇……我怎能不给他报仇!我这一生都顺着他,只违背了他一次意愿,便是杀蔡清!而我允许重明鸟的人在此设伏,也是因为大黎这群狗官的确该死!”
姜小乙瞠目:“你说谁的人——?”
话音刚落,山谷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啸,响彻九霄!
青风起,龙低吟,山林扑簌,水月清明。
姜小乙后背一热,忽然之间好似预感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朝着洞口方向喊道:“大人!”
片刻,一道人影自山洞中走来,一步一步踏出黑暗。
姚占仙背对着他,轻轻抚摸酒坛,幽声道:“这我倒是没有料到……”
肖宗镜一手拿着一刀一剑,另一手拎着一个已然晕厥的人。他走到院子中央,右手一松,人重重落在地上,左手一抛,刀丢到姚占仙身前。
姚占仙道:“天门以拳术掌法纵横江湖,我们的双手就是最强大的兵器。”
肖宗镜面无表情,左手的玄阴剑也落到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冷冷道:“阁下真是自信满满。”
肖宗镜通体尽湿,衣衫破损,披散的头发卷曲在苍白的躯体上,黑得惊人。他周身冰冷,好像倾泻到地面的天上的月,侧看便是刀锋。
他身上多处伤痕,尤其是左肋一道刀伤,皮肉翻出,深可见骨。他身体满是血迹,半身苍白,半身鲜红,但他全不在意,自始至终只看着姚占仙一人。
“你水性如何?”肖宗镜低声道。
姜小乙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忙答道:“还、还成!”
肖宗镜:“带着他,从山洞跳下去,下方是个水潭,水流会通到山下,自己想办法脱身。”
姜小乙把昏迷的裘辛拽到自己身边,肖宗镜又道:“若我回不来,就去找戴王山,告诉他此案功劳归密狱所有,他会接手的。”
他说得太过平静了,以至于姜小乙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姜小乙耳边响起虎豹雷音,音还没落地,拳掌已相接!
庞然的气力自中心散开,尘沙漫天,姜小乙未设防,一声尖叫,人已被震开数丈之远。
漫漫飞沙中,她听见肖宗镜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
她在地上翻了两圈,拽起裘辛就往山洞里跑。
悬崖侧面是个小瀑布,水汽弥漫,隆隆作响,水瀑的声音将神珠峰上的打斗暂时掩盖。
姜小乙忽而止步,她望着山崖,想起一件事来。
肖宗镜既已生擒了裘辛,抓走审问就是了,还回来干嘛呢?
他还回来干嘛呢?
姜小乙手脚颤抖,这一步怎么都迈不下去。
她的精神已经紧绷到无所适从的地步,无意间回头,猛然一惊,一个小女孩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姜小乙命格特殊,按照春园真人的说法,她儿时受过严重惊吓,元神受损,压不住七魄,所以经常会出现生魂离体的状态。本来她命数早夭,幸得春园真人传授道术,修得天罡正法,以形补形,才意外活了这么久。
春园真人为她算过命,要她十五岁入江湖历练,磨练心智,或许有机会找回完整元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来,”她冲那小女孩说,“过我这边来,过来啊……”
女童扭头走掉了。
姜小乙忽然清醒,惊出一身冷汗。
“大人……”她喃喃道,“他是回来救我的,我不能走。”
她又扛着裘辛原路返回了。
走出山洞,她第一眼便看到了被月光照亮的肖宗镜的背,不禁再次晃神。
一根脊柱插天,犹如笔直的龙骨,肌肉顺着脊椎向外发散,一层叠着一层,既有刚劲的锋翼,也有藏在下面精密的细羽,淋淋鲜血铺满后背,让这双翼变得鲜红耀眼。
姜小乙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天门太师伯对肖宗镜的那句评价——
“阁下身有龙凤啊。”
第34章晕了晕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这或许是对一个武者躯体的至高评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全然不见刚刚的颓废模样,眉目清朗,尽显高人本色。肖宗镜的真气凶猛异常,姚占仙沉喝一声,左手向下一压,将气力强行化解。酒气全部顶到头颅,束发木簪顿时崩裂,白发飞散。
肖宗镜眼底赤红,嘴角泛出半边笑,深吸一口气,拳不收回,而是再次催力。他身上伤口未作处理,一番运功,血流如注,地面上很快积聚一滩鲜红,脸色越发苍白冰冷。
姚占仙左手成掌,在空中化了半个圆,手掌划过的空气流动变得缓慢,好似抹在水面,他使出天门独家心法,将肖宗镜的力量顺着双腿导入地下。
与之前跟牛树高的蛮力角逐完全不同,他们二人现下正比拼内力,这是更加细微,也更加危险的较量,稍有偏差,便是筋脉尽毁,武功全废的下场。
姚占仙心中颇为震惊。
天门与其他武林门派最大的不同,便是他们不在乎宗派之别,不拘泥于一种形式的拳术。天下武功如浩瀚星河,懂得其中相生相克之理,便会事半功倍。刚刚短暂的交手之中,姚占仙至少使用了七八种拳法,但是每次变招,肖宗镜都能迅速判断,选择最适合的武功进行拆招,凶中带稳,杂而不乱,足见功底。
“如此年纪,如此境界,真是难以置信。”姚占仙思索片刻,沉声一笑,“……不过,阁下还不收拳吗?
月光照耀肖宗镜伤痕累累的躯体,内力的比拼使他伤势加重,整个人如同披了一件血衣,触目惊心。
姜小乙在旁看得焦急万分,再这样下去,不用姚占仙动手,肖宗镜自己就会支撑不住。
“大人!”姜小乙急切道,“劫案不是天门做的!”
姚占仙讽刺一笑,道:“哦?处于下风,便开始想退路了?二位将我天门武威置于何地?既敢上神珠峰撒野,合该做好一切觉悟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气急:“你……!”
肖宗镜神色未变,不管是姜小乙的话,还是姚占仙的话,他皆置若罔闻。他与以往一样,在对局中展现出无比的专注与耐心。他察觉到姚占仙均匀的气息因为对话出现了细微变化,便将拳势上挑——姚占仙只当他想撤手,刚准备追攻下一招,肖宗镜猛然雷音一啸,整体下压,将全部真气都灌入对方的掌心。
姚占仙原以为肖宗镜受了如此重伤,又经过刚刚一番打斗,已是强弩之末,做最后困兽之斗。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余力,且对气力的控制依旧细腻入微,冷静自制。姚占仙本就将气力导向双腿,现下肖宗镜突然加力,他几乎承受不住,连忙抽身。可肖宗镜的拳岂是这么容易躲过去的,姚占仙一旦卸下力气,肖宗镜的拳风顿化重锤,一个箭步上前,拳头直接砸向姚占仙的胸口。
姚占仙半空中再运内功,双手画了个圆,使真气挤压在身前,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水镜。肖宗镜的钢拳正中中心,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处受力。他毫不在意,神力再催,牙关紧咬,血脉神经铺盖全身,双眼仿佛能瞪出血来。
天地安宁。
千瞬之间,拳峰传来微妙波动,肖宗镜真气聚集拳尖,猛一声大吼,风起云涌,山野回荡,万物似应。
他竟打穿了这精妙的护体真气,姚占仙顿时飞出三丈远,落地又后退数步。
肖宗镜站在原地,嗓音沙哑,轻吞慢吐。
“仅从外在判定局势,未免有失宗师风范。”他搓了搓指尖,浅色双眸流过一丝银光,低声评价:“不过,这真是在下此生遇过的最粘稠的真气,看来您是过了拖泥带水的一生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姚占仙听闻此语,眉目之间,怒意顿现。
山林沙沙作响,似也想为战局添彩。
肖宗镜嘴角微勾,补齐了那嗜血的笑。
“前辈,咱们半炷香内见分晓吧。”
他话音刚落,姚占仙胸口一颤,终是没有压制住刚刚那一击的威势,唇边流下些许红痕。抹掉血迹,姚占仙目光越发深沉凝练,连道了三声好。
肖宗镜淡淡一笑,沉心静气,将精气神混一而聚于玄关一窍,周身竟慢慢蒸腾出飘渺烟流。随他吸气,烟流先是发散四周,而后随他起手扎马,又缓缓收拢,在他周身形成一道似有似无的包裹。
姚占仙眼睑一颤,沉声感慨:“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他正准备全力迎战,忽然察觉到什么——
不仅是他,肖宗镜和姜小乙也发现了,远处山坡有人上来了。
吴淞吭哧吭哧翻山越岭,来到神珠峰,站在山口不敢再向前,小心翼翼冲里面喊。
“师尊——恕弟子打扰啦!师尊你在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听到这声音,脸色丕变,心道一声糟了。天门从不参与官家之事,他也绝不能让弟子搅进此次纷争,陷入危险。他想开口预警,可吴淞是从后面上来,离他实在太远,这么一张口,岂不是给那两人提了醒?
姜小乙的耳朵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竖了起来。
从刚刚回到峰顶,她就一直在想办法,肖宗镜能不能赢姚占仙还不好说,但就算赢了,也要消耗大量气力,以他目前伤势,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而现在,吴淞的出现让一切有了转机。
前山那位师姐的言论姜小乙记忆犹新,想来是姚占仙待这些弟子皆如至亲……
赢了……姜小乙心中狂喜,此战赢定了!现下,她与肖宗镜离山口更近,他们可以先一步抓住吴淞,用他来威胁姚占仙,借以脱身。
姚占仙自然也料到此点,额头不自觉地渗出汗水,目光在姜小乙和肖宗镜之间来回游走,谨慎戒备。
在此剑拔弩张之际,肖宗镜最先动作——
他一挥手,散去了一身战意。
姜小乙怔住了。
不光是她,姚占仙也怔住了。他想过肖宗镜可能会挟持吴淞,也想过肖宗镜会无视吴淞,继续交战,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竟生生停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战者,岂不知“一鼓作气”之意?更何况肖宗镜身已带伤,血流过多,现只能作背水一战。这样一停,他胜算锐减。
肖宗镜静静立于夜幕,嘴唇苍白如月色。
姚占仙目光耸动……吴淞还在山口喊人,姚占仙深深看了一眼肖宗镜,理理衣裳,走过他身旁。
吴淞见到姚占仙从院里出来,兴奋道:“呀!师尊!您真的出来啦。”
姚占仙背过手,冷冷道:“何事唤我?”
吴淞眨眨眼,奇怪道:“师尊,你头发怎么都散开了?”
姚占仙:“我要休息了。”
吴淞:“那您怎么穿得这么整齐呢?欸……这里是不是有酒味?”
姚占仙脸色愈沉:“你到底有什么事?”
吴淞赖皮一笑,道:“师尊恕罪,弟子本不想打扰师尊,但有一事,弟子还是想问问师尊。”他挠挠脸。“那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天有两个人,千里迢迢从天京过来拜师,但是好像没入太师伯的法眼,明日就要走了。弟子觉得他们从那么远来这也不容易,要是就这么被赶走了,得多失望啊,能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呢?”
姚占仙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吴淞再接再厉道:“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弟子觉得他们两个人还蛮好的。虽然那个高个子的年纪是大了点,应该都三十好几了,不过他心诚啊。要不师尊您抽空给看看吧,没准有点天赋呢。当然了,他跟弟子的天赋肯定是没法比的,但他如此高龄还从天京跑来丰州,想来是对武功极感兴趣的,所谓兴趣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淞。”姚占仙打断他,缓缓道:“你进天门,是来学说书的?”
“呃……”吴淞也察觉自己说的多了点,抓抓头。“师尊恕罪,是弟子多嘴了。”
他们的对话字字句句都落在院中人的耳里,但姜小乙半句都听不进,她全身心都落在肖宗镜身上。刚刚他强行打断运功,伤势加剧,血流得更快了,她还从没见过肖宗镜的脸色如此惨白。
风吹过,他微微踉跄,姜小乙险些失声唤他,而后马上把自己的嘴捂住。
他付出如此代价,只是为了不把吴淞卷进此事,她若是喊出声,岂不是白费了他的心意。
……为何不抓人呢?姜小乙的手快把自己的脸抓破了,她明明知道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质问,为何不抓吴淞呢?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风拂过他的脸颊,他低垂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淞还在外面长篇大论,肖宗镜又一个打晃,终于支撑不住,向后栽倒。姜小乙匆忙奔过,将他接在怀里。
他的身体太冰了,冻得姜小乙浑身发抖,她轻声唤他:“大人、大人!”肖宗镜全身血水混杂,湿润的黑发遮住半张毫无血色的脸。他嘴唇微动,姜小乙贴耳过去,听见他低哑的声音:“你敢不听我的命令……”不等姜小乙解释什么,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姜小乙顾不得其他,撕开自己的衣尾,为肖宗镜包扎止血。不知不觉,她也沾了满手鲜红,又冰又黏,好不难受。她包着包着,眼底忽然一热,颤颤道:“我看那姓戴的说得没错,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山门口,吴淞什么都没注意到,还在试图说服姚占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姚占仙却察觉出身后的微妙变化。
他看着吴淞的小脸,因为大半夜翻山越岭,他耳边刮破了点皮,脸上也灰突突的,只剩一双善良而稚嫩的眼睛,在月色下晶莹发亮。他叹了口气,道:“不用说了,你回去吧,我抽空会去见见他们的。”
吴淞一喜,道:“真的?太好了!那弟子告退了。”
姚占仙背着手,看着他远去,忍不住道:“真是废话连篇!”他原地站了片刻,吴淞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他低声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他话说一半,呵呵一笑,慢悠悠踱步回院内。
月亮似乎比之前更亮了,青色冷光照亮神珠峰上的一片狼藉。
姜小乙刚刚帮肖宗镜止好血,她像一只全神戒备的猫,手里攥着宝剑,紧紧盯着他。
姚占仙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既变作了她的容貌,就不要挡在别的男子身前,看着实是令人火大。”
第35章捡条狗命!撤撤撤!
姜小乙无心与他玩笑。
地上的血像开出了花。
姜小乙知道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但她不能放弃,她紧盯着姚占仙的一举一动,认真道:“夜蝉已经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挑挑眉:“输了又如何?”
姜小乙:“你允许他在此地设伏,可他输了,你还要替他们出头?天门的门规不是不许参与官家之事吗?”
姚占仙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肖宗镜身上,姜小乙往旁移了移,有意挡住他的视线。姚占仙转眼向她,问道:“他当真是个官差?”
姜小乙:“当然。”说完,又谨慎补了句,“不过我们大人是好人,不是所有当官的都像蔡清一样。”
姚占仙呵呵一笑,未作评价,又问:“他在江湖上可有什么名号?”
姜小乙:“没有名号,他就是个普通公人,怎么了?”
姚占仙:“此等人物,不能一决高下,真是可惜。”
姜小乙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连忙又从怀里取了一粒丹药喂肖宗镜服下。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下该如何脱身,如果只是她自己,未必没有机会,可要带着两个重伤的男人,根本是难于登天。
她简单处理了伤口,再回头,姚占仙已经重新坐回石桌旁饮酒,他一手撑着脸,一边看着他们,悠然道:“你对他倒是尽心。”
姜小乙理所当然道:“他现在是我东家,食君俸禄,自然要为君分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是这样吗?”他又满上一碗酒,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目光考究道:“活捉比击毙要难上数倍。不过他既已生擒裘辛,还特地赶回来。”说着,笑了笑。“你这东家待你也算不薄了。”
姜小乙闷头喂药,并不说话。
姚占仙看了片刻,淡淡道:“你们走吧。”
“什么?”惊喜来得过于突然,姜小乙难以相信。“你说真的?你愿意放过我们?”
姚占仙:“我已经帮了他们一次忙,算是还了拜山之礼,他们自己本事不够大,怪不得别人。你这东家明知刚刚是大好机会,却没对吴淞动手,也算是条好汉。此事就此与天门无关了,等你东家醒了,记得告诉他,再上虹舟山,可就没有生路可言了。”
姜小乙激动地朝姚占仙紧抱一拳。
“前辈不杀之恩,他日必报!”
姚占仙无谓一笑,姜小乙指着裘辛,道:“既然与天门无关了,那这人我能带走吗?”
姚占仙:“自便。”
姜小乙揭开腰带,将昏迷的肖宗镜与裘辛绑在一起。
姚占仙看她在那忙来忙去,低声问道:“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丰州,拼没了半条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手下不停,闷声道:“当然知道,我们来这是为了夺回军饷,惩奸除恶。”
“惩奸除恶?”姚占仙笑道,“谁是奸?谁是恶?”
姜小乙全然站在肖宗镜一边,不作他想,道:“既然此案是重明鸟犯下,自然他就是奸恶。”
“哦。”姚占仙像个饭后闲下的小老头,翘着脚晃了晃,点头道:“言之有理。”
姜小乙起身去屋里翻了个席子,将昏迷的两人放在上面固定好。
暂时没有逼命之危,她紧张的情绪稍稍放缓,不禁想起另外的事来。
“……前辈,这些人上个月就劫了军饷,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何夜蝉还留在这里?”
姚占仙嘴角带着玩味:“你觉得呢?”
姜小乙:“按理说,劫完了货,应该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对,难道他们被什么事耽搁了,没走成吗?”
姚占仙但笑不语。
姜小乙想到一种可能性,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人都是要守着财的,他们人留在丰州,难不成军饷也还在丰州?”她飞快思索。“重明鸟,夜蝉,张青阳……他们三个都留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不经意道:“是三个吗?”
姜小乙心中一动。
不是三个,那是几个?
她脑海之中隐隐有种感觉,好像许多东西千丝万缕绕在一团,就差某个小小的契机,她就能把一切捋顺了。
可是……姜小乙又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他们都在丰州,那为何今日只来了夜蝉一人?既然决定出手伏击,难道不是应该多来几个,确保万无一失才对,难不成他们轻敌了?”
姚占仙不答,手上玩弄着酒碗。
姜小乙喃喃道:“不对,应该是有别的事……一定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将他们分开了。他们人手不够,分身乏术,所以只留了夜蝉看守案发之地。”
姚占仙好似喝酒喝得很开心,听了她的话,竟然笑了起来。
姜小乙:“是我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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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乙抱拳道:“多谢前辈提点,告辞了。”行了几步,姜小乙又想到什么,再次停下,回头道:“前辈,吕坊柴房里那些私藏的银两,是不是你偷偷放的?”
姚占仙脸上笑容消失,木然道:“如今世道,没钱寸步难行,我师弟天真了一辈子,始终觉得读书入仕才是正道。他一心想让他儿子考取功名,这些钱足够吕圆在老家买个小官当当了。”
姜小乙:“吕顺临终交代两件事,一是不要给他报仇,二是让儿女回老家。前辈既然已经违背了一件,干脆都不听算了。吕家姐弟是不可能离开丰州的。吕圆也不是当官的料,倒有些练武的天分,是我们大人都看好的人。请您再等些时日吧,他一定会来找您的。”想起那双活泼的姐弟,姜小乙这一整晚,难得露出些轻松的表情。“有吕圆和吴淞在,想必前辈下半生有的热闹了。”
姚占仙双唇紧抿,眉间似是流露出几分苦恼。
姜小乙则带着肖宗镜和裘辛默默离去。
山崖变得比以往更为寂静了。
许久之后,暗处走出一位老者,正是天门太师伯。
他坐到姚占仙对面,与其对饮。
“刚刚淞小子过来,你明知有我在,何必还如此慌张?”
姚占仙不语,太师伯叹了口气,道:“你从小就是心软。”他嘟嘟囔囔道,“你们几个心都太软了,否则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姚占仙苦笑道:“请师伯莫要数落我了。”
太师伯站起身,思索道:“不过,你放走他们,确是个明智之举。”
姚占仙:“哦?师伯之前不是还想让我杀掉他们吗?”
太师伯:“当时的确有如此想法,毕竟你已经杀了一名朝廷官员,合该斩草除根,反正大黎的狗官死一个少一个。但是……”他语气一顿,神色凝重了些。“见他之后,我改变了想法。此人能在被埋伏的情况下生擒裘辛,绝非省油的灯。他在朝廷里说不好是何种分量,贸然下手,恐招后患。”他冷笑一声,又道:“正好那重明鸟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我们莫要被他牵着鼻子走,让这两人把裘辛带走,也就是将这些是是非非一同带离虹舟山。你只想为吕顺报仇,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就不必再淌混水。山中这数千人的安稳最为重要,不能有差。”
姚占仙点点头,道:“放他们走的时候,我却没想这么多,只觉得此二人不该命绝于此。”
太师伯:“不过,这人是好官赖官不说,就凭他如此年轻,就练就这样一手功夫,真是让人忍不住起杀心。”
姚占仙笑道:“师伯一把年纪了,就别跟小辈们争了吧。”
太师伯:“我记得拜山之日,你与重明鸟也小过了下手,在你看来,他们哪个更强?”
姚占仙沉吟片刻,道:“不好说,若论武功精绝,他毕竟长些年岁,可能略胜一筹。但是重明鸟当日也未尽全力。”说到这,他想到什么,低声道:“不过,这二人的功夫……”
太师伯:“怎么?”
姚占仙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静了片刻,太师伯举起酒碗到姚占仙眼前晃了晃,道:“说来说去,你放走了他们不说,最后还给了那诸多提示,又是何意啊?”
