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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想到会碰到林屿霁。
他突兀地闯入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又恶意地夺走了本来应该属于他的关注。
连谢叔叔那样的人都给予了如此特别的关照。
陆晏时今天心情很糟糕,喝多了酒,脑子也有点混沌。
他鲜少回忆起回到陆家前在孤儿院的经历,他在7岁的时候才被认回陆家,听妈妈说他是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走丢的,回到陆家前他一直生活在阳光收容所,那里所有的小孩都有自己专属的编号,他是09。
他性格并不讨喜,和其他的小孩玩不到一块,收容所的妈妈对他也从来没有过多的关注。
编号11的那个小孩不一样,他阳光开朗,长的很白很好看,小朋友们都喜欢和他交朋友,收容所的妈妈对他也格外偏心,有东西还会私下关照他,说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还会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其他的小朋友。
人群中闪耀的人让人艳羡又叫人嫉妒,陆家找到他的时候,陆晏时取代了11号的地位,成为所有小朋友中最向往的人。
11号当时也被一个普通的人家收养了,那户人家姓林,林屿霁的林。
十几年后,默默无闻的09号成为了陆家高高在上的陆小少爷,受人偏爱的11号还在为粗茶淡饭辛苦奔波,但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还是一出现就轻易抢走了属于陆晏时的光芒。
直到那辆迈巴赫彻底离开,陆晏时才失望地收回视线,难言的沮丧。
陆则桉看了眼时间,问他:“要回校吗?”
寝室的环境一般,陆晏时很少住宿,除非早上第一节有早课。
“不回。”陆晏时道。
陆则桉沾了点酒,所以是家里的司机专门开车来接。
他和司机说了声,又开了中间的挡板,隔绝了前后排的视线。
陆则桉见他面色偏红,又道:“今天还是喝多了一点,下次和朋友出来不要沾那么多酒。”
陆晏时垂着眼皮,没有说话。
他抱着柔软的抱枕,靠在车窗边上,拉开了一点距离,抿着唇,和平日里生闷气时一模一样。
陆则桉缓了缓语气,帮他开了瓶矿泉水,温声道:“还难受?”
陆晏时没有接,他垂着眼,声音很低:“哥哥,你们为什么都喜欢他?”
陆则桉没反应过来:“谁?”
他对上陆晏时微微泛红的眼眶,联想到什么,沉默了下:“这个你们,是指谢知聿吧。”
陆晏时没有回复。
陆则桉眉心敛起,回忆起他之前的反常,“小晏,你喜欢谢知聿?”
他看着弟弟低落的神情,无声叹了口气,没有把那句你们不适合说出口,沉默地抽了张纸巾,递到了他的跟前。
陆晏时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了点哽咽,“他一点也没有你们看起来的那么光鲜亮丽,为了钱他什么都能做,还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块,和人打架,甚至还连累了谢迁,他就是想故意接近我们,然后谋取自己的利益。”
这样从小到大没有教养的孤儿都是这么自私,小时候能利用自己的特性如此谋取偏爱,长大后也同样会是如此。
下等人一贯是这样的贪婪无厌,正如那个拿了他那笔钱答应打球赛故意输掉,而后还想继续敲诈他的人一样。
但哥哥并不喜欢他说这些话,陆晏时隐去了这些不必要的补充。
“他和之前在孤儿院里欺负我的人一样讨厌。”陆晏时睫羽上闪烁着泪珠,“哥哥,你们不要喜欢他。”
这句话其实很明显表达出陆晏时的态度了。
他很少会提及孤儿院时候的事情,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是一段黑暗记忆,听说是孤儿院里的小朋友都不喜欢和他玩,总爱欺负他,且孤儿院没有什么东西吃,他总会挨饿。
