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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胃干呕的感觉实在是过于难受,陆淮下意识避开视线,可直到清幽的莲子香气飘到鼻尖,预料中的反应却并未出现。
见状,迟渊眉宇稍微舒展。
“香蕉酸奶,甜点,旁边还有蜂蜜。”
语气尽可能放松,抓着盖子的手越略微收紧,迟渊掀起眼打量陆淮面色,发觉对方目光掠过,没什么表情。
“竹笋煲乳鸽、莲藕汤。”
迟渊语速极快又平淡地掀开最后两个盖子,便从床边移开,站直身子。
“不觉得恶心就多少吃点......要是实在觉得膈应......”
他低声笑笑,眸底暗沉。
“就倒了吧。”
把干净的垃圾篓搁置到陆淮床边,迟渊收好其余东西,便垂下眼睑,不再看陆淮的反应。
“很忙,走了。”
回应他的是东西落地的一声轻响。
迟渊脚步微顿,仍是没回头。
·
陆淮面无表情地瞧着剩下一半的莲藕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止住动作。
只是摩挲着瓷罐的口沿,瞧着不剩几块的莲藕,眼睛微涩。
他方才盯着迟渊,对方袖口拉得过长,掩住半截掌心,但是动作起落间手背的红点还是过于显眼了些。
看上去既像是过敏又像是烫伤。
不过也不关他事......
陆淮轻扯唇角,目光落在中间的装有蜂蜜的小罐上,蜜蜡的色泽透亮,是瞧上一眼便能感觉到的甜,喉间涩苦的感觉被压下去不少。
他眉睫轻颤,青白的指尖向前,捏紧瓷白小勺,仿佛不知道如何动作般静顿,半晌,才宛如回神般低头尝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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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秩来敲门进来的时候,距离迟渊离开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他脸上的笑意还未全数挑起,便见着原本应该卧床休息的人,神色漠然地靠坐着。
他走近,却见陆淮手中仍拿着汤匙,凌秩视线落到桌板上,菜已然冷了,但明显被动过,瞧见和他图片整理里的卖相差不多。他挑了下眉,大致能猜到这些是来自哪位。
“陆淮。”
凌秩准备把东西撤走,他神色自然地端起碗碟:“这都冷了,我给你撤走......”
却被人握住手腕。
陆淮眉睫低垂,神情敛着,瞧不出情绪。
“先放在这吧......”
凌秩微讶:“哦......”
·
陆淮把汤匙搁在一旁,表情淡淡地捻弄指尖,他掀起眼。
“你屏蔽了我房间信号?”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凌秩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呵呵笑着。
“这不是注意你身体吗?我也没一直屏蔽啊,你还是有几个小时可以办公、娱乐什么的啊......”
“一小时。”陆淮纠正,却也没强硬表示让凌秩把信号接回来,好似只是随口问问。
凌秩松了口气,却像是想到什么,他拖过把椅子坐下,试探问道:
“你是不是没收到我消息啊?”
他了解陆淮,若是给对方一小时时间,一定是在处理工作,半点余光都不会分给聊天框,果不其然见人略微茫然的神色。
“就是这个。”凌秩非常有先见之明地下载,就想这么放给陆淮听,但拿出来时又稍微瑟缩下手,觉察出些许尴尬。
“什么?”陆淮唇色发白,见凌秩神情不对,朝对方伸出手,“很重要么?”
“......有点吧。”凌秩只能这么接话。
他摁下音量键——
“......你是怎么知道陆淮和迟渊在一起的?是迟渊自己告诉你的吗......”
“......还有啊,迟渊他向来坦荡,当年和方栖名公开的事,你不知道?若陆淮真有分量,迟渊自己就说了,用我传话......”