姚占仙斜眼看过去,四目相对,他抢过太师伯的酒碗,将一夜的喜怒哀愁一口喝光。
无边寂寥随风逝。
幻梦夜。
心轮挂天边。
他没有回答,太师伯也没有再问。其实,她刚刚挡在那男人身前保护他的样子,某一瞬间,真的像极了她……
姜小乙拖着两个重伤人士往山下走,片刻不敢停歇。
最近的落脚处就是天门门口,吴淞为他们准备的房间。但姜小乙觉得那里不稳妥,那只鹰已经不见了,说不好又飞哪去给谁报信了,若是把重明鸟招来,那就完了。
姜小乙身上已经湿透,分不清是水,汗,还是血。下到半山腰,姜小乙仰头望天,今夜月明星稀,山野清亮,可她此时已累得心口发空,视线模糊,看不真切这美景。她双手打颤,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安全了……”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她就这样一口气下了山。
山脚村落早已陷入沉眠,姜小乙就近翻入一户农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将人放下,姜小乙体力耗尽,气海空虚,两腿直拌蒜。她来到主屋门口,哆哆嗦嗦撬开了锁,潜入屋内。
这是一户两口之家,一双夫妻正在睡觉,姜小乙点了二人穴道,又各自喂了半包蒙汗药。她把这对夫妻拖到一旁,把肖宗镜抱到床上,取来水和干净的布匹,为他处理伤口。
肖宗镜避开了要害部位,只有左肋上的一处刀伤深可见骨,十分严重。姜小乙围在他身边,小心擦拭。她此时已毫无力气,拿布斤的手不住地抖,不小心拨开了皮肉,肖宗镜身体一颤,姜小乙忙道:“对不起,大人,对不起……”
可他并没有醒来。
姜小乙看着他油灯下安静的眉眼,深吸了几口气,心神渐渐安稳。她将他几处重要伤口做好清洗包扎,然后又将周围血迹擦拭干净。做完一切后,她扶着床沿,低语道:“大人,是我世面见少了,才毛手毛脚的。”她伸手过去,拨开肖宗镜额前的湿发,露出光洁的面庞。他嘴唇微张,眉头稍紧,看起来比往日憔悴了许多。她喃喃道:“大人,你要是知道了这案子是蔡清勾结重明鸟做的,会怎么想呢?”
怪不得他们做得这么干净,货物通行无阻,谁都查不到,竟是官府里出了内鬼。
她接着道:“不过大人,看来是老天保佑,这群劫匪不知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寂静的深夜,暗淡的油灯,疲倦的过路者。
姜小乙蹲在床边,看着昏迷的肖宗镜,无意识地低语。
“可惜看不到大人与拳宗交手,我觉得若是正面较量,一定是大人赢。”她下巴垫在床边。近在咫尺的手臂上有几道落疤的旧伤。若仔细看,他身上还有许多处这样的伤痕。这副躯体饱经岁月的雕磨。
姜小乙看了很久很久,茫然发问:“大人,你与公孙德和蔡清之流同朝为官,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她转头看他,昏暗灯光下,他的眼眶似乎更为凹陷了,头微微偏向外侧,半张脸落在阴影中,气色灰败。姜小乙心里一紧,蓦然道:“我不问了。”她坐回床边,低下头,看到他落在身侧的手,不由握了上去。肖宗镜的手掌很大,掌面很厚,全是粗糙的硬茧。这种坚硬给了姜小乙无声的支持,她低声道:“大人,你安心养伤,我一定会把这个案子彻底弄清楚。”她手上用力。“你要相信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像是听到她的话一样,指尖不经意一动。
姜小乙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裘辛,她翻过他的脸,仔细端详,这人恐怕是常年在夜间活动,脸色惨白得犹如死人,脸颊瘦长,眉峰凸出,眼圈竟是比达七更黑上几分,发青的嘴唇紧紧扣着,耳朵还长得偏高,冷不防一看,活脱脱一只蝙蝠成精了。
她检查了一遍裘辛的身体,肖宗镜为了审讯,并没有对裘辛下杀手。
不过虽然裘辛没受致命伤,也没少着罪,他肩膀有两处剑伤,身上十几处关节被肖宗镜以拆骨之法卸掉,尤其是他的肩膀和双臂,完全不受力,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七零八落。他身体滚烫,体内混杂了大量肖宗镜的真气,紊乱无章,闭塞血脉,这也是他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姜小乙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又取了半包蒙汗药给他服下,现在还不是他清醒的时候。
一切结束后,天已蒙蒙亮了。
第36章主角就是眼线多。
此地不宜久留,姜小乙偷了村民的衣裳,幻化成一名普通商户的样子,又去买了一辆驴车,把肖宗镜和裘辛装到车上,启程回冀县。
一路上她都在思索昨晚发生的事,尤其是姚占仙的那些只言片语。
重明鸟……
其实,直到进入侍卫营之前,姜小乙对那位江湖大盗都是有几分敬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打这重明鸟踏入江湖以来,干的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难得的是他每每都是挑最难啃的硬骨头下手,且次次成功,次次全身而退,不留一丝破绽。到现在,江湖上连他姓甚名谁,多大年岁都不知道,真是想不服都不行。
想起那裘辛和张青阳也不是普通角色,均是各怀绝技,如今竟与重明鸟搭在一起劫军饷……
是偶尔凑到一起的吗?
不对,此案难度极高,他们分工清晰,配合默契,可以说是一击即中。这不可能是临时凑人,给人的感觉……应是在一起搭伙有一阵子了。
虽然人数不多,可这一干人物均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强将,实力远超普通江湖势力,属实是不好对付。
姜小乙乱七八糟想了会,最后一拍自己的额头。不论如何,目前首要之事是把肖宗镜保护好,他伤得太重,一时半会好不了,是不是该向京求援……
她犹豫片刻,回头看了一眼驴车内的情形。不看还好,一看顿吃一惊。肖宗镜本是平躺在驴车上,不知何时竟自己坐起来了,靠在板车旁,盘膝而坐,头微垂,双手交叠。姜小乙以为他醒了,连忙把车停在路边,过去查看。
她叫了几声,肖宗镜并没有反应。
她摸摸他的额头,十分热,皮肤也泛红,像是在发高烧。可她观他面色,却比昨夜安稳多了。他头顶的百会穴比往常更加有力地跳动着,呼吸也十分缓慢,每一次吞吐都极为深长,神色自若,眉目端正,气息稳定。看着看着,姜小乙渐渐觉得他这样子不像是晕厥,也不像是清醒,倒是有些像进入了禅定的状态。
姜小乙不敢打扰,小心翼翼为他盖好薄毯,忽然发现什么,把毯子拉开了一点。
除了几处较深的伤口外,肖宗镜身上还有一些细密的小口子,因为不严重,姜小乙没有进行包扎,此时这些伤口已经泛出新的肉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再看,被她紧盯着的一道浅伤已然只剩淡淡的红印。姜小乙大惊失色,跌坐板车上,肖宗镜整个躯体完整地呈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仿佛看到他周身流动着的纯然真气。
姜小乙不知这究竟是何种功法,但她记得她师父曾经讲过,练气之人的至高追求,便是以天地为炉,自身为鼎,炼化先天之炁,最终达到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境界。
她回忆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抱着树听老道念经,昏昏欲睡。春园真人恨铁不成钢,喷着吐沫星子训斥她,说她若再这样懒惰下去,这辈子也难窥门径。
姜小乙看着肖宗镜,喃喃道:“我虽达不到此境界,但见到了,也算三生有幸。”她谨慎地为他盖好薄毯,再次赶驴上路。
应该是不需要向天京求援了。
回到冀县,姜小乙不敢去客栈,也不敢回吕坊,带着这么两个晕厥之人,太容易被盯上。其实最安全的去处是当地的盛坊布庄,但姜小乙和达七约定过,绝不能将外人带去布庄。思来想去,她只能故技重施,找了一户人丁稀少的人家,药倒一双夫妇,再次鸠占鹊巢。
她将肖宗镜安顿在主屋,照料妥当后,去柴房看裘辛。
算算时间,他的药效差不多也到时候了。
姜小乙弄了一盆冷水将他泼醒。
裘辛被点了穴道,卸了关节,加上五花大绑,完全动弹不得。不过从他神态里也看不出过多的痛苦慌张,他睁眼后,第一时间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被什么吸引了,落在一处。
姜小乙问:“你在看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原以为裘辛不会理她,没想到他很平静地回答道:“蜘蛛结网。”他声音发虚,虽没有致命伤,但肖宗镜也没轻饶他,昏迷时倒还好,一旦清醒,损坏的关节疼得他呼吸困难,面无血色。
姜小乙抬头,找了半天才在顶棚的角落看到一个小黑点,完全无法分辨是什么东西。她称赞道:“名不虚传,果然眼力惊人。”
裘辛看蜘蛛看入神了,姜小乙又问他:“你们劫的东西呢,藏在哪了?”
他不言。
姜小乙:“听说你这一身功夫都仰赖着这双特殊的眼睛,你说我若挖掉一只,影响大吗?”
裘辛:“不知道,你可以试试看。”
他语气不甚在意,姜小乙听得出来,他不是装腔作势,他是真的不怕。
姜小乙也不急,站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好奇道:“重明鸟到底分了你多少,你这样为他卖命。你别忘了,银子到手了,也得有命花才行。”
裘辛:“二百两。”
姜小乙眨眨眼,伸出脑袋在裘辛的视线里。“你再说一遍,他给你多少?”对方没回答,姜小乙加码道:“我出四百两,如何?八百?一千!不能再多了!”
裘辛哂笑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冷下脸,直起身:“耍我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我没法子撬开你的嘴?”
虽然放着狠话,可姜小乙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没干过严刑逼供的事,缺乏经验,万一手下没个准,把人逼死了,线索可就又断了。
而且,最怕的就是裘辛也是余英那种人,宁可死也不吐露半个字。
她瞄着裘辛,裘辛瞄着蜘蛛网,场面一时陷入沉默。
心中一叹,姜小乙闪电出手,封了裘辛穴道。回到肖宗镜的房间,他仍然处于昏迷之中。姜小乙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轻声道:“大人,我得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这里还算安全,您好生修养。”
随后,她直奔盛坊布庄。
布庄掌柜的姓宋,姜小乙与之对接了信物。
宋掌柜一瞧玉佩暗刻的落款。“这朵花……您快请进。您来得巧,七爷的信今早刚到。”
“他回信了?”姜小乙惊讶道,“竟然这么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掌柜将一个小竹筒交给姜小乙,竹筒外也刻着一朵小花的图案。
达七给每个人的信物都不同,上面都有独一无二的标记,布庄的掌柜们不靠名字和长相识人,只认信物。
宋掌柜:“您先看,若有吩咐尽管叫我。”
姜小乙一人留在书房内,拆开信函。
她不久前灵光忽闪,在应城飞书达七,为的并不是军饷的案子,而是戴王山。
她从戴王山口中得知他来丰州是为了抓捕白衣相士,而这位白衣相士好巧不巧,正是当初威虎军里跟达七接头的那位病痨军师,名叫刘桢。他当初找到达七,想买齐州的布防图和驻军将领讯息,价格出的虽然不高,但因为齐州地势偏僻,一直是达七做生意的空白地带,他有心涉足,所以就接了下来。
这刘桢也是个聪明人,可以说是他一手将不成器的威虎军带了起来,可惜后期被杨亥给截胡了。
姜小乙并没有跟刘桢直接接触过,但她在暗处观察过他,此人年岁二十五六,身体似乎不太好,气虚体弱,一幅文弱书生的模样。
姜小乙读完达七来信,当场烧掉。
达七信中所言,这刘桢身患顽疾,属寒心之症,需日日服用温热药引,严重的时候每天要泡两个时辰的汤泉。自从上次威虎军被杨亥屠杀殆尽,达七就再也没有见过刘桢,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别的动作。
姜小乙对他本没多大兴趣,只是因为他惹上了戴王山,她就多了问一句,也顺带提醒达七,对密狱多加提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此次虹舟山之行后,她又冒出点别的想法。神珠峰上,姚占仙似乎有意暗示,重明鸟一行不止三人。
刘桢……
这些人当真就这么巧,在同一时间,全跑丰州来了?
姜小乙的直觉告诉她,该去查一查,就算刘桢跟军饷的案子没有关系,也可以用他的信息与戴王山进行交换。所谓术业有专攻,在审讯逼供这方面,密狱可执天下之牛耳,他们或许有办法撬开裘辛的嘴。
姜小乙眉头紧锁……那只鹰颇通灵性,裘辛被擒,它八成会去报信,也不知这重明鸟现在人在何处,被什么事耽搁。
她必须抓紧时间,在这大盗赶来之前把军饷找到。
姜小乙一边思考,一边离开房间。她找到宋掌柜,问道:“掌柜的,同您打听个事,冀县当地最大的药铺在哪?”
宋掌柜道:“我们县一共十几家药铺,都差不多大小,您可是需要什么药材?告诉我就行,我去准备。”
“我不需要药材。”姜小乙琢磨了一会,忽然又问:“冀县可有汤泉?”
“汤泉?”宋掌柜笑道,“嘿,你还真问着了,我们这可是有闻名天下的药泉呢。不过不在城内,从南边出城顺官道走,大概二十几里有一座卧牛山,山脚下有个佻屋村,那有许多汤泉眼。”
二十几里路,也不算很远,姜小乙决定去碰碰运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胡乱塞了顿饭,安顿好肖宗镜和裘辛,动身出发。
申时左右,她赶到卧牛山,山如其名,远远望去就像头酣睡的老牛,山野青葱,鸟语花香,仙气环绕。
佻屋村规模不小,大概两百多户人家,依山傍水,颇为富足。
姜小乙在村口碰到个玩耍的男童,笑着一作揖,问道:“小公子,请问本地汤泉如何去呀?”
那男童看了看她,也没太奇怪,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慕名前来之人。
“往这边走,半山腰有两个大池子,大部分外地人都在那边游玩,你要是想长住,就找户有小池子的人家,给点银子就好。”
姜小乙:“现下有外人在村里住吗?”
男童指着东边,道:“有啊,那边有几家有人的。”
姜小乙点点头,辞别男童,朝东而去。
第37章熟人!全是熟人!
因为本地汤泉出名,佻屋村外来人流很多,虽是个山间小村,却也十分热闹。青石铺路,房屋林立,家家户户都装饰得有模有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村里主路两旁分布茶馆食肆,用来招待远来的游人和歇脚的客商。
姜小乙打算先去那两处大池子看一看。
她走着走着,途径一户人家门口时,蓦然产生一股怪妙之感,好像有人在她眼里滴下一滴墨,瞬间晕染开来。
这是一种修行人的敏感,似乎有同道中人在此地设立法阵。
这……
她想站住脚弄个清楚,可忽然间,她又察觉到周围环境有些不对,旁边的茶棚,人未免有点过于多了。
好像除她之外,还有人对这座宅子感兴趣。
已经落下的脚掌踩实地面,姜小乙故作轻松地从这户人家门前路过,也进了对面的茶棚。
茶棚里共有十张桌,四张长桌,六张小桌,有十几个人正在歇脚饮茶。从外貌装扮看,这里有行脚商人、猎户、当地村民,还有几名文人打扮的年轻人,他们各自分散坐着,饮茶聊天,有说有笑。
姜小乙找了一张空着的小桌,店家前来招待,她叫了一壶清茶和几样点心,一边自饮自酌,暗自观察。
这一观察不要紧,她竟看到一个熟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角落里有个独饮之人,虽装得不起眼的模样,但姜小乙一眼认出,那是曹宁——他是戴王山的人。
曹宁在监视着这户人家……也就是说,刘桢在这里?
姜小乙瞥向那宅子,她觉得自己脑中那无数条丝线,已经基本要捋清楚了。
太阳逐渐西沉,姜小乙半壶茶没喝完,忽感气氛突变。她回过头,见路尽头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踏着夕阳红晕,缓缓行来。
此等暴戾沉郁之气,不是戴王山又是谁。
姜小乙心中一梗,后马上想到自己现在是个商户打扮,应该不成问题。
曹宁见戴王山来了,立即起身相迎,戴王山进了茶棚,于正中央的位子落座,曹宁熟练地取了条长凳给他搭脚。
店家瞧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犹豫着不敢上前,茶棚中其他人都忍不住朝他看。
戴王山晃晃脖子,懒洋洋道:“查准了?”
曹宁低声道:“回大人的话,查准了,兄弟们带着青庭帮的人挨家排查,昨日找到这里。”
戴王山斜眼看他:“查准了还等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宁恭敬地折着腰,解释道:“大人,此贼貌似发了病,身体异常虚弱,有一个人在贴身照料他。若是强行抓人,恐有毙命风险,没法活着送给刘公公出气。小的已在这等了半日,人就在院内,还请大人定夺。”
“哦?不能活捉?那确实少了点意思。”戴王山打了个困顿的哈欠,他似乎感觉有些热,拉开衣襟,给自己扇了扇风,不耐道:“这熬人的地界,马上入冬了竟还这么热。算了,不管死活了,动作快一点。”
曹宁:“是。”他直起身,凭空道了句:“清场!”
他话音一落,姜小乙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行脚商、猎户、年轻的文人们,除了四五个当地村民以外,剩下的竟都是密狱中人。
姜小乙很不幸成为了被清场的对象,跟着村民还有茶棚老板一起被打发走了。密狱高手们神情冷漠,抽出藏好的佩刀,迅速而有序地将那屋宅围了起来。
戴王山看似懒散,实则全然关注着下属们的一举一动,就在他们逼近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问了句:“跟他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曹宁:“回大人,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可能是他的仆从。”
戴王山看他一眼:“‘可能’?”
曹宁被他这么一瞥,顿时紧张起来。
“这……小的只见了一面,没来得及查清楚,但瞧他的模样,不像是习武之人。”
戴王山摸摸下巴,道:“先找个人去探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曹宁嘴里应承,心中却有些不以为意。就屋里那两位,一个已经半死不活了,一个看着便手无缚鸡之力,何须如此谨小慎微。但他还是乖乖照戴王山的吩咐,挑了个机灵的下属,先行翻进院内。
就在他进院的一瞬间,姜小乙感到冥冥之中那股通灵之意更为强烈了,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捏紧,呼吸愈发急促。她抬头看天,在这户人家的正上方,天空颜色昏暗浑浊,金乌掩没大半。此时正当日夜交替时分,阴阳怪道,两界模糊,幽冥之气通达八方。
猛然间,空中响起一声无名怪戾,天色瞬间变暗,四周形色不辨,院落内腾起腥臭的绿烟,隐隐传来零碎难辨的言语,宛若山魈吐字,叽里呱啦,哭笑混杂。
但这声音只持续了片刻,便静了下来。
曹宁到墙边,吹起密狱暗哨,院内无人回应。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都感到了一丝怪异。
曹宁皱皱眉,又点了两人:“你们俩上去,小心行事。”
被点名的两人跃上高墙,蹲在上面环视院落,这只是个普通农院,院子角落有个形销骨立的小厮,正背对着他们埋头洗衣服,安安静静,无甚异常。
其中一人冷嗤一声:“休要装神弄鬼!”他长刀反握,朝那小厮冲杀而去,另外一人落入院内,为其殿后掩护。
曹宁在外面等着,只听那奇怪声音再次响起,而后再次安静,他吹起暗哨,又没了联系。
他眼睛一眯:“有古怪,众人退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些人刚把门口让出来的时候,有人忽然察觉到什么,道:“空中有东西!”
众人抬头,只见昏暗天空下,几团黑影急速坠落,众人赶快躲避,黑影坠地,血肉四溅,他们凑前一看,正是刚刚进去那三人,他们像是过了趟地府一般,面部腐绿,畸形狰狞,散发着阵阵恶臭,已经摔得不成形状。
饶是密狱高手,也少见此怪事,一时间惶恐无措,冷汗淋淋。
曹宁毕竟多见过些世面,虽然内心惊惧,面上仍然冷静,道:“备油,准备放火!”
下属们刚要去准备,戴王山走了过来。
面对死状如斯恐怖的下属,戴王山神色未起半点波澜。他蹲在那三具尸体前,歪着头瞧了片刻,最后呵呵一笑,道:“这又是打哪冒出的孤僧野道,不在庙里老实念经,非来人间作乱。那就别怪爷爷毁你的修行了。”他站起身,看着被黑暗吞没的阴森庭院,又看看剩下的七名下属,道:“普通火油怕是烧不死他,你们给我看住周围,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见戴王山有意亲自出手,曹宁心里也落下块石头。他指挥剩下六人,两人一组,分别看守东边和西北三面,自己则负责看守正南面。
就在他们布置迎敌之策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里还有一人正在纠结,便是姜小乙。
——张青阳!
她心里狠狠念着这名字,她没有看错,那绝对就是张青阳的死人道!
她的猜想已被印证,张青阳跟刘桢是一起的,也就是说白衣相士跟重明鸟也是一伙的。可刘桢之前明明是威虎军的人,难道是威虎军全军覆没之后,他转投了重明鸟?亦或者……是另有什么说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知道此事吗?
从之前在应城时他的态度看,他似乎不知道刘桢跟重明鸟的这层关系,应该只是单纯为了贡米一案才来抓他。
姜小乙头发都扯掉了几根,心说这伙人藏得可真深,连达七这种老油子都没听到半点风声。
不过现在已经没时间想这些了,戴王山明摆着要亲手解决这两个倒霉鬼。
她该怎么办……现在出去跟戴王山说明情况,让他配合她把这两人送给侍卫营?
