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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遇见安翊了!
我甚至忘记了我们不熟这件事,一看见他情不自禁地就笑了。
他愣了下,很快的走过来。
他一步一步走近我,我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大。
他在我面前站定,迟疑的那几秒钟像是在组织语言。他说:“你好。”
我笑着对他说:“你好,我们又见面啦!”
十五岁这一年,我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我不敢告诉他,甚至都不敢率先望向他。
2018年6月11日
今年是第二。
不知道谁拿了第一。
我在又又姐和赵修面前嗷嗷一顿哭,他俩心疼的带我出去一顿胡吃海喝以此来安慰我。
2018年6月12日
祝安翊生日快乐。
我之前偷看了他的身份证号。不过不知道他住哪,不然还能给他送个礼物呢。
2018年7月19日
爸妈走了,连着妈妈肚子里的弟弟也一起走了。
又又姐在旁边晃着我的肩膀让我哭出来,说哭出来就好了。
我平时不是挺爱哭的吗?为什么现在怎么也哭不出来呢?
我的腿上打了石膏,躺在床上不能动。脑袋上包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只要稍微一回想进医院之前发生的事情,头就特别特别痛。
我想死掉。
我好想死。
2018年7月23日
我睁开眼睛时还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但是赵修上来就给了我一拳,一边打我一边骂我。其实也不疼,他是收着手的,但我依旧被打得有些懵。
我记得我割开了手腕来着,割了一道口子流了一会血就不流了,所以我又割了一道,我感觉不到痛,然后又割了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伤口终于不会停下流血了,我静静地躺着等着爸爸妈妈来接我,爸妈没见到,我竟然看见了安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脸上滴了几滴凉凉的水珠。看来我真的很喜欢他了,不然为什么我在死前最后想到了他。但是我真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样子,真的,太丑了。
赵修妈妈在旁边抹眼泪,我伸手想帮她擦一擦,可是伤口痛的我的根本抬不起手来。
景诗阿姨轻轻按住我受伤的左手,告诉我,要好好活下去,不然还留在这世间的他们又会多一份伤心难过。
又又姐在旁边坐着给我削苹果,要不是赵修拿了纸替她擦了眼泪,我甚至看不出她在哭。
真的很对不起他们,可是,我真的很迷茫,根本不知道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我该怎么活下去。要是我不是十五岁而是二十五岁,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可我还没到二十五,我现在,只有十五岁。
2018年7月31日
头上的纱布可以揭开了。我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是填完志愿的隔天,妈妈要去医院产检,爸爸开车带着我们一起去往医院。
是在一处十字路口。是绿灯,爸爸正常地往前开着,但是一辆超载货车直直地朝着我们撞了过来。
根本躲不开,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只够爸爸回头看了我一眼,只够妈妈飞快地探身过来打开车门用力将我推了出去。
货车将爸爸的车撞到变形,我被妈妈推出车外只摔了腿撞了脑袋。
我宁愿妈妈自己跳下车,救我干嘛呢?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让我跟他们一起走了算了。
2018年8月3日
最近总是想睡觉,记忆力也越来越差,昨天来给我输液的护士姐姐,我今天就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我该不会被摔傻了吧。
又又姐和赵修被市一中录取了,我的录取结果还没来得及看。又又姐帮我查了,说是南区十六中。
赵修问我为什么要填这个学校,我想了半天,好像是有什么原因来着,但我忘了。
又又姐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市一中,这样彼此还能相互照应照应,我拒绝了。
妈妈养的茉莉和绿萝需要人照顾,我没法离开。
景诗阿姨和赵叔叔轮流照顾我,他们都劝我去市一中,但是我还是没答应。除了那两盆花,我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件挺重要的事,我会想起来的。
2018年8月17日
我出院了。
本来就是轻伤,只是景诗阿姨和赵叔叔不放心就让我多住了几天。
爸爸之前在南区买了房子,我该回一趟洛青大院搬个家。以后我要一个人在那间房子里生活了,我得回去把爸爸妈妈的东西搬来一部分,起码让家里看起来不那么冷清。
2018年8月20日
帮着我搬完家,景诗阿姨和赵叔叔就要启程去市一中那边为又又姐和赵修上学做准备了。他们问我要不要去那边住几天,我不想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警局那边给我打电话让我快点把爸妈的死亡证明签了,可我去了之后他们告诉我,我爷爷奶奶还健在,所以不能由我这个未成年来签。
我甚至没有爷爷奶奶的号码,只得凭着记忆去爸爸的老家一家一户的找。我找到了,可是他们一看见我就回家把门从里面锁了。我敲门告诉他们,爸爸妈妈走了,需要他们去签死亡证明,他们还是没有开门。
他们和我们整整十几年没有联系,爸爸明明对他们很好,每个月都给他们打钱,可他们就这么对爸爸。
不开拉倒,我一个人也可以帮爸爸妈妈料理好这些身后事。
2018年8月21日
赵叔叔回来帮我给警局说明了情况,这才把证明签了。
2018年8月23日
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翻了翻以前的日记。
我想起我的志愿为什么要填南区十六中了,因为今年数学竞赛集训时,我问了安翊高中会去哪个学校,他说南区十六中。
这就是我留在南区的理由。
可是,我现在并不想去见他,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不知道我能坚持活多久。
曾经觉得自己不可一世,如今离开父母,我竟然,什么也不是。
第52章 李棫的日记3
2018年9月1日
今天报道。
我被分在了五班。
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叫王狄的人,他让一群人按着一个男生的头让对方给自己磕头。
王狄说,没娘养的人活该被人打。
说得这么掷地有声?我到要看看这句话究竟是爱因斯坦说的还是泰戈尔说的。
我打了王狄和他带着的一群人。
幸好妈妈从小就教我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打架方式,打这么一群人还是游刃有余的。
打架还挺适合宣泄情绪的,打完之后心情都好了很多。
那个被欺负的男生叫庞元明,他拽着我非要叫我大哥,我说不用,其实我是个好学生来着,但是他说好学生不会像我这样打架。
好吧,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黑化版的李棫了,明天就买个小黑头套来戴上出门打家劫舍。
2018年9月2日
应该是车祸后遗症,我现在谁的脸都记不住。
我只记得安翊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要是再见到他,我应该能凭借着他的那双眼睛认出他。
所以他今天路过五班的时候,我认出他了。可我并没有跟他打招呼,目光和他短暂交接之后我就移开了,而他只在窗边顿了下就也没有再看我。
挺好的。
不过,还是再多活一段时间吧。
想再多看他几眼。
2018年9月3日
周姐问我怎么这么久都没去舞社了。这兵荒马乱的几个月我过得迷迷糊糊的,哪还能想起来跳舞这一茬。
姐姐给我做了一套新舞服,舞服很好看,我穿上跳了一段,还好,虽然脑子没之前那么好使了,舞蹈动作起码还没忘。
站在舞台上随便跳了跳,突然有了点灵感,就随着脑子里的想法走了几个舞步。越跳灵感就越多,我甚至觉得我跳的不是古典舞而是一曲缺少了舞伴的华尔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