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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婉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了,你们先聊,我去拿水果啊。”
大厅剩下两人,空气凝固了几秒。
季松亭径直坐在沙发上,没有理会他,翘着二郎腿自顾自看着手机。
简桉站在他对面,却没有坐下去,手指不安地搅动着,思绪纠结在一起。
犹豫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那个,你还记得六年前车厢里的男孩吗?”
第91章 过往(二)
听到这个问题,季松亭关掉了手机,抬头看向局促不安的他,认真地想了想,眼里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不明所以道:
“车厢?男孩?”
对方看起来似乎完全没印象了,简桉有些急了,往前走了一步,却不敢靠太前,怕被觉得莫名其妙,试探性地开口:
“我们以前见过,难道你忘了吗?在冷冻车里,我们当时还差点死了。”
怎料对方就跟失忆了一样,完全不记得了,淡定地说:“抱歉,这位同学,可能是你记错了,我没有进去过什么冷冻车,差点死了这种事情更不可能。”
闻言,简桉手足无措起来,直接走到他旁边,仍然不死心地继续说:
“可是,明明就发生过的,六年没见,你就把我忘了吗?虽然我们只见过一次,但我真的没有记错,就是你。”
季松亭从沙发上站起身,离他远了一点,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我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一面之缘而已,记这么久,你也真是闲的。”
这句话像钢针一样猝不及防刺进心里,简桉觉得浑身发疼,他的脸色苍白,眼眶里蓄着泪水,嘴唇抖了抖。
难道这六年的等待就是一个笑话吗?对方甚至根本就不愿意想起他,而自己还在傻傻地以为那人只是忘了,说不定提醒一下,就会记起来呢……
而且刚刚那句话,真的好伤人,和六年前在车厢里温柔安抚他的少年大相径庭,这些年对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居然能冷漠到这份上……
简桉低了低头,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气一般,又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只是眼角微微氤出一点红色,颤颤巍巍道:
“对不起……可能是我记错人了,我想起来还有事,麻烦你告诉教授一声,我先回家了,就不留下吃饭了。”
说完,他害怕自己的泪水当着男人的面流出来,立即转过身去,用手擦了擦,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向门口。
“嗯,慢走。”
季松亭也只是淡淡一应。
等到走出去,简桉终于控制不住地无声哭了出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止都止不住,只能用手背不停抹着。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胸腔里满是委屈,眼前似乎有雾气蒙上,看什么都像是蒙着纱布,朦胧一片。
为什么季松亭会不记得他?
这种失落和痛苦的感觉让他快要窒息了,六年满心欢喜的期待,日日夜夜的翘首以盼,都在此刻显得一文不值。
……
地下室。
昏迷中的简桉眉头紧皱着,似乎陷入了梦魇中,身体轻微地抽搐着。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眼角眉梢都是痛苦的神色,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口中还在梦呓:
“你怎么忘了……”
断断续续的梦境又一次拉回到了那天季松亭掉入大海里的场景。
海水突然“扑通”一声,浪花四溅,一个人影从上面的礁石摔落下来。
简桉蹲在岸边,刚洗完脚就被突如其来的海水溅了大半身。
他抹了抹脸,定睛一看,不远处的水上居然漂浮着一个人!
简桉抬头看了下礁石,两个人影迅速匆上面消失,而被扔下来的人却生死未卜,并且身体还在不停地往下沉。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跳入海里,双手滑动海水迅速朝前面靠近,很快便游到了那人旁边。
简桉伸手拉住落水者的手臂用力向上提,等到对方的脸颊露出水面时,他目光一瞥,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心头猛烈一震,脸色因为震惊而变得异常煞白。
怎么会是……季松亭?!
他顾不得多想,立刻用身上唯一的救生圈套在男人的胸口,另一只手抓住绳子紧紧捆绑在自己腰身,声音紧张道:
“松亭坚持住……我带你上去。”
可对方像是陷入了昏迷中,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得可怜,就跟一个死人差不多。
简桉不敢继续耽搁,一个劲地拉着他往岸边游去,好在这里水流平静,只要没有风浪,他就没有太大的压力。
就在快要到岸边时,简直怕什么来什么,身后的浪花忽而卷起一尺高,眼前的海水瞬间变得汹涌澎湃,让人措手不及。
“糟了!”
简桉一惊,慌忙转过头去,可是已经晚了,巨大的海浪离他们仅仅只有一米!
如果再慢一步,两人都会被浪花排散,然后被吸入漩涡里溺死。
情急之下,简桉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用自己仅剩的一点力量支撑着那人向上,随后用力一推,救生圈带着男人朝岸边漂浮而去,搁浅在沙滩上。
下一秒,来势汹汹的海浪猛地淹没了他,随着水流的冲击,他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只觉得浑身越来越沉……
“小桉!!”
匆匆赶来的沈云珩站在沙滩上大喊着,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不省人事的季松亭,而他的身上,还套着简桉的救生圈!
难道……
不会的,简桉现在应该还在不远处,顶多是被冲到了海水下面。
沈云珩拿出手机先报了警,稳定好慌乱的心绪之后,他一刻也不敢多想,顺势拽过季松亭腰间的救生圈,随即纵身一跃跳入大海里,憋住气往下沉。
他好几次探出水面不断地换气呼吸,却依然没有在水下找到简桉的身影。
但沈云珩没有放弃,重新潜入水里,更深入地往下游,在警察和救援队到来之前,他势必一定要找到那人。
忽地,在一堆摇晃不停的海草里,他看见了被缠绕住双腿的简桉,整个人就像是在水中漂浮的一根稻草。
沈云珩脸上露出喜悦,他拼命游过去,徒手用力撕扯着那些东西,甚至能感受到海草刺破皮肤时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费了好大劲,掌心都被割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血液横流,才把简桉从那一堆难缠的海草里解救出来。
小桉,别怕,我们很快就能上去了。
他在心里默念着,随后给青年带上救生圈,目光坚定地朝上方游去。
沙滩上。
躲在礁石后面目睹了一切的沈初言忽而跑了出来,胆战心惊地朝着昏迷不醒的男人靠近,缓缓蹲下身体。
他略显紧张,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季松亭的肩膀,紧接着又看见了他手掌心里攥着的一条绿色四叶草手链。
在观察了四下无人之后,他把手链戴到了自己的手上,刻意把自己全身弄湿,随后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来人啊!这里有人溺水了……!”
沈初言朝前面的人大喊,肩膀搭着男人的手臂,每走一步都显得摇摇欲坠,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真的从水里刚出来一样。
周围的人立马围了上来。
医院。
季松亭眼皮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他动了动手脚,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地躺在病床上。
“你醒啦!”
耳边响起一个稚嫩的青年声音。
季松亭下意识侧过头,看向旁边面带喜悦和笑容的人,虚弱道:
“你是?”
沈初言直接坐到病床旁边,笑得眉眼弯弯,如同月牙一般漂亮,说:
“季哥哥,我是沈初言,还记得我嘛?小时候我爸爸还带我去过你家呢!你出国留学这几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哦哦,想起来了,你是沈氏的小少爷吧?”季松亭揉了揉额头,被青年扶着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了一眼病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