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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在沙发上随手捞了个靠枕抱在怀里:“看什么?”
自从进入高三,密集的学业挤占了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算算看上一次看电影几乎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路与北把客厅的大灯关上,点开了一排小筒灯,拿着绒毯坐到了他的身边:“随便从高分榜上找找吧。”路与北随口建议。
苏淮应了声,按着顺序在最新更新的片子里点开了一个。
“《波斯语课》?”路与北低声读着屏幕里弹出来的片名,眉头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一定要在难得的休息时间再在电影里上课吗?”
苏淮没接茬,视线瞥到亮起的画面:“嘘,别说话。开始了。”
路与北对二战时期以犹太人为主的反战片并不算很感兴趣。
他看着片中体型瘦小的男主角,和晦暗沉重的影片色调,本来还担心自己要是在半途睡过去了该怎么办,但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被流畅的故事节奏完全吸引了进去。
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间转瞬即逝,直到最后的主演名单在音乐声中滚动播完,两个人才如梦初醒。
苏淮起身开了灯,低头看着路与北若有所思的样子,伸手关掉了电视:“在想什么?”
“你说……”路与北的思绪明显还没从电影里完全抽离出来,“军官会对主角吉尔斯这样全心全意,只是因为他是他的波斯语老师,是他的朋友?但是,就算他没有识破吉尔斯的犹太人身份,误以为他是波斯人,他怎么会天真地认为集中营里的俘虏能真心地和一个德国军官做朋友?”
苏淮站在电视旁边,手指搭在边缘处轻轻摩挲了两下,似乎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许久,反问道:“如果说,军官不仅仅是把吉尔斯当做朋友呢?”
路与北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什么?”
“没什么。”
苏淮看着路与北震惊的眼睛,喉咙动了动,将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将之前的话题掀过:“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时间不早了,明天晚上就要回学校了,早点睡吧。”
路与北知道苏淮的话没说完,但是等了会儿,见他明显不打算再开口的样子,只觉得心底某处像是被人用羽毛轻轻搔过一般难受。
外面的雪势渐渐变大,入眼之处已经成了银装素裹的一片。
屋外风声呼啸,寒气迫人,气温已经到了零下,但公寓里因为开了地暖,倒是依旧暖融融的,纵然穿着单衣光脚在地上走也不觉得冷。
苏淮拿了一床羽绒被到沙发上,准备今夜在这入睡。
路与北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看他收拾,带着些试探性的意味问:“为什么你会觉得军官喜欢吉尔斯,纳粹的信仰不是不允许同性恋吗?”
苏淮手上动作未停,只用余光往路与北的方向瞥了一眼,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随口说出的想法。
他将床铺铺好,转过身,见路与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无奈地说:“只是直觉罢了。而且世俗的不允许也不可能彻底压制人的本能。如果所有不被允许的事都能真的被控制着不去发生,那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人铤而走险地去犯罪呢?”
路与北看电影的时候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可是这会儿听着苏淮的声音,刹那间感觉自己好像被说服了。
“但最后吉尔斯还是背叛了军官。”路与北将茶几收拾了一下,有些感慨地随口说道,“他不是波斯人,也不会波斯语。他一直都在骗他。”
“因为他要活命就必须说谎。”苏淮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在眼睑处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或许是苏淮的声音太过于冷静果断,让路与北不自禁回了下头,想要看看他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但实际上苏淮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好像只是很从容的以第三方视角不带任何好恶地评价着这个电影,让路与北心情有些说不上的微妙。
将灯关上,路与北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透过没有关上的房门,从床头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见沙发上苏淮身体微微隆起的弧度。
他半靠在靠背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隆起,突然想起上一次苏淮在他这里留宿时的事情。
那时候苏淮不愿意和他一起睡,他就特意等人半夜睡熟了之后,再把他抱到床上。现在想想,对于苏淮而言,这些行为跟骚扰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路与北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些懊恼。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明明想要休息,心中却在止不住地运算:明天元旦假期就要结束了,高考倒计时还有几天来着?
哦,157天。
157天。
他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翻了个身朝客厅的方向侧了过去。
所以等157天之后,高考结束……苏淮真的会向他告白吗?
作者有话说:
-作者(冷漠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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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还有一更,太晚了小天使们就不要等啦,睡一觉明天起来看吧
第二十八章 (二更)
你是不是在追苏淮啊?
元旦一结束, 没过几天,白书瑶和苏义明的离婚案也正式开了庭。
由于两人已经至此之前分居超过两年,苏义明又有赌博和暴力危险行为的前科,整个案子相比较其他的离婚案来说案情更加简单, 审理的过程自然也就还算顺利。
离婚判决书拿到的当天, 白书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夜, 随即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苏淮,两个人辗转回了一趟A市, 打算亲自给白家的两位老人扫个墓。
“有时候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外公外婆。”白书瑶站在公墓前,看着墓碑上两张黑白的笑脸, 眼底隐隐泛着红, “他们辛苦了一辈子, 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东西,到头来竟然全让我替苏义明赔出去了。这些年过去,什么都没能剩下。”
苏淮将手中的盛开着的白色小雏菊放到两人的墓前,抬头轻轻擦了擦碑上落下的灰:“外公外婆是很开明洒脱的人,他们不会在乎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 妈你能过的开心, 比什么都重要。”
白书瑶虽然明白是这个理, 但是心里到底难受,她没作声, 默默蹲下去给两人磕了个头。风从高处吹来,吹进眼里,带走了眼底溢出的眼泪。
两人在墓地前呆了一个快小时, 看着天色转阴, 这才从墓地打车回去, 准备坐高铁回X市。
路上,白书瑶想到了什么,看着苏淮突然问道:“你之前和我说,放弃了清北的保送是为了想试试申请斯坦福?这件事你有和路与北说过吗?”
苏淮正低着头看路与北向他传过来的简讯,听见白书瑶的话,眼睫微微动了下,缓缓掀了眼皮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他?”
白书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惊讶地说:“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那是因为他什么都还不知道。”苏淮似有若无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淡淡说道,“但是他不可能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的。”
“到时候我们可能就不是朋友了。”
白书瑶心口一窒,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苏淮当初年纪不大,但是心底却很能藏事,和路与北的家里人签订了50万的合约这件事,白书瑶是在他入学之后几个月才知道的。
虽然对于这样一份金额高昂的合约有些顾忌,只不过当时情况急迫,合约条条款款也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对苏淮不利的地方,所以白书瑶没有多想。
说破天,最多也就是操心又多金的家长瞒着自己的孩子,为他在全校的同龄人里自作主张地挑了个小老师罢了,无论怎么看也算不得多过分。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如果只是单纯家教倒也还好,利益关系,合情合理。但是路与北却偏偏和苏淮成了朋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