紧接在他问话后,成晔的回答讽刺意味浓重,凌秩哆嗦下,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把这段删了,低眸去看陆淮神情,目光却只触及对方发顶,预感不妙。
凌秩眼皮一跳,看着骨节匀称的指节径直摁下暂停键。
·
不明白凌秩为什么给他听这段录音。
陆淮垂下眼睫,意味不明地笑笑,试图消化成晔这话,而胃腹刚因食物而暖融舒坦,此时却仿若冷硬起来,陡然的不适让他皱眉。
“别别别......先别暂停。”凌秩着急地挪开他的手,向他解释道,“没说真话呢,你听听后面!”
心里把成晔那厮骂了遍,这人帮迟渊死要什么面子?
滋啦的电流声作为人声背景其实并不明显,只是可能两人注意力都过于集中,所以即使是过隙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他们在一起这事,的确是迟渊告诉我的,甚至......”
“迟渊他认真的,那天挺纠结要不要表白......凌秩,你懂我意思吧?”
直到听到这句话,凌秩才仿若如释重负般,他噙起笑:“好了好!听到没,这不就是你要的证据?”
然而呼吸几瞬,并没听到人应声。
他咬唇,迟疑地问道:“陆淮?你......听到没,迟渊他是准备跟你......”
·
“何必再把那两字提出来膈应人?”
陆淮似是不堪忍受,在凌秩即将脱口而出那两字时厉声打断,他蜷紧指尖,直把掌心留下红印。
表白?
默念都觉得心尖发颤,他阖上眼,一时哑然。
所以说明了什么?迟渊喜欢他?还是证明了,确实没那么喜欢他。
成晔置气的话说得难听,但仔细想来,又有什么不对呢?
陆淮想起方栖名歇斯底里的模样,唇色更为霜白,不知该怎样表现浑不在意,又执拗到底,结果只能神色复杂,连带着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绪,低垂着头。
那日迟渊眉梢扬笑的告诉自己,方栖名和他在一起了。
于是他见过夜间初雪簌簌而落,而两人笑容明媚地依偎相伴。
也是,有参照物,所以比照起来更为直观。
陆淮想,依然有一瞬妄图把他人转述的“表白”二字当作回应的自己,到底有多不可救药啊......
于是惶惶然地抬起头,手掌摁在心口处,感受到心跳的节奏从急促到平稳,他神情回归于淡漠。
模棱两可的回答,他陆淮不要。
如此轻佻,只会糟践他过往真心。
·
凌秩感觉事情好像不如他所想那般发展,心下一惊,他嗫噜着唇:
“陆淮......”
“迟渊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便别在说了。”
他敛眸,眼尾恹恹下压着,仿若倦极,便哑着嗓子说出字字句句。
“不是,陆淮,你真的敢说你不爱迟渊?”凌秩不解,他直愣愣问出口,“我和你这么多年朋友,之前你藏得深我又被你们宿敌假象蒙蔽,没看出来。但现在,你还准备骗我?”
陆淮垂睫,一言不发。
“你要真不在意,会多余给他一点目光?怕是早就推开百里之外了,你不乐意的事,谁能劝你改?迟渊心意也摆在这了......我怎么觉得我看不懂你们呢?”
凌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懵了。
陆淮看着眼前完全冷却的碗碟,眸色渐深。
“似是而非的答案,不如不信。”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其实, 陆淮在点开那封匿名邮件时,犹豫了瞬。
置之不理应当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想来像这种遮遮掩掩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思量懒懒, 眼尾敛着, 透出些许漫不经心, 指尖微动便点开眼前封面为黑的视频。
眼前出现迟渊与方霆的两张侧脸,见到这两位有联系,陆淮并不是很惊讶,他甚至分出些心神考虑这“匿名”背后是哪位,此举用意又是妄图在他这怎样掀风起浪?
便这么支起颐,欣赏完迟渊与方霆的推拉游戏。
听到方霆说是为了自己时,陆淮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恶心到,至于那些所谓菟丝花与豢养的描述词,更是腌臜东西污他耳目。
然后他看见, 迟渊噙着笑, 无比淡然地赞道:“好想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