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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里种的几株迎春花已经生了花苞,随着傍晚吹来的风轻轻摇曳,鲜艳的亮黄色给四周平添了几分灿烂的春意。
他们到时家里正在准备年夜饭, 苏淮放下手上的东西, 卷了卷衣袖就去厨房帮忙。
路与北也准备跟过去看看, 还没走两步,被周甜甜拦住了:“厨房就那么大点地方, 哪忙的开三个人,你要是得空, 不如去陪老丈人杀盘棋。你围棋技术怎么样?”
路与北谦虚地道:“我哥小时候学过, 也顺便教了我一点。勉强算是懂规则。”
“那太好了。”她冲路与北挤了挤眼, 压低了声音说:“我爸今年刚在老年大学里学的棋,臭棋篓子一个,偏偏瘾还特别大。我这几天已经下棋下的有点恶心了,正好换你再去陪陪他。”
大姑姐都把讨好老丈人的诀窍递到了面前,路与北自然也不是不上道的人,和她一起转身就拿着棋盘往周敛的方向去。
苏淮和白书瑶把所有的菜做好端上桌时, 客厅的棋局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的阶段, 白书瑶过去看了会儿, 笑着又走回来和苏淮说:“甜甜前几天一直私底下和我抱怨,说你周叔下棋技术太差劲, 没想到竟然还能跟小路玩到一起去。”
苏淮摆着碗筷,朝路与北的方向看了眼,见他捏着一枚棋子, 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下一步落子处的样子, 轻轻笑了笑, 没明说路与北早在初中时期,围棋就拿过全市少年组的比赛名次。如果不是刻意放水,估计这局棋都撑不满十分钟。
路与北思索半晌,将手上的棋子落下,直起身子,似乎是感觉到了来自餐桌这边的目光,抬了抬头,朝苏淮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人视线相触,路与北看见了苏淮眼里若有似无的打趣之色,也并不在意,冲他挑了挑眉,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棋局之中。
局面又胶着了十分钟,直到白书瑶再一次出声催促,路与北才非常遗憾地以一字半的微小差距输给了周敛。
将棋子收拾好,几个人回到餐桌上,无论是得以喘息的周甜甜还是找到对手的周敛,明显心情都挺好。
周敛倒了杯酒:“自从阿淼出国,甜甜又时不时满世界瞎跑,好几年家里都冷冷清清。不过现在好了,阿淼回来了,又多了个小路,等什么时候甜甜再带个男朋友回来,我就彻底放心了。”
周甜甜耸耸肩:“爸,我说大过年的你就别盯着我了行不行,这不是让咱们小路看笑话?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
苏淮看着周甜甜,仿佛想到了之前被白书瑶催促的自己,笑着替她解围道:“周叔,姐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你就放心把自己身体保重好,只要能遇到合适的,她肯定第一时间带回来给你和我妈把关。”
周甜甜闻言,感激地朝苏淮投去一个眼神,随即接过周敛手里的酒瓶,殷勤地给每个人都到了杯酒:“要不我说呢,还是咱们阿淼讲话耐听。”
周敛无奈地看着自家闺女那一脸狗腿样,笑着摇了摇头,终于也不说什么,邀着大家一起共同举了杯。
一家五口围着圆桌其乐融融地碰杯说了圈吉祥话,就着屋外清脆的鞭炮声,吃了个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路与北坐在苏淮身边,透过满桌子香气扑鼻的饭菜,他侧头看着他,突然一瞬间回忆起去年的这一天。
那时为了反抗他爸,他绝食了几天,好不容易在路向南的调和下,一家人在除夕吃了顿饭,但是桌上每个人却都是怀着心思,食不下咽。
那时候他怀着一腔孤勇,却还不知道,那个被他一直放在心里惦念的人竟然也会同样挂念着他,甚至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独自一个人驾着车,不远千里跨过几个省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试着和他在一起。
苏淮:“怎么?”
