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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在充斥着父母争吵声的青少年岁月里唯一的逃避和慰藉,他的初恋和梦。

然后他发现,直播间的主人不是他的太阳,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叫做李星漠。

李星漠不像骄阳,裴途偶尔听见他聊几句生活日常的事情,说不清这孩子,如果一定要用太阳比喻,那么他像清晨的阳光,像冬日的阳光,不是很热烈但是足够温暖,足够给裴途一个不错的心情,并趁着这份心情,能稍微容易入睡一些。

接到李星漠求助的时候,裴途已经在李星漠的直播间流连三四年。

要说单凭一把嗓子就有什么想法,那他真没有,但这个嗓子能让他闭眼,能让他无梦到天明,他替这个嗓子解决麻烦,嗓子的主人提出请他吃饭当面道谢,他心想,那见一面就见一面吧,声音比徐写易还好听能怎么样,他不信世界上还能有比徐写易还好看的人。

没想到还真的有。

和李星漠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海城李星漠念书的学校。

裴途戴着墨镜站到约定的地点,校园里绿树成荫。

他记得很清楚道路两排开的不知道什么花,紫的和蓝的,一团一团,留着干净短发的男孩子分开花丛走到他面前站定,犹疑地问:

“你是Tu?你……是裴途?”

眼睛因为惊讶睁得老大,于是路旁边的树叶和花全部开进去,久居北方的裴途第一次看见春天。

他对他说:“对,我是。”

不夸张,裴途当时最原始最本真的想法,就是把这男孩子的白T扒光,最好能有个落地窗,他好把这男孩子按在窗户前,就这么按到阳光底下好好痛快痛快。

他从没有过这样兽性的想法,自己都被自己吓一跳。

后来李星漠和他关系越来越近,眼睛里的爱慕挡都挡不住。

裴途心想,没什么吧。

他的少年回不来,他想拥有一个替代品,还是质量这么上乘的替代品,没什么吧。

他的爱情遥不可及,他的人生每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东西,他的亲情和家庭支离破碎,他想找一点放松和调剂,李星漠安静、单纯、社会关系简单,对他还总是星星眼冒光,对还能安眠。

再说圈子里包养个把小演员小歌手,不是很常见?

他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签好合约各取所需,这就行了。

那真是一段好日子啊。

李星漠的味道好到不可思议,裴途如愿以偿大白天把人带上阳台,一边鼓动一边看他每一寸皮肤都变成粉色。春天的颜色。

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裴途感到一种需求,那就是或许他是到该补肾的年纪。

后面其实有点烦也有点怕,李星漠看他的眼神太亮了。

李星漠看他的目光从来专注,专注又甜蜜。

模模糊糊地,裴途意识到好像和他的设想不太一样。

他开始拼命地、无时无刻地和身边的朋友强调他和李星漠的关系,合约的关系,与此同时李星漠声音的安眠作用开始减弱,还不如做暧带来的体力消耗更催眠。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罗瑟蓝女士忽然有一天在媒体面前说漏嘴。

在一次采访中装作不小心,她装作是不经意地、不小心地,说出裴途是她儿子。

还堂而皇之捂着嘴冲镜头笑,说小途你要来参加妈妈婚礼哦。

一夜之间,裴途是一代歌后罗瑟蓝的儿子,爸爸是某国家歌舞团歌唱家,被扒得一干二净,顺道扒出来他爸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私生子。

裴途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伤心,没有罗瑟蓝出尔反尔的愤怒,也没有最不堪的一面被大众发现的狼狈,只是觉得——

怎么说,心里空茫茫。

白费了。

他费尽心思划清界限,他那么努力,成为歌手裴途、成为音乐人裴途、成为制作人裴途,现在都白费了,他又成了罗瑟蓝的儿子,那个败类的儿子,裴途。

接下来的一段记忆,很模棱两可。

今天是哪天?该吃饭,吃的是晚饭还是早饭?

身上哪里隐约有点不舒服,到底是哪里?

写歌,为什么写出来的东西这么黑暗?

裴途不知道。

但他知道有一天,他漫无目的在家里晃来晃去,忽然身上拉闸一样,背上开始疼。不是具体哪根骨头哪块肌肉疼,而是整个背都在疼,同时四肢开始变软,变得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

“裴哥?”

遥远的什么地方传来呼喊,裴途觉得很奇怪,谁?是谁在喊他?为什么声音这么熟悉?

那声音突然变得惊惶:“你别站在——”

你别站在……

你别站在……

你别站在……

呼喊声开始打着转在裴途脑袋里回响,他很莫名,别站在哪?

他的大脑或许还在思考,他的身体却已经不再接收他的指令。

坠落,好像是坠落。

他应该是在坠落,向某个方向跌去。

身边的一切变成慢镜头,他的身体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不知道。

他背部着地,疼痛好像减轻又好像加重,他看见脑袋顶上,那是什么?当当当——

金色的、左右摆动的重锤,沙沙的指针,那是家里的落地钟。

裴途因为疼痛带来的痉挛不慎跌倒,撞到家里的落地钟,李星漠恰好来他家,及时赶到伸手挡一下,没让死沉死沉的落地钟当场把裴途的脑袋砸开花。

裴途脑袋没开花,李星漠自己却落一个腕舟骨骨折,不太能猛然受力,阴雨天也常常不舒服。

他伸手挡,哪只手?就是左手,就是这只。

时光甩开膀子狂奔,奔到两人相识的第十年,裴途捧着李星漠的这只手张皇失措:“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送过他一季春风的男孩子淡漠地收回手:“没事。”

第五十一章

李星漠不是逞强,也不是对自己身体健康不负责,而是他不愿意大张旗鼓。

疼不疼?怎么不疼,一跳一跳地疼。

裴途不知道从哪里看出端倪,抓着李星漠询问。

李星漠手腕缩在袖子里,脸上一点痕迹没露:“裴老师什么事?”

“什么事!”裴途抓住他的手要扒拉他的袖子,“我看看要不要紧。”

周围有些工作人员目光好奇地投来,裴途眼睛又特别红,李星漠想一想,往旁边带两步。

他背对人群拉开袖子,肿得不成样子的手腕露出来。

裴途张嘴要喊人,他拉住:“别,我不想他们知道。”

“刚才扶人那一下弄的?你这样不行!”裴途急得要上火。

“我不想争执,”李星漠脸上平静无波,装作两人只是闲谈,“我马上去医院,但是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看出来,裴哥,你留下来,确保没人知道也没人外传,行吗。”

裴途几乎不敢看他的手腕,但是又忍不住要看,眼皮都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问:“你确定?不行,我要陪你去医院。”

“你留下,”李星漠坚持,已经有工作人员好像要往这边来,“别让他们传,我不想靠这个上热搜,你帮帮我,好吗。”

好端端一个歌手,一档音综节目,结果他上热搜不是因为他唱得好而是因为他受伤?

他将不是歌手李星漠也不是参赛嘉宾李星漠,只是患者李星漠。

难看不。

捏一捏裴途的手臂,两人一起转向工作人员,小俞也过来,李星漠重新掩好袖子,自然地微笑:“我有点事,跟裴老师打个招呼。”他嘴上招呼小俞,但是眼睛看的是裴途,“拜托了。”

他的下颌微收,很克制很轻的一个点头的动作,眼神专注又坚定。

裴途愣一秒才答应:“行你去吧。”

“你放心。”他向他许诺。

“谢谢。”

李星漠带着小俞离开,裴途祭出平生意志没去追他,也没去看他的背影,工作人员问:“李老师没事儿吧?我怎么看妆都要掉了?额头浮一层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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