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那……
姜小乙咬咬嘴唇,一念既定,摸着黑悄悄朝那宅院蹭去。
密狱中人训练有素,即便刚刚经历突变,仍是认认真真,巡查放哨。不过,到底是受了惊吓,有几个人明显还有些没回过神。姜小乙看出东边角落里的那个文士打扮的人最为心不在焉。她蹑手蹑脚靠近,躲在最近的树丛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文士察觉前方有动静,喝道:“什么人?”他走过去,忽然见数团绿光升起,便如惊弓之鸟般大叫起来。“……又、又有鬼!”他的叫声引来了曹宁,曹宁上前查看,原来是林中常见的鬼火。
曹宁训斥他道:“你再敢乱叫,扰了大人,我可保不住你!”文士连连点头,又退了回去。
就在刚刚那一来一回间,姜小乙向前近了三丈远,已经藏在了旁侧角落里。那文士一回来,姜小乙闪电出手,封住他的穴道,毫不迟疑翻进了宅院。
落地的瞬间,姜小乙脚下一软,竟是踩在了一片血泥里。
她抬起眼,不由一震,这四周尽是地狱光景,血光蔽日,大地震颤,刀山火海,妖魔横行。
饶是姜小乙这半个行家里手,见此场面也是大吃一惊。“这小子真是长本事了!”但这法阵并不是冲她来的,是以威力不强,姜小乙右手掐诀,心中默诵清心咒,幻影很快消散,一座普通宅院显露眼前。
院子中央有两个人,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是正陷入幻境的戴王山,而背对着她打坐的,便是正在施法的张青阳。
多年未见,张青阳如今该有个十六七岁了,虽然仍旧消瘦,但身姿较从前明显成熟了许多,不再是当初孩童模样。他发髻高盘,当中插了一根桃木簪子,青丝如墨,身上穿着一件靛蓝色的长工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冰白的肌肤。在他面前有三支点燃的蜡烛,围成一个三角,闪耀着微弱却稳定的光芒,蜡烛中间的地面上,是用血画出的特殊符号。
姜小乙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有人进了院子,她触碰了他的法阵,他或许已经察觉,但也无暇分心,他全部的精力都只能用在戴王山身上。
再看那戴王山,双目闭着,一动不动。有张青阳全力以待,他眼前必是比自己刚刚看到的更可怕数倍的景象,但即便如此,他脸上也未见变色。
姜小乙不知这俩人斗法会是什么结果,她得快一点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悄悄进入主屋。
屋里没有灯火,一片漆黑,姜小乙借着透过纸窗的微弱月光,隐约看到床上有个人影。
她走过去,一把拨开床帐,刘桢背靠床头,静静看着她。
第38章全都白给,查案还得靠我乙姐。……
刘桢生了一副浅淡面相,脸颊窄瘦,皮肤苍白,嘴唇发青,身型骨瘦嶙峋。他比效命威虎军时相比,看着更憔悴了,加上他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裳,如一阵随吹随散的烟,只剩一双眼睛还透着点人气。
虽是如此,他神态倒是轻松,甚至还带了点笑容,打量着姜小乙。
姜小乙没给他呼救的机会,迅速点了他的穴道,堵嘴蒙眼,用床褥把他当成肉馅一样裹起,扛出房间。
院子里,张青阳面前的蜡烛已经熄灭两支了,姜小乙知道,若是三支全灭,阵法之力便会反噬其主,到时再加上一个戴王山,张青阳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有那么一瞬间,姜小乙犹豫了。
她与张青阳虽称不上是金兰契友,但至少也有段萍水相逢的缘分,二人都是命格特殊的修行者,彼此之间多少有些感情。
可惜这记忆在脑海中刹那即逝,很快被神珠峰上肖宗镜与姚占仙交手的画面取代了,雷雨浇熄了火光,姜小乙的心也随之冷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默默道:“你我再见时机不对,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人生各有际遇,你莫要怪我。”言罢,她扛着刘桢从刚刚那一角翻出院子。她的九宫八卦步练得极为高明,落地如片叶子,毫无声息。被她点穴之人还站在原地,他看到了她,眼睛瞪如铜铃。姜小乙朝他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钻进树丛溜走了。
被点穴这人是又惊又气,脸憋得通红,口水都流出来了,可就是出不了声。他心中怕惨了,若是被戴王山发现人是从他这边逃出去的,他恐怕小命不保。这么一急,他竭力张开了麻木的嘴,狠心咬舌,霎时间疼得气血上涌,穴道就这么冲开了。
呼吸通畅后,他本想马上喊人,可转念一想,若是这样喊来了人,那自己被人点穴之事肯定也藏不住了。追到那人倒还好,若是追不到,他岂不是要遭殃?在戴王山眼皮下面失职,他哪还有命活?
一想到这,他改了主意,他朝北边喊了一句:“什么人!”
这一嗓子又把曹宁吸引来了。
“你又胡喊些什么!”
此人正色道:“大人,这次小的应该没看错,好像有人从那边过去,然后……朝东边走了。”他心说自己也算报清了方位,至于能不能抓到,那就是后话了。
这北边看守的人疑惑道:“什么人?我不曾见到有人啊。”
就在曹宁准备过去探查一番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怪叫,好像野兽被勒住了脖子,做濒死的挣扎。
院子里,最后一支蜡烛也灭了。
戴王山自幻境清醒,嘴边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幽幽道:“不错不错,我原以为这世上僧道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没想到还真有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青阳也睁开了眼睛,他双目极为骇人,竟是全黑的,没一点白仁,犹如活鬼。可一开口,声音却是珠圆玉润,谦和动听。
“小道愚钝,修行数载,还是一事无成,只会几样唬人的把戏,一遇见真神便露馅了。”
戴王山放肆一笑:“你知道就好。”
张青阳道:“施主真是好心力,见了那般地狱景象,竟全无感觉。”
“地狱?”戴王山懒洋洋地抻长话音,“假的。”
张青阳不语。
戴王山笑道:“若是真地狱,该有不少熟人在等我才对。”
张青阳顿了顿,问道:“施主手下有许多冤魂?”
戴王山抠抠指尖:“不多不多,今日机缘到了,合该再添一个。”说完,他脚步瞬移,凶掌带煞,直取张青阳!张青阳似乎知道自己逃不掉,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戴王山眨眼间掐住他的脖颈,没有片刻迟疑,向旁一扭,张青阳的脖子嘎嘣一声便断了。
“……嗯?”戴王山感觉手感不对,他把这“人”拎起来,只见这躯体迅速干瘪,皮肤褪色,最后竟成了一具稻草模样的东西。“跑了?”戴王山冷哼一声,甩到一旁,推开主屋房门。
屋里自然也是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回到院中:“来人。”
曹宁连忙带着众人进了院子,戴王山道:“人不在房内,怎么回事?”
曹宁:“这……刚刚似乎北边有点响动。”
戴王山斜眼:“北边谁在看守?”
曹宁回头看向一人,那人脸色惨白,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小的疏忽了,可能没瞧仔细!”
戴王山缓缓走到他身前,手起掌落,拍在他头顶。这人登时眼睛向上一翻,脑瓜子往脖颈里陷了三四寸,插在了肩膀里,殒命当场。
一旁站着的那文士打扮的属下,此时吓得是五脏抽搐,浑身冷汗,什么也不敢说了。
戴王山看向曹宁:“你不是说那贼人眼看就要咽气了,怎么还有力气逃命?”
曹宁不敢辩解,跪地请罪。到底是多跟了几年,戴王山手下留情,没在他肩上也种个花盆,冷冷道:“追。”
这么前后一磨蹭,姜小乙已带刘桢逃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敢停歇,打马直奔冀县,她没将刘桢带回肖宗镜所在之处,而是把他安置在城郊一座荒废的土地庙里。
她也有私心……她不想让肖宗镜见到刘桢。
严格来说,她跟刘桢可是“合作”过的,刘桢虽没见过她本人,但他知晓齐州那一票是“烟鬼”和“三清鼠”合伙干的。所谓做贼心虚,真要被翻出从前的旧账,让肖宗镜知道她曾为叛军通报消息,她怕他不再信任她。
姜小乙把裹刘桢的铺盖卷儿拨开,刘桢身体本就虚弱,如今被她这么一折腾,实是有气进没气出。姜小乙解开他的穴道,他面色白得几乎透明,身体不自主地打着寒颤。
姜小乙想起他患有寒心之症,渡了几分真气,把庙里的草席子全翻出来给他盖上了。
刘桢看着她做这一切,气若游丝道:“看来你对在下的病症很是了解……”
姜小乙:“你都抖成这样了,谁都能看出来了吧。”
刘桢不置可否,姜小乙又道:“我知道你不好受,咱们长话短说吧,你们这一票劫的货藏哪了?”
刘桢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是何人呀?”
姜小乙:“想知道军饷在哪的人。”
“官家的?”说完他自己先摇了摇头,虚弱道:“不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不跟他闲扯,蹲到他身前,道:“你告诉我军饷在哪,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刘桢自嘲道:“你放过我,我也活不久,烂命一条,就不劳费心了。”
姜小乙心里犯嘀咕,这重明鸟当真这么驭人有术,属下个个这么硬气,一个临阵变节的都没有?
“何必呢?”她不禁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都没了,要银子有什么用?”
刘桢轻描淡写道:“有些事,就是比命更重要。”
姜小乙也不多做纠缠,换了个话头,道:“你确实不用太在乎这条命了,你得罪了十殿阎罗,怎么想都是活不久了。”
刘桢虚弱一笑:“难道你没得罪?你从他手里抢了我,你觉得我们当中他更恼谁?”
姜小乙睁眼说瞎话:“我不怕他。”
刘桢学她的神态语气:“那我也不怕他。”
姜小乙冷冷一哼,语气之中也夹带了点怨气:“你怕不怕有什么用,那小道士为了保护你,跟十殿阎罗硬碰硬,现在怕是早已登仙了。”
提起张青阳,刘桢神色略黯,喃喃道:“我早让他走,他怎么都不肯。”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小仙不会死的,你小瞧了他,他逃得掉。”他语气那么轻,却饱含着笃定的信念,让听的人也不由跟着信了。姜小乙莫名松了口气,转念一想:“这些人不惜自己的命,却惜彼此的命,这就再好不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走到刘桢身前,把那堆草席子掀开,变着法地打量他,伸手在他身体上摸来摸去。
刘桢笑道:“阁下这是做什么?”
最后,她从他腰间找到一块玉佩,青玉玉质,看样子已经佩戴了多年,温润光滑,细腻精致,玉坠上雕有一童子,双手执荷,憨稚天真,灵动可爱。
刘桢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神色见沉。
“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小乙瞪他一眼:“打劫!”
她重新封住刘桢穴道,把人藏好,火速赶回民宅。
她先去看了看肖宗镜的情况,一切安好,然后来到柴房,唤醒裘辛。
裘辛眼睛一睁,又开始盯着顶棚发呆。
姜小乙抱着手臂,道:“你现在想说了吗?”
他比之前更沉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上前两步,手一张,童子玉佩吊到他眼前。果不其然,裘辛在看清此物的瞬间神色大变,一双阴鸷的眼狠狠盯着姜小乙。
姜小乙一字不差又问了一遍:“你现在想说了吗?”
裘辛:“此物你从何得来?”
姜小乙冷冷道:“现在是我问你,你来回答,你要是不想回答,我就要换个人问了。”
裘辛:“他身边自有能人在,岂能让你轻易得手,休要弄块假玉来诓人。”
姜小乙哈哈大笑:“你眼神这么好,是真是假还看不清?刚刚忘了告诉你,那小道士被密狱盯上了,此时自身难保,正逃命呢。”
静了片刻,裘辛一字一顿道:“你敢动他,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江湖上放狠话的人姜小乙见过太多了,谁有真本事,真脾气,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能露怯,所谓关心则乱,现在明显是她占上风。
她蹲到裘辛身前,道:“我倒是有心放他,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命不如这票生意值钱,你也这样想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裘辛不语,姜小乙看得出他内心极为担心刘桢,再接再厉道:“负责此案的人你也交过手了,你觉得他可是善罢甘休之辈?”她捻起他一缕黑发,淡淡道:“我告诉你吧,只要他在,军饷是绝不可能出得去丰州的。我劝你不要为了这注定吃不进嘴的粮食,而牺牲兄弟性命。你好好想想吧,不要指望重明鸟来救人,他绝对来不及。”
裘辛眼底一颤,蓦然一声沉笑,狠绝之中又带着一丝不甘。
“你们查的也够快的,看来朝廷里也不都是些酒囊饭袋。”
姜小乙收起手中玉佩。
“我给你半炷香时间,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小心追悔莫及。”
之后,不管裘辛再问什么,姜小乙都闭口不谈。
撑了许久,裘辛的目光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犹豫。
“你当真能给他一条生路?”
姜小乙见这硬蚌松口,心中大喜,脸上依旧淡定。
“当然,实话跟你说,我们大人还不知道我把他抓来了,你现在把案子交代清楚,是他唯一的机会。”说着说着,她又往话里加了点私货。“你若诚心配合,那么大人问起时,我只字不提他,就说你服了软,全当没他这个人,也算给你争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裘辛凝视她片刻,缓缓道:“你行事不像官府中人,背着上官做事,是想争功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冷下脸。
“别再多费口舌,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裘辛几多挣扎,最终放下。
“好,我说。”
听他应下来,姜小乙心里两块石头同时落了地。
第39章完了呀!!!!!
姜小乙听完裘辛一番叙述,决定亲往查看,在封闭裘辛穴道前,她最后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要是敢说谎,下次睁眼看到的就是刘桢的人头。”
姜小乙离开民宅,一路朝南而去。
据裘辛交代,军饷藏在南赤湾渡口旁的一所仓库里。
冀县一共有三个渡口,其中南赤湾渡口是最小的一处,连接内陆的净罗江和怀玉江,贯通南北。这里的水岔道分布密集,错综复杂,是出了名的难管理,所以南赤湾也是缺少官府手续的黑船最集中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经四更天了,渡口黑压压一片,月华映在江水之上,反出冰冷的波光。
南赤湾渡口是青庭帮管辖范围,鱼龙混杂,时值深夜,仍有些游民四处乱逛。姜小乙隐踪匿迹,找到裘辛所说的库房。据裘辛所言,他们为逼迫蔡清就范,几个月前就设计抢了他们家的几趟货,让他损失惨重。后来重明鸟找到他,他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合作。
姜小乙心想,蔡清家里的货被劫,这事倒是符合之前吕梦的说法。
裘辛说,暂存军饷的仓库也是蔡清提供的,这是个灯下黑的所在。他们本想劫货当日,趁着众人没有察觉之际,就把军饷顺水路运走,没想到刘桢忽然发病。他们大部分计划都是刘桢拟定的,他单线与船老大联系,这一病,就把船错过了。后来丰州太守得知军饷被劫,全州陆路水路各个隘口严查死守,一时间没办法出去。他们忙活了半个多月才把刘桢的命给救回来,之后重明鸟让他们留守在这,自己去想办法。
留下的这三个人,张青阳负责照顾刘桢,裘辛则负责看守仓库,那只颇有灵气的黑鹰被安排在四明山。裘辛表示,之前章太竹也曾派人查到过四明山,但没什么结果,只有肖宗镜和姜小乙,查过四明山后又往虹舟山去了。黑鹰报信给裘辛,他怕出什么差错,便上天门找到姚占仙,本想设个埋伏,没想到反被擒了。
这下子,所有的事都说通了。
姜小乙暗想,原来他们遇到的意外是刘桢发病……若没有这个意外,自己与肖宗镜此行必然是无功而返了。
当真是命数无常,世事难料。
姜小乙小心避开其他人,来到西南角那不起眼的小库房,撬开了锁。
房里堆了不少东西,被劫的货物都用麻布裹在一起,捆得严严实实。姜小乙拆了一包,撬箱查验,果真是粮草饷银无误。
姜小乙强压着激动。“找到了……总算找着了!命都要搭进去了!”她重新捆好包裹,锁上库房,赶去城郊破庙把刘桢翻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解开他的穴道,刘桢问道:“你拿我的玉做了什么?”
姜小乙道:“还有精力问这些,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
“你们抓了谁……裘辛?”刘桢眯起眼睛,“……你用我威胁他?他都说了?”
姜小乙没应声,刘桢已猜到七七八八,悲从中来,颤声道:“我本是将死之人,残喘至今不过是想再帮一帮兄弟。谁曾想不仅没帮上忙,反而连累了他们。”姜小乙见他一脸苍白之相,想起他们几人之间情同手足,各自舍命相救,内心也有几分动容。不过脸上依旧漠然。“你要死也等我走了再死,我答应了他放你一条生路,你可别让我失了信。”
刘桢喃喃道:“我不会死的,我不会白费他的心意……”
姜小乙见他说话都吃力,为难道:“你这个样子,就算我放过你,你可怎么走呢?”
刘桢顿了顿,低声道:“我怀里有一瓶药,你帮我拿出来,我喝一点便会有力气了。”
姜小乙在他衣怀里翻了翻,找到一个小瓶子。刘桢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忽然咳了起来,连药带血一块往外吐。姜小乙吓得忙去扶他。“你没事吧!”他颤抖地抓住她的背。“不打紧,这些已经够了。你们……你们会如何处置裘辛?”
姜小乙冷冷道:“那就看他自己造化了,不过想来是没什么好结果的,我走了。”她走到庙门口,站住脚,回过头,发自内心道了句:“咱们最好是后会无期了。”
姜小乙离去后,刘桢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握住剩下那半瓶药水,扶着墙壁,踉踉跄跄走到庙外。使出仅剩的力气将那半瓶药水扔到房顶,药水撒开,散在干草瓦片之上。
从破庙赶回城里,天已破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回到农舍中,查看肖宗镜的状况,他脉象平稳,气息安定,身上细小的伤口都好了大半,只剩下浅浅的红印。姜小乙长呼一口气,侧过头,偶见屋外天光乍现,照着青色的晨烟袅袅旋上,几只早起的鸟儿穿过光芒,不知飞向何处。
姜小乙泄了力气,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散。
她实在太累了,疲惫侵袭而来,她的神志不自觉地恍惚起来。
不一会,她靠在床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指尖一颤,倏然惊醒,发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腕。回过头,肖宗镜已经睁开了眼睛。姜小乙心中一喜。“大人!”她怕肖宗镜认不得她,忙道:“大人是我,我用这副商户的样子送你回来的。你终于醒了,我先就去弄点食物来,大人稍等。”
肖宗镜抓紧她,他刚苏醒,声音极为低哑。
“……这是什么地方?”
姜小乙道:“这是冀县城东的一处民宅,我怕客栈有眼线,不稳妥。大人放心,这里很安全。”
肖宗镜又道:“……你是如何脱身的?”
姜小乙把事情经过与他讲述一遍,有意省略了刘桢和张青阳的部分。“大人,那姚占仙其实没有参与此案,只是与人另有冤仇罢了。他本就不想与朝廷为敌,就把我们给放了。”在肖宗镜听到蔡清才是此案真正同谋之时,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重明鸟,蔡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把藏军饷的地点也告诉了肖宗镜。
“地点我已去查过了,没有问题。大人伤还没痊愈,还是先修养一下吧。”
“我没事。”肖宗镜想起什么,沉声道:“神珠峰上,你为何不听我的命令?”
姜小乙心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
肖宗镜:“侍卫营虽不是军队,但也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
姜小乙连连点头:“是是是。”
“你听进去了吗?”
“听了听了,大人放心,没有下次了。”
肖宗镜明知她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可也拿她没办法,现下也不是说教的时候。
见肖宗镜撑起身体,姜小乙伸手帮忙,扶他坐了起来。他头发未束,弯曲着垂在脸庞,偏过头来。他们离得太近,姜小乙觉得,他此时被遮挡了一半的视线,反倒比往日更为深邃了,简直一眼就钉进她的骨头里。
他低声发问:“那人不像个软骨头的,为什么如此轻易就招供了,你动大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知道他说的是裘辛,不自觉做埋头状,手本来扶在他胳膊上,也悄悄拿开了。
“没……”她斟酌着说道,“可能是他与大人交过手后,觉得没什么希望了,与其硬撑,不如就招了。”
又是片刻安宁,姜小乙心中惴惴,她总觉得肖宗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他也并没有再往下问。
姜小乙试探地问道:“大人,裘辛关在柴房里,要弄醒他吗?”
肖宗镜摇摇头,道:“现在没空审他,军饷要紧,前线正在交战,片刻耽误不得。”
他盘腿而坐,调息片刻,脸色转好,便前去南赤湾港口检查军饷。
军饷确认无误后,他又找到冀县新任县令刘叔范,让他派人看守。
忙活了大半天,姜小乙肚子饿得咕咕叫。
“大人,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肖宗镜道:“你先去吃,我要去南军调兵过来押运军饷,大概两日回来,这期间你留守此处。”
姜小乙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人身上还有伤,我与你同行吧。”
肖宗镜:“不必,我已经没事了。你……”他上下打量姜小乙,她顶着一头脏兮兮的乱发,两腮凹陷,嘴唇干裂,眼底充血,也不知是幻化如此,还是累成这样的。他心中颇不是滋味,声音放轻了许多。“这些天着实辛苦你了,你留在这歇一歇,吃点好的,安心等我回来。”
肖宗镜又与刘叔范交代了一番,便动身前往南军驻地。
姜小乙回南赤湾渡口转了几圈,觉得没甚趣味。刘叔范深知此事的严重性,恨不得把衙门里能喘气的都调到南赤湾渡口把守军饷。库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少说也有两百多人,围的是水泄不通,任重明鸟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闯得了阵。
姜小乙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觉得守备没什么问题,便去了冀县最奢华的酒楼回香斋犒赏自己。她要了满满一桌酒菜,一一品评,吃到好的便默默记下,想着等肖宗镜回来再带他来。
她稍显放松,毕竟案子已破,军饷找回,肖宗镜也醒了。
总算能松口气了。
金乌西沉,华灯初上,店里来了一伙戏班子,为堂客唱曲助兴。姜小乙听得开心,高声叫好,还给戏子打了赏。
就在同一时刻……
距离回香斋十几里开外的城郊,那座废弃的土地庙里,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随着日落西山,破庙屋顶,那被刘桢洒下的药水渐渐在黑暗中亮起了荧光。这是一种奇怪的光芒,在人的眼中极其微弱,但在某些生灵眼中,则明亮刺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飞云之上,深红色的虹膜灵动一抹。
黑鹰振翅,盘旋长鸣。
庙里,靠在残壁休息的刘桢听到这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道黑影抱着手臂,倚在庙门口。
刘桢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另一边,姜小乙酒足饭饱,轻松潇洒,在路边买了些糕点,晃晃悠悠回到渡口。衙役们得了刘叔范的命令,彻夜无休,严阵以待。因这库房小院过于狭隘,挤了太多人,姜小乙就到旁侧休息。她没有走远,找了一块大石,往上一坐,吃起点心来。
夜越来越深,姜小乙有些困倦了,她同刘叔范交代好防备事务,准备回府衙休息片刻。
渡口的地面有些湿润,月光照耀,丝丝银亮,就像泛着波光。
已经四更天了,街上行人寥寥,姜小乙走着走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猛然回头——一个小衙役手里拿着糕点盒追了过来。“大人!大人忘了这个,刘大人让小的送来。”姜小乙哦了一声,把盒子拿在手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衙役好像注意到什么,微微歪头道:“大人,您身上好像有东西……”
“东西?”姜小乙也扭过头。“什么东西?”
衙役帮她拉了拉衣服,道:“欸?……是小的眼花了?刚刚从后面看,这里好像在发光。”
“发光?”