“没什么。”路与北拿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碰他的:“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苏淮却瞬间就读懂了他言语中包含着的万千情绪,他将酒杯换了只手拿住,仰头饮尽,另一只手悄悄垂下去,握住了路与北的手。
路与北一怔,对上苏淮的视线,好半晌,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勾起唇轻轻地笑了起来。
*
一群人酒足饭饱,周甜甜自告奋勇收拾厨房,路与北察觉到周敛欲言又止却又满怀期待的眼神,异常有眼力见儿地又主动拿着棋盘要求一雪前耻。
周敛自然正中下怀,推辞了两下立刻兴致勃勃坐到了他对面去。
苏淮和白书瑶洗了水果沏了茶,也凑过去观战。
白书瑶不懂围棋,也就在旁边看个热闹,但苏淮作为真正懂一点儿的,这才明白这局棋下得有多么精妙。
能破绽百出菜成这样还有来有回极限拉扯,让被放水的一方获得绝佳体验的棋局,也算是难得一见。
一直下到春晚开始,拿着两胜一负优异战绩,周敛这才恋恋不舍地下了棋桌去洗漱。
周甜甜见这边战局歇了,悄咪咪地凑了过来,边看着路与北和苏淮收拾残棋,边给比了个拇指,钦佩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只懂一点规则’?我看你都得业余六段以上了吧,难为你这个水平陪我爸还能下一晚上。”
路与北笑了笑,倒没觉得这有什么:“叔叔其实进步很快,如果有人好好引导,说不定明年我就真的赢不过了。”
苏淮将棋盘收到柜子里,起身说道:“我和与北带了烟花过来,时间还早,要一起出去放吗?”
周甜甜闻言自然欣然同意,刚要穿鞋,像是想起什么,说了句“等下”,然后冲进房里将自己价值小十万的相机提了出来。
苏淮哭笑不得:“你这去哪都要带相机的习惯是改不掉了。”
“你懂什么,这叫不错过生活的每一个精彩瞬间!”周甜甜说,“快走快走,趁着我喜欢的节目还没开始。过年不放礼花那叫什么过年!”
*
路与北带来的礼花都是特别定制过得,比起普通的礼花,不但色彩更加丰富绚丽,甚至还会出现各式的祝福语,在漆黑的夜色中炸开,漂亮得叫人屏息。
苏淮一直觉得礼花之于他和路与北是有着不同的意义的。
他不敢肯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路与北,可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对于他不同寻常的心动,还是因为高三的那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雨。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透过窗户,他看见的那一双眼,纯粹热烈,带着不自知的少年气,只一眼就能印进心底。
路与北点完礼花,又点了一束仙女棒。
苏淮有些好笑地想:明明是人高马大穿着一身正装的成年男人,拿着这样的东西竟然也不显得违和。
但路与北却不知道苏淮在想什么,他牵着苏淮的手,半垂着眼皮笑着,异常慷慨地将手中的仙女棒分给了他一半。
耀眼的白光在手中绽放着,将两个人都像渡上了一层光圈。
周甜甜站在小区里,举着相机兴高采烈地找角度拍着照,忽地看见周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渐渐地聚集了一群被礼花吸引过来的邻居。
她转过身,正准备和苏淮说些什么,一抬头却正好见到对面两个人看着彼此手里的仙女棒相视一笑。
也不知道是天上正在不断绽放的礼花太绚烂,还是苏淮和路与北之间那样幸福的气息让人太心动,她眨了眨眼,忍不住将手机抬起来给两人拍了一张合照。
满意地看了眼相机里存下的照片,周甜甜想:虽然说她从业以来一直不喜欢拍人像,但是偶尔遇到心动的画面,拍一拍也不错啊。
毕竟谁能对美人视若无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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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礼花回到家,白书瑶和周敛已经休息了,只是按照习俗,房间里所有的灯被拉开了,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一片。
苏淮和路与北陆续去洗澡,周甜甜却是带着相机直奔卧室,干劲十足地准备将刚刚拍完的照片全部都简修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