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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洛盟脸上的愤怒瞬间转为惊恐,松开蒋光信大步跑过去。
地上的人脸上盖着白布,白布下散出了几缕长发。蒋洛盟认出了那件风衣,那是临出门的时候,蒋洛盟担心医院空调会冷,在玄关衣柜里顺手拿的。
蒋洛盟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医生便跟警察出了声:“就是呢个后生仔,同佢阿妈一起过来医院嘅;唔知因为咩事,突然间唔见咗……”
蒋洛盟像是隐隐有些哽咽,不再继续讲下去,紧了紧牵着贺祺的手。
静默持续了一会儿,蒋洛盟轻声笑了笑:
“之后我还去过你家来着,你记得吗?我说祝你前一天生日快乐,然后发现你在看……”
“那次真是误会!”贺祺咬牙打断:“不要提了,很尴尬。”
“嗯?”蒋洛盟佯作不解:“我们都做过这么多次了,还尴尬?为什么?因为你那次*得很快?那你当时也不告诉我一声……”
“蒋洛盟!”贺祺用力掐了一下蒋洛盟的手。
“嘶……”蒋洛盟当即讨饶:“好了好了我不提了!”
蒋洛盟的笑容缓缓收敛,昏暗中,眼神也冰冷下来:“之后,我直接从你家去了我爸公司里。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现在提起觉得很冲动,但当时真的很平静,好像很坚定自己要做这件事。
“公司前台知道我是谁,很快就带我找到了他。他当时正在跟某个内地的客户开会,大概也是我妈那边的关系。
“我听了两句,蒋光信全在说他多舍不得我妈,多少个晚上想她想得睡不着,还多么努力地帮她操办丧事。我实在听不下去,趁带我上来的那个人没注意,冲进他办公室里去。当着那客户的面就开始发作了。
“我把我妈去世那天晚上,还有这些年他做的恶心事,能说的不能说的,全抖出来了。
“我彻底急了眼,最后是被我爸的秘书强行拽出去的。他拽我出来的时候我嘴都没停。蒋光信对不起我妈的地方太多,简直罄竹难书。我一路哭一路骂,被带回家里,锁进房间;到晚上十点一口水都没喝。一直等到蒋光信回来。
“蒋光信没跟我商量,直接让人帮我收拾行李,第二天凌晨就飞去伦敦。
“我申请阶段申的都是美国的学校,英国的一所都没有。但蒋光信完全不管,只说去了伦敦有人接应我。
“国内的同学没有人知道我会去英国,我也来不及留下任何消息。蒋光信想做的事估计也是这样,尽可能抹去我的存在。他知道我恨他,我不可能原谅他,他也不稀罕我的原谅。
“蒋光信反正不缺孩子,蒋立绅和我几乎同时间出生。他跟我在同一个城市存在了十八年,十八年了我都不知道……多荒唐。”
贺祺有些犹豫,在黑暗中开口:“所以,你现在仍然在恨蒋光信,是吗?你曾经说,你想毁掉蒋光信的一切心血,毁掉Swipe,也是因为这个吗?”
