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媛一挑眉,示意身边的人散开一些,道:“太后,有话不妨直说。”
虽然赵滋和宋太后已经同意,几位相公也几乎默认,这事儿要真正落实,按照大宋现在的官僚主义,且有的磨呢!
但雍熙太后显然也不是一个幽闭深宫没事逗闷子的女人,她道:“公主不愿意说,就听我说。我近日听到一个传言,长公主的傅母出卖了您,被前皇城司招了出来,现在人已经下狱。按说这样背主的奴婢,一顿打死而已。但那人毕竟哺育您和官家多年,情分是有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卖了多少,此事我可以帮助您,让她说清楚,由我赐死。”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拿这个说事儿,邦媛心里烦躁,面上却笑:“太后和李节度真是嫡亲的兄妹,说话七弯八拐也就罢了,还都是先说能给我带来什么,以利益动人。我就奇了怪了,您如此美丽又有脑子,先帝为何就要舍弃明珠呢?”
雍熙太后暗恨,这小丫头果然一点亏也不肯吃,口头上都要讽刺她不得宠。她干脆说:“好,我要离宫回家,你也说了我和先帝没什么情分,又无子女。我今年才二十七岁在宫里苦守着做什么?”
邦媛一叹,说:“可是我嬢嬢守寡时才二十四岁。”她不也苦守了十多年,你凭什么特殊。
李深秀无奈,她知道,可她不服,所以低声道:“我不是宋家姐姐,没有那么伟大。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可永国长公主和官家手足情深,您是可以办到的,而且我并不白拿好处。您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您。比如你一直在拷打刘廷让,李神佑都死了,他还一直活着。一定有什么是你问不出来的。”
作为实践过政治斗争的人,充满军事思维的赵邦媛也不喜欢按照别人的思维来,直接问:“太后,你作为先帝的正宫,如果想要回家的话。有没有考虑过李家还容不容得下您?”
李太后面色顿时惨白如银霜。
邦媛道:“李继隆李节度,对您虽然不错。但只要他还是大宋的臣子,如何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接回寡居的太后?而别人又做不了他的主。况且,您固然能为我做一些事情。但让您回家这么大的事,无论明里暗里,都会对官家造成很大的影响。”
雍熙太后忽然冷笑,道:“长公主殿下,我劝你莫要太过天真。难道你今日百般为官家考虑?将来官家牺牲你的时候,就会有所顾忌吗?你说李继隆不会为我牺牲家族利益,这话我信,可我同样也奉还给你。”
这话就有点放肆了,耳聪目明的任守中忍耐不住,就要上前分辨,却被刘娥轻轻拉住,低声道:“别着急,贵主自有思量。”
邦媛果然笑了,无能才会狂怒,她不必跟雍熙太后急,只道:“太后说的是,所以我必然以你们为例子,绝不事事依靠官家。”
李深秀无奈,不愿再继续分辨,失望而去。不过等她的身影消失,刚才还嘴角含笑的邦媛立刻冷了面孔,道:“刘娥,你亲自去找舜华阿姊,好好查查,她一个深宫妇人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常乐也就罢了。李神佑的死,刘廷让下狱都是秘密,绝对没有大肆宣扬。知情人就是那么几个,怎么可能还传入深深宫闱里去?
刘娥显然跟上了赵邦媛的思路,忧愁道:“这种事情就算内宫有口舌,根源也是在殿前司或者皇城司。”
邦媛深呼一口气,道:“我知道,等你回来,我就要求见嬢嬢和皇兄了,生母的事情不能瞒着了。”
她之前一直不告诉赵滋是为了他好,但今天的雍熙太后实则也是给自己提了一个醒。兄妹大了,各自有心思。邦媛当然知道,哥哥对自己的疼爱远胜于李家兄妹。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