小衙役眯起眼。
“小的没看错,真的在发光。”
一阵夜风吹过,姜小乙莫名生出一丝寒意。她顾不上许多,连忙把外袍脱掉铺在地上。冷眼瞧不出来,但在特定的方位仔细观察,的确有那么些微的荧光。
小衙役:“哎,大人,您看这像不像是抓出来的手印……?”
姜小乙猛然想起,之前与刘桢分别时,他喝的那瓶药水。当时他喝了一半便吐了,她以为他病发,过去扶他,然后他的手拉到她的背上……
姜小乙仰头看天,夜幕黑沉,月亮像是敏锐而无情的天眼,死死盯着她。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小衙役有些不解,看着姜小乙的脸色愈发泛白,额头还冒了汗。“大人可是不舒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摇头,连忙去收地上的衣裳,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鹰唳。姜小乙吓得像只炸了毛的猫,大叫一声。小衙役被吓一跳。“大、大人!怎么了?”姜小乙一把推开小衙役。“让开!”撒腿就跑。剩下小衙役一脸茫然,叫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这衣裳不要了吗!”
小衙役看她落荒而逃,一头雾水。“……真奇怪。”他弯腰捡衣裳,起身之时身旁一阵骤风,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旁飞速掠过。
“嗯?”直起身后,周围什么都没有,他眨了眨眼,被风带起的发丝和衣摆,才缓缓下落。
第40章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姜小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逃命,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这么疯狂地奔跑过,她专挑着偏僻阴暗的巷子里钻,企图混于夜色之中。
她听不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但她知道有人在追她,只是身法过于高明,她一时捕捉不到他的脚步声。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再冷静。渐渐地,她听到了轻微的声响,大概在离她七八丈远的地方。她屏息凝神,将功法催至极限,身影变幻莫测,比屋脊上穿梭的野猫更灵巧几分。
但她越跑越觉得不对劲,那人的脚步不紧不慢,不管她往哪钻,他们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他并不着急捉她,也丝毫不担心她会跑掉。
这追捕过程足见他对自己身手的自信。
姜小乙跑了半天,体力见底,她拨倒一排竹竿,然后闪身进了一条黑暗的巷子,压制体内翻腾的真气,抓紧时间调息。
一阵风吹过,姜小乙倏然抬头!
一道人影走上她前方的屋檐,缓缓蹲下,身躯挡住大半月色。这人戴着一张面具,遮住整张脸,只露一双眼睛,逆着光,晦暗难明。绑着面具的绳带和他的发丝一同被风吹起,在夜幕下飞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等她再多思考,那人已从房上跳下来,站到她身前。
这下她看得更真切了,这人身材不算十分高大,比起肖宗镜要更瘦一些。他面具上有黑黄红三种颜色交织,图案像是羽毛,也像是火焰。
他低声发问:“我的人呢?”
这场追逐战没让他的声息产生一丝波澜,他像是在用气声说话,语气很淡,很缓,十分沉稳。
然而这种沉稳却给了姜小乙一种难以言明的矛盾感。
一个真正沉稳之人,该像肖宗镜那样,洗尽人世铅华,素姿立于天地之间。而面前这位给人的感觉并非如此,他的沉稳里透着一股邪气,比起戴王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更应像那面具上的色彩一样,是极度张扬而疯狂的,且有许多藏在暗处,不能见人的秘密。他现下的稳重,在姜小乙看来,不过是一种极力的克制,如同烧在河底的火种,需等全部水汽都烤干后,才能吹起燎原的烈焰。
姜小乙咬咬嘴唇,装傻道:“……人?什么人?你是谁啊?”
那人缓缓反问:“你觉得我是谁?”
姜小乙猜了一个她心中最佳,也是最差的答案。
“……重、重明鸟?”
那人淡淡一笑,一掌劈在姜小乙脖颈,她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再次醒来时,已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她稍动了动,脖颈被人切晕的位置疼痛难当。她醒来后没有马上出声,先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她身处一个山洞里,面前不远处有一团篝火,篝火旁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刘桢与张青阳。
刘桢的状况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些,靠在石壁上休息。他旁边是张青阳,盘腿而坐,正在地上推演算卦,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筹划些什么。
姜小乙后背冒汗,她这是掉进贼窝了啊。
刚想着,山洞口走进来一个人,正是重明鸟。他刚刚不知去了何处,身上半湿,靴子拎在手里,衣摆扎在腰间,袖口和裤腿都挽了起来。刘桢见他回来,问道:“查好了吗?”
他嗯了一声,道:“地势东高西低,方便行事。”
姜小乙闭着眼睛装晕,偷听他们谈话。
不过……此人当真就是重明鸟吗?
真是难以置信……虽然他的声音被面具闷着,不太清楚,但仍能听出他年岁不大。姜小乙感觉,此人最多也就二十岁冒头。要知道,重明鸟比她更早入江湖,朝廷最早对他悬赏是在顺德十三年,也就是北方闹饥荒的那一年。当年重明鸟抢了肇州银库,杀了守库官兵五十余人,震惊朝野。后来顺德十五年,他又趁着乱军侵扰肇州,劫了庆县大狱,再次被悬赏通缉……
如果他就是重明鸟,那最早的惊天大案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孩子做的?
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起来,顺德十三年,她不也在肇州吗?她与师父春园真人带着粮食去救济阴阳道的道友,然后结识了张青阳,他修炼邪术,被逐出师门……难道他就是那个时候跟重明鸟相识的?
太多思绪涌入脑海,姜小乙一时混乱,难以捋清。
“想要装晕,就把气息压得再匀一点。”重明鸟背对着她,坐在一块矮石上烤火烘衣,淡淡道。
姜小乙知道藏不下去了,睁开眼睛,自己挪了挪,贴着墙壁坐了起来。
刘桢见她醒了,笑着打招呼:“兄台,又见面了。”
姜小乙狠狠瞪他一眼,道:“看来好人真是做不得,我从戴王山手里救你出来,还好心放你条生路,你却私下暗算!”
刘桢还是那副笑脸,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兄台莫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姜小乙:“你们抓我来干什么?”
重明鸟把湿布巾放在火边烤了烤,转头问道:“裘辛在哪?”
姜小乙心说他果然是为了这个,她闭口不答,重明鸟走过来,蹲在她身前。距离一近,他脸上面具的纹路显得更为灵动了,面具下的双眼很暗很暗,看不真切。
重明鸟伸手过来,搭在姜小乙的肩膀上,她心口一颤,额头渗出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低声道:“……你怕不怕受刑?”
姜小乙心口跳得厉害,她怎么可能不怕,她行走江湖,向来奉行苗头不对,立马撤退的准则,除了戴王山那一次,她还从没被人拿住过,更未受过刑罚。
她知道裘辛的位置没有确定,她应是性命无忧的,但还是忍不住紧张。死不要紧,活受罪才是真难受,一旦元神涣散,她变回原貌,那刘桢一定会猜出她的身份,那可真是被人拿住了七寸,后患无穷。
姜小乙心中焦急,可一时也想不出逃脱之法,甚是绝望。
重明鸟又道:“告诉我,裘辛在哪?”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就像如来的五指山。不知不觉间,她的脖颈、脸颊、后背,全被冷汗浸透。重明鸟的拇指最终抵在她脖侧的死穴上,姜小乙看他双眸,静水无波。
不愧是十五六岁就敢血洗州府银库的狠角色,动气杀念,一点表情都没有。
姜小乙咬紧牙关不说话。
你的人个个硬气,难道我们侍卫营就是吃素的?
不知过了多久,重明鸟的手又拿开了,低声道:“你履行诺言,放过了刘桢,所以我不动你。”
姜小乙嘴唇发白,重明鸟站起身,居高临下道:“我虽可暂时饶你性命,但有些问题,你还是要回答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问题?”
“你为何要到佻屋村去?”
姜小乙顿了顿,谨慎答道:“我想去找戴王山,我听说他们去了那边。”
“找戴王山做什么?”
“审人,裘辛什么都不肯说,我不擅长审讯手段,就想找密狱帮忙。”
重明鸟呵呵一笑,道:“什么时候侍卫营和密狱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姜小乙听得心中暗惊,他不仅知道戴王山,知道她来自侍卫营,他甚至连侍卫营和密狱的关系都十分清楚。
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回答道:“我们的关系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差,偶尔还是可以合作的,虽然次数不多。”这也是实话。
重明鸟又问:“那你既然来找戴王山帮忙,怎么又从他手里劫人了?”
姜小乙:“当初查案时,我们查出劫匪至少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会道术。”说着看了张青阳一眼,后者安安静静推演算卦,头也没抬一下。“后来去佻屋村,正好看到密狱的人被道术制伏,我猜或许与劫军饷的人有关。我之前听说戴王山来丰州是为了抓人,但不知是抓谁。我怕密狱跟我们办案有冲突,就偷偷把人带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之前认识刘桢吗?”
“不认识。”
“那你为何对他的病症如此熟悉,还为他渡温脉真气?”
姜小乙坦然道:“这有什么奇怪,我不想他死,他冻得手脚冰凉,我肯定要想办法给他取暖。”
重明鸟看着她不说话,姜小乙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也不知这套说辞他信了几分。
重明鸟不再问下去,重新回到篝火旁烤衣服,顺便还扔了张饼过来。
“饿了就吃这个。”
“……我被绑成这样,怎么吃?”
“有嘴不就能吃?”
“这……你好歹松我一只手出来吧。”
重明鸟偏过头来看她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来你还是不饿,人真正饿的时候,别说没有手,就是四肢全无,跪在地上,趴在泥里,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食物吞进肚子。”
姜小乙被他看得一凉,莫名想起顺德十三年,肇州那场饥荒。
面前这人看似沉着,刚刚的各种举动和话语中也都透着稳重的气息,唯独这一眼,他第一次流露出一股冷然的魄力。火光照在他的手臂上,肤色很深,还有一些兵器的伤痕。他领口露出的皮肤明明是白皙的,可手臂却如此粗糙,一看就是个常年漂泊在外,沐浴刀光剑雨之人。
这一刻,姜小乙完全确认了,他就是重明鸟。
这就是当今江湖上最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朝廷也好,绿林也罢,对他都充满了好奇。这种好奇或伴随着恨之入骨,或伴随着心向往之,不一而足。
姜小乙也曾暗想过,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如今他出现在她面前,与她心中所想,像,又不像。
静了片刻,姜小乙清清嗓子,道:“你们抓了我,既不严刑拷打,又不威逼利诱,打算干什么?”
重明鸟:“换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小乙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要用我换裘辛?”
重明鸟淡淡道:“是有这个打算,你们当家的好像不在南赤湾渡口,他是伤势太重藏起来了,还是另有去处?”
姜小乙不语,重明鸟想了想,道:“应该不是伤势原因,渡口有那么多官兵,新县令竟然亲自守夜,一定是他下的命令。”
刘桢在一旁道:“既然已经找到了军饷,下一步该是押运了。他不会放心衙役来押运军饷的,一定去南军调兵了。”他冲姜小乙笑了笑,“他几时回来?”
姜小乙心道这些人猜得好准。
她瞥向一旁:“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桢思忖片刻,又道:“南军正在交战,极需稳定军心,他一定会以最快速度来去,两日差不多了。”
重明鸟道:“好,那我明日便去官府留书。”
姜小乙忍不住问:“……你们知道我们大人是谁?”
重明鸟把烤火的外衣翻了个面,声音里第一次露出了点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不知道,皇城侍卫营的肖大人嘛,厉害得紧。我原以为留裘辛和小仙在这应该足够撑到我回来,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白忙了几个月,到手的鸭子也给飞了。”
姜小乙:“你见过我们大人吗?”
重明鸟用树枝拨了拨柴堆,破碎的灰烬随风直上,火焰跃动,光影弥散,他笑意渐失,语气也慢慢沉了下来。
“这不是很快就要见到了……”
第41章都觉得自己挺行的是吧???……
交代完这个换人计划后,刘桢问了姜小乙一句:“你觉得你们当家的会换吗?”
姜小乙:“谁知道了。”
嘴里这样说,但她心里的第一回答是——会。
肖宗镜一定会用裘辛来换她。
但姜小乙随即又想到,交换人质恐怕没有重明鸟想的那么简单,冀县现在已经加强戒备了,等肖宗镜回来,还要带回南军精兵,而重明鸟他们加起来只有四个人,包括一个病患一个伤患,就算换到手了,他们又怎么逃脱呢?
姜小乙看着火堆旁坐着的三个人,张青阳还在摆卦算阵,刘桢开始闭目养神,只有重明鸟拿着一根树枝照看火堆,不时拨动添柴。夜已深,姜小乙半眯的眼睛中,只能看到重明鸟小半张侧脸,面具的花纹在火焰照耀下光芒跳动,那色彩让她想起名山古寺里五彩斑斓的天王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不知面具下的人,有没有护法金刚的实力了。
其实姜小乙对这伙人的看法十分复杂,一方面,就如同姚占仙所说的,他们虽是劫匪,却也讲江湖规矩。可另一方面,他们又动了军饷,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时间恍然而过,姜小乙越来越困倦,最后就在混乱的思绪中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整日,平平无奇。
重明鸟一大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刘桢状况不佳,休息了大半天,张青阳还是不说话,盘腿而坐,不停演算。
半夜时分,重明鸟归来,一进山洞便道:“肖宗镜回来了。”说完,又哼笑了一声。“带回三百精兵,离冀县还有十几里路。”
本来昏昏欲睡的姜小乙一听到这个,两腿一蹬坐了起来。她见重明鸟手里拿着一堆干草,放到张青阳面前,问道:“怎么样?”
张青阳点点头,一把抹去地上的卦盘,道:“没问题,大雨,吹东南风。”
“好。”重明鸟指着干草又问:“这些够吗?”
“够了。”
“那我就去留书了。”说着,重明鸟不知又想到什么,沉声一笑。“我选了一处好地方,与他碰一碰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身子一冷,刚刚那一笑,好像将重明鸟沉稳的妆容揭开一角,流出丝丝凶狠,如同猛兽准备迎接强敌时,本能产生的杀意。
刘桢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嘱咐道:“当前最要紧之事是营救裘辛,我们要趁早撤离此地,不要节外生枝。”
重明鸟低下头,缓缓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反正我们早晚都要碰上,我先探探他的底,看他到底有没有疯魔僧评价的那么高明。”
刘桢知道劝不住他,也没再说什么。
一旁姜小乙诧异开口:“疯魔僧?他们与你们也是一起的?”
重明鸟回头,轻声道:“哦?你认识三位前辈?”
姜小乙一时说漏嘴,连忙补救道:“我们大人在齐州与他们交过手,回京记录在册,我无意间看到了。”
重明鸟没有再问,帮着张青阳把草堆扎起来。
姜小乙一边盯着他们的行为,一边再度陷入沉思。
疯魔僧与他们竟然是一伙的。当初刘桢提前四个月,找到达七,言明想买齐州的消息,而疯魔僧也是提前三个月进驻齐州,被聘为公孙阔的贴身护卫……
姜小乙忍不住想,如果那时肖宗镜和杨亥没有去齐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桢拿到布防图和将领信息,下一步一定是带威虎军攻打齐州。不过威虎军毕竟只是个杂牌军,兵力不足,很有可能陷入苦战。这时候疯魔僧便会从城内拿住公孙阔,与公孙德进行交易。在这双重威胁下,这座城很有可能要被他们拿下。
姜小乙看着眼前一伙人,好像渐渐弄清楚了一些事。
干草已经扎好了,张青阳拿出一张金色符箓。
姜小乙眼睛一眯,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扎好的干草立在墙边,高度与真人差不多,甚至还有四肢和头部。姜小乙狐疑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重明鸟来到她身前,不答一言,直接给姜小乙敲晕了过去。
夜已深。
肖宗镜回到冀县,直接将南军士兵带去南赤湾港口。
刚到渡口他就察觉有些不对,刘叔范手里拿着一封信,一脸出事了的神情,在库房前的空地上像没头苍蝇一样转圈。
他见肖宗镜来了,连忙跑过来。
“大人!大人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下了马,走过来。
“何事惊慌?”
“不久前有人送来一封信!大人请看。”
肖宗镜拿过刘叔范手里的信,上面字迹潦草,只写了一句话——“明日二更,居水街牌楼交换夜蝉,设伏立杀之。”
信没署名,只是角落里留了一根羽毛样式的图案。
肖宗镜:“我的人在哪?”
刘叔范:“这……大人,昨夜分别后下官就没见到姜侍卫了。刚刚回府衙,发现衙门口的牌匾上钉了这封信,也没人见到是谁留的。姜侍卫是不是被抓走了?大人,这、这夜蝉又是何人啊?”
肖宗镜抬起眼,刘叔范被他的神情震慑,后退半步。
“大、大人……”
“带我去居水街。”
安排好库房守备后,肖宗镜与刘叔范前往居水长街。这条街位于冀县西边,南北朝向,刘叔范一边走一边给肖宗镜介绍,居水街是冀县最繁华的地带,因为紧邻怀玉江,所以起名“居水”。丰州是商业重地,人流密集,居水长街两旁是各种游玩场所,招待各地的客商。此时已是深夜,但居水街仍旧有不少寻乐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街口立着一座牌楼,上面挂着牌匾,上书四字“居水临畔”。
肖宗镜紧紧鼻子,嗅出空气中一丝潮湿的气息。旁边不远处就是怀玉江,江水静谧流动。肖宗镜一语不发,走进长街,细细观察周围一草一木。
此时,在长街尽头,那家最奢靡的酒楼里,一群人正在喝酒——更准确地说,是一人正在喝酒,一群人在旁伺候着。仔细看这群人里,有钱啸川,余英,以及冀县青庭帮分舵的各位堂主。而他们正在伺候的大爷,正是“北方来的玉石商”,戴先生。
戴王山从佻屋村回来后,失了刘桢去向,又来找青庭帮的麻烦。青庭帮无奈,只能再次把这尊大佛供起来。
面前摆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戴王山兴趣都不大,只倒了点酒喝,一边喝一边与钱啸川说话。
“钱帮主,我也不为难你,我再给你两日时间,把白衣相士找出来,够宽裕了吧?”
“这,”钱啸川恭敬垂着头,“只要大人需要,我们全帮上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找人。可是、可是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人还在丰州啊。”
“嗯。”戴王山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也对,那这样吧,你要是觉得他不在了,两日之后也告诉我,我去别处找。不过……”戴王山话锋一转,语气玩味道:“如果查来查去最后人还是在这,可就别怪我治你无能之罪了。”
钱啸川紧张得喉咙干涩,这是关系到帮派存亡的大事,他不敢应,更不敢拒绝。
一旁的余英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也是干着急。他有心帮钱啸川解围,又不知说点什么好,戴王山是尊活魔神,万一说错话,不用两日,他们现在就要出事了。
就在这时,他余光忽然发现了什么,他站的位置靠近窗户,楼下街上几名衙役跟着两个人,走入他的视线。余英眼尖,一眼认出那是新任县令刘叔范和之前硬闯老鹰堂的混江龙肖大。他眼珠一转,心道你们来得正好,正可为帮主分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向戴王山施了一礼,示意窗外:“大人,您看那边……”
戴王山往外瞥去,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哦?他怎么在这?”
余英介绍道:“大人,肖大身边的那位是冀县新县令刘叔范。”
戴王山凝视着肖宗镜,摸摸下巴,琢磨道:“他们是不是已经找到军饷了?”
余英:“应该没错,昨天南赤湾已经被封了,我们帮有不少伙计在那片做活,听他们说,军饷好像藏在渡口的一个小库房里,灯下黑,之前一直没人发现。”
戴王山:“主犯是谁?”
余英:“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戴王山看了片刻,缓缓道:“那小耗子去哪了?”
“小耗子?”余英稍加思索,“大人可是说那姜二?这……倒是没见到。”
戴王山舔舔牙,看着街上驻足观察四周的肖宗镜,觉得有点不对。他朝旁勾勾手指,钱啸川快步上前,戴王山道:“叫你的人去衙门里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了,这些人为何要来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钱啸川给余英递了个眼神。冀县是余英的管辖地盘,衙门里自然有他安插的眼线,这可比找什么白衣相士简单多了。余英安排人去打听,不消半个时辰就有了结果。他告知戴王山有人在衙门牌匾上留书,要求与肖宗镜交换人质,地点就是这条居水街。
“交换人质?”戴王山眉峰一挑。“那小耗子被人给捉了?怪不得这姓肖的顶着一张臭脸。”他一拍桌子。“真是大快人心!”见肖宗镜吃瘪,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到丰州半个月了简直无聊至极,总算来了点趣味。明日二更,爷爷就准备看好戏了!”
楼下街道上,肖宗镜并不知晓街边还有个看热闹的戴王山,他全部心思都放在这条街上。
为什么重明鸟会选这条街交换人质?
他站在街尽头,回头眺望,这条街的特点就是笔直,一条长路贯穿始终。不过,虽然直,却也乱,街道不宽,两边堆积了许多杂物。这也是条有年头的老街了,地上的砖瓦不少已经破损,坑坑洼洼,难以速行。
刘叔范在旁道:“大人,此贼不智,竟选了这样的地界交换人质。这条街一向不好走,二更天正是热闹的时候,到时人一多,他就更别想跑了。”
肖宗镜不语,刘叔范说的也没错,这条路确实不方便,但是不方便贼人逃跑的同时,也不方便官兵追。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不止下面这一条路——这里还有一条普通人看不见的路。肖宗镜抬头,两侧商铺高低错落,有的距离远点,有的近点。地上虽乱,但房顶干净。在武功高绝之人的眼里,上面那条“路”,反而比下面这条更顺眼点。
肖宗镜站在长街尽头,再向前便没有大路了,横着一条宽阔的怀玉江,江水平缓,上面有一座十几丈长的大桥,连着江对岸。与繁华的居水长街不同,江对岸已算偏郊,暗淡无光。刘叔范道:“过了桥,再往前走一炷香就是西城门。大人放心,明日下官一定派人牢牢把守西城门,一只苍蝇也不放出去!”
肖宗镜一语不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仍不确定为何重明鸟会把换人地点选在街口牌楼处,如果他想出城,完全可以把换人地点选在桥上,或者干脆约在城外。他选在长街口,若想逃,就必须跑完这一整条街,徒增风险,何必多此一举?
