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裴照跟喻心梨不会信,但她也是真心喜欢喻年的,一个想到这位可爱懂事的小少爷再也不会与她碰面了,她心里也涌起了失落。
这让她脸上的表情更为凝重了。
她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几乎有点不落忍。
可她又不得不说。
她抬头看向祈妄,声音有点含糊,话里的意思也点到即止,“喻年的哥哥姐姐,提出要和你见一面,想要跟你谈一谈。”
祈妄一怔,立刻就明白了宋云椿的意思。
喻年的哥哥姐姐想见他,只能是一种情况。
他跟喻年的恋情被喻年的家人发现了,现在家长强行介入,要把喻年带了回去。
他从听见喻年不会来餐厅时就已经知道不妙,可是真的听见了宋云椿最后一句,他的心脏还是一颤。
休息室里的白炽灯很亮,斜斜照着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瘦长,而他微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祈妄沉默半晌,还是冷静地点了点头,说,“好。”
他早就想过会要面对喻年的家人,却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实话说这真不是一个好时机,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没有取得任何一点成绩,也没有成为替喻年遮风挡雨的屋檐。
他只是一间小餐厅默默无闻的咖啡师,身如浮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要说喻年了。
可他别无选择。
因为喻年一定在等他。
他思忖几秒,又低声问宋云椿,“我随时可以跟他们见面,但你能不能告诉我,喻年在家里还好吗,他哥哥姐姐是怎样的性格,会不会……打他?”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也很不情愿,但又问得很认真,眉头紧蹙,是真的在担心。
如果宋云椿回答会,他很难说会不会生起一些不理智的想法。
宋云椿简直要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操心这个呢。
可是她看见祈妄的神色,又隐约了解一点祈妄的身世,她又只能长叹一口气。
“他没事,他哥哥姐姐都是文明人,又一向心疼他,不会动手的,倒是你……”宋云椿痛惜地看着祈妄,“你知道你可能面对什么吗,你跟谁谈恋爱不好,你非要和喻年谈,你知道他是谁吗,知道他哥哥姐姐是谁吗?啊?”
祈妄很轻地摇了摇头。
他微微皱起眉,迟疑道,“他不是你的远亲吗?”
宋云椿一直是这样告诉他的,而从喻年的言谈中,透露的信息似乎也能对得上。
父母早早去世,曾经家庭条件很好,如今却家道中落,哥哥姐姐一边要照顾他,一边要为生计操心,所以很难两全,忽视了对喻年的关心和照料。
他当然知道,即使是一个半途衰落的家庭,他跟喻年之间依旧有着差距。
但他也认真地思考过将来。
他现在确实还太年轻,但是再给他几年,他会拼命去追赶,早日变得足够优秀,可以照顾喻年的点点滴滴。
到那时,也许喻年的家里人也就不会那么反对了。
这像一个难以启齿的心愿,像他小时候藏在墙洞里的纸条。
有些异想天开,却又充满诱惑。
尤其是喻年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吻一吻喻年的脸,会觉得生活的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可现在,他却从宋云椿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他敏锐地问宋云椿,“他不是你的亲戚?”
宋云椿只能苦笑,“我哪能有这样的亲戚。”
她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ipad,输入关键词,搜了几页新闻,推到了祈妄面前。
页面上,裴照与喻心梨正在新落成的大楼面前剪彩。
裴照儒雅从容,喻心梨冷艳高傲,两个人面对镜头都从容有度,风度翩翩,身上都传递出一种从小养尊处优,精心培养的气质,即使神色和煦地与人交流,表露着友善,也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久居上位的矜贵。
而视线稍稍往下,就能看见对他们的介绍。
喻心梨,科蕴集团董事长兼ceo。
裴照,科蕴集团cfo。
“我当时说喻年是我的远亲,只是为了避免麻烦,事实上他是科蕴集团的小少爷,”宋云椿轻声说,“喻年离家出走后,他哥哥姐姐怕喻年在我这里受委屈,特地找上门,让我好好照顾他,我就又委托了你。现在想想,确实是我做错了。”
她要是早点把一切说出口,也许就不会走今天这局面了。
祈妄却根本没有顾得上宋云椿在说什么。
他一页页翻过这些新闻,裴照和喻心梨的身影一张张从他眼前掠过,越看越让人心惊。
这些熟悉的字眼组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像是发生在平行时空的事情。
他的睫毛不易察觉地抖了抖。
他还是难以相信,这些报道里那个深居简出,被哥哥姐姐保护得密不透风,宛如掌上明珠的的三公子,会是在餐厅里端茶弹琴,也在他身边打闹撒娇的喻年。
可是很快,他的手指就停留在一条几年前的旧新闻上。
那是喻心梨去往集团资助的福利院看望失孤儿童。
因为是慈善活动,她难得把弟弟也带来了,只是没有允许正面照片流出,媒体只捕捉到了喻三少爷的一张侧面照。
但祈妄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个背影,侧脸的人轮廓,分明就是前天夜里还安静睡在他身边的人。
祈妄的手指久久僵在了哪里。
巨大的荒谬感向他袭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宋云椿。
宋云椿满脸愧疚。
她这辈子除了少年时候还没遇见过这么棘手的情况。
她不忍心地对祈妄说,“祈妄,事到如今,你应该明白了我想说什么。喻年……他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他从出生就拥有的东西是普通人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这样的人,离我们实在太遥远了。”
祈妄没有接话。
他死死地攥着那个平板,视线重又落在屏幕上的喻年的侧影上。
这个身影真是熟悉,却也如此陌生。
宋云椿含蓄委婉,怕伤到他,所以才说喻年离我们太遥远了。
可他十分清楚,宋云椿真正的意思是——喻年对他,实在是遥不可及。
在这灯光惨白的休息室里,祈妄想,原来当初他为了拒绝喻年说的狠话,冥冥中早就暗示了结局。
他们果真是,云泥之别。
作者有话说:
破镜也没几章了,争取马上重圆,但我的存稿都用完了,又到了拼命狂奔赶稿的日子。
叹气。
第43章 不堪
祈妄这天是坐了大巴回家的,摩托车被他放在店门口的停车位上,没有开。
他坐在了最后一排。
这是喻年喜欢的位置。
夜色沉沉。
他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街道上却还车水马龙,高大的常青树上挂着灯笼,许多商家的店门前都张贴着元旦的海报。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那是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一天也是在大巴上。
喻年眼神蒙蒙地看着他,呼吸间散发着水蜜桃果酒的味道。
他的视线落在喻年的唇上,脸颊上,睫毛上,呼吸都慢了一拍,却又很快佯装成镇定自若。
仔细想想,就是从那天起,他对喻年生出了不可言说的心思。
只是他一向压抑内敛,习惯了藏匿起情绪,谁也察觉不了。
祈妄的眼睛半闭,他靠在座位上,大巴车微微晃动,倒是催生出了一阵一阵的疲惫。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才停在了他租住的小区门口。
他跟往常一样上楼,打开房门,但也不知道怎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他盯着这串钥匙看了好一会儿,那上面挂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小公仔,是喻年挂上去的,是用黏土做的。
他用东西一向细致,很少会损坏物件。
可是现在不过是一次失手,这个小公仔就摔碎了一个手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