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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没有?你爸为什么让你嫁这么远?因为他正妻的娘家逼宫了,不把你处理掉,他的厂子就完了!你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吗?一个野丫头,在我面前逞什么能?”

洛今羽全身瘫软,两条腿颤抖着几乎要站不住。全靠蒋光信捏着她的手腕,洛今羽才不至于直接倒下去。

蒋光信冷笑:“不就是跟别的女人睡一觉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大不了我以后不碰你咯!你以为我想啊!看不惯吗?你凭什么看不惯?你自己就是你爸婚外情生的,这就是该你遭的报应!你有什么资格给我甩脸色?”

“蒋,蒋光信……”洛今羽痛苦地抽着气:“你太过……分了!”

蒋光信粗喘着气,脸上的愤怒转为厌恶;瞪着洛今羽哭得乱七八糟的脸,用力把她的手甩开了去:“烦死了……”

蒋光信扭头就上了楼,转头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洛今羽:“地上的照片收拾一下,除非你想丢人丢到佣人面前去。”

蒋光信的脚步声渐渐隐没,客厅里只剩下洛今羽竭力压抑着的抽泣声。

方才没关好的房门开着一条缝,鹅黄色的阳光平静地照进来。

7岁的蒋洛盟把自己的身体缩在门后,惊讶得眼睛忘了眨,眼皮无措地抖动着,耳鼓膜都在随着心跳发颤。

那天周四,四月初八,佛诞日,学校放了假。

那天,洛今羽没有在校车点来接他,蒋洛盟于是自己走回了家。

那天,天气晴好,地上的树影光斑随风而动的样子,蒋洛盟现在都记得。

那天之后,蒋光信无论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洛今羽都没再多说一句话。她完全清楚蒋光信会回敬多么恶毒的话,还是当着孩子的面。

蒋洛盟也没说过一句话,他从未高估过自己在蒋光信心中的分量。

蒋洛盟无数次幻想过蒋光信暴毙街头的场景,他和母亲出现在蒋光信的葬礼上,当着所有吊唁者的面,物理意义上地把蒋光信挫骨扬灰。

但蒋洛盟明白,蒋光信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真到了那一天,他们孤儿寡母大概也无法生存下去。

羽翼未丰的雏鸟太弱小了,没有自己遮风挡雨的力量。就算再厌恶、再不满,也只能忍着心中的绞痛,顺应掌权者的规则。

原本这段记忆已经在蒋洛盟脑海中绝迹了。可此时在饭桌上听到“长租房”,蒋洛盟只觉得浑身的血气直冲脑门,拿着筷子的手不住地颤抖。

十年前洛今羽去世的时候,蒋洛盟就是找去了那间长租房,才见到了彼时正准备风流一夜的蒋光信。

这种地方——别人提起时,蒋光信都该无地自容的地方——竟然被留到了现在,被用来预约一个紧俏的下午茶桌位。

“啪嗒”一声,蒋洛盟把筷子放下了。

蒋洛盟没故意用力,但不锈钢筷子和大理石餐桌相撞的声音并不小,清脆得很不合时宜。

洪宝欣和蒋光信的对话中断了,就连蒋立绅也朝蒋洛盟偏头看过来。

“老豆,”蒋洛盟垂着眼皮,冷冷地说:“Regent间长租房唔会是0717啩?你租咗十几年,一次都冇带我哋去过喔,咁留住间房做咩?”

蒋光信不说话,餐桌上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出;视线躲开蒋洛盟的方向,一时间几乎动都不动。

这种近乎绝对的沉默持续了近十秒,蒋光信有些重地做了个深呼吸,语调生硬至极:

“唔讲喇,我哋食饭先。”

“哦?”

蒋洛盟放弃了这个让尴尬消散的机会,佯作惊奇地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蒋光信:“做咩唔讲喔?唔是要去Regent饮下午茶咩?”

蒋立绅和洪宝欣的脸色也变了,两人隐秘且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埋头沉默。

洪宝欣手里还捏着筷子,小心翼翼地装作拨弄汤碗中的乳鸽肉,克制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蒋洛盟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把脸转向洪宝欣的方向,吐字清晰得像在上高中国文课:“唔是咩,洪姨?到底去唔去饮茶啊?”