刘叔范还在旁念叨:“大人放心,他一定出不了城!”
肖宗镜依旧没说话。
走到江边,江风从上游吹来。今夜天气十分闷热,风中夹杂着咸湿与鼓噪的气息。肖宗镜看了看手里被吹得皱皱巴巴的信……从重明鸟的种种举动里,他莫名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争胜与挑衅之意。
他暗想到,此贼或许年龄不大,且骨子里极度疯狂。他对自己的功夫十分自信,甚至觉得带着一个伤患,仍能从他手中逃脱。
“狂妄至极。”肖宗镜孤影临畔,沉声评价。他负手而立,望着滚滚黑江,目光比夜色更浓。“也好,你既有心与我一较高下,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见一见天。”
第42章阴魂不散の蔡老板。
刘叔范在旁瞧了一会,小心上前,询问肖宗镜明日的部署安排,毕竟书信上还有一句“设伏立杀之”。
肖宗镜道:“不要打草惊蛇,明日让他们把居水街让开就是了。”
刘叔范应下,又道:“大人,那南赤湾那边如何说?随您回来的张千户已经把军饷装车了。”南军急需军饷稳定军心,按照原本计划,他们明日一早就该出发。肖宗镜思忖片刻,道:“你回去告诉他们,等一日,如果明晚交换人质无误,再让他们启程,以防敌人调虎离山。”
刘叔范道:“大人英明!这样既不耽误军饷押运,也能把贼人一网打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忽然问:“你身上带了钱没有?”
“啊?”刘叔范一愣。这肖宗镜自来了丰州就是一张冷脸,害得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不到这时候忽然问他要钱。这正合了刘叔范的心意,连忙招呼师爷。“快快快!”师爷指挥衙役抬来一个小箱。“大人请过目。”箱子一开,里面齐刷刷摆着一排大金锭,一共六块,刘叔范谄媚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肖宗镜拿起一块金锭掂了掂,沉得坠手。
“六十两,六块。”刘叔范笑着说,“下官并无它意,只是图个吉利,六六大顺,希望大人此行顺利圆满,也让我们冀县重归安宁。大人放心,这都是下官这几年攒下的廉银,干干净净,下官是真情实意感谢大人为丰州平乱。”
这箱金子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但一直没有机会给。箱子里有三百多两黄金,也就是近三千两银子。近年来大黎连年战乱,国库并不充沛,但本朝向来不吝啬官员俸禄。永祥帝为了杜绝官员腐败,还专门设立廉银,补贴他们的生活。廉银数量根据各地财政情况不同略有出路,像丰州这样的商业重地,一个县令一年俸禄加廉银算下来,也能有个几百两银子。是以,刘叔范这套说辞的确无可挑剔。
但肖宗镜知道,这些绝不可能都是廉银,可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他拿了一块金锭,对刘叔范道:“这就够了,你先回南赤湾,我另有事情要办。”
肖宗镜离去后,刘叔范将师爷招呼过来,琢磨道:“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少了?……要不再加些吧,这三百两金子确实也太寒酸了,我为了顶蔡清的缺,往上面花的可远远超过这个数。”
师爷捋捋自己的小山羊胡,道:“我听说这本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没想到竟会主动要钱。咱们先别急,免得被他抓到把柄。先小喂一口,明日过后视情况再定。”
刘叔范叹了口气:“但愿一切顺利,早些把这瘟神送走,我们也好过逍遥日子。呵,这也真是个怪人,一个侍卫而已,死就死了,竟还要如此大费周章交换什么人质。折腾一晚上,热的得我一身汗,唉……”
师爷见状,连忙叫人拉了马车过来,一边给刘叔范扇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车前,刘叔范抬头看了看天,抱怨道:“可真闷。”
师爷:“可能要来风了。”
刘叔范的马车渐行渐远。
牌楼旁,一间已经打烊了的药铺二楼,一人靠窗站着,窗缝微开,吹进了几缕潮湿绵腻的晚风。
另一边,肖宗镜已经回到关押裘辛的民宅,他没管裘辛,而是先把那对夫妇放回了卧房。
说起来,这对夫妇也算倒霉到家了,平白被姜小乙盯上,晕了三四天,脸都已经脱了相了。肖宗镜点了他们二人的穴道,低声道:“再有半个时辰你们便能醒了,情急之下冒犯二位,也是不得已为之。这个留给你们,就当是我们的赔罪了。”说完,把那金锭放在他们床边。
然后他去柴房,带走了裘辛。
天亮了。
这一日阴云密布,全不见太阳的影子,空气越发潮闷。
正午时分,肖宗镜在府衙吃饭,刘叔范陪同,一阵大风竟然把窗户给吹破了。
院子里的树叶七七八八飞到房中,刘叔范哎哟一声,叫道:“快快快!来人!把窗子补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人们忙前忙后,肖宗镜走到院内,狂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望向头顶青黑色的天,空中云层叠加,飘得极快,浓云深处不时发出浑厚之音,像是藏匿着无数凶兽,准备肆虐而来。
“这天气……”
刘叔范顶着风来到肖宗镜身边,解释道:“大人是北方人,又是内陆人,不习惯这种飓风天,我们这年年都有,没什么大事。”
肖宗镜眯着眼睛思索片刻,起身道:“随我去居水街。”
“啊?饭不吃了?大人,大人——!”
肖宗镜大步走出府衙,抓来一匹马顶着狂风朝居水街奔去。刘叔范在后面追,喊道:“大人!大人!哎呦!快!快备马!”
也属实难为了刘知县,四十几岁的年纪,身体肥胖,下肢短瘦,活像个像倒放的葫芦,趴在马上一路颠簸向前。
肖宗镜赶到居水街,街上的居民预料到要下暴雨,或是整理物品,或是加固门面,忙忙碌碌。肖宗镜沿街而行,周围都是匆忙来去的行人。地面微亮,已有水珠凝结青石之上。肖宗镜就这样一路走到怀玉江边。
江边景象与昨日全然不同了,本来安谧的水流开始奔腾,浩浩荡荡涌向下游。
刘叔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大人下官来了!哎呀——”他脚下一滑,摔了个结实,肖宗镜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刘叔范心里骂了句娘,爬起来一瘸一拐来到肖宗镜身边。“大人您看什么呢?”
肖宗镜低声道:“你去找张千户,借一匹上佳的军马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叔范心说你这不是折腾人嘛,刚到又让我回去?口中不敢忤逆,乖乖回去借马。
等他再次赶回江边,肖宗镜还站在原处,江中水位肉眼可见升高了一些,刘叔范道:“可能是上游已经开始下雨了。”
肖宗镜将这匹军马拴在江边的一棵树旁。
刘叔范:“大人要这军马做什么?”
肖宗镜:“以备不时之需。”
戌时未到,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肖宗镜屏退众人,回去提来裘辛,在牌楼前的一个茶棚里等待。
茶棚老板收了刘叔范的银子,把其他客人都赶走了,自己也退回了后厨。刘叔范带人去外围看守,茶棚里只余肖宗镜和裘辛面对面坐着。
裘辛已经醒了,手被绑在身后。经过几日的折磨,他与那对夫妇一样,苍白憔悴,脸颊干枯瘦瘪,可他依旧镇定。在那双江湖扬名已久的眼睛里,是秋谷寒潭般的平静。
肖宗镜端坐在他对面,手里是一盏茶。今夜闷热,肖宗镜袖子半挽,裘辛看着他的小臂,低声道:“我记得这里有一道很深的伤,短短几日,竟只剩这点痕迹。”
肖宗镜端茶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辛又道:“这功夫我在另一个人身上也见过。”
肖宗镜从茶盏中抬起眼,裘辛道:“你好奇是谁吗?”
肖宗镜面不改色,饮下清茶。
闷了一日的雨终于下了起来,一滴滴落在茶棚上,越下越大,渐渐掩住了其他声响。
裘辛是习武之人,而且是个难得的高手。
一个习武的高手,看见任何人,都会本能地在第一时间寻找其弱点和破绽。可他在肖宗镜身上没有找到。他的话没有惊起他半点波澜,他的戒备始终无懈可击。
裘辛笑了:“输在你手里,我也不算屈。”
茶棚外的小林子里,埋伏了几十名官兵,师爷给刘叔范打着伞尽力遮雨。可惜风太大,雨滴四面八方吹来,还是把刘叔范淋透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
官兵们被雨迷得眼睛都睁不开。刘叔范抹了把脸,甩开一手水,望向静默的街道。“咝……这西城门已经封住了,从另外三个门进来都得经过这里才能到居水街,时辰也快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师爷也被浇成了落汤鸡,在旁道:“大人不要急,最好是让肖大人先发现劫匪,那信上留的可是‘设伏立杀之’,万一我们打草惊蛇把人害死了,吃力不讨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理有理。”刘叔范连忙嘱咐官兵,“记着!一定要换完人质再动手!”
此时,居水街中的一间妓院里,戴王山从花妓的床上缓缓醒来。他拨开身上的女人,下地来到窗边,看着屋外瓢泼大雨,打了个哈欠。
“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与此同时,林子里的一个年轻小兵指着牌楼方向。
“大人,那是什么?”
刘叔范和师爷抻脖凑前,天色阴暗,两人眼神不佳,盯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茶棚中,肖宗镜端茶的手停下了。
天空一道闪电,劈亮了牌楼上一道黑影。漆黑的孤街上,猛然出现这样一道影子,真真像是活鬼降世一般。
刘叔范吓得大叫一声,坐到地上。
“他他他、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空又是一道闪电,这回刘叔范看清了些。这人一身山民的打扮,身着褐色短打,裤腿挽到膝盖,赤着脚站在牌楼上,手里拎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孔,只是浑身散发着秋雨般肃杀的气息。
猛一声天雷,动荡世间。
“——肖宗镜!”
他的吼声伴随着雷雨落下,听得刘叔范心识涣散,头晕眼花。“这这这……邪门了这……”师爷也捂住自己胸口,颤声道:“听说厉害的武者能练就至纯真气,以气催声,有伤人之效。大人,咱们还是离远点吧!”“好好好,快退!”两人互相搀扶着往林子里躲。
肖宗镜点晕裘辛,提着他,走出茶棚。
茶棚离牌楼尚有几十步的距离,肖宗镜抬起头,雨水像天瀑一般倾泻而下。被打湿的衣裳,如墨一样浓黑。隔着雨帘,四目相对,重明鸟摘了斗笠,一把抛出!斗笠被风吹了很远很远,滚落地上,面具下的双眼赤红发亮。
这漫天的狂风骤雨仿佛是被这二人的战意召来。
肖宗镜:“你就是重明鸟。”
重明鸟见肖宗镜一脸凶念,蓦然一笑。“肖大人,别这么严肃。”他往牌楼中间指了指。“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所指的是牌楼的匾额,上书四字“居水临畔”,昨日肖宗镜就已见过。但他昨日并没有注意到,此匾的落款竟是蔡清。见到这两字,肖宗镜眼底不禁一沉。重明鸟仰头大笑,狠声道:“肖大人,我该说你是可笑呢?还是可怜呢?哈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周身杀意更浓了,这股凶气也将重明鸟的双眼催得越发明亮。他提起手中的姜小乙。“你的人在这,你可接住了!”随即往空中用力一抛。“去!”
眼瞧着晕厥的姜小乙就要从三四丈高的地方摔下来,肖宗镜松开裘辛,身子一弯蹿了出去。
重明鸟也从牌楼跳下,两人错身之际,相视的目光凝成坠落的雨滴,一闪而逝。
重明鸟来到裘辛身边,背起人,从怀中抽出一条绳带。他抛出姜小乙时颇为用力,肖宗镜接到人所用时间比重明鸟长了那么两息,就是这么刹那间的功夫,重明鸟已将裘辛牢牢绑在背上。
而接到姜小乙的一瞬间,肖宗镜便察觉出有问题——身体面孔没差,可是重量不对。这“人”太轻了,就像是捧着一手干草。他知这定是某种障眼法,冷冷一哼,扔了人,直奔重明鸟而去。
重明鸟趁机跳上了房。
肖宗镜的嘴角勾起一个阴沉的笑。“你还想跑?”他虎背一拔,也随之跃上房顶。
第43章狗逼重明鸟!!!!!……
重明鸟鼓足真气,穿梭暴雨之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的双臂双腿在偶尔闪过的雷光中尽显凌厉的线条,可见浑身气力已拔至极限,但落在屋顶的脚步却依然轻如片柳,还不及雨水砸落的声音响亮。
刘叔范在小树林里见到他们交换了人质,可自家的“人质”却不知为何被肖宗镜扔在了地上,他连忙带人过去把“姜小乙”扶了起来。
“哎?这人怎么这么轻啊?”
“大人,他不喘气!”
“该不是死了吧?”
“不对,这怎么好像……哎,不管了,把人带着,去协助大人追凶!快快快!追上去!”
刘叔范带人去追肖宗镜,几个官兵抱着“姜小乙”跟在后面。
此时,玉石商戴某人正靠在窗边,一边饮酒一边看热闹。肖宗镜和重明鸟刚好上了街对面的房子,从他这边看去正真切。
“啧,两只落汤鸡。”戴王山咂咂嘴,“……嗯?那是什么?”待他们靠近了些,戴王山看到劫匪脸上的花纹面具。他忽然想起江湖上近些年来的某些传闻,不由直起身子。“这该不会就是重明鸟吧……原来军饷是他劫的?”联想到最近几年发生的诸多事件,戴王山不由眯起眼睛,呵了一声。
很快,街道上又一群人进入戴王山的视线。打头的是刘叔范和师爷,后面跟着几十名官兵,还抬着个昏迷的人。
戴王山知道他们今晚来此是为了交换人质,可那昏迷之人不管从是身型还是外貌看,怎么都不可能是姜小乙。他察觉有些古怪,不由凝神。这时,天边又是一道闪电,照亮“姜小乙”的面孔,戴王山心下微惊,总觉得这人他好像在哪见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掌管密狱,这个当朝最神秘,也是树敌最多的组织,自然有其博闻强记的本事,他迅速思索,双眸蓦然一亮——当初在佻屋村,这人不就在茶棚里?!
“……好啊!”戴王山想清楚一切,狠狠摔了酒壶。床上的花妓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戾之气吓得瑟缩角落。他咬牙道:“我就说那白衣相士怎么无缘无故没了踪影,原来是你搞的鬼!”他望向房顶之上正在追逐重明鸟的肖宗镜,森然道:“你们三番五次坏我的事,我岂能让你们称心如愿!”
说完,他披上外袍,跳出了窗子。
眼瞧着肖宗镜离自己越来越近,重明鸟从怀里掏出张青阳留给他的金色符箓。他咬破自己的拇指,在纸上蹭了点血,向后一甩,符纸化作一团绿色毒烟,迷住肖宗镜的前路。
肖宗镜冷冷一笑,随手扯下酒庄立杆上的破布,拉着一角,浑圆挥动。破布如同竖起的湖面,中央平生漩涡,四下飘散的毒烟向中心回旋收拢,最后变回一张符纸,被雨水打湿,坠落地面。
这么眨眼的功夫,重明鸟又跃出去两三丈远。他于两间店铺中间跃过,肖宗镜看准时机,从屋顶掰下半块瓦片,两指弹出——
瓦片夹杂真气,速度飞快,重明鸟半空中无法抵挡,勉强侧了下身。肖宗镜瞄的是他左脚脚筋,这一躲让开了关键位置,但还是在侧面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重明鸟落地微微踉跄,他咬了咬牙,脚踩着雨血狂奔而去。他连多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肖镜紧追不舍,他太快了,又太沉默了,像是一头来自深山的魈鬼,专注而耐心地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不过,这一切虽然可怕,却也刺激。重明鸟在这场无声的追逐中体验到了无以伦比的力量和快感。在肖宗镜看不到的正面,他的双眼像要着了火,他越跑心口越热,冰冷的雨水也无法浇熄他的疯狂,他每根汗毛都在肆虐叫嚣,祈求与之一战。
背上的裘辛在他飞速的奔跑中被晃下了一只手,也随之压制住他的狂热。
不是今天,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看着前方灵活的身影,冷哼一声,手摸到衣摆旁,拔出了宝剑。玄阴剑在他掌中翻了个花,牢牢握在。此剑乃至阴之性,受雨水激发,威能再催,出鞘的瞬间重明鸟便有所察觉。他回头一刹,见肖宗镜手中兵器竟隐隐发出幽冥般的绀蓝光芒,寒意逼人,不似凡品。他心中一凛,道了声:“糟了!”
肖宗镜将宝剑向上一抛,而后一跃而起,小腿一弹,脚背正中剑柄,宝剑破空而去!
重明鸟皮肉收缩,精神紧绷,眼中万事万物仿佛变得极为缓慢,他听到玄阴剑穿过雨滴的声音,雨水被玄冥之气催化,结成冰粒,落在利刃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怎么办?
向旁躲?来不及了,神兵风驰电掣,向旁躲至少要被削下一条胳膊。压低身子?那会降低速度,被肖宗镜追上。重明鸟斜眼看向下方……跳下去?路两边都是杂物,他跑不快,最后还是会被擒。
面对如此绝境,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一扯。重明鸟心想,自己做事向来不遗余力,也不留余地,不论待人还是待己。他既与肖宗镜约定此局,便是坚信自己能够逃脱,落入他手岂非无趣?不如就给他一条胳膊,自己剩条右臂,也足以翻江倒海!
他既下定决心,身体稍向旁侧挪了两寸,向前的速度丝毫不减。肖宗镜眼睛微眯,沉喝一声:“找死!”他身体微曲,瞳孔收缩,整个后背肌群隆起,像只随时准备扑食的猛虎,只待宝剑伤及猎物,他便要一击即中。
杀气铺天盖地袭来,重明鸟牙关紧咬,忍不住偏过头看,冷锋夹杂着冰霜怒雪逼命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旁侧忽然传来一道破风之声!重明鸟眼眸微凝,见什么东西从左侧飞了过来,他稍向前一压,此物刚巧击中宝剑,声音清脆尖锐,竟是一块磨铁的石头!石子瞬间被击碎,而玄阴剑也同时被弹飞,肖宗镜于半空接住,怒目旁视。
“嗯?!”
临街的房顶上跳下一个人,只留了个模糊的背影,肖宗镜自然不会认错。“戴王山!”他沉声念道。重明鸟眼睛微眯,不作他想,飞身而去。他来到长街尽头,两指入口,吹起一道响亮的口哨。空中雄鹰闻讯而唳。重明鸟回头道:“此击不中,注定我要全身而退了!肖大人,咱们后会有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玉江水滚滚涛涛,上游荡下一条船来,肖宗镜瞧见,冷笑道:“果然如此。”
重明鸟卯足气力冲出屋檐,跃出一道弯月般的弧线——
那船速度极快,稍有不慎就是行差踏错,坠落江中。此时江中雄涛奔涌,若是落水,危险重重。不过重明鸟与同伴们共事多年,默契非比寻常,正正好好落在船板上。他落地时左脚一顿,伤口崩裂,血流得更多了。
他似若无感,卸下裘辛,回头望向肖宗镜。
船已经飘走很远,肖宗镜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着他跳上来了。却见肖宗镜从屋顶跃至江边,那里有一匹事先预备好的黑色宝骏。肖宗镜上了马,猛一夹马腹。这是一匹身经百战的军马,训练有素,它被肖宗镜的怒意感染,长声嘶鸣,脚底生风追将而去!
它速度极快,在狂风骤雨中奋勇狂奔,渐渐竟有要追上船只的架势。
重明鸟见状非但不慌,神情反而越发激动,他赤红的双目紧紧盯着那一人一马,狠声道:“好,好!不枉我惦记了这么多年,你果然值得!肖大人,你我之间早晚有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战,可惜不是今日!”他回到船舱抓了个五花大绑的人出来,迎风站在船板上,冲岸边大吼一声:“肖宗镜!你看看这是谁!”
蒙在眼睛上的布被撤掉,雨水瞬间打湿了姜小乙的视线。雷声轰隆作响,小船上下颠簸,她透过雨幕看见岸上策马之人,整整两日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不禁大喊了一声:“大人——!”
肖宗镜听到姜小乙的声音,心神一颤。
重明鸟将一块绑好绳子的巨石拎了过来,绳子另一端绑在了姜小乙身上。
姜小乙看着他的举动,面色惨白,颤抖道:“你、你要干什么……”重明鸟绑得很快,提着石头和人来到船头。冰冷江水肆意翻涌,黑得如同无底的虚空,等着吞噬一切。姜小乙自然明白他想做什么,吓得哭了出来,拼了命挣扎。“别,求你了,别……说好了换人质,你不守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重明鸟闻若未闻,赤足立在船头。
“肖宗镜!你可记好了位置!”