蒋洛盟没有避讳,直言道:“是。我置换掉美国公司的股份,回到香港的时候,一门心思想做的事就是这个。
“我的人生不止千疮百孔,从我妈去世的那一刻起,它就烂透了。我的人生目标,不是建立什么商业帝国;甚至不是像蒋光信那样,在资本世界里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我想做的事是毁灭。毁灭掉所有不合理的存在,毁灭他们的富足和幸福。
“我要蒋光信后悔。后悔他当初那样对待我妈,后悔他那样对待婚姻和家庭,后悔他在外面包二奶,生私生子。
“我要成为那个毁灭他的人,也是唯一有能力放过他的人。我要他向我求饶,忏悔,说他对不起我和我妈。
“但是,我会亲口告诉他,我死都不可能放过他。”
贺祺叹了口气:“这些事……我之前完全不知道。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你爸,因为他再婚,还有蒋立绅的存在。
“你之前说,蒋光信让你家破人亡;我以为是你迁怒他而已,没想到事情真的是这样……”
蒋洛盟重重地摇头:“我早就不把他当我爸了。我现在就是个无父无母的人。蒋光信甚至算不上是家人,他是我的弑母仇人。”
贺祺一时间愣住了,躺在蒋洛盟身边,手指僵硬,连呼吸都不自然起来。
蒋洛盟知道自己可能话说重了。毕竟他之前展现给所有人的,向来是一幅谦和又好说话的样子。没人能想到,这样的他实际怀着无比狠毒的心思;下起手来,连父子亲情都可以罔顾——
就像十年前,蒋光信对他那样。
蒋洛盟是想对贺祺坦诚的,但他也不想自己听起来太吓人,太冷血。
蒋洛盟怕自己吓到贺祺,尽量放软了声音:“那个……你上次说的话,我后来也想了想。我觉得你说得对,Swipe不是蒋光信,我不该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Mena那次,我现在想起来都很后悔。还让你受了伤,对不起……”
“不。”贺祺摇摇头,语气很坚定:“不是因为这个。我担心你做不到。你还处在Swipe这个环境里,就会一定会有顾忌有掣肘。
“你大概忘了之前对我做过的背调了吧?我能全靠自己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干过的脏活可不算少。
“我不是多清高的人,商场有商场的规则。我们与人混战几十年,不可能对得起遇到的每个人,算不了那么清楚的。”
贺祺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在黑暗中定定看着蒋洛盟的眼睛:
“我就一句话,蒋洛盟,如果你把我当自己人的话,利用我。
“把我当成你的武器,炮筒也好长剑也罢,让我帮你。利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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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叫champagne,最后一卷了,大概五六万字就完结了。
容我理一理细纲,周三(可能周四也)休一天哦~
第67章 (二)小狗比心.GIF
贺祺和蒋洛盟这晚没干什么,甚至压根儿没在床上躺多久。两人早上不到七点就起了床,坐酒店的接驳车到地铁站,然后才打车去酒店跟Swipe的人会合。
上午一行人去参加了一场行业会议,中午简单吃了饭,就一起匆忙赶往广州南站,再搭高铁回西九龙。
梁辉从开会的时候就不太对了。不是在听语音回消息,就是在外面一个人打电话;眉心微蹙着,盯着自己的鞋尖走来走去。
车上的时候也是。叫车的时候梁辉在打电话,没赶上大领导那辆车,跟最后剩下的贺祺和蒋洛盟同车走了。
许是惦记着车上还有别人,梁辉没再打电话了;但仍在心神不宁地捧着手机看信息,一个坐在前排低着头,丝毫不见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样子。
贺祺和蒋洛盟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出了一丝奇怪。
“梁经理?”蒋洛盟向前俯身,伸长手臂拍了拍前排梁辉的肩膀。
梁辉全身猛地抖了一下,竟像是没听到蒋洛盟的声音,有些惊慌地转头,看着后排的两人怔了半秒。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被蒋洛盟先一步笑着打断了。
蒋洛盟有意打趣他:“梁经理现在这么怕我吗?我那个弟弟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啊?”
蒋立绅和蒋洛盟来公司的时间不短了,明眼人早看出了两人的派系。尤其像梁辉这种“核心成员”,行为倾向这么明显,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可不是秘密,并不代表能摆上台面;梁辉听得愕然,脸上骤然一僵,笑得尴尬又勉强:“没有,蒋总。就是一组在筹备新项目,今天是个节点,公司那边事情比较多……”
蒋洛盟倒是没介意,只当是开了个一笔带过的玩笑,仍旧是一脸和煦:“是神富的那个项目吗?蒋立绅给担保的那个?”
梁辉眼神有些无助地闪了闪,下意识朝贺祺看过去。贺祺却像是没看到一样,淡淡把头偏开,看着窗外岭南特色的耳墙建筑,看样子很是津津有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