每一提起这一段经历,陆母都会愧疚得流泪,她觉得小儿子会走丢和她的失责有关。
陆则桉作为哥哥,也很心疼年幼的弟弟曾经的遭遇。
小晏很多时候都有很明确的是非观,这些年陆家对他保护的很好,很多事情上想法其实单纯的像个孩子。
陆则桉觉得自己前面的猜测是多余了,小晏大概是觉得自己被人忽视了,又想起了在孤儿院的经历,所以才这么情绪失控。
陆则桉摸了摸他的脑袋,软声道:“小晏很乖,没有人会比小晏更讨人喜欢了。”
“谢迁就喜欢他,谢叔叔也是,宴声哥也一直夸他,孟昀哥也说他很厉害。”陆晏时哑着声,“哥哥不要让他们也被他骗了。”
没有人能掌控他人的情感认知,哪怕是朋友,甚至是亲人。
这是每个独立个体之间的边界感。
小晏还小,这些东西还需要慢慢学。
陆则桉没有反驳,压下了心里的教导,转移了话题:“擦擦眼泪,回家妈妈看到你这样,下次可不会让你跟着我出来了。”
陆晏时顿了下,拿着纸巾抹了抹眼睛。
哥哥很聪明,并没有被林屿霁那样的人迷惑到,谢叔叔那样厉害的人,想必也是如此。
他心头的郁气消了一些。
“校庆那天,哥哥有空吗?”陆晏时主动道,“我会上台表演节目。”
他补充道:“妈妈也会来。”
陆则桉很少会拒绝弟弟的请求,他笑了下,应声道:“去,专门给小晏应援。”
陆晏时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点喜意,悲伤的情绪转瞬即逝。
林屿霁得意了那么久不就是因为自己在擅长的领域有那么一点微末的成就吗,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在音乐领域,没有谁能够比他更加具有影响力了。
陆晏时和文艺部有一点交道,他决定让负责人把林屿霁的放在最后,而他要在林屿霁前面出场。
唯有对比,才能体现出明显的落差。
陆晏时参加过太多这样的比赛,他见过那些败者脸上自嘲、失落的挫败,那是站在第一名的领奖位上才能欣赏到的无限风光。
陆晏时唇角微掀,眼底是居高临下的不屑和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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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屿霁找场地排练的时候收到了通知,他的出场顺序临时更换,放到了最后一个。
文艺委员转达那边消息的时候也觉得有点抱歉:“他们说其他班节目有变,临时调换了位置,这才把我们放在最后。”
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显然变更有点大。
秦洋拧眉:“谁这么大牌,完全没有商量就这么单方面更改哥的出场顺序?”
文艺委员也有点无奈:“不清楚,听说其他班也有人被更换了的。”
“没事,到时候吃完饭再去。”林屿霁随口道。
琴房内摆了很多乐器,很大一架钢琴独自立在房间中间,米色的布从顶部盖下,遮去了散落的灰尘,抬手掀开,内里是黑白交错的琴键,洁净如新。
林屿霁碰了碰琴键,低沉地琴音从指尖流出,室内悄然停止了对于出场顺序的辩驳。
男生静坐在沉重的钢琴前面,神色专注,侧颜优越,白皙而修长的手背骨节格外漂亮醒目,指尖灵活而轻盈地在黑白琴键上游弋,飘扬的乐符随之舞动。
他像是古堡中庄严而灵动的画卷,丝滑流畅的乐曲入耳,让人不知沉醉其中的是眼前如画的景色还是悦耳的华章。
秦洋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他修长的指上。
林屿霁试了下曲子,停手,思索了下,又道:“可能需要调一下音。”
D大调的音色需要更加明朗清脆。
半晌,文艺委员幽幽开口:“我觉得放最后也可以,学神压轴。”
秦洋回神,视线从林屿霁那移开,看了她一眼。
秦洋走近,“哥之前有专门和老师学过吗?”
他向来嘴甜:“很好听。”
男生五指修长,此刻还停留在琴键上。
林屿霁:“算是。”颜闪挺
谢知聿好像上辈子考了级?具体多少他忘了,但是也算是半个老师了。 ', ' ')