他手臂一抡,将巨石抛下江,姜小乙来不及叫,绳子绷直,她瞬间被带入江水之中。
岸上肖宗镜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死死拉住缰绳。军马一个急停,口角几乎扯出鲜血。肖宗镜下了马向回跑,跑出去十余丈远,然后猛地跳向江中跳去。他入江后被水流冲向下方,趁着多跑出的距离,迅速闭吸下沉。
怀玉江中一片漆黑,肖宗镜抽出宝剑,用力刺入江底,以防被汹涌的水流冲远。他只记得大概方位,看不清江底状况,四处摸索。焦急之际,真气催发,手中玄阴宝剑受到影响,再现神能,发出微弱光芒。
光芒虽弱,但在漆黑的水底已足解燃眉之急,肖宗镜看到了下方不远处的人影——姜小乙全然晕厥,她已变回原貌,衣袍松懈,长发随着水流向下飘荡,像是深海的幽鬼。肖宗镜拔出剑,瞬间被冲了下去。他路过姜小乙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宝剑切断绳子,脚在江底用力一踩,浮出水面。
江水汹涌奔腾,起起伏伏。肖宗镜拼尽全力抓紧姜小乙,始终将她的脸托在江面外。不知被冲了多远,肖宗镜隐隐看到下方有几处礁石,他朝此方向奋力移动,左肩狠狠撞在石头上,肋下伤口撕裂。他咬着牙,一手抱着姜小乙,一手抱紧石头,几番努力下,终于爬了上去。
他压低身体,半覆石上,脚下踩着湿滑的边缘,鼓起最后一丝气力跃上了岸。
脚下一软,肖宗镜跪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水来。
抬起头,重明鸟的船早不知哪里去了。
肖宗镜的体力耗了个十之八九,他抱着姜小乙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手臂因脱力微微打颤。离了岸边后,他顾不得平复气息,连忙放下姜小乙,查看她的状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吸入过多江水,呼吸闭塞,气血停顿,脉息全无。肖宗镜使她俯趴在地,头低足高,按压胸背。他稍做调整,将仅剩的真气推送至姜小乙的手足三里,打通人中、地机、合谷、大陵、气海等穴位。
不多时,姜小乙身体抽搐,口鼻涌出一股水,忽然大哭了几声。
她人还晕厥着,这声音只是还阳之初下意识的反应,犹如婴儿降世的啼叫。她哭了几声后,慢慢安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归于平稳。
见她吊回一条命,肖宗镜终于松了口气,跌坐在一旁。
他仰起头,大雨冲刷苍白的脸。
夜色依旧黑暗无边。
第44章以此花作证。
没歇多一会,肖宗镜再次起身。
他环顾四周,江水还在上涨,这里也不安全。他们此时已身处怀玉江下游,荒郊野岭,周围是一大片黄土岸,并无人家。肖宗镜抱着姜小乙来到滩边一处破旧的房屋,一脚踹开门。屋里堆了许多船板和渔网叉子等物品,想来是沿江的渔民门为了临时存放渔具而修建的屋子。
总算有了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肖宗镜找来屋里的干草,又拆了几块船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火生起来。他坐在火堆旁,脱掉上衣,左肋的伤口已彻底撕裂。他一边做简单处理,一边思索着重明鸟之事。
就在这时,旁边的姜小乙忽然坐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转头:“小乙?”
姜小乙双眼呆滞,缓缓看过来。她这幅容貌肖宗镜之前在齐州也见过一次,但那日夜色昏暗,他也没细瞧,如今火光将她照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本与原来相差无几,但脸蛋小了一圈,便显得眼睛大了许多,湿润的黑发垂落肩膀。她有一个尖尖的鼻子,和一张两侧微微下耷的嘴唇,不笑的时候,总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她的眉骨和鼻梁都很直,脸颊轮廓清晰,下巴微翘,是很典型的天京人的样貌。
变回原貌后,衣服便略显宽大,衣不蔽体,袒露大半,年轻的身体在火焰的照耀下极度的细腻鲜活。
肖宗镜不由撇开眼。
他刚转过头,忽听姜小乙大叫一声,扑了过来。“我总算抓住你了!”肖宗镜伤口被她压得一痛,眉头微紧。他稍做犹豫,他可以制住她,又怕她身上还有其他伤,便又像上次一样,放任她抓住自己的手臂。
她的目光精锐而执着,清脆道:“快还给我!”
在齐州时她也是这样,嚷着让他还东西给她,当时他只当她在犯癔症,可这次她依然如此,肖宗镜不禁问了句:“你到底想我还你什么?”
姜小乙:“当然是你从我这拿走的东西。”
肖宗镜:“我从你这拿走什么了?”
“我自己。”
“……你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越听越奇怪,姜小乙见他表情困惑,越发焦急,不由用力摇晃他的身子。
“当日有一半的我跟着你走了,你不知道吗?我元神不全,自己与自己也无法相见,要靠他人的皮相才能生活,我不要过这种日子,你快还给我!”
肖宗镜本是个心思澄明之人,听了这只言片语,心里已有了个大概。他想了想,道:“你是元神有所缺失,才练得此种易形换貌的功法,对吗?”
姜小乙:“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别说没用的,快还给我!”她十分急切,原本被江水浸泡的苍白脸蛋微微泛红。肖宗镜扶住她,道:“你先起来。”姜小乙还要上去掐他,肖宗镜无奈之下点了她的穴道,稍用了点力,将她从身上摘了下去。
“你放开我!”姜小乙怒道。
“想来你是在找人……”看着兀自挣扎的姜小乙,肖宗镜低声道:“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我或许可以帮你留意。”
姜小乙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我找的就是你。”
“你弄错了,我之前并不认识你。”
“不可能错,就是你!”
面对如此坚定执着的姜小乙,肖宗镜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你就当是我吧。你且说说看,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我又是如何把你的元神带走的?”
姜小乙不说话了。
肖宗镜:“此事对你如此重要,你要慎重回想。”
她听了他的话,呆了一张脸,晶亮的眼珠里露出几分茫然。肖宗镜耐心等待。片刻后,姜小乙喃喃道:“那日天很冷,下着大雪,你杀了一个人。”
“大雪?”肖宗镜暗暗记下,既然能下雪,这应该是发生在北方的事。“我杀了什么人?”
“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你认得他吗?”
姜小乙摇摇头。
“接着说,你还能记得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小乙神情越发懵懂,目光凝重,小嘴一张一合。
“那日很静……”
真的太静了,明明是白天,街上却一个人都没有,所有房屋都门窗紧闭,生怕吹入不祥的冬风。
肖宗镜浅声发问:“我杀的那个男人,他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样的问话,姜小乙仿佛受到了惊吓,肩膀瑟缩。
那个男人……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巷子口,他缓缓走来。那时她还不会睁眼,但她能看到一切。
“他像是一块石头。”
“石头?”
姜小乙目光忽然郑重,一字一句地对肖宗镜说:“他是一块燃烧的石头,他周身都是黑色的火焰,但那火不是热的,而是重的。他是个穷极信念之人。”
肖宗镜完全听不懂了。
姜小乙:“他想要杀你,但是被我打扰,他一生气又过来杀我,你、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越说越乱,目光开始飘移不定,额头渐渐渗出薄汗,呼吸变深,脸上泛起潮红。肖宗镜看出她有些难受,伸手解开她的穴道。
姜小乙向前栽倒,他将她接住。
“小乙,你没事吧?”
姜小乙的嘴唇动了动,肖宗镜靠近些,听到她轻不可闻的声音。
“……你救了我,你、你还像从前一样喜欢救人……”
肖宗镜微微一怔。
屋外风雨交加,地上的篝火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为这冰冷的深夜带来些许的暖光。
肖宗镜记下了这只言片语,最后将姜小乙抱起,自己坐到她身后,为她调理气脉。大概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姜小乙紊乱的气息渐渐平复,又回到了最常用的那副伙计皮相中。
时间缓缓流逝。
姜小乙醒来时,最先看到的是破损的天棚,转过头,是一团篝火,火光边是一道朦朦胧胧的影子。
晕厥前的某些回忆窜入脑海,想起被那巨石带入江中的一瞬,姜小乙身子下意识一抖。肖宗镜本在打坐调息,听到动静,睁开眼。“你醒了?”这熟悉的声音使姜小乙慌乱的心稳了大半。她从地上爬起来。“……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道:“你觉得好些了吗?”
姜小乙:“我没事了。”她看看周遭环境。“是大人救了我?”
肖宗镜点点头。
“那……重明鸟呢?”
“跑了。”
姜小乙懊恼地拍了下地面。
肖宗镜沉声道:“我本有机会抓住他,但是戴王山横插一脚,这笔帐我回去定要找他好好算算。”
……戴王山?
姜小乙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哪开口。
肖宗镜面容憔悴,嘴唇发青,声音也颇为沙哑,姜小乙知道,他为救她消耗了不少真元。
他的衣裳撕开了几块碎布,缠在左肋,这衣裳本就是黑的,中间更阴了一块,血迹斑斑,想来是旧伤也崩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之前对重明鸟的些许好感已被冰冷的江水尽数洗净,她行走江湖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恨起一个人来。想想他往她身上绑石头的画面,她气得眼皮直打颤。
肖宗镜见她一人在那咬牙切齿,紧捏拳头,目露凶光,劝道:“你刚刚醒来,不宜动怒,需先静心调节。”
姜小乙听从他的话,盘腿而坐,调理内息。
屋外风雨飘摇,更显得屋内静得出奇。
姜小乙虽闭着眼,心思却乱得很。她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落到戴王山头上。要是没有他,也许他们这次任务会彻底圆满。
那戴王山为何作乱呢……
以姜小乙入宫这段日子的观察看,戴王山对肖宗镜颇为忌惮,如果不是有充足的理由,他绝不可能正面阻挠肖宗镜办案。除非他手里已有明确的把柄和证据,不怕肖宗镜算后账。
那这把柄是什么?
会不会是他已经知道是她弄走了刘桢,先坏了他的案子……
想到这,姜小乙偷偷睁开眼。肖宗镜还在闭目养神。他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手臂和肩膀处的伤口,血依然在流。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运功疗伤了。然而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萎靡消沉。他展眉含颌,不动如山,在肆虐的飓风和跃动的火焰里,他仿佛是世间唯一的安定。
姜小乙看着看着,眼底莫名一热,差点哭了出来。她及时止住哭声,却抽了下鼻子。肖宗镜感受到了什么,再次睁眼。两人隔着篝火相望,姜小乙被那平静而坦荡的视线看得喉咙一哽,终于忍不住了,来到肖宗镜面前,扑通一下双膝跪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人……”
她刚一张嘴,眼泪不受控制一般,扑簌簌流了下来。
她把肖宗镜哭得一懵。
“你怎么了?”
“大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
姜小乙哪敢起来,她哽咽道:“大人,我有事瞒了你。”她把之前在佻屋村发生的事告诉了肖宗镜。说完之后,又一鼓作气,把之前和刘桢在齐州的“生意”也说了。肖宗镜在听到疯魔僧也是重明鸟的人时,暗自想到,怪不得当初与这三人交手时,他有些怪异的感觉,原来竟是这样。
这伙人绝不是普通流寇,回京之后,必须要加快对他们的搜查和围剿。
他再看姜小乙,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到最后,像是喝了几斤酒,面红耳热,语无伦次,惨不忍睹。
在听到他们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时,肖宗镜打断了她。
“你说你以前见过刘桢和张青阳,此次再遇,他们会不会认出你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抽抽鼻子:“没事的大人,刘桢没见过我,只知道我的绰号,听说过我有换形的本事。而我与张青阳认识的时候还叫‘姜花’呢,是个女儿化身,入江湖后为了方便行事,我才改了样貌和名字,他也认不出来的。”
肖宗镜点点头,随之一笑,道:“姜花?”
姜小乙:“我师父俗家姓姜,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字。”说到这,她抿了抿嘴,四肢并用爬到肖宗镜身边,一转脑袋。“大人你看……”她将左耳往前拨了拨,肖宗镜看到她耳廓后面有个小小的五瓣花的图案。
“这是……”
“这是我生来所带的胎记,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貌,这个记号都不会消失。”
肖宗镜静了静,低声道:“这是辨认你真身的方法,你不该这样轻易说出。”
姜小乙懊悔道:“若不是我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也许重明鸟已被大人所擒了。”她犹豫片刻,“……我之前做的种种事情,大人一定不喜欢。我想说我以后不会再犯,又怕你不信,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将来我若有二心,就请大人把这个消息散入江湖,那时我就寸步难行了。”她紧盯着肖宗镜的眼睛,又道:“我待大人之心,就以此花作证吧。”
破屋的门板被屋外大风吹得吱吱作响,不知从哪个缝隙刮进了水汽,将他们视线半迷。微弱火苗左摇右晃,脆弱的光影先后流过她的发,她的脸。
这情形让肖宗镜片刻恍惚。
姜小乙的目光同她的言语一样,简单却又有力,这不禁让他想起当初在齐州,他邀请她入京的那一夜。
可是此时,他的心境却远不如那时悠然畅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想此次丰州之行,期间虽不乏清风朗月的时刻,可最终还是落得眼下的狼狈之相。他之无能,朝廷之无能,就像这风暴中的陋室一样,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他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不由垂下头,自嘲般一笑。
“于公无有明政,于私也未护周全,卿之重义,要肖某如何承之……”
第45章不想过去行不行???……
姜小乙没料到肖宗镜会说这样的话,一时心中酸楚。
“大人……”
肖宗镜抬起头,手掌按在地面上,温声道:“坐下说话。”
姜小乙坐到他身边,肖宗镜又道:“此次军饷能够顺利找回,你是最大的功臣,至于其他事,你无需想太多。”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平和冷静,姜小乙不知不觉也镇定下来。
“好。”
雨夜又吵又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问道:“对了,你还记得刚刚的事吗?”
“刚刚?刚刚什么事?”
“就是你晕过去时发生的事情。”
姜小乙摇头。
“我恢复原貌的次数很少,期间发生的事都不记得。”她小心观察肖宗镜脸色。“……我都干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肖宗镜道,“你说你的元神分出了一部分,跟着一个人走了。你想找到那个人,也把自己的元神找回来。你……”他想起刚刚她扑在他身上说的那些话,也不知该如何言明。“你究竟确不确定自己要找的人是谁?”
“咝……”姜小乙抓抓脖子。“不确定,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师父告诉我,我以前受到过惊吓,所以才魂魄不全。他给我算过命,要我十五岁入江湖历练,或许有机会找回全部元神。”
肖宗镜想了想,又把那所谓“燃烧的石头”讲了一遍,姜小乙听得迷惑不解。
“这是我说的话?胡言乱语呢吧,大人还是别信了。”
“我倒觉得不像是乱讲话,而且听你的意思,这人以前似乎还救过你。对了,你是多大的时候失去了元神?”
“我不知道,我师父很少提及这些。他只说世间万事,天意自有安排,不要多问,顺其自然便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她不甚在意,但肖宗镜还是忍不住思索。她口口声声说是他带走了她的元神,若此事属实,那会是何时发生的呢?
肖宗镜下意识认为,人若有记忆,怎么也该有四五岁大,所以他自然而然将时日定在他离开天京,外出拜师那几年。
他拜师之地是祐州东侧的山区,祐州是北方的一个小州,位于天京东北方向,左临肇州,右临抚州,再上面就是杳无人烟的极北之地滨州了。
因为抚州常年匪患猖獗,土匪经常骚扰百姓,毗邻的祐州也受到不小的干扰。肖宗镜每次下山遇到不平事,都会出手相助。几年时间里,他救下的男女老少不计其数,而且祐州比天京更北,雪下得更多,他实在回忆不起冬天所救之人里到底有没有姜小乙了。
肖宗镜犹豫道:“你如果还有什么明确的线索,我或许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姜小乙笑道:“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大人不用放在心上。元神全不全也没什么差别,都照样能活,只不过是见不到自己真实样貌而已。”姜小乙从小受春园真人影响,觉得命数一事,不能强求。而且当下事务繁杂,她无意再为肖宗镜添乱,便道:“大人,不说我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南赤湾渡口吧,军饷的事要紧。”
肖宗镜点点头,此事确实不能耽搁。
二人稍作调息,离开屋子,冒雨向上游赶去。
等他们返回渡口时,天已亮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刘叔范本在房里喝茶,见肖宗镜回来,饱含激情冲进晨雨之中,慌张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刚刚姜侍卫变成一团稻草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肖宗镜没空与他纠缠,命他弄来两套干净衣裳来,与姜小乙换好,随后找到张千户,道:“叫你的人都出来,清点军饷,准备出发了。”
刘叔范在后面偷偷打量姜小乙,略感好奇。此时姜小乙已变换了样貌,他认不出来,看了师爷一眼,师爷暗地摆摆手。
切勿多管闲事。
军饷很快清点完毕,队伍上路。刘叔范忙前忙后,一路护送了十几里,直到出了城,上了大道,方才停下。
望着黑压压远去的影子,刘叔范终于松了一口气。回过头,与师爷相视一笑。师爷冲刘叔范拱拱手,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刘叔范也是一脸掩不住的喜色,神清气爽地拍拍孙师爷的肩膀。“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呀,哈哈!”
肖宗镜带着人押运军饷,一路未再遇到什么麻烦,最终抵达南军驻地。
赵德歧死后,南军统帅换成了赵德歧原来的副将汤申。肖宗镜交接军饷后,与汤申在帐中议事,姜小乙便在外面等。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军队驻地重,果然与外界不同,处处弥漫着肃杀的氛围。据说这里离真正的战场还有几十里远,但姜小乙似乎已能从风中嗅出血腥的气息。
她问一个当值的士兵:“前线战况如何?”
士兵答道:“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我们很快就要胜了。”
肖宗镜从营帐中出来,姜小乙迎上去,肖宗镜道:“我们该走了。”他抬头望去,临冬的天色幽深空远,他低声道:“此番耗时许久,京中事物怕已堆积成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离开南军驻地,马不停蹄往回赶。
越往北走天越冷,沿途景色渐渐荒秃,山野苍凉,马蹄踩着枯黄的落叶,踏出铮铮沉重之声。
八日后,他们回到天京。
肖宗镜给姜小乙此案记了头功,许了她多日假期,自己却又忙了起来,早出晚归,日日不见踪影。
不久后,朝廷下达了新的悬赏,重明鸟一行四人都上了榜,其中重明鸟的赏金最高,直接翻到了六千两,可谓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了。
姜小乙赋了闲,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也不用执勤,也不用查案,又开始了养老一样的生活。
这天,她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碰到从外巡逻回来的李临,他见她懒惰散漫,又气又妒,道:“好啊,你出趟门回来成少爷了,你都几日没执勤了?”
姜小乙摊开手:“谁让我有功呢,你懂什么叫‘头功’吗?‘头功’的意思就是——不用执勤。”
李临冷哼一声,道:“好,你有功,你就在这晒太阳吧,明日我出宫采办你可别跟着来。”
“哎哎哎!”姜小乙一听他要出宫,立马狗腿起来。“李大人李大人,在下小人得志,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心上。”
李临斜眼:“想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去!”
“嘿,其实我也想带着你。”李临揽住她脖子,低声道:“你去找大人说一下,再多给我们一日。”
“哦,你又要去逛窑——”
“嘘!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
姜小乙也希望能多在外面待一天,问题是现在肖宗镜神出鬼没,经常一整日都不回营,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想到最近宫中的风闻……姜小乙拉着李临来到角落的杏树下面,小声问道:“我听说青州那边好像又出事了?”
李临:“没错,有个异族的疯子已经连屠了两个县了。”
“啊?”姜小乙眉头一紧。“那朝廷没有动作吗?”
“有,老早就开始征兵了,不过也得等杨亥回来。前一阵抚州闹起来了,杨亥前去镇压。跟青州比起来,抚州离天京太近了,必须先稳定了后方,大军才能出征。”
“必须等杨亥吗?其他将军呢?”
李临嗤笑一声,道:“其他人打打杂牌军还成,但碰不得青州军。这几年下来,朝廷折在青州军手里的人,光精兵都十几万了,其他的民兵队伍更是不计其数。士兵都不愿意去了,最后一次征讨,路才走了一半,就跑了三成逃兵,就这种士气还打什么仗。现在全大黎算下来,也只有杨亥能与青州军碰一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之前也听说过青州军很厉害,但没想到竟棘手到如此地步。
她又问:“既然如此,那怎么之前不派杨亥去?”
李临:“杨老将军手握重兵,本就容易遭人猜疑妒忌。前些年他又被人查出派人秘密接近太子,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遭到众臣弹劾。最后还是永祥帝力保,他才免遭劫难,不过也被削了兵权,这些年都在清剿小型叛军。”说着,李临叹了口气,“主要是谁也没想到青州军发展得这么快,大家还没回过神,这贼军竟已是如此规模了。”
这段往事姜小乙还是第一次听说,微微惊讶,道:“陛下竟然力保杨将军,这是英明之举呀。”
“我们这位陛下……”李临呵了一声,道:“别的不说,仁慈是真仁慈,他最近还忙着给前线将士做祈福法会呢。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快去找大人,帮我俩多要一天假才是正经。”
姜小乙与下午执勤的兄弟换了岗,准备去外面碰碰运气。
她一边巡逻,一边暗自思索刚刚与李临的对话。
李临是侍卫营里为数不多敢议论朝廷的人,她也从他这了解了不少宫中之人对永祥帝的真实看法。
走着走着,忽生意外。
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了最不能碰的人。
长长的外廷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姜小乙迎面与密狱的队伍碰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走在最前面,路过她身边时候站定那么一刹,沉声道:“你给我过来。”
第46章拿到健康码了。
她不想过去……
她想装作没听到,可又不敢。她叫走其他几名侍卫,自己远远跟着戴王山。
戴王山带了四五个属下,押着一个人往密狱方向走。在一处转角,姜小乙一不留神丢了他的踪影。她快走了几步,忽然被人扯进一道窄巷里。
“哎!”
脚下一松,戴王山抓着她领口,给她半拎了起来。
两侧红墙高立,这窄巷也就勉强容下他们两人,戴王山阴鸷的气息笼罩下来,姜小乙忍不住两腿打颤,哆嗦道:“戴、戴……戴大人饶命啊。”
戴王山开门见山。
“你是不是想死?”
“回戴大人的话,小的不想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将她甩到一旁,姜小乙摔倒在地,又四肢并用爬回戴王山面前,上来就是个五体投地的大拜!
“戴大人恕罪啊!小的知错了!”
“两次了。”戴王山沉声道,“你已经坏我两次事了。”
姜小乙听他说话语气浑身发麻,颤声道:“小的只是想完成任务,没想到事情又碰到一起了,大人恕罪,小的真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戴王山蹲到姜小乙面前。
“抬起头来。”
姜小乙梗着脖子仰起脸,戴王山道:“你是不是以为有肖宗镜在,我就不敢动你?”
姜小乙:“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世上哪有戴大人不敢做的事,只是大人不跟小的一般见识而已。”
戴王山冷笑道:“刘桢跑了的账如何算?”
姜小乙心说那重明鸟跑了的账又如何算?要不是你从中作梗,重明鸟现在没准已经人头落地了。
当然,这种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她谨慎考虑该如何平息戴王山的怒火,这次应该不是说几句好话就能混过去的。她思来想去,最后脑子一热,来了句:“大人,小的这几年下来也小有积蓄,愿意全部孝敬大人,请大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静了片刻,戴王山忽然笑了起来,姜小乙肩膀一抖。“大人、大人开心就好。”谁知下一刻戴王山又掐住了她的脖子,姜小乙喉咙一腥,差点嗑出血来。
“爷爷差你那点银子?”戴王山阴冷道,“你去给我办件事。”
姜小乙抓着他结实的手腕,艰难道:“肖、肖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绝不可能违背侍卫营家规……”
戴王山挑起眉毛:“谁让你违背营规了?”他呵呵一声,堂而皇之道:“密狱与侍卫营同为陛下效力,我与肖宗镜也算是英雄相惜,怎会做出如此不义之举?”
