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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漠问他是什么条件,他指着李星漠的那个背包:“你那歌啊,给我重新选。”
“啊,”李星漠一呆,“你、你看到我选的歌了?”
“看了。”
裴途丝毫没有未经许可翻看别人文件的自省和愧疚,一点没有,整一个没理争三分,语气很危险,眼神更危险,虎视眈眈的好像李星漠胆敢说出来一句不顺心的话,他就要就地把他扒干净一样。
“一首都不选我的什么意思?”裴途问。
李星漠说不是不选,而是还没有听到,没有选到。
“你当我傻?”裴途箍着他的腰,不轻不重在他侧腰上捏两把,弄得他有点疼有点痒,直喊求饶,裴途继续说,“你之前管我要你那些歌的版权,我就觉得不对,我劝你啊,别想。”
李星漠被戳破心思,安静如鸡点头如蒜捣,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我不想。
他的乖顺裴途很满意,虽然知道这个乖顺只是暂时的但还是满意。
又逼着他加上好几首自己的歌,添完之后重新搂着人不松开。
两个人又亲一会儿,李星漠实在受不了,手抵在裴途的脖子口:
“裴哥裴哥,我错了行吗?等一下嘴唇肿了可怎么办啊?怎么见人。”
裴途悻悻放开他。
不一会儿李星漠的几个朋友终于到达,是圈子里一个小众乐队的几个哥们,以前在一个音乐节目跟李星漠认识,引为好友。
几个小伙非常有艺术家气息,看上去都跟精神小伙似的,没有一个人头发是原本的颜色,穿的衣服在裴途看来也都十分奇形怪状。
“Eagle。”李星漠跟其中一个打招呼,Eagle是主音吉他也是队长,人高马大扎着马尾,跟李星漠点头。几个人估计是没想到还有别人,Eagle带头纷纷收起花枝招展的调调,一个一个规规矩矩打招呼。
裴途脸上是亲切的工作笑容:“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裴老师才是久仰。”Eagle握着裴途的手一阵摇。
寒暄过后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李星漠一度担心裴途又搞幺蛾子,没想到没有,一点也没有,裴途全程态度极其专业,说起非专业领域的事情也是一副:哦你说星漠啊,我们公司金嗓子摇钱树啊,一副上司莅临检查工作的态势。
好啊,不是幺蛾子的态势就行啊,李星漠专心投入到试唱当中。
唱着唱着,他的心里涌出一些有的没的。
拜裴途发神经突然修改的歌单所赐,今天练歌大部分都是裴途写的歌。
李星漠发现,当他只用声音去体会那些歌,心思全部用在怎样处理那些音符、怎样演绎那些歌词,不去想它们背后的作者,李星漠不得不承认,这些歌真的适合他,裴途真的是个天才。
或者说,裴途了解他声音的全部优势,并且知道怎样将这些优势发挥到最大,裴途是最了解他声音的人。
李星漠转个身装作调整话筒线背对棚外,垂下头。
这些歌,慢慢这样一个人浅吟低唱,不去看一道玻璃之隔的裴途,他好像回到第一次听到裴途的歌的时候。
那种童话降临一样的惊艳和喜欢,又好像回到第一次唱裴途给他写的歌的时候,那种好梦成真一样的欣幸和怦然。
啊,原来这么些年过去,还都在啊。李星漠自己都新奇,原来直到今天,这些感触他还全部都体会得到。
这些他爱过他的感触。
中间休息出来,李星漠格外沉默,Eagle给意见,定下来好几首都是裴途的手笔,要给定到最终名单上,几个哥们都没异议,裴途坐在那也没说话,都在看着李星漠。
节目开录在即,嘉宾都要提前交候选歌单,为的是避免撞车、节目组去谈版权等等,李星漠知道,Eagle他们看过他大概率节目上就要唱,毕竟你请人家来问意见,好么人家给你意见你不听?没有这样办事的。
“咳咳,”裴途想再加加码,害怕这孩子出尔反尔,“用我的也行,本来也是给星漠写的。”
“我说呢,效果确实好,尤其这两首,”贝斯手插话,“副歌那句裴老师怎么想到的啊,太厉害了。”
裴途温文尔雅地在那谦虚,跟贝斯手聊几句编曲上的事情。
趁着这个机会李星漠头一偏,问Eagle:“怎么选这么多他的?”