洪宝欣硬着头皮不搭腔,蒋洛盟便冷笑着继续:“洪姨做咩唔睬我啊?”

蒋洛盟顿了顿:“或者……要叫你‘前厅部嘅Paula’咩?”

蒋光信的牙关都在颤抖了,眼角也跟着跳了一下,从蒋洛盟的角度看得分外清楚。

人越上年纪越爱面子,随着健康和精力的流逝,脸面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还剩得下的东西之一。

可即便这样,餐桌上除蒋洛盟外的三个人,没有一个敢堂堂正正站起来,指责或者压制此时“撕破脸”的人。

十年前,蒋光信对洛今羽的谩骂再次浮现;带着前所未有的时间的重量,沉沉压上了三人的微弯的脊梁。

十年后,换他们站在了相同的境地。

蒋洛盟把椅子拉出刺耳的长音,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脸上挂着清疏漠然的微笑,淡淡扫视过其余三人的头顶:

“我走先,多谢招呼。乳鸽汤唔错,我会写好评嘅。唔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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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v更得有点多了,存稿告急,要不咱们下周四再见?下一章是小蒋去找小贺“哭诉”

(往好处想,无论如何还是停在了大快人心的场面嘛~)

另外虽然但是丽晶是很不错的酒店,下午茶也很值得一试hhh,只是故事设置需要对不起丽晶!

第25章 (五)勇气可嘉

贺祺这晚到家之后,脑袋里一直回响着蒋立绅的话。

资本世界里的压宝对赌太常见了;按贺祺分析,在蒋洛盟和蒋立绅的“夺嫡之战”中,或许蒋立绅的胜率还稍高一点。

原本可能不好说,蒋洛盟胜在有管理公司的经验,蒋立绅胜在对香港营商环境的了解;如果摒除蒋光信的个人偏好,董事会选谁都有充足的理由。

但现在蒋洛盟已经丢了阿May这员大将,在公司里孤立无援。如果贺祺尽心尽力帮他,蒋洛盟就有一战之力;但如果贺祺暗中倒向蒋立绅的阵营,蒋洛盟未必能及时做出反应,便极容易落在劣势。

如果这件事不涉及蒋洛盟的话,按照贺祺的作风,他根本不会纠结。这会儿他很可能已经到了某个bar,边喝酒边跟蒋立绅谈条件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地坐在家里,吃着从街口买的鱼蛋粉外卖。

贺祺心里装着事,一点提不起胃口,吃得极慢。食物基本全凉了下来,粉却还剩着半碗。

贺祺眼神愣愣的,用一次性筷子慢慢搅着汤里的河粉。

贺祺从来不是磨磨唧唧的人,他早不记得上一次自己这么犹豫两难、好像怎么选都不对是什么时候了。都怪蒋洛盟那晚说的莫名其妙的话,让人总顾念着,才对他半天狠不下心来。

正出神,贺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贺祺忘记把手机拿出来了,循着震动声走到玄关,半天才把手机摸出来。

“喂?”贺祺没注意看来电人,直接把耳朵贴上了听筒。

“你在家吗?”

是蒋洛盟的声音,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贺祺顿了一下:“我在。”

“哦……”蒋洛盟很小声地回应。

贺祺对蒋洛盟的话很摸不着头脑,又因为蒋立绅的事莫名心虚,也没敢任由沉默继续:“干嘛?要加班?”

蒋洛盟那边有点噪音,话语声软飘飘的:“不是……”

贺祺隐约听到了风声和车声,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祥的预感:“你现在在哪儿?”

“我……”蒋洛盟回得有些迟疑,声音钝钝的,慢慢的:“我在你家楼下,保安大叔叫我给你打电话。”

蒋洛盟的状态太不对劲了。贺祺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机,声音因为语速加快微微发抖:“你等等,我马上下来。”

贺祺连拖鞋也没顾上换,拿起玄关的钥匙串就出了门。

贺祺住五层,电梯也没按,趿着拖鞋飞快地从消防通道跑下来,满脸惊惶地朝门口走;就见到蒋洛盟缩手缩脚地站在保安大叔桌边,像派出所里回不到家的窘迫小孩。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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