英雄相惜?
姜小乙心道还不是因为永祥帝与肖宗镜渊源颇深,事事看重他,你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自讨没趣罢了。
戴王山垂眸审视,似乎在掂量姜小乙的斤两,最后幽幽道了句:“看你脑子颇为活络,去给我找样东西。”
姜小乙捂着脖子咳嗽,戴王山松开手,姜小乙踉跄落地,问道:“不、不知大人想找什么东西?”
“观果。”
“……棺椁?大人要找棺材?”
“蠢材!”戴王山瞪了她一眼。“我说的‘观果’是一件宝贝,你记着这个名字,我给你三个月时间,若是查不出个子丑寅卯,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着,慢慢靠近姜小乙,勾起她耳边几缕碎发。姜小乙被他堵在墙根,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她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与肖宗镜身上那种山川大地,包罗万千的苦香不同,戴王山身上的香更贴近市井的粉香,味道单一,却冲击力极强。
“还有,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许告诉肖宗镜,懂了吗?”
“懂懂懂……大人放心,小的绝对不说,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帮大人查清此物!”
戴王山交代完任务便走了,他的一队人马还在不远处等他。姜小乙从巷子里悄悄冒头一瞥,正好看到他们押送的那个人的侧脸。看形貌,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商贩,从他走路的步态和气息来看,也不像是什么潜在的高手。
不过,这一眼却带给姜小乙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仔细想了想,这怪异之处在于,他似乎一点也不怕戴王山。
他镇定自若,甚至满含自信,双眼迸发热烈且兴奋的光芒。
一个平民百姓,竟有如此气魄?
人被带走了,姜小乙摇摇头,回了侍卫营。
另一边,戴王山将这商贩模样的人押回密狱,自己则前往内廷,面见刘行淞。
上午刘公公陪同永祥帝在千秋殿听永恩禅师的讲经会,此时刚回,趴在榻上,由几名宫女伺候,为他按摩解乏。
“刘公公。”戴王山来到他身旁,“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说来听听。”
“这是个近几年在民间兴起来的野教,属下了解的大概有这些……”戴王山在刘行淞身旁说了一通,刘行淞闭着眼睛听完,嗯了一声,道:“也是因为六部的几个老头子搭上了此教,我才有了点兴趣。”
戴王山:“他们那个教主属下也查到了,此人名叫王胜,原是个农民,在之前的灾荒里活了下来,自称开了什么神智,便创此教派。这人有些疯疯癫癫的,应是早年精神饱受摧残,生出了点幻相之力,不值一提。也不知道内廷那些老爷们信这种货色做什么,还捐了那么多钱。”
“这你就不懂了。”刘行淞冷冷一笑,“山河异变,人心鬼祟,你永远不知道一个耀武扬威的大官背地里,心有多虚。”
戴王山奉承道:“公公说的极是。”
刘行淞:“你再去见一见这个教主,看看他是真疯还是装疯。”
戴王山试探道:“若是真疯……”
刘行淞:“真疯就为民除害吧,这世道不需要再多一个疯子了。”
“那若是装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装疯?”刘行淞的脸上露出精明的笑意。“手能伸到宫里,说明此教在民间已颇具规模,那教众所捐的功德款项,怕也不是小数目了。而且,杨严送进宫的那个永恩禅师,最近深受陛下宠爱,今年已给他拨款十几万两银子举办法会。不能让他们再嚣张下去了。这教主若是个聪明人,嘴皮子利索点,肯为我所用,我或许可以为他安排一下。”
戴王山恭敬垂首。
“属下明白了。”
另一边,姜小乙垂头丧气回到营内,正好看见肖宗镜和谢瑾从里面出来。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们要回营,她何苦出去给自己找麻烦呢?
姜小乙多日不见肖宗镜,很想过去与他说几句话,可她内心又对谢小王爷有几分顾忌,不敢轻易上前。
肖宗镜和谢瑾走了过来,姜小乙刚准备行礼,谢瑾竟主动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姜小乙。”谢小王爷道。
姜小乙如临大敌,俯首道:“属下在!”
谢瑾道:“之前是我误会了你,看来宗镜说得没错,你果然有些实力。军饷一案你功劳不小,陛下甚为欣慰。我们已在陛下面前为你进言请赏,你说吧,想要些什么?”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惶恐道:“能为陛下分忧是小的祖上积德,断断不敢邀赏!”
谢瑾对她这番态度十分满意,破天荒地冲她笑了笑。
“难得你如此忠心,不过君无戏言,你有什么想要的,不用顾虑,可以大胆提出来。”
姜小乙完全没想过此等场景,偷偷往后看。肖宗镜背手站在谢瑾身后,淡淡地看着她,并不发话。姜小乙挠挠脸颊,小心道:“那个,明日属下与李临外出采办,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在外多留一天?”
谢瑾听了她的要求,漂亮的眼睛先是露出几分疑惑,随后竖眉叱责。
“荒唐!这叫什么赏赐,你难不成将朝廷的封赏当作儿戏了?”
姜小乙慌忙赔罪:“小的不敢!”
她心说我什么都不要,您老人家可赶快走吧。
谢瑾冷哼一声,道:“没想到还真让你猜对了。”
猜对?谁猜对什么了?
正思索着,她的视线里忽然多出一样东西,这是一块白玉牌,半张手掌大小,四周雕刻精美纹路,中间是个令字。姜小乙抬头,谢瑾高高在上看着她,肃穆道:“这是吉祥令,本是皇家之物,只有受到陛下赏识与信任的功臣才能获此赏赐。身佩吉祥令者除了不能接触内廷和后宫以外,可以随意进出皇宫。宗镜了解你,提前替你求了这个。但你要记着,不管你从前在外什么样,但你已进了宫,玩心就要收一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看向肖宗镜。
“大人……”
肖宗镜:“小王爷的赏赐,你就拿着吧。”
谢瑾不满道:“我说过在营内不要这样叫我。还有,这不是我的赏赐,这是陛下的赏赐!”他把吉祥令放到姜小乙手里,又是一番叮咛嘱咐,要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为朝廷和陛下尽忠效命。姜小乙一一应下。随后,谢瑾同肖宗镜离去,边走边谈起别的事来。“……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可别忘了,这次你要再不去,我就拿刀架着你去!”
肖宗镜看他一眼,谢小王爷意识到自己武艺不精,恼羞成怒道:“我架自己脖子上!”
两人越走越远,只剩下姜小乙手持吉祥令,独自愣在当场。
“真是令人嫉妒!”肖宗镜和谢瑾走后不久,李临和江存书还有周寅从营房中出来,李临盯着吉祥令,脸拉得老长。“大人怎么不带我去查案,我一定也能完成任务!”
周寅冷着脸看他:“不要质疑大人的决定。”
“这宝贝东西快给我看看。”李临把吉祥令抢了过来,周寅提醒他:“你别胡闹,那是小乙的东西。”
姜小乙倒不在意:“你们看吧,又看不坏。”
李临好奇地把吉祥令翻来覆去研究,对着太阳晃了晃,道:“这雕工可真好,不愧是皇家的物件。哎?你们看这里,好像有个暗刻的图案。这是什么?倒放的桃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存书:“什么桃子,那是树叶。”
李临:“什么叶子的叶尖有这么长?”
江存书:“菩提叶。”
姜小乙拿回令牌,自己对着天空看了一会,果然有暗刻的叶子图案。
这是菩提叶?
李临想到什么,小声道:“哎,我听说千秋殿后面有一座菩提园,为了保暖,全部用贝母贴着房璧,每年维护的费用就要数十万两银子。园中四季如春,种植菩提树和各种花草,四周挂满了七宝法器,景色美得像仙境一样。”
姜小乙从没去过内廷,但她知道有菩提园这个地方,据说是永祥帝平日参禅悟道之所,只有他的亲信和极少数几名高僧能进入,其他人均不能靠近。
“不要议论这些事。”周寅严肃道,“李临,注意自己的身份。”
李临撇嘴:“你凶什么,现在又没外人。”
姜小乙收起吉祥令,她还有另外一件好奇之事。“刚刚大人们讨论的是什么事?为何谢大人要威胁肖大人?”
李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凝郡主的生辰马上要到了,他这是逼着肖大人去祝寿呢。这两年肖大人四处奔波,很久没有去看望凝郡主了。”说着,坏笑两声。“谢大人这根红线牵得真辛苦啊,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寅:“李临!”
“你吼个屁,有劲没处使就去练功吧。”李临冷哼一声,抓着姜小乙。“咱们不理他,我也有东西犒赏你,跟我来!”
第47章给小仙女选礼物。
姜小乙被李临带来外院。
听他说,他前一阵子又抄了一个户部官员的家,此官的六姨太以前是开酱卤饭庄的,手艺颇精。他家中地窖里还有不少存货,全被李临带回侍卫营,分了个七七八八。
那时姜小乙还没回来,李临特地留了一份,他把酱货和偷藏的桂花酿一并交给她。
“趁着大人不在,你快点吃。”
姜小乙:“你还真是会享受。”
李临笑道:“人生苦短,要懂得苦中作乐才是。”
姜小乙抱着食物,问道:“大人最近在忙什么呢?”
李临:“他最近经常跑兵部,想来还是在忙青州军的事吧。”说到这,他想到什么。“不过,上次丰州案那个重明鸟,大人好像也颇为上心,一直命人查他们与各路叛军的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忙问:“查出什么了吗?”
李临:“目前还没什么消息。好了,你吃你的吧,我得去巡逻了。”
李临离开后,姜小乙回到房间,打开桂花酒和酱肉坛子,瞬间香气充斥整间屋子。桂花的清香和酱肉的厚重交叉相叠,姜小乙深吸一口气,一时神灵俱满,什么事都懒得想了。
她半开着窗子,一边赏月一边品尝美食,心旷神怡。
不知过去多久,她忽然听到院中传来脚步声。也是奇了,她光听这声音便能辨别出这是肖宗镜。她怕李临的“私藏”被发现,慌忙去关窗子。结果要合上的一刹,四根手指从外伸进,往上一挑。
两人窗里窗外,四目相对。
姜小乙没控制住还打了个嗝。
肖宗镜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姜小乙顺着他指的方向摸摸自己的脸,撇下一块肉渣。
“……大、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肖宗镜淡淡道:“我的营地,我不能回?”
姜小乙赧然垂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人说笑了。”
她将肖宗镜迎进屋。
肖宗镜坐到桌旁,姜小乙喝了酒,脑袋晕晕乎乎的,问道:“大人,你要吃酱肉吗?”
肖宗镜失笑道:“这就不必了,你给我泡壶茶吧。”
“好。”
姜小乙忙着烧水泡茶,肖宗镜在旁问道:“你明日要出宫吧。”
姜小乙应道:“是,我与李临出宫采办,大人有什么事吗?”
肖宗镜微微叹了口气。
“有件事恐怕要麻烦你。”
“不敢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肖宗镜放下茶盏,将一样东西拎到桌面上,姜小乙这才注意到他随身带着一个大包裹,看起来颇为沉重。她一听到包裹落桌的声音,就知道里面是金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这里有五百金,你去帮我买点东西。”
好家伙,姜小乙眼睛睁大,五百金!什么东西要这么多钱?
“……大人要买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肖宗镜无奈道:“凝儿的生辰要到了。”
姜小乙身体微微后仰。
“哦,是给凝郡主的生辰礼物。”
“没错。”
姜小乙不自主挑挑眉:“原来如此,那确实要花点心思的。”
肖宗镜看过来一眼,目光同往常一样平静随和,掩不住的是深深的疲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本扬起了点好奇又好事的气焰,结果被这一眼轻轻松松打消,她乖乖道:“大人,你得给我点方向,五百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我怕花错地方了。你说你看着凝郡主长大的,她平日喜欢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肖宗镜想了想,道:“凝儿性格温顺善良,心思又极为精巧,我虽陪伴她长大,却也称不上十分了解她。她今年才满十六岁,想来……应该会喜欢些漂亮的物件吧。我也不懂这些,只能找你帮忙了。”
姜小乙道:“帮忙谈不上,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放心,礼物包我身上了,保准郡主满意。”
肖宗镜:“好。”
姜小乙原本以为肖宗镜交代完这件事就要走了,没想到他接着饮起茶来,似乎想把这壶茶喝完了再走。姜小乙有点后悔没把水多烧一点……
她坐在一旁,低着头,两脚在地上画弧。
“其实,我的生辰也快到了。”她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师父春园真人是在冬天捡到我的,就把我的生辰定在立冬了。”
肖宗镜低声道:“那的确快到了。”
姜小乙从怀里取出吉祥令,扭头道:“大人送了我这个,就当是生辰礼物了,我很喜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肖宗镜淡淡一笑,道:“这不是我送的,这是陛下的封赏。”
姜小乙:“是大人向陛下讨的,那就是大人送的,您怎么想到帮我要这个?”
“知道你不喜欢一直待在宫里。原本陛下要提你的官职,但我想你应该对做官不感兴趣,便向陛下讨了吉祥令。”他顿了顿,又道,“但谢瑾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既然已经入了宫,便与从前不同了。你在宫中的身份不宜被江湖人知道,否则保不齐会有危险。”
姜小乙:“我会小心的。”
肖宗镜点点头:“那就好。”
他说完,又默不作声喝起茶。
姜小乙看他神色,好像在想什么事,十分入神。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好像这次从丰州回来后,肖宗镜比之前沉默了许多,笑的次数也远不如在之前多了。不经意间,总能看到他眉头微蹙,嘴唇紧抿,整个人越发深沉凝重。
姜小乙垂下头,手指抠了抠凳子的边沿,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讲什么都多余。最后,只是跟他一道,在这深宫的黑夜里静静沉沦。
翌日。
姜小乙与李临例行出宫采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出宫门,李临迫不及待奔往十八香会他的小情人,与姜小乙约定晚饭时再见面。
姜小乙前去给凝郡主买生辰礼物。
天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贵重物件,五百两黄金听着多,真想花光,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姜小乙在城东的一家首饰铺里挑挑拣拣,看了一圈仍不满意。
“有没有再像样点的?”
店铺掌柜姓赵,也是个阅人无数的行家,他打量姜小乙,这小公子虽衣着一般,朴实无华,但言语中的确透露着有钱的底气,便堆着笑脸道:“有有有,公子里边请。”
赵掌柜将姜小乙带到后面,拿出私藏。
“公子看看这些,可有合眼缘的?”
姜小乙随意一瞥,拿起一件水滴形状的琥珀坠子。
“这是什么?”
“哎?这怎么在这。”赵掌柜也有些诧异,把坠子收起来。“这个是贱内的东西,前些日子以为丢了,还闹了一场。许是放错了,公子看看别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再看盘中,又被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哟,这珠子可真够亮的。”
“公子好眼力!”赵掌柜兴奋道,“这颗可是正宗的东洋海珠,东边现在战乱频繁,采珠船都进不来,东洋海珠的货源已经断了很久了。现在整个市面上像这种大小和成色的珠子,找不出一百颗!”
姜小乙笑了。
“别吹了,说价。”
“此珠五十金。”赵掌柜捋捋胡须,“公子绝对找不到比这更良心的价格了。”
姜小乙拿着珠子看了一会,珠子有指肚大小,光泽鲜亮,泛着金光,的确质量上佳。
东洋海珠……
姜小乙脑中一闪,有了主意。
“五十金有点高了。”她放下珠子。“我出十五金。”
赵掌柜登时脸一拉,把珠子也拿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另寻他处吧。”
“你别急,我的要求还没提完。”姜小乙笑道,“十五金一颗,我要三十颗。还有这块碧玉,给我雕成半开莲花,二十七颗珠子做颈珠,中间玛瑙相连,莲花做吊坠,下面再挂三颗珠子。我要最好的工艺,十日后我来取。这整条项链,我算你五百金。”
赵掌柜哈哈大笑:“公子还是莫要开玩笑了,小店供不起您这尊大佛,好走不送!”
说着,后面上来两个家丁,要把姜小乙赶走。姜小乙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出手迅疾,点了两个家丁的穴道。赵掌柜惊道:“你、你要干什么?!”姜小乙把赵掌柜按回椅子里,两手圈住他。
“我出这个数,你的本金绝对回来了,没准还能小赚一点。”
赵掌柜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可能回本!我亏大了,不卖!”
“你这珠子是真货。”
“当然是真货!东洋海珠几乎没有货源了,我怎可能如此贱价卖出!”
姜小乙微微一笑,附下身,在他耳旁轻声道:“东边的确战乱频频,但货源可没断。平常人不知情,小爷我清楚得很,现在整条东海岸线都在青州军的控制下,他们扩张势力需要大笔银子,差不多垄断了全部商船,包括采珠船。不过因为官家围追堵截,他们渠道封闭不好出货,价格反而比往年压得更低,我说得对不对?”
姜小乙从前就在黑市里倒卖消息,对这些路子可以说是十分熟悉。
赵掌柜眼神漂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姜小乙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收青州军的货!”
赵掌柜一口否认:“你莫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青州军的货!”
姜小乙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我看你也算有几分见识的,瞧瞧,认识这个吗?”她把吉祥令放到桌上。
赵掌柜斜眼一瞄,眼睑顿时打了个颤。
“这……”
“你是现在小赚一点,还是等我带人抄了这里,自己拿珠子回去做?”
赵掌柜牙关紧咬,思索片刻后,立马换了一张笑脸。
“大人莫动怒,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样吧,不用十日,七天!七天后您来取货,包君满意!”
姜小乙也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无意责怪。商人逐利是本分,所谓富贵险中求,想发财,总要担点风险的,咱们七日后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解决了凝郡主的生辰大事,姜小乙无事一身轻,在天京城里闲逛起来,一直玩到傍晚。
她来到与李临约定的酒楼,包下当初的情竹间,叫了一桌好菜,自己先吃起来。结果一桌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了,还不见李临身影。她一边剔牙一边想:“该不会是醉倒在温柔乡里吧……”
不过这李临平日虽然吊儿郎当,却也不是个会享乐误事的人。
这时,店小二进来了。
“爷,楼下来了两个人,说要找你。”
“找我?”姜小乙往窗外探探头,果然有两个人在楼下等着。店小二凑过来小声说:“爷,他们是十八香的龟公……”
十八香的龟公?
姜小乙与店小二结了账,下楼去。
外面两个人见她出来了,凶神恶煞地迎了上来。
“你是不是姓姜?”
“没错,二位找我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那个姓李的兄弟在我们店赊了帐,他还不上,叫我们来找你,你替他还!”
姜小乙眉头紧蹙。
“他欠了多少?”
“二百两银子!”
“人在何处?”
“他已经被我们扣下了,你拿了银子我们才能放他。”
扣下了?姜小乙心道李临的武功虽不及肖宗镜,但也是比她强不少的,放到江湖上肯定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扣下了。
姜小乙道:“银子不是问题,不过我得看到我兄弟的人,否则你们空口白话,也没个凭据不是?”
两个龟公相互看看。
“行,你跟我们来!”
姜小乙途中去钱庄取了银子,随两名龟公前往十八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说十八香,在天京也是个极有名的地界,天京城中妓院不少,都没法跟这里比。十八香建在朱雀湖中央,湖不大,没架设桥梁,想进去只能坐船,一程便是五两银子,就是进了香楼什么都不干,一来一去十两也没了,绝不是普通人消受得起的。
是以,来这的人通常都是非富即贵,老百姓只能隔着湖远远眺望,幻想着其中的旖旎风光。
姜小乙乘着船,吹着湖上冷水,微微发愣。
某一瞬间,她莫名想起了肇州,那里有一座景川湖,与这差不多大小。当年她与师父前去救济阴阳道的道友,正值饥荒最严重的时期,湖中饿殍无数,湖水粘稠发臭。再看这朱雀湖,连激起的水波都泛着绚丽的金光。这不禁让姜小乙产生片刻的疑惑——究竟哪座湖,才能代表世间的真实?
第48章十八香的小凯子。
不待姜小乙多想,一座精致小楼出现眼前,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金灯彩带月下飘舞,丝竹管弦悠悠飘来,人尚未进楼,先醉了几分。
“果然是个好地方。”姜小乙赞叹。
龟公得意道:“算你识货!不过我们这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要是欠钱不还,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姜小乙睨了他一眼,上岸,步入楼中。她来不及欣赏那些莺莺燕燕,便被龟公带到后面。这湖中小岛规模不小,他们在亭台楼阁中绕了几圈,走了近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一间屋子前。屋门口堆放不少器具,看着像是楼内刑堂。
姜小乙隔着老远就听到屋内有女子哭诉。
“求秦妈妈不要为难李郎,他是熟客,包钱往常都是年底才要,您临时讨要,他准备不周也情有可原。他绝不是欠账不还之人,还请秦妈妈放开他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外有一蛮横声音说道:“我定价,他出价,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出不起就别来,自有出得起的人找你。”
姜小乙进入房中,环视一圈。屋里有十来个打手,中间是五花大绑被人放倒在地的李临,他身边还有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想来就是他的小情人了。
上座有个老鸨模样的女人,一脸戾气地看着下方。
姜小乙见李临没有受伤的迹象,放下心来。李临看到姜小乙,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境况有些丢人,不由埋下头。
“你就是他兄弟?”老鸨发问,“银子带了吗?”
姜小乙把沉甸甸的银袋丢过去,龟公拆开查看,二十两的大银锭,足足十一个。他疑惑道:“多了一个……”
“多的银子给我兄弟今晚消遣用。”姜小乙冷笑道,“亏了你们这里还号称温柔乡,却让人过得如此不舒心。开门做生意要讲诚信,懂人情。若是店大欺客,不讲道理,别看你现在多大的买卖,小心转眼成空。”
老鸨别的不论,见姜小乙出手阔绰,立马笑起来。
“瞧爷说的,提前讨银子也非我所愿。近两年生意越来越难做,我这周转不开,为保住楼里这些姑娘,我也是不得已为之。哎,你们愣着干嘛,快给李公子松绑,谁让你们粗手粗脚绑那么结实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临被松了绑,却没有马上站起来,姜小乙瞧着不对,过去把他搀扶起来。
“……你没事吧?”
