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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潦草中,梁东言恍惚觉得,不远处还有个人在看他。

“靠他推我!”孟星被推得没站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很快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梁东言的背影,走过去跟姜阈告状。

“你坐会儿,我马上回来。”姜阈搁下筷子对孟星道,然后朝梁东言飞速消失的方向走去。

姜阈只能看清楚梁东言很远的一个背影,他没往镇上的方向去,而是朝着越来越荒的村子深处走。

“梁东言!”等周围没了人声,姜阈忍不住喊了一声。

那背影停了停,下一秒居然跑了起来!

“有病吧!”姜阈只得追上去,再往村子深处走便没了路灯,路也不大好走,杂草丛生、深一脚浅一脚,入夜又开始降温,逐渐恶劣的环境已经让姜阈想转头回去了。

但前面那人还在跑,姜阈跟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有点花,他停下掏出手机直接给梁东言打了个语音电话。

不远处那人身上的手机响起来,姜阈冲着那个方向喊:“我知道是你了,别跑了行吗?!”

但下一秒,语音电话被挂断,那人跑得更快了。

姜阈:......

姜阈深吸一口气,继续跟上去,他想你有种跑一晚上,躲我一晚上。

这么想着,姜阈刚准备跑起来,但“啪嗒”一声,他猛地被前面一个深坑绊倒,天色很暗,他压根没看清楚脚下的路,思想又不集中,一不留神便摔了。

“我摔了”

“爬不起来”

“腿好疼”

梁东言一阵疯跑之后手机又响了几声,他刚想把声音关掉,就看到姜阈的新消息。

梁东言猛然回过头,周围空芜一片,不知何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消失了......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梁东言扭头往回跑,他边跑边给姜阈打电话,直到听见隐约的铃声响起,梁东言定了定神,用尽全力朝那个方向跑去。

脚步声越来越大,那个远远的身型也越来越近,刚刚要是也跑这么快,自己早就跟丢了,姜阈坐在田埂边上想。

梁东言跑到姜阈身前时口罩已经掉了下来,他喘着粗气蹲下,眸子在夜色里浓郁却亮,他盯着姜阈沾了烂泥的腿,紧张地伸手抚上去,声音微微颤抖:“没事吧?”

姜阈伸手扯住梁东言的袖子,力道逐渐收紧,梁东言抬眸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姜阈脸上划过一抹狡黠,他上前,凑到梁东言耳边,悄声道:“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快要入V了,大约在7号或8号!大家猜到了吗?梁东言最拿手的乐器~

第25章 晦气

梁东言一怔,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但还是追问:“你腿没事吗?”

姜阈无辜地朝他摇头:“只是裤子摔脏了,没事。”

话音刚落梁东言就想站起来继续跑,姜阈一把抱住他的手臂,两人贴得极近,梁东言呼吸急促起来:“你松开我。”

“不松。”姜阈眼睛亮亮地盯着梁东言:“松了你还得跑。”

“我不跑,你松开。”梁东言目光落得慌张,不知该放在姜阈的眼睛上还是嘴巴上,零下的夜里,莫名热了起来。

“真不跑?”姜阈柔软的吐息很轻地打在梁东言耳畔,下一秒,梁东言反手抓住了姜阈的手臂,目光转向他,沉声道:“不跑。”

“好。”姜阈缓缓松开梁东言,梁东言将人拉起来,低头看他沾泥的裤子,下意识要弯下腰去清理,姜阈立马后退一步:“没事,不用管这个。”

“你怎么在这里?”梁东言直起身子,问姜阈。

“来给孟星送作业,这是他大舅的葬礼。”姜阈直视梁东言,把“来找你”三个字藏在了心里。

“你呢?为什么见到我就跑,还要推孟星。”

梁东言神色不明,他松开握住姜阈的手,转头看向那又在敲锣打鼓的葬礼方向,刺耳的音乐声将整个村庄裹满,祭奠亡人最后一程。

“不想被你们看见。”梁东言声音轻了些,这一刻他想抽烟的欲望达到了顶点,他望向认认真真注视着自己的人,片刻挫败道:“别问了。”

“好。”姜阈答应他:“但我重新回答一下你的问题,行吗?”