Eagle一脸莫名其妙,小小声回他:“这你顶头上司啊!你们公司半个老板啊!你请他过来什么意思,不就是要用他的歌嘛?”
不是啊!李星漠内心大喊冤枉,是他自己要来的啊!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配合,一脸大爷样儿,可不是把Eagle他们都唬住了。
Eagle看着情形,又问:“那不然,哥们重新说?”
李星漠出来以后就很安静,这会儿也一样。只是平和的眉眼里总有一些沉郁的神色。
他摇摇头:“不用,就选这些吧。”
他这句声音很轻很静,但是还是被裴途敏锐地捕捉到。裴途惊讶地抬头看他,这么容易?
*
*
*
裴途有一个想法,不是很成熟,有待考究,但是他就是有这样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形成于他的观察。
他在李星漠的书房不仅看到把他排除在外的歌单,还看到李星漠的一些个人收藏。
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码在柜子一角。其中几张专辑的封面带着千禧年前后那个年代特有的设计,封面上裴途本人的造型也是,带着浓厚的葬爱家族气息。
那是早期他刚出道那会儿出的专辑。
那个时候整个音乐产业跟今天还不一样,还没有什么各大音乐平台播放量、数字专辑之类的概念,大家都还是到书店或者音像店买专辑,有的限量首发的专辑,歌迷连夜排队等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这么一想,裴途自嘲笑笑,咱们也算是旧时代的余孽。
而李星漠的这几张,扉页都带有签名。
一看就是不是花了钱就是花了力,偏偏李星漠早年的家境裴途很清楚,估计是没有闲钱供这些消遣,因此只能是摸黑熬夜排队抢到的。
早在两人认识之前,他曾经为卖他的专辑花这么大心思。
裴途另外两个观察,是今天才得出来的。
今天早上李星漠从被窝里到餐桌上到车里再到公司,在裴途看来都没什么好脸,唯二的没有不耐烦的脸,第一次是在车上,裴途无意间哼两首歌,第二次就是现在,李星漠在棚里唱着他的歌。
都是因为歌。
这么大魔力吗,裴途戴着耳机,从耳机里面的声音听出一种认真,一种沉浸。
那是李星漠在唱他的歌的时候的状态,抬头再瞧瞧棚里的青年,隔着一面玻璃,裴途看见他低着脑袋垂着眼,但是没在看手上的歌谱,仿佛那些歌词和旋律都印在脑海里,深深的、牢不可破的、永远不会遗忘的。
录音棚的玻璃是三层钢化玻璃,中间那一层有个小二十来度的倾斜,为的是增强隔音效果,音效是隔住了,但同时也阻拦视力,裴途觉得他一点也看不清李星漠的表情。
或者是出现幻觉,不然李星漠脸上哪来的这种纯粹的沉溺的表情?这种平静和欢喜,仿佛面对面是心上人的表情,裴途已经太久没在李星漠脸上看到过。
一边享受耳朵里带来的盛宴,裴途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最初的李星漠,看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眼神里有没有一些崇拜和喜欢呢?
有的吧,不然也不会跟他尚床。
到最后裴途想明白一件事,李星漠爱不爱他不知道,但他一定爱他的歌。
好,行。
这还不容易,别的不行,咱这个不是老本行么?写几首歌对裴途来说没有什么难的,更何况最近他对李星漠上心到不行,爱情总是最容易激发创作灵感,最近他脑子里经常时不时蹦出一段旋律或者一些歌词,正是灵感喷薄的时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