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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与祈妄重逢的那一刻开始,他一直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他可以尽情奚落嘲讽祈妄,哪怕他自己也并不好受。
可现在祈妄突然不按常理出牌,他却有些发懵。
他不自觉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属于成年人的武装从他身上剥落了,他的眉毛皱在一起,膝盖弯起,下巴靠在膝盖上,头微微歪着。
那样子跟他当年在祈妄的房间里做题做不出来,一模一样。
喻年本来还打算睡个回笼觉,被祈妄一吓,根本没了睡意。
正好秘书给他发了这一季度的营销方案,他想了想,也算是转移注意力,先把祈妄放在了一边。
等到看完各个方案,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他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退房离开了。
但他想了想,虽然他认为祈妄应该不会在他门外了,却出于谨慎,还是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把头探了出去。
然后,正好与祈妄垂下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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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想再把门给关上,可是这次却被祈妄抓住了门框。
祈妄一直力气大,他根本拽不动,费了一番力气,那门纹丝不动。
“你特么到底想干什么!”喻年气急败坏道,他松开了门,暴躁脾气又上来了,直接踹了祈妄一脚。
他这一脚不轻,用了十足的力气,祈妄都闷哼了一声。
“你不会真有病吧祈妄,”喻年怒火中烧,“之前也没看你在宴会上对我多热情,走了八年对我不闻不问,现在却跟我说想追求你,我看上去就这么好骗吗?啊?你又想要什么,一套房不够是不是,我趁早告诉你,喻家我做不了主,我那点家产现在都让哥姐代管了,你想上位晚了……”
他失了风度,也装不出冷若冰霜的成熟样子。
他现在跳着脚骂人的时候,跟当年那个一碰就炸的小少爷没什么两样。
祈妄不是不想听喻年在说什么。
可他看着喻年的脸,喻年的嘴唇,粉色的,柔软的唇瓣,眼睛这样亮,藏着怒火也十分漂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八年了。
八年来他都只能在梦里看见喻年,如今却实打实地站在他面前。
是鲜活的,温暖的。
他慢慢俯下了身。
喻年的声音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因为祈妄吻了他。
一点也不缠绵,甚至没有挑逗的成分。
纯洁得像小孩子的亲吻,只是嘴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像春风拂过花枝,柳叶抚过美人的脸。
一瞬间,喻年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凝结在了温热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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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后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
喻年那一巴掌到底扇在了祈妄脸上。
但他还觉得不够,想了想,又扇了祈妄第二巴掌。
“你贱不贱啊祈妄,”他声音发着抖,“戏弄我这么有意思吗?”
他眼圈慢慢红了,明明他才是打人的那一个,可现在却像个受伤的小狮子,恶狠狠地瞪着祈妄。
他是真觉得祈妄在戏弄他。
他甚至有点绝望。
他想,祈妄多半是看出来他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就算摆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内里却还是那个软弱无力的年轻人。
所以祈妄可以高高在上地对他施舍怜悯。
他呵了一声,不想让自己太狼狈,把脸往旁边偏了偏,他轻声说,“你要是想追求我早回来了,还用等现在?”
祈妄脸上顶着巴掌印,在他清俊的脸上不免有些滑稽。
可他毫不在意,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喻年发着抖的身体。
“我不是在戏弄你。”祈妄说,“我其实这次会来A市定居,就是因为我可笑的可耻的,还惦记着你。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你要是过得好,我就不该出现了,我只是挡了你路的绊脚石。”
“上次见面,你说你过得很好,我真的很高兴,因为这说明我离开后,你并没有伤心太久。”
“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
祈妄顿了顿,他的手抓着喻年的袖子,喉结滚了滚。
他艰难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你明明过得不好。”
作者有话说:
我也想问 这俩傻儿子为什么还没在床上……不应该啊,我的大纲啊,它怎么还没跑到这段。
不过祈妄不是突然神经的,下一章应该会涉及一些原因
(说应该是我发现正文它有时候不按我大纲顺序走…)
第53章 痛苦与爱
喻年望着自己地上的影子,因为灯光的角度,这团影子小小的一团。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努力地长高了许多,从原先要抬起头看着祈妄,终于变得能接近平视了。
可是他的影子现在还是缩成了小小一团,像是暴露了他这些年的胆怯和懦弱。
他平静地反问,“你凭什么说我过得不好?”
祈妄眼睫抖了下。
他也拿不出某个一锤定音的证据。
但爱着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对方好不好。
那天在宴会上相遇,他乍然在聚光灯下看见喻年,受到的冲击太大,以至于连脑子也像是生锈的机器,反反复复只播放着过往,而无法思考眼下。
他跟喻年被困在狭窄的车后座上,内心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喻年说自己过得好。
他就也只知道顺着喻年说,那就好。
你过得好就好。
可是他回去仔细思考了许久,那一天的每一幕都在脑海里细放了一遍,他却觉得喻年看着不太好。
过得好的人不是这样的。
如果这八年来喻年都过得幸福,喻年又怎么会从一个开朗阳光的少年变成现在阴郁冷淡的样子。
在他离开以前,喻年躲在他的怀里,笑得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甜蜜。
可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听着倒像是在指责。
他只是低声说,“那天跟你重逢后,我跟朋友打听了你公司的地址,我经常把车停在你公司附近,一停就是一整天。很抱歉,我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对,但我忍不住想多看看你。可是好些天了,我看你在公司里进进出出,却没怎么见你笑过。”
事实上,连今天住进同一家也不是意外。
他正好来这里拜访一位老师,却在跟老师道别的时候,看见了在前台登记的喻年,他站在拐角处,等喻年坐上电梯,就也去办理了入住。
他说,“你如果过得开心,怎么会是这样的状态。”
喻年没有出声反驳。
他望着祈妄。
多少年过去了,祈妄站在他面前,依旧带着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的影子。
祈妄看他的眼神,也和在那间破旧的老公寓里时一样。
他还记得公寓里白色的墙壁,浴室里是蓝色的格子瓷砖,祈妄的灰色沙发,他买了一个胡萝卜抱枕放在上面,风格跟这个严肃清冷的房间格格不入,可是祈妄每次都帮他洗得干干净净。
祈妄说他过得不太好。
可他其实从见到祈妄的第一眼,也觉得这个人似乎也不如当时落魄无名的时候轻松畅快。
想到这里,喻年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祈妄过得好不好关他什么事啊。
离开他后,祈妄分明是平步青云,又怎么说得上可怜。
他靠在门上,抱着手臂,斜斜地看着祈妄。
他声音有点哑,“我不否认,你确实留给了我很多不好的回忆,尤其你刚离开的时候,我过得真是很差,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失眠。”
“拜你所赐,你离开我以后,我这么多年都无法建立起正常的恋爱关系,我看我身边每个人,不管他多么殷勤,温柔,我都怀疑他是来骗我的。他对我的好,跟我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他最后一定,一定,会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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