梁东言摁了下头,算同意了。

“其实我是看到孟星拍的照片里有你,才想来给他送作业的。”姜阈浅笑着说,梁东言错愕地抬起头,发愣地看他。

“我其实是想见你,想看看为什么你要请一个星期的假,来做这个。”姜阈继续说,梁东言面色僵硬,注视姜阈的目光却发紧。

“我坐大巴来的,大巴上有人吐了,就吐在我前面的位置上,我也好想吐。”

“我以前没坐过乡村巴士,转车的时候有人抢了我的位置,但他不承认,还骂我,后来我站了一个小时。”

“坐在席上的时候有个小孩的妈妈让我给她带小孩,那小孩不听话,还朝我吐口水。”

姜阈说得难受:“刚刚追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转头就走,放着好好的图书馆不去,大冷天跑来这里受罪,我跟有病一样。”

姜阈吸了吸鼻子:“我回答完了。”说着姜阈转身朝葬礼的方向走去。

梁东言愣在原地,在姜阈走了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他拦在姜阈身前,目光用力:“待会儿我带你回市里。”

“不用,我跟孟星走。”姜阈忽然觉得这一天确实过得很糟糕。

梁东言喉结滚动,片刻,他压低声音问:“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不想让你们看到的原因?”

姜阈看向他:“现在不想知道了。”

姜阈说着便往前走,下一秒被梁东言一把抓住,他拽着姜阈,不停做着心理建设,良久才赤红着眼,一字一句道:“因为晦气。”

姜阈晃了下神,没太听懂:“什么?”

梁东言握着他的手发着力:“我五岁跟我爸在这种地方表演,小学的时候...有同学家长看到了,闹到学校,说我晦气。”

那位家长的原话是:从小就开始给死人表演的小孩,怎么能在学校给其他孩子和家长表演?这也太不吉利了!想送我们走是吧?晦气死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大到小学的最后一年里,所有人都避着梁东言走,生怕沾上点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有些恶劣的同学还因为有老师和家长撑腰,甚至一起光明正大地欺负他。

所以他一直不肯登台表演,现在基本都不跟梁叙衡出来了,即使出来表演,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怕遇到熟人被认出来。

葬礼那边的敲锣打鼓声停下了,二胡的调子又传出来,大约是梁叙衡顶上了梁东言的缺。

姜阈慢了半拍地点点头,而后他清晰地说:“我不觉得你晦气。”

梁东言紧张得快要掉泪的目光委屈地颤了颤:“你会的。”

他不敢告诉姜阈,姜阈也看过他表演,他怕姜阈怨自己不早告诉他这件事,也会觉得不吉利。

“不会。”姜阈斩钉截铁,他上前一步:“我刚刚生气是因为今天真的很倒霉,你还不想理我,不是因为这个。”

梁东言目光依旧不确定,姜阈继续道:“孟星也不会这么觉得,如果你介意,我会让他帮你保密。”

顿了顿,姜阈轻笑了声:“所以这就是你死活不肯上台、撒谎说自己不喜欢表演的原因?”

梁东言眨了下眼,浓密的睫毛簌簌动着。

姜阈抬手很轻地碰了下梁东言的眼睛,把刚刚溢出的一抹湿润替他擦掉:“梁东言,我不仅不觉得晦气,还觉得你特别厉害。”

“哄我是吗?因为我没忍住哭了。”梁东言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他侧过头,用力挤了下眼睛,确定没眼泪了才转向姜阈。

“我今天这么惨都没人哄我,我干嘛要哄你?”

姜阈撇嘴:“你五岁就开始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还不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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