李临摇头,他额上有虚汗,脸色十分难看。
“李郎……”那花妓担忧地看着他,李临冲她温柔一笑。“绿柳,我不要紧。”
老鸨像模像样地赔罪道:“李公子,多有得罪了。”
李临冷哼一声,老鸨又对绿柳道:“柳儿,快带二位爷回房吧,好生伺候着。”
绿柳引领他们来到自己的闺房,李临坐到桌旁休息,绿柳则去准备茶酒点心。
姜小乙关好门,小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临沉声道:“我本与老鸨说好,一年二百两银子包下绿柳,往年我们都是年底算账。但前些日子绿柳被一个官员家的公子哥看上了,要讨去做妾,绿柳不愿,这老鸨便临时要钱,坐地起价,还给我下药,让我出丑。”
“下药?那你身体可有不适?”
“我没事,药量下得很有分寸。唉,我出门在外已经很注意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中招的,这伙人真是好手段。”李临愤恨道,“老鸨狗眼看人低,着实可恨!那所谓的贵公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通政司参议罢了,待我回去好好查查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有心宽慰他,帮腔道:“查,狠狠地查!要是查到贪污受贿就弄死他们!”
李临果然被她逗笑,道:“这话我跟别人不能说,但与你说没问题。现在的大黎,这种事一查一个准,全看谁倒霉。你也知道,我们大人最厌恶这些贪官污吏,我要有心弄他,他绝对跑不了。”
姜小乙拍拍他肩膀。
“先别想这些了,出宫机会难得,你还是抓紧时间与绿柳姑娘快活一番吧。我不打扰你了,明日午时,咱们情竹间见。”
“小乙。”李临叫住她,“多谢你前来帮忙,这银子我回宫便还你。”
“好说。”姜小乙潇洒一摆手,转身离去。
绿柳的闺房在十八香深处的一幢小楼里,姜小乙出来后一时绕向,转来转去找不到出路,竟越走越深了。
路过一片小竹林,她听到有人唱曲,声音清幽婉转。
“轻移莲步小园中,绿柳浓烟叠叠重……”
这是闽州小调《牡丹亭》的唱段。
姜小乙不禁停住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师父是闽州人,她在闽州生活了好多年,听到熟悉的调子,心中倍觉亲切。
她驻足聆听,没想到还没听几句就被人打断了,一人骂道:“唱什么唱,还不快些干活!今日的药呢?”
那人软绵绵道:“今日奴家求签,说是夜里不宜劳作,明日再说吧。”
“呸!干活还求签?!你给我起来!前院有几个小蹄子不懂事,你快去处理了!”
他叫不动那人,气得咬牙切齿,开始棍棒伺候。他下手颇重,一下一下听得人心惊肉跳,却始终不闻讨饶之声。
姜小乙悄悄走过去,看到一个护院模样的男人正拿棍棒打人泄愤。被他打的那人穿着一身大红裙子,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一声不吭。
出于对刚刚那首小曲的喜爱,姜小乙果断走了出去。
“住手。”
可能没想到有人来这,护院也吓了一跳,停下鞭打的手,打量姜小乙。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姜小乙冷冷道:“难道十八香的嫖客你都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原来是来玩的爷。”护院笑道,“这里是后院了,没花可采,爷怎么走这来了?”
“我走岔了。”姜小乙掏了块碎银扔给他。“我是来寻乐子的,不想见血行不行?”
护院接住银子。
“行行行,当然行!小的这就走,需不需要小的带爷去前院?”
“不用了。”
赶走了护院,姜小乙来到这人身边。
“姑娘……”
她叫了一句“姑娘”,那人缓缓转过头,姜小乙看清正脸,后背一紧。这分明是个男人!却穿着红衣,化着浓妆,一脸惨白膏粉,属实诡异。
这人被抽打一通,眼神里却不见丝毫痛苦惶恐之色,倒有几分慵懒,冷中带媚。
姜小乙经过初期的惊吓,慢慢镇定下来,她发现这人虽妆容夸张了些,可浓妆下的面容并不算丑陋,尤其一双眼睛,好像挑起的红色凤尾,亮得出奇。
他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想来是十八香的男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可真讨厌。”他懒懒开口。
“什么?”姜小乙一愣,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你在说我?”
“当然是你。”
“我讨厌?”姜小乙疑惑道,“我好心帮你,你不领情不说,还口出恶语,是何意思?”
“本就是奴家耽搁了,他打几下消消气也就过去了,谁叫你出来多管闲事了?”
“……”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姜小乙干笑两声:“行,是我多余了。”她拱拱手,“告辞。”
“站住。”
这人站了起来,他个子不算高,身材消瘦纤细,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一头乌黑光泽的长发,身段举止都像极了女子。
他款款走来,围着姜小乙转了两圈。因为他刚刚口出不逊,姜小乙对他没多大好感,一直瞪着眼睛。他似乎觉得有些趣味,蓦然一笑,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呀?”
姜小乙没好气道:“你又如何称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呵呵一笑:“奴家贱名紫嫣。”
连名字也像女人。
姜小乙道:“我姓姜。”
“原来是姜公子,公子莫要怪罪,刚刚是奴家失礼了。”紫嫣抿唇笑道,“后院久不来人,奴家一时不习惯,顶撞了公子,这里给公子赔不是了。”他扭来扭去,绕到姜小乙身后。“多谢公子解围,公子先别急着走,让奴家好好招待招待你吧。”说着话,他的指头轻轻搭在姜小乙的肩上。
姜小乙脖子一麻,拨开他的手。
“免了。”
“哦?公子生气了。”
“没有。”
“那怎不让奴家致谢?”
姜小乙仔细想了想,道:“你若真想谢我,就把刚刚那支曲子给我唱完吧。”
紫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想听曲?”
“这曲子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乡,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姜小乙掏出最后一点银子。“钱不多,你可愿意?”
紫嫣看了她片刻,嘴角微弯。
“公子真是个憨人呢。奴家不要钱,公子愿意听,奴家便给你唱。”
他拿捏着姿态站到姜小乙面前,稍作调整,缓缓开口。
“轻移莲步小园中,绿柳浓烟叠叠重,双燕子掠晴空……”
虽然这人是怪了点,但他的歌声却十分动听。与寻常歌姬不同,他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哀怨,多了几分婉转苍凉,到最后竟唱出一丝幽冥神秘的味道,让姜小乙莫名想起了儿时的种种经历。
姜小乙听入了迷,紫嫣唱完一段,许久不见姜小乙有反应,手中把玩长发,笑着道:“公子?”
姜小乙被他唤醒。“真好。”她诚心诚意道,“这是我听过最好的《牡丹亭》。”
“哎哟。”紫嫣显然不信,“公子真是说笑了,以前还有人说奴家唱歌像哭坟呢。”
姜小乙认真道:“你唱得不像他人那么深情,却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杜丽娘的故事本就由一场梦开始,有生有死,亦真亦假。”姜小乙说着说着,想起从前境遇,叹道:“人活着或许也是这样,偶尔想想过去,似幻似真,疯疯癫癫,也不知是替谁过了这些年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说完,静了许久。
一阵凉风刮过,姜小乙蓦然回神,发现紫嫣神色稍浅,静静看着她。姜小乙感觉到那么一瞬间的冷意,也不知是因为这风,还是因为面前的人。
紫嫣自言自语般道:“奴家今日还求了一签,说是要遇贵人,想来也应验了。”
姜小乙:“什么都求签,你也够迷信了。”
紫嫣哎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灵,公子可莫要不敬呀。”
姜小乙轻轻一笑,抱拳道:“不虚此行,多谢了。”言罢,她起身要走,紫嫣缓缓发问:“公子何时再来呢?”
姜小乙:“那就不知道了。”
她走了几步,听到身后轻柔幽咽的戏嗓。
“公子呀——”
姜小乙回过头,紫嫣俏影独立于绿色竹林中,涂着浓妆的脸藏于暗处,夜风一吹,火红的身影呈现刹那的绝艳,惊鸿一瞥,无双凄厉。
姜小乙被这画面激得心口一凉,竟不能言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停了,紫嫣顶着怪异的妆容上前两步,唇角带笑,一双媚眼像是一首无声的歌,静待她的回音。
姜小乙忽生感触,莫名来了句:“那就……七日后吧。”
第49章风雨欲来全是事!!!!!……
离开十八香,姜小乙一路向客栈溜达。
路上碰到几个沿街乞讨的难民,她身上已经没有银子了,便掏了点铜板丢过去。
当今世道,就算是皇城脚下安安稳稳有营生的百姓,一年收入往多了算,也不过十余两银子,只够去十八香坐一趟船,还不够达官贵人们一顿饭的开销。而但凡跟宫中沾边的,就算是李临这种小小的侍卫,只要有足够的门路和手段,也能攒下不少银两,供其玩乐。
她站在街道旁,看着几个公子哥从难民身边走过,有说有笑。她环顾四周,恍然觉得这世间好像被切割成了无数块,中间的无形壁垒,足以使人对面不见,充耳不闻。
她去到盛坊布庄,让掌柜帮忙邀约达七,明日见面,之后回到落脚的客栈,饱饱地睡了一觉。
翌日午时,她与李临准时在饭庄碰头,两人吃好了饭,将采办的正事办完,准备回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小乙对李临道:“你先回去,我再去买点东西,稍晚一些。”
送走李临,姜小乙前往盛坊布庄。一进门,掌柜的便招呼她往里间走,道:“七爷已经在等您了。”
他们来到内院正房门口,姜小乙隔着门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她看了一眼掌柜,后者敲敲门道:“七爷,您的客人到了。”
达七来开门,见到这双久违的飞燕眼,姜小乙不禁一笑。
达七叼着烟杆,也扯了扯嘴角。
“来,进来。”
姜小乙进了屋,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男子年纪不到四十,体态偏瘦,乌发高束,身穿墨绿色直襟长袍,系朱红腰带,上嵌着一块品质上佳的翡翠。他容貌清俊祥和,面带微笑,双眼精良,透着一股世故聪慧之气。
“我帮你引荐一下,这是盛坊布庄的大东家,我的结拜大哥文鉴成。大哥,这是姜小乙,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文鉴成的名字姜小乙很早就听达七说过,他与达七从小相识,达七出身贫寒,儿时总做些小偷小摸的脏事,后来惹到仇家被人追杀,被文鉴成所救。彼时文鉴成也只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他爹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不过因为他是小妾所生,不被正室所喜,在他爹病逝后就被扫地出门了,正巧路上搭救了达七。
两人就此搭伴,文鉴成本就是个有手段的人,加上达七也是脑筋灵活,两人合力之下,没过多久年便将生意重新拿回手中,从此越做越大。
姜小乙朝文鉴成拱拱手,道:“文大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鉴成冲她笑了笑:“我经常听阿七说起你,别看他从小就在江湖里厮混,其实朋友并不多,主动介绍我认识的,你还是第一个。”
姜小乙看达七。
“是吗?”
达七哼哼两声,靠在椅子里,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几人坐下聊了一会,原来是近些年战乱越发频繁,文鉴成有意将生意都转到北方来,这一趟是过来买宅子的。
姜小乙道:“天京城虽然是整个大黎守备最完善的地方,可说危险也危险,毕竟所有叛军的最终目标都是这里。”
文鉴成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但我的老家是个小城,位于青州南边,驻军薄弱,被打下来是迟早的事。等城破了再想出来就难了。我想现在关几家店,带着我女儿小青来天京保几年平安。”
姜小乙道:“那也好,等事端过去,再寻出路就好了。”
文鉴成一叹,遗憾道:“就是可惜了那边的生意。”
姜小乙:“东边战乱这么严重,生意还好做吗?”
文鉴成与达七相视一眼,笑道:“那就得看是什么生意了,光靠卖布当然赚不了多少。但是所谓‘战鼓一响,黄金万两’,只要打起了仗,就意味着无穷的钱财在流动。青州军造反需要大笔的银子,私下里的黑市交易层出不穷。现在有点门路的商人都在想办法捞钱,里面也有不少官员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竟还有官员?”她倒是知道黑市里有人买卖青州军的货物,譬如城东首饰铺的赵掌柜,只不过她不知竟还有官员牵扯其中。
“当然了。”文鉴成笑道,“全大黎数下来有几个忠臣?大家都在为自己谋好处,毕竟就算王朝崩塌了,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达七抽了口烟,看向沉默的姜小乙,道:“你以为,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玩笑话吗?”
姜小乙想起他当初言论——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必将改朝换代。
她挠挠下巴,闷声不吭。
文鉴成理了理衣裳,道:“我这还有其他事要做,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达七懒得动,还是姜小乙将文鉴成送走了。
回到房间,两人干坐了一会,姜小乙无意识地叹了口气,达七皱眉道:“你怎么越发老气横秋了。”
姜小乙摆摆手,问道:“你为何突然将文大哥介绍给我认识?”
达七:“也没什么,正巧你们都在天京,就安排你们见一面,多个朋友也多条路。怎么,你不想认识他?”
姜小乙道:“哪里,文大哥是七爷过命的兄弟,七爷能把他介绍给我认识是看得起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达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可惜我一片真心换不来同等相待,有些人用得着别人的时候殷勤款款,用不着别人的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进了个宫,攀了根高枝,过往情谊就屁也不是了。”
姜小乙听着这套风凉话,笑道:“七爷别气,我这不是一回京就来找你了?而且,我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你。”
达七蛮不在意:“什么消息?值几个子儿?”
姜小乙:“你听来就知道了。”她将发生在丰州的事讲述给他听。达七起初还窝在椅子里听,到后面不由坐直了,聚精会神,烟都不抽了,惊道:“重明鸟……疯魔僧,原来白衣相士就是刘桢?哎呦喂,这伙人当真可以啊!”
姜小乙怒道:“他们的消息你随便卖!我一文钱都不要!只盼有谁能抓住这群恶贼,给我出口气!”
达七看她气急败坏的脸,哼笑一声。
“恶贼?我发现你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个蠢官了,这可不是好事。”
姜小乙静默片刻,又道:“总之消息我已经给你了,你自行处理吧。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你可听过一样叫‘观果’的东西?”
达七:“观果?没听过,你从哪听来的词?”
姜小乙无奈道:“别提了,十殿阎罗逼着我查的,查不到就要找我的晦气,你快帮帮我想想办法。”
达七道:“好,我记下了,给我点时间,我会帮你打听清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闲聊了一会,姜小乙告别达七,返回皇宫。
等她回到侍卫营时,天色已晚。
肖宗镜的营房还亮着光。
姜小乙悄悄走过去,她怕屋里有谢瑾,先趴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会。
“进来,别像做贼一样。”
姜小乙缩缩脖子,推开门,肖宗镜坐在桌旁,桌上有笔墨,似乎正写着什么。
“大人。”
见姜小乙来了,肖宗镜收起纸张,道:“我还以为你得了令牌,怎么也要在外面玩几天,竟然这么老实按日子回来了?”
姜小乙笑道:“大人在忙?”
肖宗镜:“没,叫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姜小乙:“当然办妥了,我选了一条项链,漂亮极了,郡主定会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那就好,凝儿生辰在下月初,到时安王会在府邸举行宴会,他请了天京城最好的戏班子,你若喜欢看热闹,就一起来吧。”
姜小乙欣喜道:“好啊。”
她汇报完任务,本该走了,可又有点不想动,便没话找话道:“大人最近在忙什么,都没怎么回过营。”
提起这个,肖宗镜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沉重的色彩。
“青州贼军日益猖狂,半月前先后攻占了柞津,蓬德两城,与青州城一起形成了三足相抵之势。贼军早已占据东南海岸线,现在前方又有这两城做防,大大增加了讨伐的难度……”说着,他目光一沉,“而且,那先锋贼将已经坑杀了近六千名百姓,实是丧心病狂!”
姜小乙:“先锋贼将是谁?”
肖宗镜:“是青州军首领周璧花费重金从西域请来的一个外族人,名叫丹木基。据查,当年他的部族在与大黎人争夺耕地的斗争中被杀光了。他是个幸存者,对大黎有着极深的仇恨。前线将领称,此贼用兵十分邪门,而且恣睢残暴,嗜杀成性,待大黎百姓毫不留情。”
姜小乙:“怎能任由他们肆虐,杨亥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肖宗镜:“杨将军在抚州被匪祸绊住了手脚,还要一段时日。目前朝廷正在征兵,筹备军饷粮草……此次我们必须一击即胜,我们已经拖不起了。”
姜小乙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问话,竟把气氛引领到当下的地步。
她安慰道:“大人不必忧虑,一定有办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淡淡一笑,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他应该是在忙,虽然他没有赶她走,但刚才他明明就在写些什么,自她进来后就没再动笔了。
姜小乙不再磨蹭,识趣道:“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
她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往榻上一倒。躺了一会又爬起来,四肢并用来到窗边,开了个小缝偷偷往外看。
肖宗镜房门关着,除了油灯的光影什么都看不到,可她还是想看。
长夜漫漫,灯影阑珊。
深宫将一切光影声响都压至最低,这里的生活就像一幅幅静谧的图画。对姜小乙而言,从小窗缝隙向外望的夜景,不知不觉间已牢记脑海,烙印在她灵魂最深处。
逛逛街,巡巡逻,吃吃喝喝。
眨眼间,七日已经过去了。
姜小乙一早离了皇宫,前往城东古玩铺子取项链。没曾想大门紧闭。姜小乙暗道这不会是被她吓唬一下就卷铺盖走人了吧。她拍门板,过了一会来了一个老仆,姜小乙说明来由,老仆引她入内。
“已经全部按照公子的要求完成了,请的是天京城最好的工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掌柜呢?”
“在后面。”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们怎么还不开店?”
“这,唉……”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后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姜小乙瞬间提防。“嗯?!怎么回事!”老仆忙道:“没事没事,是夫人,老毛病了。”
姜小乙谨慎走过去,只见掌柜的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檀木盒从后面跑了过来。他像是刚刚经历一番恶斗,脸上伤痕累累,仔细看,还被抓出三道红印子,还淌着血,实在惨不忍睹。姜小乙看乐了,道:“赵掌柜,这是怎么了?与夫人吵架了?”
赵掌柜苦不堪言,道:“大人就别取笑我了,您看看项链可符合要求?”他打开盒子,金光灿烂,贵气逼人。姜小乙拿起项链看了看,做工精致,巧夺天工,佳品无误。
她检查完毕,满意地将项链放回盒子。
就在这时,里屋又传来一声惨叫,姜小乙虎躯一颤,盒子险些摔倒地上。
紧接着,一个女人在三四名下人的阻拦下冲了出来,她衣冠不整,妆发凌乱,脸颊透着激烈的红光,双眼中是极尽的疯狂。“还给我!”她对院中的其他人视若无睹,死死盯着赵掌柜。“还给我!”“夫人,夫人!”下人们拉住她,不让她再向前一步。赵掌柜道:“还不快把她关起来!”
“你会遭报应的!哈哈哈!你别以为你能关得住我,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怕!我自有灵仙保佑!你们这群邪灵嚣张不了多久了!你们最终都会下地狱的!会下地狱的!”一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中,姜小乙仍能听到她疯狂的嘶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看向赵掌柜,他眼中泛红,似是有泪。
姜小乙不好再问人家家事,拿了项链,与之道别离去。
第50章仙女下凡,猴王出世!
姜小乙没有忘记与紫嫣的约定,离开首饰铺后,前往十八香。她给老鸨付了钱,说明来意,周围几个姑娘听了在旁调笑。
“爷原来是个走旱道的,真是可惜了。”
姜小乙道:“我只是来听个曲。”
“姜公子。”
姜小乙回头,笑道:“原来是绿柳姑娘,烦请姑娘带我过去吧。”
走在粉香四溢的小路上,绿柳因为先前之事向姜小乙道谢,姜小乙道:“李临是我的好兄弟,他的忙我当然要帮。对了,那紫嫣是什么人,姑娘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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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药?”
“嗯……”
他们再次来到那片僻静的小竹林,绿柳指着里面的小屋道:“他就住在那里。”
姜小乙四下观察,这里虽不如前院那么花红影绿,纸醉金迷,倒也别有一番畅幽之感。
“谁啊?”
她刚刚踏入院中半步,就听见小屋里传来问话。
姜小乙道:“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木门轻轻打开,没见人影,先见火红的衣角。
紫嫣半倚着门,腻声道:“哟,原来是姜公子来了,看来今早的签又应验了。”他微微一笑,让开身子。姜小乙进入小屋。紫嫣的闺房比起绿柳的更为夸张,丝绸彩带挂了满屋,花里胡哨。姜小乙注意到在角落里有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药臼,旁边还有几把切药的小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桌子中间摆着各种各样的神像,佛道均有,还有些叫不出名的野路神,甚至连夫子像也立着。
姜小乙不禁道:“你……信的东西可够杂的了。”
“奴家有所求,自然各路神仙都要拜拜的。”
“你有何求?”
紫嫣无奈道:“奴家的长辈去得早,留下了一大摊子奴家不喜欢的家业。”
姜小乙:“既然不喜欢,散了不就得了?”
“哪有那么容易呀,那么多伙计等着吃饭呢。”紫嫣叹了口气,又道:“不说那些恼人的了,想想就心烦。”
姜小乙觉得甚是奇怪,既然有家业,甚至还有伙计,他怎么还自愿进了娼馆呢?但是看紫嫣兴致缺缺的样子,似乎也不想再聊。姜小乙看到桌上那堆药材,又问:“之前那人打伤你了吗?有没有帮你叫大夫?”
紫嫣笑了一声,道:“说什么呢,奴家可没受伤。姜公子,你想饮茶,还是饮酒?”
“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紫嫣一扭一扭走过来,为她烧水泡茶。他的妆容还是那么浓艳,甚至比上一次更为夸张。
姜小乙道:“你为什么涂这么厚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