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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角落里的沈初言,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化作一堆灰烬。
消防车和救护车迅速赶到了火灾现场,巨大的浓烟弥漫了整个天空。
两天后,医院。
简桉躺在病床上,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头很疼,但脑子却格外清醒,只是浑身无力,像是散架了一般。
沈母见他终于醒了,激动地眼泪直流:“小桉!你可算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妈去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妈,我没事……”
简桉抬手想触碰她,眼前却黑漆漆一片,找不到方向,被沈母连忙按住:“小桉,别乱动,你的手还打着点滴。”
他眨了眨眼,有气无力地问道:
“妈,你怎么不开灯啊?好黑……”
“傻孩子,现在是白天,怎么会黑?”
沈母有些疑惑,但随即又联想到了更加糟糕的情况,颤抖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
她脸色煞白,看着双目无神的儿子,哽咽地说:“你的眼睛……”
简桉心头漫上恐惧,但还是强忍着情绪安慰道:“妈,您别哭呀,没事的。”
沈母慌里慌张地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妈打个电话让你爸过来。”
十分钟后。
医生手指轻轻撑开简桉的双眼,用笔灯在瞳孔上反复照了几次。
沈父焦急道:“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将笔灯放入口袋里,随后摇了摇头,严肃道:“患者的眼睛被高温烤伤以及浓烟影响,眼睛内的神经和细胞已经干燥坏死,现在彻底失明了。”
第153章 他连抱都抱不了那人
沈父:“那有没有办法恢复?移植眼角膜不是可以让患者恢复光明吗?”
医生思索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可以,但近些年捐献眼角膜的志愿者少之又少,短时间内很难找到自愿捐献的眼角膜,而且患者因为近距离被火焰烧伤眼睛,很有可能终身失明。”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简桉的心头上,连呼吸都停止了。
怎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又失明了?!
而且这一次还是终身看不见了!
沈母也无法接受儿子变成一个瞎子,上前紧紧抓住医生的手臂,急切道:“医生,我的眼角膜给小桉!拿我的吧!”
听到这话,简桉眼眶泛红,撑着身体往前倾了倾,颤声道:“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要你的眼角膜!”
沈父立马拉开妻子:“你急什么啊,少之又少,又不是说没有了,难道你不相信我能给小桉找到眼角膜吗?”
“可是……”
“妈……”
沈母还想说什么,但听到儿子的呼唤,连忙走到床边,握住儿子的手,哽咽道:“妈在这,小桉别乱动……”
简桉吸了吸鼻子,耐着性子安慰:
“妈,不要冲动,爸说得对,又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您不想看见我变成瞎子,难道我就忍心看您也失明吗?”
沈母抹着脸上的泪水,“傻孩子,只要你能重新看见,妈做什么都可以。”
简桉此刻虽然看不见母亲的样子,但他知道,母亲哭得很伤心。
回想那二十多年里,他一点母爱都没有体验过,如今终于感受到了关怀。
他忽然觉得变成一个幸福的瞎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有爸妈爱着他。
想到这,简桉也没那么悲伤了,随后抬起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靠近母亲的脸庞,轻轻擦拭去对方眼角的泪水,决然道:
“不可以,妈,我不同意,我只想要您好好的,不要为了我做任何事。”
沈母握着他冰冷的手,低低地说:
“你说你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从舞台上离开,爸妈找你都找不到,如果你留下来接着领奖,是不是就没有爆炸了……”
说到爆炸这两个字,简桉不禁愣住了,嗫嚅了几下嘴唇,却没有开口。
当时突然爆炸是因为着火,可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了?
而且沈初言撞倒的那桶炭火周围根本没有易燃物,又是怎么导致周围燃烧?
想着想着,脑海里忽而浮现出大火中季松亭落在他唇上的吻,以及那张被火焰灼烧得血淋淋的脸,那么痛苦……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这人以身护着他,自己是不是就不只是失明了……
简桉默默垂下眼帘,有些烦躁,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问:“妈,季松亭怎么样了?他好像也跟我一块被炸出来了。”
沈母回忆了一下,面露不忍:
“嗯……季少爷全身好像都被烧焦了,脸和胳膊上的皮肤都没有完整的,虽然还活着,但情况应该很危险吧。”
那一定伤得很重了!
简桉咬了咬唇,脸上的情绪已经开始慌乱和担忧了,但却极力克制着。
他记得昏迷前最后看见的季松亭,对方一张脸血肉外露,惨不忍睹,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
他知道自己应该恨季松亭,但他还是不能完完全全做到,对方一次次不顾生命救他,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自己是不是还对那个男人残留着一丝感情,所以才会难过,才会担心……
可季松亭曾经那样折磨他,他不应该有这些情绪才对,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沈母:“不过倒是有点奇怪,他全身烧得比你厉害多了,你们两个当时是在一起的吧?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我也不知道……”
简桉回过神来,但眼里隐约笼罩着一点水汽,低低地说:“是他……用身体护着我,我才没有受太重的伤。”
沈母一脸难以置信:“原来是这样,你才没有烧伤?!他居然会救你……”
简桉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从季松亭第一次替他挡子弹开始,他就一直想不通,对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母有些生气:“就算他救了你,妈也不会原谅他以前伤害过你的种种,而且如果不是他带你走,你也不会受伤!”
简桉摇摇头:“妈,是我自己要求他带我去见沈初言的,这点不能怪他。”
听到沈初言这个名字,沈母脸色一顿,难免会想起对方曾经也在自己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更多的,是气愤。
如果不是因为周曼香的贪念,因为沈初言的自私,她也不会和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了这么久,还失去了一个儿子。
“那冒牌货……怎么样了?”
“大概死了吧。”
简桉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内心并没有多大感触,甚至很冷漠。
他疲惫地躺回了床上,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他感到不安,只好闭上了眼:
“妈,我想睡会,这样醒着,也是一片黑,还是睡了好……”
“行,妈守着你。”
沈母站起来,轻轻替儿子将被褥拉好,然后细心地抚平周围的褶皱。
天愈渐黑了,狂风卷着雨丝狠命往玻璃窗抽打,闪电夹杂着雷声此起彼伏。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点空隙,一个人影利落地侧身进来,随后一瘸一拐地朝着床上入眠的青年缓缓靠近。
黑影走到床边停了下来,不敢再继续往前一步,生怕惊醒了熟睡的人。
病床上,简桉浅浅地呼吸着,狭长的睫毛轻微一颤,但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忧愁,看起来似乎有些痛苦。
连睡觉时都皱着眉,季松亭异常心疼,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对方眉间的褶痕,可唯一一条可以动的手臂,也包裹着一层层绷带,连动一下,都疼得撕心裂肺。
不只手臂,这次的爆炸,险些将他的五脏六腑震碎,后背整整被掀掉一层厚厚的皮肉,依稀可见森白的骨头。
还有脸,也彻底毁容了,此刻更是紧紧缠着白纱布,只露出一双黑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