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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夏没有说话,脚步却朝1229号走去。以前姜夏经常送他,他们走路,坐地铁,打车,乘公交车,甚至还骑过共享单车。司君念的艺术学院与姜夏的医科大学直线距离15公里,他们尝试过所有的交通方式。
司君念落后姜夏半步,扭着眉纠结半天。他想牵姜夏的手,但是他的手插在裤兜里。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想像个变态似的,把手插进一个男人的裤兜,虽然他很想。
白天觉得挺长的走廊,今晚变得尤其短,司君念还没从两人见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到了1229门口。
把人送到门口,姜夏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回到值班休息室,姜夏合衣躺在床上,他睁眼看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入睡。他想起第一次见司君念,那天他刚刚在艺术学院结束一场医学常识科普演讲,被人拦住去路。
那人看着很小,弯弯的眼睛白到发光的皮肤,齐肩的碎长发慵懒恣意,一身当季潮牌,明晃晃地标着——我是艺术生。
艺术生歪着脑袋甜甜一笑:“我叫司君念,可以认识一下吗?”
当年打着各种由头想要结识姜夏的人很多,他的微信好友列表常常被陌生人的添加信息塞满。
眼前的这位艺术生,似乎走了一条全新的路。他们的初识就是这样直白,后来的见面取决于司君念什么时候来找他。他们没有微信,也没有电话,以最传统的面对面的方式侵入对方的生活。
......
有人悄悄推开休息室的门,姜夏的思绪被打断,似乎猜到来人是谁,他没有动。
司君念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犹豫了一下后悉悉索索地爬上床。他准确地找到姜夏颈窝,拱到最舒服的位置,喟叹一声,满意地闭上眼。
姜夏攥紧身侧的拳头,忍了一会儿,刚想推开他,脖子一热,有滚烫的液体划过。
“不要推开我......至少今晚不要。”司君念嗡着鼻子,轻声恳求。他没办法接受姜夏连续两次弃他而去,只能卑鄙地用眼泪留住他。
可是司君念不爱哭,他病发时那么疼都不会哭。或许他已经提前感知姜夏的忍耐达到了极限,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他有点狼狈地擦干眼泪,“哎呀,西藏的风太厉害,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姜夏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司君念偷来跟姜夏共眠的一晚,这一夜两人似乎谁都没睡着。天还没亮,姜夏便起床离开。
司君念站在窗口看着姜夏的长安一点点远去,眼底是掩饰不住的落寞和悲伤。在姜夏面前,他可以装得不在乎,没脸没皮地贴着冷冰冰的姜医生,假装分开的五年是个没意义的数字。只是,他偶尔也会感到难过。
他是个讨人厌的人,不但没有健康的身体,还拥有顽劣的脾性。
当年姜夏被他伤得体无完肤,毅然决然地远赴美国读书。他明明知道,司君念没办法追出国,才以这种背叛母校的方式坚决地跟司君念一刀两断。
“姜夏,对不起。”司君念对着道路前方的小黑点轻轻说道。他不敢当面说的话,只能远远地懦弱地悄悄说出口。
裴临风刚在酒店开完一场国际视频会议,助理给他送来一杯咖啡提神。
“司君念醒了吗?”他揉着眉角沙哑地问。这几年年纪上来了,每一次通宵都让他觉得疲惫不堪。
“小少爷昨晚睡在医生值班室的,那位姜医生也在。”助理把司君念的行踪汇报给裴临风。这位娇贵的小少爷身体不好,若有半点差池,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助理,就是峰尚投资集团的董事长裴临风,也别想好过。
“姜夏?”裴临风意外地挑眉。
“是。”
两人正说着话,裴临风接到司君念打来的电话:“哥,你的牧马人可以借我吗?”
第5章 我想把他追回来
“司君念,你又想干什么?”裴临风沉下声问。
“不借就不借,这么凶干嘛。”司君念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城?”
司君念心想,不愧是结婚多年的夫夫,裴临风跟花暮的话一字不差。不过,花暮比裴临风温柔多了。
“哥~”司君念开始撒娇,“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出远门,才两天就回去,是不是太灭绝人性了啊,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可以满世界各地飞行。”
司君念搬出这句话,裴临风就偃了声。
“你要去哪儿?”
“普兰县。”
裴临风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
“我征求医生的意见,如果医生同意你出院,我送你去。司君念,不要任性,如果你再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哪怕死在半路我也不可能替你收尸。”最后一句话裴临风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知道知道,对不起啊,哥,让你操心了。”
“......”裴临风如鲠在喉,他跟司君念相处的二十几年里并没有这种温情道谢的情节。
助理难得见裴临风吃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咳。”裴临风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跟我去医院,见一下司君念的主治医生。”
“好的,裴董。”
两人刚到医院,就看见司君念站在一楼大厅导诊咨询台旁翘首以盼。
“哥,哥。”司君念朝他们招手。
两人走近后,司君念迫不及待地跟裴临风说:“桑杰加医生正好在查房,马上就到我了。”
其实他半小时前偷偷找过桑杰加医生,旁敲侧击地询问过他的身体条件能不能去西藏其他地方。
桑杰加医生给的答复模棱两可,但并没有完全否决,给司君念增加了信心。藏族人诚恳,有话说话,不夸张不贬低,不像京城私立医院的医生,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汇报给安心,咳几声就下住院通知单。
司君念乖乖躺在病床上,让桑杰加检查。
“医生,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能不能去普兰县?”检查完,裴临风开口问。
“他的高反已经缓解,心脏情况稳定,不疾跑不跳跃多休息,没什么大问题。高反事小,主要还是怕高反引起心脏病发作。”
桑杰加一边填检查单一边回答。听到这话,司君念得意地笑起来。
“不过。”桑杰加话音一转,“最好不要有性生活。”
司君念的脸腾的一下熟透了,比藏族人的高原红还要艳。
裴临风当场没有发作,桑杰加走后,他支走助理。
“你疯了?高反、心脏病,竟然敢跟人上床?”当时司君念昏迷状况危急,裴临风只顾着救人,现在想来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没穿衣服。
他想起那个破旧的小旅馆,弥漫着霉味,而这个作天作地的小妖精,竟然愿意在那种地方跟人睡,还被孤零零地丢下。
司君念羞着脸低下头,他可不想跟裴临风讨论性生活这个话题。
裴临风快要气笑了,他掀起风衣下摆坐到病床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司君念:“你平时不是挺横的嘛,对我做过的那些破事就不提了,当年为了阻止我和花暮结婚,你可是用上了108计。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剩下的话裴临风咽进肚里,卑微到尘埃里的司君念,他不习惯。
哪怕他再讨厌司君念,也不会忘记自己是看着他长大的,更何况司君念这几年肉眼可见的懂事许多,今天早上还跟自己说了对不起。
司君念被裴临风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桑杰加医生查完房后再次找来。
“你们要去普兰县吗?那边正好有一位援藏义诊的心脏病专家,姜夏医生,我把他的号码给你,如果遇到紧急状况,可以联系他。”
司君念被这峰回路转的惊喜砸蒙了头,他还没姜夏的手机号码呢。
“要要要,谢谢你,桑杰加医生。”
拿到姜夏的手机号,司君念捧着手机躲进被窝偷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