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媛不出面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现在女真就是一个附属于辽国的小部落。若按照彭惟年的眼光来看，也就是西安交趾那边都比你大，地方官加上长公主府属官出面，足可以应付。
来人名叫完颜跋海，因为祖上他们被唐玄宗置黑水州都督府，命其首领为都督，诸小部首领为刺史，唐派“长史”至其地监领之。
到了唐朝末年，契丹八部之酋长耶律阿保基崛起，自然也把他们给兼并了。其实，所谓女真之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但刘娥也是这个时候听汇报，才惊诧，道：“还有生女真熟女真之说？没听说过啊！”
她向来稳重，如此倒是让大家都笑了，杨淮橘办完军队的事，正好见了这一幕，也是仗着自己和她熟稔，笑道：“你可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女诸生，每日不是陪着殿下，就是在读书，你都不知道，别人如何知道？”
算是她下属的韩华知道这是在为自己解围，笑着道：“这事儿确实不怪刘家令，毕竟辽地以北多偏远。也没有几部书记载这些历史详情。就是我知道除了这些犯码的信息提供之外，也是因为家……韩公匡嗣管理过这些事，听其夫人絮叨过。”
韩匡嗣，契丹燕王，现任国相韩德让之父，自然也是韩华的亲祖父。
邦媛看她有些尴尬，道：“出门自然要说你已经与家族断绝关系，但在我们这里随口谈的，你不要太拘谨，血缘之情是割不断的。而且我听说你祖母待你确实不错。”
韩华摇头，她也二十左右了，高高瘦瘦，却长了一张桃李面容。此刻带着忧愁，更是有种燕云之地少有的美丽，她道：“韩家老夫人确实待我不薄。我心里也感念。但我知道他对我好，都是为了楚国王，毕竟他只有我一个子嗣。可我也是我娘的孩子，既然选了这条路，该划清界限的地方就要划清界限，首鼠两端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殿下也不敢用这样的人。”
她如此明白，真让人高看一着，邦媛点头，也顺势转移了话题，道：“五代时，契丹尽取渤海地，而黑水靺鞨附属契丹。其在南者籍契丹，号熟女真；其在北者，不在契丹籍，号生女真。生女真地有混同江、长白山，混同江亦号黑龙江，所谓‘白山黑水’是也。这段要记下来，给陛下送过去。不过咱们这里说。这个完颜部的族长属于生女针吧？”
韩华点头，道：“这是自然，他率领的部署因为不服从辽国的直接统治，不愿意被打散边户，所以一直被排挤，听说还被要挟进贡什么海东青，东珠一类的，要不怎么会跨海而来？于我等宋人直接谈做生意。”
邦媛点头，他不知道这位少东家就是完颜阿骨打的高祖父，要不多少也得把人给扣下，现在却没想到这么多。完颜跋海个人据回报估计是土皇帝当久了，来了这里还不是特别安分。但大宋这些年别的没有，读书人倒是培养出来不少，这两天轮流攻击，快把他整的经济文化自信一点儿都没有了。
她定下调子，道：“我们正缺马，他们肯贸易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却不能让对方拿捏了我们。而更要紧的是，若能建立一条渠道，从后方源源不断的得到契丹内部的真实消息，那比战马更值钱。这样就说涉及军务。八妹，你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女官，先去考察他一番。”
杨淮橘兼任永国长公主的私人护卫队，同时管着定州兵马，对战马一事也最为上心，当即俯首称是。
殊不知，宋朝方面正在讨论这位完颜家的少爷，他们在州府的馆舍中也在讨论。但凡部落民主，并不是一定要父死子继，大多数靠着是兄终弟及，乃至于幼子守灶。可不要以为这些部落就多么淳朴善良。他们也是有贵族和奴隶之分的。比之受过千年汉文明熏陶的中华民族，残忍到不可理喻。
因为跋海的女真名字就叫“兀术”，乃是祭祀中的头骨酒杯，而在一百多年后，被他的另一个后人给发扬光大了，这又是后话不提，但眼下他能代表父亲为完颜部谋一个出路，自然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一进屋，扯下早就穿不惯的汉人外衫，低声呵斥道：“蒲卢浑，族里那些往来的商贩都该杀了。”
唐括蒲卢浑不仅是完颜氏家臣，从血缘来讲，也是他的表哥。知道这位主是在抱怨，只好低声道：“少主息怒，我们的人每次来大宋，必然要跨过大海。还要提防渤海人向契丹告密，自然有所谬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